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私底下常常狠赚了一大把钞票的胡羊没有前两回那么心里踏实。恰恰相反,他常常是惴惴不安心神不宁,夜半睡好好的,这人常常会无意识地突然坐立起来,离梦游神走仅隔一层窗户纸,把身边的老婆吓成不轻,胡羊的头发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大面积不辞而别开小差的。
前后好几次,胡羊被弄到里面去问话。也不是双规的那种,毕竟胡羊不是先锋队伍成员,距离国家公务员队伍距离也相当地遥远。
每次问话都是以协助调查的礼貌方式,完全不是正规的看守所甚至监狱,是宾馆,双人房间,带浴室,还有电视机。至于收看电视,通常在问话者确实感到相当乏味,需要调计心情的时候。这时,胡羊跟进顺风车。
在里面,让胡羊感到最为满意的还是吃喝。中午晚间是盒饭,好几菜加一汤,早上是馒头牛奶豆浆什么的,关键还是吃白食不收费。
胡羊第一次被请进去问话,十几天后的某一天突然被告知可以回家了。一时,胡羊并没有急于脱身,倒也不是留恋。毕竟,那么多天下来,吃人用人的而且还睡着宾馆柔软的席梦思床垫,虽然没能仰望到星级,你多少总得有个说头。哪怕是有关部门同宾馆老板交情好,顶多也是打个折扣,例如当年欠他钢材款的那些房地产开发商,弄个八折什么的。但人家只是一味地催他快走,说待会儿还有人进来,他动作慢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那这吃睡的账款。胡羊终于憋不住了百思不得其解地疑问。这下把原本十几天如一日保持严肃的问话人员被问得有点楞。当然,久经沙场的公家人员反应敏捷,等明白了胡羊的意思,乐了,哈哈大笑起来,把胡羊笑的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公家人员说,见过实诚的,仍然没见过类似你这样的。你就是要付钱,我们这方面还没做好入账的充分准备。
胡羊出门老远才想到,假如当年创业之前他能够遇上这等好事,肯定不会把老婆的樟木箱分成两半,去卖冰棍,老老实实呆在里面好吃好睡地专心享受舒坦。
真正令人舒坦包括吃惊的还在后头。胡羊这边前脚刚踏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同阔别多天的妻儿老小彼此说上几句宽慰话语,那关闭多日的手机接二连三响起。而且还是意想不到之有头有脸,平时你就是想见,未必总能给你好脸色的领导们亲自打来的。
电话那头说,胡总到家了,你受惊吃苦了。我们都听说了,你在里面的表现很好,零口供。这就非常难得。这些天,你好好休息,我们不来打搅了。过些日子,我也包括其他几个你熟悉的领导同志们一起去太湖某岛宽松一下,除了给你压惊,大家也非常想聚在一起,好好听你胡总谈谈下一步公司的发展大计。
胡羊如同面见真神一般,对着电话又是低头又是哈腰说,看您领导幽默成,在里面好吃好睡例如疗养一般,能吃什么苦受什么惊。还有,我也是非常真心希望能够积极配合组织调查,但是,领导您也知道,我这人天生胆小,平时不要说违法乱纪,就是有风险的事情也避之唯恐不及。所以,完全不是简单的零口供,确实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可以向组织积极贡献。
你不用说了。你胡总仗义,够朋友。既然这样的关口你都能够从容过去,今后的业务发展不用愁。我还是需要特别强调一下,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而是包括但并不限于我的其他一些有关领导同志们的一致意见。
来电也包括并没有来电而事实上一直关心着胡羊协查事件进展的领导们没有食言。
几天后,领导们弄了一辆考斯特,一行十几人,到太湖某岛上宽松了好几天。
其实,好几个领导平时你能见上一面,不要说拉个手,说句客套话就是天大的面子。现在胡羊居然可以与之称兄道弟在一起呆上足足好几天。而且,主题清晰,只是围绕着给他胡羊压惊。
通过这次活动,胡羊还是感到有点难以与时俱进的现实压力。那些领导远比他热情奔放很多。
本来,一位负责牵头的领导说此次是私人活动形式,要带家眷。胡羊就把人称范姑娘的自家老婆带上了。可一上车,发现情况大不对,那些五六十岁的领导们身边确实各自带了一位女士,但美妙的不仅只是年龄,怎么看也难以发现与年长领导结发的任何蛛丝马迹。但确实是同开一个房,想象中自然也是同睡一张宽阔舒适的双人大床。
入晚,娱乐活动散场后,太湖深处的小岛上非常沉静,胡羊同自己老婆躺在床上,久久难以入眠。
胡羊说,这些领导比起当年自己第一夜就在范姑娘家以酒遮脸,以老街风俗说事更要开放许多。至少,领导不需要理由,也无须向谁解释。毕竟,时代不同了,领导只争朝夕与时俱进;让自己不是一般性地跟不上趟,胡羊与范姑娘躺在床上一并感叹。
此次太湖深处小岛的宽松之旅是形式,是拉近政商彼此感情距离的前奏。没出一个月,原先胡羊不知费了多大劲;始终没能弄到手的一块地,在一次的公开招标过程中,以微弱的价格优势胜出了。
也不能说胡羊就是官商勾结,与行贿同样无关。
就拿太湖小岛的宽松活动来说,还是领导们买单的。同胡羊被弄进去问话一样性质,再次白吃白喝白睡白玩,不要说掏钱,就连表示一下是机会都没捞得上。你总不能说是领导们是贿赂他胡羊吧。
平心而论,胡羊确实也没有例如为了弄地,为了捞到某个项目,任何一张大单生意,大把现金装进大皮包里,趁着夜深人静,鬼鬼祟祟地潜入领导家里给送去。现在的领导根本不吃这套。哪怕弄些价码不菲的古董、名人真迹字画都过于流行、过于俗套,过于*裸到让当事双方比较难堪。
好几年了,只是陆陆续续有些领导打招呼,说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手上有些闲钱,炒股不会,买房不够,听说胡总的企业效益不错,发展也需要资金,就作为入股,是机动性比较强,章程上未必载明的那种。领导强调,什么时候急用随时能取,不用,就暂且投放在你那里。至于每年能分多少,你胡总看着办,我们对你放心。
对此,胡羊既做到来者不拒也包括多多益善。后者主要是指胡羊可以提供的收益回报。
胡羊是了解的,领导自有其苦衷。这金钱往来方面的事情不能介入太深,没有事自然好说话,就是有事也要保障能够从容脱身。
但是,并不说明就此可以降低投资收益水平。恰恰相反,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收益还是要与项目效益挂钩的,水涨船高形式。否则,领导凭什么让好事总是可以轮到你。
开始,胡羊这边也只是几个人,属于投石问路的试探性质,一切纳入快车道,就是第一次进去问话,自己零口供脱身以后。胡羊这边大小领导招呼形式空前,形成前所未有的乘数效应。
主要还是胡羊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在他公司投资,收益并非传统投资理论表达的总是与风险正相关。具有颠覆性的相反,幽默的领导赞誉为杨氏投资模式,要害是,收益较大而风险归零。这样的投资满世界那里找寻。
于是,客户盈门就相当可以顺理成章了。
第一次胡羊进去时,还是有不少人为之担惊受怕,万一胡羊憋不住为了撇清自己供出类似的情况,虽然并不直接,拐弯抹角的弄出点蛛丝马迹,毕竟还是非常不利相关领导们日后进步的。
慢慢地,胡羊再也不担心协助调查了。通过有效实践,他摸索出了一套经验,只要他能在里面坚持住,不要说空穴来风,就是证据放在面前也能够充分装聋作哑挺过去就好。反正现在司法文明,不像过去的老电影,地下党嫌疑人员被敌人抓去,老虎凳辣椒水,严刑拷打,动不动威胁一枪毙了你。
现在他胡羊总是在宾馆好吃好睡,还不用掏钱付费。胡羊有时想起了当年共产党的游击战术,当然不是著名的地道战和地雷战样式的,他耍的是蘑菇战的那套,耗时间,顶住就行。
事实证明,这套传*法仍然不失成熟高效的现实意义。也不是简单保障自己,连带身背后有那么多只眼睛紧盯。只要他在里面熬着能过去,脱身出来后什么都好说。一旦他在里面扛不住透*口风,就是顺利出门,外面地头上基本已经没有他的什么事了。
也就是为这个,特别遭受同行们的嫉妒。但是嫉妒管嫉妒,轮上自己,还是没有几个人能够坚持。为了自我开脱责任,竹筒子倒豆式的事实陈述不算,还加上许多主观的描述,把无论是狗屁倒灶还是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可以弄成一片新天地,损人而并不利己,就此弄成过街老鼠落水狗似得,一言难尽。
只是,胡羊过后左思右想也有点不妥,不是自己扛不住,而是把那么多人的身家性命、前途命运系于自己一身,他实在有点担当不起。
万一哪天弄出点三长两短的误会、差池,不只是对不起当事的各位,还包括自己及其全家妻儿老小一堆。
其实,他胡羊这一辈子一日三餐顿顿能吃口饱饭就是人生的崇高理想和最终目的,现在这个目标终于成功实现了,自己也就谢天谢地知足了。趁现在脑袋还清醒,腿脚还灵便,弄个慈善形式,多做点好事善事,说不定不仅是为自己,也是真正地为儿孙们做榜样甚至谋求长远的现实福利。
周末得空,胡羊把我接到了他地处浦东老街的公司。事情没有开谈,先应邀参观了他公司的荣誉室。一进门,首当其冲的就是俩个半口的樟木箱,陈列在橱窗,半个是冰棒箱样子,半个就是原本的樟木箱,在强烈的聚光灯下照耀下,一对比,很有视觉冲击力。
半口樟木箱,一段人生路。我心里有点感慨。只是,等到我转身对胡羊说时却变成了,那天我的老坦克终于没能保住。
是吗,丢了。胡羊说,没关系,说好我的责任,要不给你换台机动形式的。
不用了。只是那老坦克是我跨进大学校门第一年买的,二十多年了,零件换过不少,基本架构仍在。经济价值不大,完完全全的老伙计感觉,虽然不像你那樟木箱可以给你带来那么多的财富,宝马600系列般的敏捷。
确实遗憾,也相当抱歉。胡羊的口吻略显沉重,如同我这樟木箱,开始自己的人生财富之路,你那老坦克搭载着不只是你个人的知识康庄大道,而是桃李满天下的知识成果。现在,由于我的错误坚持弄丢了,真还不是一个简单的价格问题,我根本就赔不起。
末了,胡羊话锋一转,还是希望你能够接受我的提议,让慈善基金作为我们人生共同的新起点吧。
我始终在听,也在深入地想。胡羊的提议是不是可以和我向来的人生定位有交集之处,这是我个人选择的基础,也是重要的前提。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五章 赵氏清音班 兄弟音乐班底(25)
赵培清是老街赵氏大家族的长子。
赵家是老街上的大户。当然,此大户并非彼大户。赵家这大户形式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财大气粗,主要是指家庭人头众多。
赵家自赵培清以下还有五个弟弟,加他,形成一色六光头。
一旦赵家六个儿子陆续长成并组成家庭又始终团聚在一起,可以形成一个什么样的整体规模,不用看,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想象个八、九离不开十。
本来,对于任何家庭,庞大的人口规模并不总是具有十分正面积极的效应。虽然有人多热情高、好办事这说,但人头一多,首先遇到的是一日三餐的吃饭问题,尤其在经济波动幅度比较大的困难时期。
都说“民以食为天”,这天大的问题一并降落在几十号人口一个相当规模的家庭,即便忽略食品品质优劣,光是数量,积少成多,就是个难题。
唯独赵家应付仍然相对从容。
作为长子,赵培清父母在世时,整个赵氏大家庭日常生活大致平稳;一旦两老辞世,整个大家庭赵培清的率领下,仍然可以持续维持基本生活正常及大家庭整体和谐。
倒也不是赵家有权有势家财万贯经济实力雄厚或者赵培清工于心计量入为出治家有方,作为一个寻常平头百姓的大家庭,其持续性的稳定生活,仅仅受益于最为传统的谋生形式。
长期以来,赵家只是老街上的普通成员。表面上看,与其他老街居民并无差别。但是,整条老街只有赵家在老街不远的乡下有地。换句话说,赵家不是城镇居民,只是居住在老街城镇的非居民农业人口。
这事在今天看来有点不可思议。其实,当年的上海浦东,不要说远郊地广人稀的老街,就是紧挨着上海黄浦江一带,照样保留大量农民及其田地。
上世纪20年代末,老街胡家的儿子从国外学成归来,选择在今天世博会原址的周家渡一带,创办了一家农场,大面积种植从国外引进的番茄、花菜等等的时新蔬菜。不难想像,当年黄浦江东西一江之隔,两岸是什么样的生产和生活区别景象;这就是为什么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黄浦江西岸的人常常喜欢这样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套房。这底气不是简单吹的,关键还是城乡之间的那点传统差别。
农业,是赵氏大家庭能够维持生活的基本保障。
历来,城镇与乡村之间的生活依赖倾向是有所区别的。例如,城镇居民靠工资收入维持日常生活。所以,其依赖倾向比较主观,总是期待行政或企事业单位的领导们可以悉心治理社会包括经济或非经济的实体有方,确保成员每月能够按时领到一份薪水;行政机构或企事业单位本身能够无病无灾正常运转,不至于以种种理由闭门打烊,动不动就让从业者下岗失业。
相比之下,这农村、农业和农民更倾向客观比较依赖自然。也不是说没有丝毫的主观倾向,例如同样期待政策制定者开明,近年来最有效的实践就是改革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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