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爱情的家庭有存在的必要吗?”
“人对家庭是应该有责任的。”
“可是责任不应该是桎梏。”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词语!”素清怒不可遏地喊。
“人不应该用责任锁住另一个人。”
“你不知道他是四个孩子的父亲吗?你抢我的老公,不觉得羞愧吗?”
“您不应该用‘抢’字,因为家俊是一个人,他有自己的思想。我们的一生是要为快乐活着的,不要人为的给自己制造监狱,生命只有一次,应该认真地对待。所以我接受我的爱情。”
素清气得喘不过气来,她深呼吸一下,咬着牙问:“你有孩子吗?”
“有个一岁半的儿子,是我和家俊的。”
“什么?”素清如遭雷击,“天!”
她感觉一瞬间,自己的身价除了一纸婚约以外,已经没有别的了,她觉得自己失败了,但她不能认输,输掉了家俊,她就输掉了一切,她是不会放弃的。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问:“你不是有个赌钱的老公吗?和他没有孩子吗?”
“没有。”
“看来你是一身轻喽?”
“是的。工作已经很忙,我不太喜欢在感情上动太多的脑筋,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看来,你跟黎家俊很像,你们可真够自私。”
“我不觉得我们自私,我们只是认真地对待自己而已。”
素清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好象坚固的堡垒一样难以攻破,她觉得自己近乎崩溃,浑身抖作一团,语不成调地冷笑说:“哼哼,你先得意这一阵子吧!家俊会抛弃我,总有一天也会抛弃你的!现在他不过是贪图你年轻,喜新厌旧,将来会有女人代替你。我的一切悲剧,都会重演在你身上。不要以为生个儿子就会拖住他,天底下的女人,都会生儿子!”
王宁伊抬眸正视着她,清晰地说:“我不会被男人抛弃,因为一方爱情不存在了,家庭可以解散,我会以平静的心态对待,我们还会是朋友。我不年轻,我比你还大一岁。我生儿子不是为了拖住家俊,只是因为我爱他。”
素清猛然疯狂地把眼前的咖啡泼到了王宁伊身上,王宁伊拿餐巾纸揩净水痕,摇摇头,起身离开。
素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保姆在跟四个孩子说笑,她心烦得要命。把自己关进卧室,她坐到梳妆镜前,端详着自己并没有被岁月吞噬掉的美丽:一头如瀑的乌发泼在脑后,流在双肩;如漆的眸子闪在夜光里,夺魂的动人;高挺的鼻子;艳秀的双唇。从外貌看来,她不过三十出头,风韵逼人。她如一朵娇美洁净的花儿,依然盛开在红尘之中,可是有个男人,却已经对这朵花视而不见了,他在她盛开时那样地爱她,却在她尚未枯萎间就已经厌倦了。她一时不知道人生的真谛是什么,什么才是可靠的。她用尽了女人的温良淑德来对待他,最后还是人去楼空,寂对镜中孤影。她的眼里闪着冷冷的光。家俊不是个平常的男人,他比她要高明得多,恋爱时,她之所以能够打败李妍披上婚纱,也许只因为他爱她,为了爱情不跟她计较丝毫。现在他要离婚,那就终是要离成的。可是,一旦放弃黎家少奶奶这个名号,她就再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资本了——不能这样!她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把额头顶在梳妆台上。黑夜缠卷着她,她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思想,周围全是黑的,仿佛黑暗又流动起来,把她一层层裹住了。她想,她会有对策的,她现在根本不在意什么爱情,她要把老公牢牢地抓在手心里,她深深地吸出一口气,又把它吐进黑暗里去,心里稍有点通畅了。 。。
潇湘缘
晚夏的清晨已经没有难熬的燥热,凉风习习,喧闹的都市里,车水马龙穿梭不停。一袭清绿长裙的湘蓉,不快不慢地走在街上。她给人感觉异常娴静,如远山一枝青竹,两袖清风。湘蓉有一头黑浓如墨,且粗直顺滑的长发,闪闪地披在脑后。她的脸并不是特别得美,白皙的脸盘有些过圆,也没有特别耀眼的五观,只有牙齿美如编贝。但她有颀长秀美的颈,窄小纤秀的肩膀和细不盈握的修长腰肢,加上天然一种轻盈体态,使她如花朵静开,亭亭玉立。一般娴静女子,难甩造作忸怩之态,但湘蓉,却静在心底眉间。上学时,不事装扮的她并不能算作分外出众,但因气质清雅而被同学唤作“潇湘妃子”。
她双手把一个文件夹抱在怀里,那是她精心准备的教案。她研究生顺利毕业后,分配到一所本科大学中文系任教,因深爱学习,不曾留意过身边的男子,故此即今毕业,年近三十,却仍是孑然一身。说媒者频频,但她生性孤清惯了,都一一拒绝。她的内心极度浪漫,潜意识里总认为有段世上最美妙的感情在等待着她这学业上的幸运儿,她总是不紧不慢地孤独着,从不为岁月的流逝而忧伤。
从宿舍去学校的路程足有两站,湘蓉从来不骑自行车,她喜欢步行的感觉。一个匆匆骑车的人从对面疾驰而来,他穿梭在人行道上错行,实在出人意料,湘蓉慌忙往旁边一闪,手里的文件夹跌进了人行道与大道间的花丛里,一叠教案纸“哗啦”掉出,被清风扬起,翻飞到大路上去了。湘蓉跨入大路,一边躲避来往车辆,一边拾捡散乱的纸张。一辆黑色的车“嘎”地在她身前疾停,司机伸头粗暴地骂道:“你找死啊!”
湘蓉礼貌地回答:“对不起。”
她的最后一张教案纸就压在这辆车的一个前轮下,她弯身去试图把它拿出来,但是它被压得结结实实,她担心司机会再骂她,便立起身又说:“对不起。”
司机没再吭声。车门开了,走出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他看起来非常年轻,头型很规矩,暗灰衬衣,西裤皮鞋。他不是个出奇英俊的男人,但是气度非凡,有不怒而威的面容,透露着一股霸气。他彬彬有礼地说:“我能帮上忙吗?”
湘蓉抱着文件夹,说:“您的车压到了我的一张教案。”
他示意司机倒车,湘蓉拿出教案纸,说:“谢谢。”
他微笑着,但仍然给人感觉霸气十足,语气虽温和却透着威严:“你工作确实认真。”
湘蓉:“我刚工作不久。”
“教师吗?”
“是的。”
“认识你很高兴,我叫江齐。”
他伸出手。
“许湘蓉。”
她握上他的手,感觉这是双坚硬温暖的手,对她虽是轻轻一握,却有力得近乎霸道。他说:“你给人的感觉很古典,连上名字,很像潇湘妃子。”
湘蓉淡淡说:“谢谢。”
二人告别。她继续向学校走去,没有回头看一眼,但她的头脑里在回旋着江齐的样子。男人不在于长相如何,这是她的看法,她见过太多面貌英俊却轻浮空洞、一无是处的男生,都使她不屑一顾。而江齐这种稳重里透着霸气的气度非凡,能让她体察到他丰富的内在素养。
上课之余的时间,湘蓉一直在宿舍里。她的宿舍在二楼,是学校以前的旧家属房,很小。性情孤清的湘蓉,整日在此安安静静。宿舍有厨房,湘蓉每顿饭都精心地做,认认真真地吃,但身材却依旧苗条。她睡觉少,午饭后一般用来打扫卫生和洗衣服,小小宿舍向来窗明几净,衣服及床上用品总是泛着皂香。这宿舍就是她的世界,她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神话国度,仿佛一个性情孤傲的女王,在这里悠然主宰着一切。
早饭后上班的路上,她第二次遇见了江奇的车,这次司机在她身边停下,笑容可掬地看着她。江奇隔着花丛走近她,微笑着说:“真是太巧了,也许这就叫缘分。”
湘蓉淡淡地笑笑。她今天穿着件浅绿汗衫,发白仔裤,这身服装本来野气,但到了她身上,却显得娴雅而别具一格。她没对江齐说什么,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不曾回头。
晚饭后,湘蓉有散步的习惯,在攘攘都市,观看人来人往,以求忽起灵感,撰写一篇美文。她写得一手好文章。
那辆对她来说已经熟悉的车,又悄悄停在她的身边,这次她也有点诧异缘分的存在了。江齐从车上下来,说:“又遇见你,看来必须请你喝咖啡了。上车吧。”
湘蓉摇头。他走过来,为她拉开车门,以不可抗拒的语气说:“上车。”
湘蓉坐进车内,江齐坐在她的身边。江齐身上没有或烟或酒或汗等等任何气味,湘蓉看见他一尘不染的衣领,胡子刮得很干净的发青的下巴,她明白他是个干净的男人。她讨厌脏,她几乎可以称作有洁癖。他沉稳的面容的侧面,额头显得很坚毅,高挺的鼻子直而刚,他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很认真的样子。他很沉默、很严肃。
车把他们送到咖啡厅,就掉头离去。
江齐带她走进二楼的一个房间。里面气味非常清新,皮质沙发是清绿色的,澄澈的清绿茶几,江齐让湘蓉坐。湘蓉穿着深绿连衣裙,袖至肘部,袖子鼓鼓的,翘着精致的花边,像朵欲开的花蕾;领口很平,合身地贴在她白皙的胸口,领上压着一道黑色花边;腰上一条宽宽的黑色丝质腰带,把她本就极其纤细修长的腰肢显得更是细不盈握;膨胀的压褶裙摆,仿佛一朵大的喇叭花冠,摆上洒着水墨画般的诗意的兰花儿。湘蓉如一枝娴静的荷叶亭亭在这清雅的屋子里,一时形成了一幅灵谧的古典美人图。江奇严肃的神情有些缓解,说:“潇湘妃子,请坐。”
湘蓉坐进沙发里,端起咖啡来呷了一口,却觉浓香沁人心脾,便说:“这里的咖啡真好。”
江奇坐进沙发,距湘蓉很远,显得他彬彬有礼,他说:“是的,我喜欢这儿。我最喜欢的饮料就是咖啡。”
“不喜欢酒吗?”
“应酬的时候喝点,平时不喝。潇湘喜欢喝什么?”
这称呼让湘蓉微微一笑,虽与江奇认识不久,她却突然觉得这个气度非凡而又干净的男人,似乎与她有着一段久远的渊源。她微笑着,眼睛里闪出灵莹的神情,说:“我喜欢喝清茶,或者白开水。”
江奇“呵呵”笑了,笑声爽朗而霸气,他说:“太适合你了。”
他站起身,身材虽不过分高大,但宽厚的肩膀显得人很健壮,衬衣袖子挽起处露出的小臂肌肉结实,手的骨节给人很坚硬的感觉。他拿起话筒唱歌,歌声很浑厚、温柔而有磁力,湘蓉很喜欢听。唱过两首后,他关了音乐,坐回到沙发里。湘蓉:“你唱歌懂得抒情。”
“你能听出来?”他的眼里闪出喜悦的火花,但随即脸色又阴沉下去,“这世界上人很多,可是没有人能听懂我的歌,甚至没有人能听懂我说话。”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湘蓉倚进沙发,使人显得有些空灵,她的声音在静悄的房间里仿佛深夜的细雨声:“你觉得苦恼吗?”
“是的。”
“我不觉得有人能懂我,可是我不需要别人懂。”
“孤独的潇湘妃子,你不觉得寂寞吗?”
“寂寞,我喜欢。”
“可你一直在喧闹的城市里走。”
“周围是闹的,但我心里是静的。”
江奇盯着她,说:“是的,周围即使天塌地陷,你给人的感觉也是静的。”
湘蓉微笑不语,缓缓地吮着咖啡,江奇安静地审视着她,两人静静地和谐地坐了许久。江奇说:“你的确使人感觉内心宁静。”
“世间的一切原本便是如此,即使闹也仍旧如此。但有的人,注定一生都要树欲静而风不止的。”
“那就是我的人生。我在商界不得安宁,我们这个小城市,没有人不知道我的名字,虽然没达到惊动媒体的名气,但我走到哪里,还是引人注目的。”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小市里的首富。”
随着这句话,湘蓉明净的眸子里明显地闪出了厌恶,她对一身铜臭并以此为荣的人厌恶至极,江奇给了她这种感觉。她站起身,背起背包,礼貌地说:“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江奇没有动,脸色很严肃,说:“对不起,让你听我的苦恼。首富的地位是我的劳动得来的,这使我自豪,也使我感觉孤独。”
湘蓉脸上依然是礼貌的微笑,她淡淡地说:“对不起,我要走了。”
说完静静地向外走。江奇跟上来,一边打电话叫司机来接。
江奇的车一直把湘蓉送到楼下,她轻轻悄悄地走上楼梯,没有一点声息,好象夜晚静静绽开的一朵花,不惊动任何人,顾自芬芳着。
打开宿舍的灯,她走去拉上窗帘。房间里极其洁净而朴素的调子使她惬意,她洗个澡,然后披上白色的宽大浴衣,静静地坐到电脑前写文章,她一直给校报撰写散文和小说,她深爱甚至是迷恋着写作。许多夜晚,她都在绘画美丽的文字里度过。她的文章写成后,总是要千雕万琢,直到每个字都让自己满意。不写文章的时候,她会阅读大量的文学书籍,许多精美的文字使她百看不厌。
她的日子,在惬意的孤单里,像一首空灵的琵琶曲,在如水的岁月里轻轻悄悄地弹奏着。
她的生活里,不需要有任何人,如果有个人要走进她的世界,是必定要刻意界入的,因为她清静的性格使她的世界里没有巧合。
江奇于是只好刻意界入了。他提着一个手袋敲响她的门时,显得很无奈,她让他进了宿舍,他说:“我们之间三次偶遇以后,好象中断了缘分。”
湘蓉为他泡上一杯清茶,淡淡地说:“缘分这东西大概真是有的,但我却并不怎么相信。”
江奇深深地注视着她,问:“你的记忆里,这些日子,就没有我吗?”
湘蓉轻轻地坐在椅子上,说:“大概有的,我记不清晰这些事情。我对许多事情不那么留心。”
江奇:“你真是没心没肺的一个人。”
湘蓉微笑。她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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