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天佑- 第23部分

　　詹天佑与欧阳赓看着杜夷曲尔，确实很面熟，回想着在哪里见过。詹天佑首先想起来了。他说：“您好，杜夷曲尔牧师，我想起来了，我们在容大人的婚礼上见过，当时是您为容大人主持婚礼的。”

　　欧阳赓说：“您好，杜夷曲尔牧师，我们确实记得当时是您为容大人主持婚礼的。”

　　杜夷曲尔说：“谢谢，谢谢你们记得我。”

　　容闳说：“杜夷曲尔牧师是我的朋友，他一直很关心你们这些幼童，所以，今天与我来这里看看你们，我们还去过其它学校，大家学习都很努力，校方给你们的评价都很不错。这是我感到很欣慰的。”

　　杜夷曲尔说：“是的，容闳先生每一次与我在一起都会谈到你们，可以看得出来，他以你们为骄傲。”

　　容闳看了一眼露丝女士说：“听露丝女士说，你们刚在上生物课是吗？”

　　詹天佑说：“是的。”

　　杜夷曲尔说：“怎么样？你们喜欢生物课吗？讲达尔文，还是孟德尔？”

　　欧阳赓说：“这两个人老师以前都讲过，今天讲的是德国植物学家施莱登的《植物的发生》，是关于植物的细胞方面的知识。”

　　杜夷曲尔说：“有趣吗？”

　　詹天佑说：“有趣。”

　　杜夷曲尔说：“这样看来，你们对生物学有兴趣？上帝创造万物时，创造了动物和植物，研究生物学，寻找生物发生和进化的规律，其实是对上帝的爱戴。”

　　欧阳赓说：“其实这里开设的很多课我们都有兴趣。”

　　杜夷曲尔说：“有兴趣就好，学习最关键的就是要培养兴趣，兴趣比知识更重要，兴趣甚至会引导你去自主寻求找到解决学习中遇到困难的方法。”

　　詹天佑说：“谢谢您的指教，亲爱的杜夷曲尔牧师。”

　　容闳对他点了点头，表示他这样说得对。

　　杜夷曲尔牧师说：“听你们的校长和老师说，你们很多功课都很优秀，平时学习都很努力，这也正是容闳先生为你们感到骄傲的原因。上帝是公平的，他总是会公平地将收获赋予每一位付出辛勤劳动的人们的。”

　　容闳看到欧阳赓一身便装，对他说：“欧阳，你还是要学学天佑，平时尽可能穿肄业局发给你的服装。”

　　欧阳赓说：“容大人，因为上运动课时换装不方便，所以，平时在学校我就穿便装，您放心，回肄业局的话，我一定和天佑一样，穿长衫。”

　　容闳说：“穿衣服也要形成习惯，你看我不是也经常穿官服吗？我也不喜欢官服这么复杂，可是，我们走到哪里都不要忘记我们是大清国的子民，我们的一言一行都是向世人展示大清国子民的风范。”

　　欧阳赓说：“知道，容大人，这话陈兰彬大人至少说过一百遍了，行，我以后保证改过来。”

　　杜夷曲尔听到他们的对话，说：“对，欧阳，容大人说得对，你们应该保持你们大清国人民的风采。”

　　欧阳赓说：“谢谢您，亲爱的杜夷曲尔牧师。”

　　杜夷曲尔看了一眼容闳说：“好啦，看到你们这样健康、快活，我和容闳先生都会感到很高兴，现在你们应该回到课室去，我们还要到另外一所中学去了。”

　　詹天佑与欧阳赓说：“容大人再见！杜夷曲尔牧师再见！露丝女士再见！”

　　露丝女士笑着向他们摆了摆手。

山房春秋（四）
杜夷曲尔走了，课间，詹天佑与欧阳又谈起了刚才的见面。

　　欧阳赓说：“肄业局规定我们不能信教，可容大人怎么与杜夷曲尔牧师搞到一块去了？”

　　詹天佑说：“与牧师成为朋友，并不说明一定要信教嘛。我们中国古代有一种说法，交朋友要三教九流都要交，甚至还说要交鸡鸣狗盗之士，更何况杜夷曲尔还是那么一个很慈善的人。”

　　欧阳赓说：“容大人曾说过，他年轻时在这里留学，曾信过基督教。”

　　詹天佑说：“你没听他说，他读耶鲁大学时因经费问题，教会曾提出资助他，条件是要他承诺毕业后从事传教工作，可是他不干，原因是希望读完书后回到祖国，为国家做事，所以，最后他在其他人的帮助下才完成了耶鲁大学的学业。”

　　欧阳赓说：“容大人与玛丽小姐的婚礼在教堂举行，你说，容大人是不是基督徒啊？”

　　詹天佑说：“在美国，基督教差不多是国教，所有的人的婚礼都在教堂举行，单就尊重玛丽小姐这一点来说，他们的婚礼在教堂举行，并不一定能说明容大人就是基督徒。”

　　欧阳赓说：“听说，容大人现在还信基督教呢。”

　　詹天佑说：“就算容大人真的信教，这与我们也有不同。容大人当初留学没有用朝廷一分钱，可我们这些幼童到美国的全部费用都是朝廷出的，朝廷对我们提出要求也是顺理成章的。”

　　欧阳赓说：“天佑，看来这留学用朝廷的钱也不是什么好事。”

　　詹天佑说：“不管好事还是坏事，你和我如果不是朝廷出钱，今天也不会在这美国，所以，每次回肄业局去行礼，跪拜，有一些人暗中有怨言，感到不满，但我却感到没有什么不妥，所以肄业局的规矩我们还是要遵守的。大佬。你看今天容大人又讲你了吧。”

　　欧阳赓说：“靓仔，我虽年长你两岁，可有些见解确实还是你高明啊。”

　　詹天佑说：“兄弟过讲了。”

　　山房中学的学习虽然紧张，但詹天佑和欧阳赓仍然象在西海汶海滨男生学校一样充实而快活，特别是乔治与他们同校，天天一起上学，几乎没有那种身处异国他乡的感觉。

　　肄业局给幼童提供的学习、生活条件，可以说，在当地算得上上等，肄业局的官员和教习们时刻提醒幼童们一定要遵守肄业局制定的规矩，如有违反，必受责罚。轻则由肄业局的官员或教习给予体罚，几乎与当时国内的私塾差不多，罚跪，罚站，或打手掌。因为这些孩子都处在青春年少时期，活泼好动的性格使有些幼童控制不住自己，染上了美国当地的一些习气，如信教、穿西装等，两年前，陈兰彬离开肄业局时，有一个幼童因为偷偷信教，被同生活在一个家庭的同伴告发，尽管容闳帮忙说情，陈兰彬查实之后，还是把这位信教的幼童带回国去，而那位不信教的幼童则换了一个美国家庭补习英语，这件事，在幼童或美国家庭中都引起了强烈反响。从此，再也没有美国家庭会鼓励幼童们信教的。近期以来，又有一些幼童因为违反了肄业局的规矩，如不听劝说，坚持在回肄业局时穿西装，如被发现两次以上的那是一定要被遣送回国的。更有一个大胆的幼童，在美国家庭的鼓励下，把辫子剪掉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是在容闳与杜夷曲尔到各校考察时发现的，容闳吓了一跳，把那个幼童狠狠地教训了一番，然后帮他托人从旧金山买来一条假辫，这才避免了被遣送回国的命运。这些情况对蠢蠢欲动的欧阳赓多少起了一些阻吓作用，所以，以后，除了实在是因为运动的需要改穿便装外，也如詹天佑一样，不管在何种场合都穿肄业局规定的服装。　。。

费城奇遇（一）
在山房高级中学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1876年8月，西海汶的天气照样有些闷热。詹天佑与欧阳赓在课余时间经常与乔治一起到学校的游泳馆游泳。

　　一天傍晚，他们从学校游泳馆回到家里，露丝女士把一封信交给欧阳赓，欧阳赓拆开来看了看，又递给詹天佑。

　　原来露丝女士拿给*幼童看的信是大清国驻洋肄业局送来的，要求他们向学校请假，到肄业局去参加一个集体活动。

　　这时，肄业局的人事已经发生了变化，容闳仍是副监督，新任监督叫区谔良，原来的翻译曾兰生也换成邝其照，两位汉文教习也换成了新人，其中有一位叫刘其骏，是李鸿章推荐来的，邝其照是第四批幼童的护送人员。人员的变动对詹天佑与欧阳赓这些第一批幼童影响不大，因为他们已完全习惯了美国当地的生活，而且肄业局的一些规矩都是由陈兰彬和容闳定下来的，新来的监督区谔良是一个老成之人，对肄业局原来的规矩一律照旧。

　　詹天佑与欧阳赓来到哈德福市的肄业局，发现那里已经来了很多人，显然这一次又是把所有的幼童召集来的，肯定有重大事情。

　　果然根据肄业局的安排，四期全部留学生都集中起来了，除了一些先期因违规遣送回国的七个幼童，此时，总共有113名幼童。他们被告知，由刘其骏、邝其照和一位叫饶托鲁的美国教师带队前往费城参观一个博览会。

　　费城位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东南部，全称为“费拉德尔菲亚”（即英文Philadelphia，简称为　Philly。）该词由二个希腊单词组成，Philos　意思为“爱”，adelphos　意思为“兄弟”。所以费城也被称为“兄弟之爱之城”（“city　of　brotherly　love”）。　它是美国著名的历史古城，始建于１６８１年，１７７６年美国东部十三州在此宣布独立，１７８７年在此制订联邦宪法，１７９０—１８００年曾作为美国首都。费城是当时美国东部的交通运输中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交通运输公司宾州铁路公司所在地。

　　这一年，正是清朝光绪二年，幼童们坐火车从哈德福市前往费城。动身时，他们先是租了三十辆马车，穿过哈德福市的街区前往火车站，一路上浩浩荡荡，一百多位穿着长衫，拖着长辫的中国人，集体行进在哈德福市的街头，十分气派，引起了当地媒体记者的兴趣，他们纷纷将这则消息发往纽约等城市的报纸，美国国内的各大报纸争相报道。他们包租了两节专用火车车厢，一路上向费城出发。

　　这一年，是美国宣布独立一百周年，费城博览会正是为了纪念美国独立一百周年而举行的，由康涅狄格州政府主办。费城百年博览会全部占地面积达284英亩，堪称当时世界上规模最大的博览会，分别陈列美国和其他众多国家送展的展品以及最新的科技成果。

　　幼童们到达费城，引起不少轰动，他们每出现在一个地方，都会吸引许多关注的目光，费城火车站已经有主办单位的官员备好了马车在接待他们，他们直奔旅馆，休息一个晚上之后，第二天又租车前往展会现场。一到那儿，幼童们一下子被现场宏大的规模吸引了，展馆实在太大了，几乎看不到边，那里已是人山人海，有来自世界许多国家的人，美国人、巴西人、加拿大人、法国人、德国人、英国人、日本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瑞典人、突尼斯人、土耳其人、奥地利人、比利时人、荷兰人、意大利人、挪威人、埃及人、丹麦人、瑞士人、墨西哥人、委内瑞拉人、俄国人、智利人、秘鲁人、阿根廷人、夏威夷人、中国人、澳大利亚人、希腊人、*人、尼加拉瓜人、哥伦比亚人、利比里亚人、厄瓜多尔人、危地马拉人、洪都拉斯人，开幕式现场几乎变成了一个各色人种展示会，有扎着头巾的，有画着花脸的，有插着羽毛的，有穿着西装的，有身着长袍的，五花八门，多姿多彩，可以说，当时世界上主要的国家都有人来了。

　　中国幼童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行进在人群中间，人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之色。他们当初从各自的家乡汇集到上海，又从上海出发，经历数万里海路，纵贯美国东西全境，应该说在他们的同龄人中是见过世面的，可是如此规模宏大的场面，他们真的还是第一次见到。

　　开幕式在一天的下午举行，费城的上空下起了小雨，清凉的秋雨为展会带来了清新的空气，参会者热情不减，有来自世界三十七个国家的20万参观者出席了开幕式。美国的总统、国会议员和各州主要的长官都来了。下午，美国总统格兰特与巴西国王佩德罗二世一起拉动开关，启动了作为展会重头戏的总动力源为600吨的柯林斯蒸汽机，这是当时世界上功率最大的机器。于是，展会全场千百台机械和水泵齐声轰鸣，展厅在隆隆声中微微振动，人们欢呼雀跃，有人兴奋得将礼帽抛向空中。

　　美国政府馆是最大的国家馆，用以主题展示，包含了美国邮政部、农业部、专利局、国家博物馆、国防部、国家实验室等机构的大型展示，其中美国专利局的6万张发明图片和5000多个发明模型，成为展会的最大亮点，吸引了大量游客。

　　有意思的是，这届世博会并不是所有的参展国都有自己独立的国家馆，35个参展国中只有15个国家建有自己的展馆。中国虽是参展国之一，但没有独立的中国馆建筑，只是在主办国美国的主展厅中拥有“大清国”展区。然而，日本不仅拥有主题馆中的日本展区，同时还建有独立的日本国家馆。各参展国的展品都集中在美国馆的各个展区展出，15个外国国家馆主要充当了本国参展人员的驻地，有些国家馆负责接洽远道而来的本国游客，有些国家馆是本国外交官员举行招待会的场所。美国各州分别出资建立了州馆，州馆作为地方性展馆，在规格与功能上与外国参展国国家馆类似，主要充当各州参展事务办公室或接待室，共有24个州馆建了自己的州馆，数量上比外国的国家馆还多。

　　幼童们在主办方导引官员的引导下依次参观，首先参观的是美国国家馆，这里分主题陈列着来自世界各国的展品，参展国在这个展馆都有自己的展区。

费城奇遇（二）
在美国馆的机器展区，幼童们留恋忘返，这一百多名幼童，第一期赴美年龄最大的此时应是十八岁，第四期赴美年龄最小只有十三岁，正是青春妙龄和充满了幻想的年龄，他们对这些机器感到无比的好奇。蒸汽机、印刷机、打字机、抽水机、挖泥机、船缝纫机、织布机、造纸机，每一样机器都让他们着迷。

　　在造纸机前，对造纸技术历史多少有所了解的幼童议论开了，与詹天佑走在一起的欧阳赓说：“我在家乡见过乡亲手工造纸，都是用稻草、棉花、竹子之类的东西腐烂后再制成纸。有时候要等好几天才出纸。”

　　罗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