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永彧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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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永彧文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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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转过身,轻盈地离开,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吹起江齐送给她的那套轻灵的衣裙,吹散着她如雨的泪水,吹动着她脚下被踩碎的落叶,吹远着她破碎的爱情。

  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或许,不是因为爱情荷尔蒙,只是因为他们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湘蓉后来想。

  几十年后,湘蓉仍是孤身一人,居住在她的小而干净的宿舍里。有人说,她是因为被江齐骗过,所以惧怕了爱情;有人说,她是因为对江齐爱得太深,所以容不下别的男人。但湘蓉淡淡的笑容,仿佛在向世界诉说着,她对自己这种孤单生活的惬意。

剩女的都市
都市的夜里,星光被灯光冲散得无影无踪,车来车往,嘈杂的喧闹声冲击着寂寞的桥栏,粼粼的波光在黑色的水面上飘游,忧愁丝丝浮起,直萦绕进伏在栏上的听雨心里去,她的心里已经满是细碎的雨声了。她反过身来,倚住桥栏,用两只手臂反撑着,使劲向后仰起头,把一头长发全都垂下去,随着风吹拂。

  她是要自杀吗?

  黑色的水从后面把她包围,她想象会有长发的女鬼拉住她的头发,把她拉下去。但她死不了,她游泳很好。她想在水里和她战斗,打败她。——因为她不想死!

  她太优秀了。雪白的瓜子脸,乌黑朦胧的大眼睛,窈窕倩柔的身形,优雅轻灵的气质,走到哪里,都会吸引到所有的目光。心理咨询师的工作,太适合她,待遇也很优厚。她还会唱歌,会跳舞,会游泳……好象她就是美丽、聪明和能力的综合体。

  那她还会有烦恼吗?

  ——有着公主的条件,却没有王后的命运。

  她梦想的“王后”,只是一个小家里的王后。对自己工作能力自信的她,没有要求太高,非要找一个家财万贯的人去嫁。对人类心理的推敲,使她不要求对方的长相非是个“白马王子”。她只要找一个好的伴侣。

  “自古红颜多薄命”,这是真的吗?

  想到这个,作为心理咨询师的她也流下眼泪来了。泪水从脸上滑下,滑过她的长发,滴进黑色的水里去,仿佛有雨声“沙沙”响起,穿过耳边,心里漾起无尽的凉意。这些日子,她的心里一直在下雨,她觉得爸爸妈妈确实会给她取名字:听雨,听雨……

  丑女?苏?黑烟色的扁方脸,小眼睛,棉絮嘴唇,瘦小的身子短短的腿,挑着个大脑袋,整个看来像棵没长好的黄豆芽。她对听雨来说,是久远的记忆。啊,大学时代!好象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苏对每个人都很热情,如果不深交,没人会了解她的内心。其貌不扬,但苏自己并不觉得,她总是穿成班里最时髦的一个,并且每时每刻都在换着衣服,留意着男生们的举动。苏应该是早就开始喜欢兆刚的,她接近听雨的时候,听雨就曾经怀疑过,但她很自信于自己的魅力。兆刚是班长,人长得帅,工作能力也很强,是班里的焦点。可是听雨并不曾注意他,也许从小到大爱她的人太多,把她惯坏了,她不认为什么样的男人才是出色的,足以吸引她的目光。这种视而不见,持续到一天兆刚在全校运动会上,长跑得了第一名以后,把奖牌挂在她的颈上,向她公开求爱为止。她被他的勇气震憾了。

  他像头野牛般突然直冲她跑过来,汗淋淋的黝黑结实的肌肉在阳光下闪亮,他把奖牌从自己颈上取下,挂在她颈上,把她吓得尖叫一声,然后他仰天张开双臂,高喊道:“我爱你!听雨!”引起一阵哄闹声。她突然感觉四围的阳光变得温暖而柔软,把她围拢起来,爱情像阳光组成的丝丝细雨,缓缓洒在她的心上,时间在那一刻停顿,她穿着身雪白的衣裙,挂着奖牌,像个众人瞩目的花仙子,微笑着。

  恋爱开始了,这是听雨的初恋。兆刚粗心,但却很浪漫,出外打工赚的钱和奖学金,用来给她买花;一起吃饭,不是很好的饭菜,却是很浪漫的氛围,有一次下着细雨,他们撑着伞坐在露天的食摊子上,雨丝从伞上滑到饭桌上,溅起朵朵细碎的水花,她一生都不能忘记那种甜蜜;兆刚和谁都是见面熟,有着很强的社交能力,使她觉得有棵大树遮蔽着,什么事都不用再抛头露面去争取,有了甘心做小女人的幸福感。

  兆刚是天底下对爱情最疯狂的男人,他会在闹矛盾时站在她的宿舍下大声呼喊:“听雨,原谅我吧!”会在她生日的时候,抱给她一簇最惹眼的大鲜花;会在她和别的男生玩笑的时候,吃醋到发脾气流下眼泪;会在她和女友们出去玩时,顺着她们的去路骑脚踏车把她半路追回,她无奈地说:“女人的醋你也吃吗?”他理直气壮地说:“谁的醋我都吃,谁也不能剥夺你陪我的时间!”……虽然他的爱霸道得几乎使她窒息,但她还是有幸福洋溢的感觉,因为他欣赏她的美丽、聪明和才华,使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价值充分体现。他们的爱情是疯狂的,甜蜜的,又是幸福的。

  苏对她好得无法拒绝,所以成为她的朋友,这并没有影响到她的爱情,他们三人经常一起出去玩耍,兆刚不敌视苏。

  有次三人一起去吃饭,旁桌的几个小男生被听雨迷住了,一个劲地冲他们挤眉弄眼,其中一个壮起胆子说:“小妹,你叫什么名字呀?”

  听雨漫不经心地掠他一眼,冷冷地说:“叫什么不关你事。”

  因为有健壮的兆刚在旁边,听雨和苏都觉得腰板很硬,苏骂道:“你们别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们听雨是他的女朋友。”她得意地一指兆刚。

  那男生被挑起了斗志,觉得人多势众,“砰”地一拍桌子,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兆刚连忙站起身,说:“兄弟,有话好说,她们骂你是不懂事。”

  这兄弟见他一怯,胆子一下壮起来,伸手“乒乒乓乓”给了他一串耳瓜子,他健壮的头被打得像个乒乓球,人怯怯地站着,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乖。“砰”的一声几乎惊天动地,原来听雨握起桌上的啤酒瓶子,在桌上猛地砸碎了底,她飞快地把冒着一串玻璃尖的瓶底抵到了那兄弟的脖子上。兄弟一下怯了,不动手,看着听雨瞪得几乎冒出火来的大眼睛,讷讷地说:“你想干什么?”

  听雨咬着牙:“杀了你这个人渣!”

  “杀人犯法……”

  “你非礼我,我正当防卫!”

  “美女,手下留情。”

  这家伙双手一举做投降状,走开了。

  兆刚的脸青一块红一块的,坐下来沉默一会儿,装腔作势地说:“听雨,这些事,你得学会忍,要是刚才人家动起手来,你还真敢杀了他怎么的?哎,小不忍乱大谋啊。”

  “报警,你不会吗?”听雨瞅着他,低声问,“你害怕?”

  兆刚的脸立刻变得铁青,眉毛一皱说:“我兆刚怕什么!要不是为了你,我早和他们拼了!”

  听雨咬着牙:“你怎么会这么虚伪?”

  她铁青着脸走出门去,回头看时,却见苏在拼命地安慰他,他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彻底明白了苏接近自己的理由。她的心还纠缠在甜蜜的往事里,兆刚是个真正的男子汉,她的记忆是这样给他定义的,可惜这么久,他居然没发现他的胆怯和虚伪。但是她不愿意失去他,虽然他有在漫长的人生路上的某些危急关头,丢下她独自逃跑的嫌疑。

  一连半个月,兆刚和她没有联系,从如胶似漆到形同路人,居然如此之快。

  有天晚自习后回宿舍,她遇见兆刚和苏接吻。她突然心碎,扭头走了出去,兆刚追出来,苏也追出来。三人在花园里形成鼎足之势。兆刚:“听雨,我爱的是你!但是,我很生气,你太任性了。”

  苏:“兆刚,你占了我的便宜,就别想丢下我!”

  兆刚怒视着她:“威胁我?”

  苏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哼,你敢抛弃我吗?我会和你同归于尽!”

  两人的目光电一样交织,兆刚终于怯了下来,听雨看着他,眼里盈满了闪闪的泪光。兆刚低着头离开了。苏昂起头,说:“他以后是我的了,你就把他忘了吧!”

  听雨轻蔑地看着她:“要是我不肯呢?”

  苏:“可你并不想要他,爱他也不想要,不是吗?”

  “你真了解我。”

  “他不敢惹事,他很胆小。”

  “你很聪明。”

  “即使爱你,有我在他也不敢找你。”她狡猾地盯住听雨的眼睛,“我求你把他让给我怎么样?”

  听雨嘲笑着说:“你是没有道德底限的无耻之徒,兆刚,只是个傻子,很容易落入圈套,所以他只配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你们去结婚,”她的声音变得凶狠,“去死吧!”

  苏说谢谢,然后高高兴兴地走了。后来兆刚给过听雨电话,说他爱她,听雨说滚。后来兆刚和苏结婚,她和他们再没有见过面。

  一个虚伪懦弱的男人,使她的初恋变得毫无价值,于是她很快忘记了这个不值一提的男人,时间飞快地走,她几乎忘记了自己曾经有过初恋。前些日子同学聚会的时候,她没有去,有同学告诉她,兆刚是习惯嫖娼的,并且婚外情不断,但苏不在意,真是大度的妻子啊!听雨说,大度会使人幸福,只要不怕感染病毒。

  恋爱?她厌倦!

  甚至于厌倦了听婚恋的故事。

  世界很小,尤其对在婚恋中相逢的女人来说。这是灵子和纤让她懂得的。

  灵子?漂亮的卡通式的小姑娘,圆圆的脸儿,苗苗条条,蹦蹦跳跳,陪她诳街、吃冰淇淋,整天开开心心,笑声跟铃儿一样。惹到她她也哭,但几分钟就会再笑。

  她们是在跳舞的时候认识的。听雨的同事纤送她跳舞房的月票,让她陪她去跳恰恰。灵子跳恰恰非常好,像只海豚一样的灵活和潇洒,她们很快成为好舞伴。

  纤,本来是商场的营业员,天天站着等顾客,拿微薄的薪水,但后来等来了她的老公伟,一个有钱人家的公子——现在已经成为老板了。这都是因为纤漂亮。现在虽然儿子近五岁了,人却依然漂亮,她在听雨的单位干财务,整天开着辆金黄色的车,带着儿子到处潇洒。

  听雨不羡慕纤。原因是——

  有天下细雨,纤突然起了浪漫情怀,要听雨去她家吃晚饭,听雨是同龄人里最闲的,所以很高兴去。听雨、纤和纤的儿子刚要吃饭时,伟回来了。这个不胖不瘦,英俊潇洒的男人,居然还腰缠万费,听雨一时间可真羡慕纤。但纤收拾碗筷的时候,这个男人突然握住听雨的手腕,轻声说:“你真美!”听雨惊得目瞪口呆,半天没说出话。后来她分析他的心理,毕竟是条件太好,所以过于自信了。但他未免太滥情,是个漂亮女人就进攻,还根本不清楚对方的一切背景,哎!他在她心里一下跌了价,一朵人人可采的桃花,自然就没有价值了,不管它多么美丽芬芳,因为这朵桃花肯定被无数的人采过了,并且采它的人良莠不齐,列入*人系列,实在是身价未卜。

  听雨不羡慕纤。虽然纤开着豪华车,穿名牌,戴珠宝,唱歌跳舞做美容,有大把花钱的潇洒。

  她向往平静的日子,“茅檐低小,坡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那个和她相媚好的人,是不是这一世没有生出来呢?她越来越怀疑了。

  纤是会玩的女人,她很会摆脱寂寞,但她不能和异性朋友玩,伟不允许,她很听伟的话。于是,听雨、灵子成了纤最好的玩伴儿,不管干什么,都要拽上她们两个。

  很自然的,灵子认识了伟。

  灵子,没工作的女孩,喜欢玩,会玩,就是不喜欢读书和工作。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年龄,满脑子梦想着嫁个有钱人,所以她和伟一拍即合。

  灵子对听雨说:“找个男人就当找工作,这样总比去歌厅坐台好。”听雨叹气,心理咨询师想教育灵子去吃苦,灵子很干脆地说不。那你别抢纤的老公,听雨说,灵子说你错了,伟有一堆女人也不缺我一个。

  灵子也有了钱,有了房有了车。有天她哭着对听雨说,伟对她越来越冷淡了。听雨说你当初跟他的时候就知道他是经常换女人的。灵子突然扑闪着眼睛说,我有办法留住他。听雨说你别胡来,灵子说才不会呢。

  天很阴沉,纤约听雨吃饭。外面有风,纤幽幽地盯着听雨,听雨感觉脊背上透风一样的冷。一边是灵子,一边是纤,听雨感觉自己像做贼。她想这都是伟造就的后果。纤说你早知道灵子和伟的事是吗?听雨说你早知道伟有很多女人是吗?纤叹口气,幽幽的,和外面的云一样阴郁。她用纤细的手指扶了扶额头,说灵子怀孕了,伟告诉我的,这是伟的女人里第一个这么有胆量的女人,拿孩子来作赌注。听雨吸了口凉气,她心里难免佩服灵子。纤说我担心的不仅是这个啊,如果每个女人都生起孩子,这可怎么办?听雨微笑了,说这未免不是件好事啊,教育了伟,叫他以后不敢再出去乱找女人。纤还是愁眉不展。

  灵子好象遁地一样失踪了。听雨害怕见到纤。她像小老鼠一样躲藏。

  日子像蜗牛一样地在听雨的世界里爬。

  艳阳高照的夏季,听雨独自走进一家餐厅,突然有人高喊道:“听雨!”抬眸去看,竟然是灵子,再一看,听雨就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了。一个男人,伟!一个女人,纤,带着儿子;一个女人,灵子,抱着孩子,一家——五口!在高高兴兴地吃饭。听雨心里七上八下地走过去,伟连忙拖过一个椅子来,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听雨问灵子:“男孩还是女孩?”灵子说是女儿,不过还想生一个。听雨问现在你住哪儿呢?灵子说还是原来伟给买的那房子里。纤和灵子一起数落伟拈花惹草的错误,并且一起警告他不许再出轨。

  宴席散了以后,听雨自己来到河边,她用伞遮挡着下午炽热的太阳,听耳边枯燥的车水马龙。哎!一声长长的叹息。她似乎明白了自己成为剩女的原因。她太要求完美了,纤和灵子能够容忍的这种家庭结构,其实未免是种不好的结构,可她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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