《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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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千万中国农民的悲惨遭遇:富农的儿女们-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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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采纳了明白人的主意,大队里很快就批给四间宅基地。阎铁山就把家里的猪圈挪了出来,填圈和出圈也方便多了,院子也干净和宽敞多了。
  阎铁山望着圈里的肥猪说:“猪都长成了?”
  猪是一年前买的,当时不到二十斤,喂养了一年,大概有一百五六十斤了,一年来,别说喂猪,阎铁山几乎都没看过一眼。作为支书,他关心的是国家大事,关心的是太平庄阶级斗争的新动向,关心的是农业生产,至于猪长得快与慢,鸡下不下蛋,从来都不过问。
  四妞用商量的语气说:“要么过几天就把猪交了?”
  阎铁山说:“再喂养一段时间也行。”
  生产队按照猪的分量来给每家记工分的,二十至四十斤每天记一分工,四十一至七十斤每天记二分工,七十一至一百斤记三分工,一百斤以上的每天记四分工,每个月给猪过一次称。养一头肥猪,要顶一个男劳力干半天活的工分。因此,一般人家猪长够了分量也要再养一段时间才交的。 。。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章(2)
四妞提着泔水桶,跟着推车子的阎铁山进了院子。
  院子很是宽敞,没有几件干农活的工具。四间卧板的青砖瓦房,从门窗上还能看出它当初的气派来。这座宅院是周福田土改前一年盖起的宅子,土改时才归了阎家。为得到这座宅院,阎铁山还是动了一番脑筋的。周福田被划成地主,新盖起的房子充了公。一些人眼巴巴都想得到这处房子,依着土改工作组长魏保全的意见,房子准备分给阎光腚。阎光腚真是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一辈子没找上媳妇,住在村北四面透风的破庙里,常年靠讨饭为生。阎铁山当时是贫协主席,无论如何也要把房子捞到手。于是,他和四妞连着几个夜晚没睡觉,从自家的房子下面开始挖洞,直到把一间房子挖塌为止,差点把睡在屋里的母亲砸死。土改前闹日本鬼子,家家都在房子下面挖过地洞,一是藏东西,二是鬼子来了跑不掉时就躲在里面。魏保全和贫民团的人员来了,还真以为房子是自己塌的,就同意把周福田的房子分给阎铁山,阎铁山家没塌的两间房就归了阎光腚。
  阎铁山看晚饭已经做好了,又吩咐女人:“炒仨鸡蛋,喝两口。”
  四妞点了一下头,忙去外面抱柴禾,多年来她已经养成了言听计从的习惯。
  阎铁山进屋看玉龙没在,问看书的小女儿玉梅:“你哥呢?”
  玉梅合上手里的小说《高玉宝》,放在哑巴窗户上说:“挑水去了。”
  玉梅是家里的老生子闺女,比哥哥玉龙和姐姐玉贵长得端庄秀气,在青龙镇中学念初中,学习不错,唱歌跳舞也是非常出色的,学校把她吸收为文艺宣传队的队员。尽管她是老小,可她远没有玉龙在家里吃香。
  阎铁山坐在太师椅子上,掏出半盒永红牌子的香烟,点燃一支后美滋滋地抽起来。一是为自己当上公社革委会委员高兴。全公社有二十个大队,就有二十个支书,只有他当上了公社革委会委员。二是为龚全友出面给玉龙提亲高兴。商店主任官不大,但眼下是实权派人物,能与何主任家结亲,自己脸上都有光彩。每当有高兴的事情,他总是要喝二两,反正喝的酒都是求他办事的人给送的,又不用他自己花钱。
  玉龙挑着两桶水回来了。
  挑水是农村中一项重要的劳动,家家户户吃水都要去水井里挑。对于阎铁山来说,玉龙上学期间,他从来就不挑水,有时是四妞来挑,有时是巴结他的人来挑。玉龙从中学毕业后,才开始承担了家里挑水的任务。
  玉龙把水倒进水瓮里,放好水桶,然后进了里屋。
  阎铁山看玉龙进来,就说:“把酒拿出来,我喝两口。”
  玉龙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打开的二锅头和一个杯子,放在玉梅搬进来的桌子上。
  四妞炒好一盘子鸡蛋,端进来放在桌子上。阎铁山上炕坐在正座上,有了高兴的事,总要喝二两,每次喝酒时,家人都在一旁看着,都是他喝完酒后,一家人才开始吃饭。
  阎铁山抄起筷子,夹了口嫩黄的鸡蛋,端起玉龙给倒的酒来,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说:“今天有两件高兴的事。”
  家人在一边看着阎铁山喝酒,谁也没答言。
  阎铁山接过玉龙给倒满的一杯酒说:“我当上公社革委会委员的事就不说了,第二件,龚全友主任出面,给玉龙介绍个对象。”
  玉龙没等父亲把话说完,就说:“我不需要别人介绍。”
  阎铁山放下酒杯,立刻板着面孔说:“知道介绍谁吗?就说不用?介绍的是商店主任的三闺女,大闺女找的是粮食局长的儿子,二闺女找的是商业局长的小子。龚主任说了,老三长得比她两个姐都漂亮。这样的你再不寻,看你还能找多好的? ” 。 想看书来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章(3)
玉龙心里装着淑兰,根本不同意龚主任给介绍的对象,壮起胆子对父亲说:“找什么样的媳妇,你们就甭管了。”
  阎铁山喝干杯子里的酒,不满地说:“我是你爹,你的事我能不管吗?”
  四妞想到经常要打发给玉龙来提亲的,为儿子还要耽误她的工夫,心里就发烦,就劝说玉龙:“快定下一个,也就松心了。龚主任给你介绍的,一定错不了。”
  玉龙一言不发。
  阎铁山一直脖,喝干杯里的酒,对四妞说:“别唠叨了,打点桌子吃饭。”
  玉梅忙出去端饽饽。
  夜深了,阎铁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除了为自己当上公社革委会委员感到兴奋,也为玉龙的亲事有些上火。玉龙这里不相,那里不看,难道是他有了意中人?找不到答案,就捅醒身边的四妞。
  四妞睡在另一个被窝里。
  农村自古以来住房就紧张,小两口刚结婚时,跟老人们住一明两暗,里屋又不安门,只挂个单的或者棉的门帘,除了夫妻间干那事,睡一个被窝总有种不踏实的感觉,也就都睡两个被窝。等有了一窝子孩子,又都睡一条炕,躺一个被窝更不方便,等孩子们搬出去住,或像燕子一样地出了飞,两口子再睡一个被窝就不习惯了。
  四妞脱掉内裤,钻进阎铁山的被窝。
  阎铁山把女人推回去说:“我不是干那事。”
  四妞有些扫兴地说:“不干那事,叫醒我干什么?”
  阎铁山放平身子嘱咐四妞:“明天,我不在家时,你问问玉龙,商店主任的闺女不寻,看他想寻个什么样的。”
  四妞赌气子说:“他不让管,咱就别管了。”
  阎铁山说:“我不但管,还要管到底。谁让他是我儿子?”
  太阳升起一杆子多高了,四妞早早做熟饭,先给玉梅盛了一碗粥,揭出一个饼子。玉梅在青龙镇上学,每天都是提前吃早饭,带着中午一顿的干粮,傍黑才回来。四妞打点走玉梅,走进玉龙睡觉的西屋。
  玉龙早已睡醒了,躺在被窝里没起。睡懒觉的习惯是近几年来养成的,队里的社员一早晨不下地,就没法挣到二分工。玉龙就不一样了,去不去都有工分,早晨干脆就不去。社员们对他吊儿郎当的样子不是没意见,可有意见也是井里的蛤蟆——干鼓肚。
  四妞进屋后把玉龙喊起来,玉龙开始穿衣服。四妞给玉龙叠着被子,心平气和地问:“跟妈说句心里话,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
  玉龙穿好衣服说:“妈,你们甭操那份心了。”
  四妞说:“你是我儿子,不操心行吗?”
  玉龙说:“我要自己找媳妇。”
  四妞问:“你看中了谁家的闺女,我再跟你爹去说,你爹同了意,咱就托媒人。”
  玉龙说:“看上了咱村的淑兰。”
  四妞来太平庄快三十年了,不管是张三还是李四,平辈和上一辈子的人都认识,下一辈子的人,一般只知道是谁家的孩子,有的名字根本叫不上来,但淑兰是认识的,那是周金祥家的闺女,一个村里只有她上了高中,那闺女模样好,又有文化,也勤快能干,属于村里的人尖子,不得不承认玉龙还是有眼光的。
  “那闺女是不错。”
  “我知道你们会满意的。”
  四妞考虑了一下,有些担心地说:“只是她家是中农,一家人里都没一个党员。跟咱不门当户对。”
  玉龙穿好鞋下了炕说:“妈,我看上的是人,不是家庭成分,也不是党员。”
  四妞码好被子说:“这个事呀!我估计你爹不同意。准嫌她家是中农,跟周金祥那样的落后分子做亲,也觉得丢份儿。”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章(4)
玉龙撕下一块父亲从大队里拿回来的报纸说:“是我自己找媳妇,又不是我爹找媳妇,我自己愿意就行。”
  四妞说:“你难道不清楚?咱们这个家,从来都是你爹说了算。”
  玉龙拿着报纸,跑茅子里拉屎去了。
  四妞走到外屋,见阎铁山从大队回来了,立刻跟他说了玉龙的事。
  阎铁山坐了下来,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淑兰是个人尖子,要不闹这文化大革命,是块上大学的料,家里地里都是一把好手,…… ”
  四妞听丈夫夸奖淑兰,出乎意料地高兴:“这么说你同意?”
  “听我把话说完嘛?”阎铁山掀开锅盖,舀了一瓢熥的热水放在洗脸盆里说:“我跟周金祥从小就不投脾气。解放前,他家富,咱家穷,他一直就瞧不起我。土改划分阶级成分,我打算划他个富农,看在工作队长和他兄弟的面子上,才勉强给他划了中农。入社时,周金祥是全村拖后腿的一户,一个典型的落后分子,一点都跟不上形势。我堂堂的大队支书、公社革委会的委员,怎么能跟他成亲家?”
  四妞把碗放在锅台上说:“我一会儿告诉玉龙,就说你不同意。”
  阎铁山洗着脸说:“不用你,我跟他说。”
  四妞揭开锅准备吃饭了。
  桌子上放着一盘咸菜,一盘大酱,几个新贴的棒子面掺着豆面的饼子,三碗棒子面粥。一家人围着桌子坐下来。别人家一般就是吃棒子面饼子,也都舍不得掺豆子,分的那些豆子除了做点大酱,一般都粜了换回零花钱。
  阎铁山咬了一口棒子面饼子,夹了一筷子萝卜条子,像拉家常似的对玉龙说:“你相中了淑兰,是真的吗?”
  玉龙看了父亲一眼说:“是真的。”
  阎铁山端起碗来喝了两口粥说:“玉龙,给你介绍了这么多对象,最起码是贫下中农,父母一般是党员干部,本人的条件也好,为什么偏偏看中周淑兰?”
  玉龙说:“我看谁也不如她好。”
  阎铁山说:“周淑兰的确长得不错,寻媳妇要讲究门当户对,除了考虑媳妇本人,还要考虑她的家庭,她的社会背景。否则,你将来会后悔的。”
  玉龙说:“我不会后悔的。”
  阎铁山一听有些生气地说:“你知不知她家是中农成分?她爹是落后分子?”
  玉龙满不在乎地说:“她是她,她爹是她爹。”
  阎铁山板起一副冷面孔说:“大闺女多得是,你可以拣着样的挑。你当个团支书,偏找个落后的中农,一点政治头脑都没有。”
  玉龙一声不吭,低头喝着粥。
  阎铁山的火气直冲脑瓜门子,可还是强压着心头的怒火,用缓和的语气说:“咱是一个革命家庭,我堂堂的大队支书,公社革委会的委员,怎么能和一个落后分子做亲?你未来的丈人,应该是党员、是干部,那多么地长脸,多么地光彩。你没有政治头脑,真担心你以后不能接好革命的班。”
  玉龙嘟哝了一句:“县长的闺女我也看不上,就看上淑兰了。”
  阎铁山看玉龙听不进去,一下子火了,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凶巴巴地说:“玉龙,我告诉你,想寻周淑兰,一点谱儿都没有。”
  玉龙轻轻地放下筷子,吃惊地望着父亲,父亲对他可从来没这么凶过。
  母亲把筷子塞给玉龙说:“听你爹的,咱不寻淑兰了,快吃饭。”
  玉龙又把筷子放下,噘着嘴赌气子说:“不吃了。”
  母亲劝说道:“听你爹的,咱不寻淑兰了,快吃饭。” 。 想看书来

富农的儿女们 第二章(5)
“不吃拉倒。你是给脸不要脸。一顿不吃,三天不吃才好呢。我告诉你,玉龙,寻谁都可以,就是不许寻周金祥的闺女。”然后命令四妞:“别管他了。”
  玉龙听父亲不让他找周淑兰,边往西屋走边嘟哝着:“我偏寻。”
  阎铁山粗鲁地骂道:“你鸟儿门没有。”
  四妞劝说阎铁山:“别跟儿子一般见识,消消气,该吃饭吃饭。”
  阎铁山一推饭碗,气呼呼地说:“还吃饭?吃气就吃饱了。 ”
  各生产队陆续敲响了第二遍钟。自从成立了人民公社以后,每个生产队一天至少要敲四遍钟,早晨一遍,早饭后一遍,午饭后一遍,晚饭后一遍。前三遍是集合分派农活,第四遍是记工。如果分菜分柴禾分粮食,还要单独敲。
  阎铁山尽管才吃下几口饭,可也不能耽误大队的工作,抽完一支烟,就匆匆地去了大队。
  四妞看阎铁山走了,热了热锅里的粥,盛了一碗端到西屋,对玉龙说:“再吃点,吃饱了好去上班。”
  玉龙躺在炕上不动,冲母亲大发脾气:“不吃了,班我也不去上了。”
  四妞劝说玉龙不听,端着粥碗说:“不去也行,在家歇半天吧!我去队里干活了。”
  四妞是一家四口唯一在队里干活的人。阎铁山和玉龙在大队里混,刮风下雨都有工分。四口人有两个男劳力挣长分,到了年底结算,就是往家找钱的户。四妞五十多岁的人了,已经归入半劳力的行列,家里不缺她挣工分,可她是个勤谨又过日子的人,不愿呆在家里,觉得多挣一分是一分。作为支书的老婆,不管谁当队长,反正也不给她派累活。
  家里安静下来,玉龙躺在炕上,十分烦恼和苦闷。望着灿烂的阳光,让他想起许多往事。他上面有一个姐姐,姐姐下面有一个大他三岁的哥哥,哥哥六岁时淹死在水坑里,哥哥一死,父亲更加娇宠他,几乎要九逢十一。记得十岁那年,父亲从集市上买来两个肉火烧,给了他一个,也给了小妹妹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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