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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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胆-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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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急,这些东西放着也坏不了,等着齐国下次流行再说,反正钱都赚到手了。
  可是没多久,鲁国闹起了粮荒。一年间都没人扛着锄头去种地,农业生产几乎荒废。库里的存粮吃完,就开始挨饿。但是手里有钱,可以去买。鲁庄公急忙派人拿着钱去周围的诸侯国购买粮食救急,偏偏赶上最近年成不好,大家都没有余粮。鲁国人民只好手里攥着钱挨饿。最可气的是,只有齐国风调雨顺,加上体制好,连续两年大丰收;但就是不卖,还封关闭卡,禁止走私。很快,鲁国粮食价格超大幅度上涨,相当于齐国价格的一百倍。即使这样,投机商也没出现,原因是自己的库存用来保命都难。
  做过绑匪的鲁庄公不能看着大家活活俄死,只好跟齐国签订盟约,向姜小白低头,认了老大,才弄回了救命的粮食,免遭交换孩子饱肚的年景。一起倒霉的还有梁国。
  这些都是管仲的主意,专治鲁国这种只顾眼前痛快、不想以后受罪的近视眼。以后这个偏方频繁使用,屡试不爽,被有幸治疗过的患者有楚国、莒国、代国、衡山。以上这些诸侯国不仅视力有问题,听力也不好。挨个遭遇管仲的偏方,排队栽跟头,显然是从不注意吸取别人的教训。即使这次侥幸躲过管仲,以后备不住失足掉井,栽更大的跟头。
  那些都是赔本买卖。虽然钱扔进去听到了响声,大家低了头,自己很有面子;但是前期投入确实不小。不仅高价收购,而且收购的周期长,至少要春耕和秋收一个季节轮回。否则大家明白过来,战天斗地及时抢种些晚季节作物,喝上粥也是有可能的,计划就要泡汤。最后的救济粮也是平价拨给,甚至免费。
  但是赔本赚吆喝,不是好买卖,也不符合管仲的风格。虚耗国家财力的事情,管仲从来不瞎张罗,所以有出必有进。这个“进”就出在“尊王攘夷”的口号身上。
  大家对“尊王攘夷”的正面评价,往往要引用孔二先生的那句名言:“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这个确实是它维护了中原文化传承下来的正面历史意义。
  这个口号虽然很动听,也很神圣;但被管仲从中榨出了大油水。“攘夷”,齐国自己最强大,首先要做出表率,出力多而获得少,为了鼓励加入,以壮声势,还要想办法多给大家一些甜头。如果搞摊派,变相壮大自己消弱别国,用不了多久准散伙。大家尽管脑子反应慢,也只比你迟钝五分钟。所以,在这上面动脑子钻空子,要砸锅!
  文章只能在“尊王”上面做。尊王就是尊重周朝王室,既然尊重就要去朝见,不理不睬就是蔑视。诸侯们响应姜小白号召去朝见周天王,发现虽然周王室确实不行了,但倒驴不倒架,还是那么讲究,观礼必须要配带两种物品以示对王室的尊重。
  一个好办,是彤弓。这东西虽然不是大街上就可以买到,但有样品,工匠可以仿制。楚王就做过送人。诗经小雅里专门有一首诗歌唱它。另一个比较难办,是石壁。这个东西不好找,但也能买到,就是贵。产地只有一个,齐国新建的阴里城。
  为了照顾大家的购买力,管仲的安排很有人性化,石壁根据大小分成好几种价格,适合不同的消费心理。可诸侯们为了体面观礼,不怕花钱。于是,大家捧场,齐国发财。
  经济这个东西很厉害,轻视它社会就要出乱子,靠精神只能凑合顶一段,坚持不了多久。认为靠精神就能做违背经济规律的事,不是另有目的,就是神经。
  管仲重视经济,从不蛮干,顺应经济规律去做事,而且把它变成了一种更锋利的武器,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挥舞着经济杠杆这柄锋利的锐器,撬动了本国发展,撬倒了周围敌对诸侯,撬动了天下。如果当时给他一个支点,他甚至能撬动全球。
  自管仲开始,文人走上治理国家的舞台,他们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努力,失败;再努力,再失败;直到成功或精神灭亡。但他们一直努力,一直坚持。其乐无穷!
  天下因他们而精彩,因他们而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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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靡常
作者:大鸟
  历史的河,永在缓缓地流。
  它边吞纳着沿途欣悦而又茫然汇聚的溪流,边裹挟着它载浮载沉的时代,一路奔竞,浩浩荡荡。它知道,不管是波谲浪诡的激越与澎湃,还是长河落日的恬淡和宁静,都将面对辽远大海敞开的博大胸怀,总结为无声的寂灭。
  河,流到海里便成了海;而海,涌回岸上却再也变不成河。
  历史为一切曾经发生的事,一切曾经登台的人,所下的定义都只是冷冰冰的四个字——在劫难逃。
  扼腕与浩叹,永是置身其外的局外人,隔着遥远距离打量后的廉价情感表达,已还原不成漂流在历史河流中的人原初的精神底片。
  于是,带着某种宿命驾驭下的使命感,吕不韦、李斯,这一对秦相相继牵手亮相在了2200多年前那个最为豪纵凛冽、杀伐盈野的天幕之下。
  历史将见证,在他们擘划之下,气吞万里的虎狼之秦,如何挥扫六合、厘清天下、一并宇内;
  历史同样要见证,在他们左手为秦帝国辛苦夯基同时,又怎样用右手一步步为自己辛勤掘墓。
  
  公元前251年是个极端特殊的年份。
  不管是从秦国的单体发展壮大史来看,还是就整个战国格局由此悄然发生的迥变来审视,这一年都带有某种划时代的意义,它对历史的进程影响深远。虽然在大众眼里,这年似乎远没有公元前221年秦帝国完成统一大业那么抢眼,那么光彩夺目。
  就像神七发射时,万众瞩目的焦点是西安发射现场,但谁能说北京的飞船研制基地不更核心,更重要?其实,当30年后,嬴政站在咸阳皇宫的丹墀上,庄严向世界宣告秦帝国成立时,你应该知道,那声带着邯郸话尾音的骄傲长腔就直接连通在这里。秦帝国的最终缔造,和这一年有着休戚相关的关系。
  是年,在广袤的欧洲大地上倒下了一大批人,那是古罗马帝国在扩张路上与迦太基连年激战的结果,但遥远的东方大地上没有人感知。他们甚至不知道蔚蓝色的海洋那边还有国度,还有人群,还有同样喜欢征伐与屠戮的同类。他们只知道,在这年,燕王喜因长平之战赵国被秦大将白起坑杀了45万壮士,以为赵地再无男儿,而以粟腹为将,对赵悍然发动了一场乘人之危的不厚道战争。战争的结果很娱乐人,作为四战之国的赵,在廉颇将军率领下大破燕军于郜,并逐之五百里,甚至大军长驱直入,兵围燕都,最后以燕王窝瓜一样低眉耷眼求和而告终。
  但这些,对于这个特别的年份来说,还是太轻飘。
  真正重要的,是这年中华大地上死了两个人。
  一个是平原君赵胜。领着一帮德才并不兼备,偏好游处,在依附别人中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门客队伍四处求救的赵国领队,终于厌倦了这个浊世,带着他有点配不上的翩翩佳公子荣誉称号,闭上了他的眼睛。赵胜以其非凡的生命毅力,相赵二朝,熬死了赵惠文王、孝成王。
  相国的坐椅被一个人的屁股硬生生坐了近半个世纪,那得磨坏多少条裤子呀,同时也会将一个人磨炼得刀枪不入,党羽遍布,呼风唤雨,形同于妖。他的死,于赵国而言重于泰山,因为赵武灵王之后呈萎靡之态,惯以搬救兵而苟延残喘混日月的赵国,终于失去了一位杰出的四处作揖打拱外交家。一种充满讨生活寓意的艰难生存已接到某种暗示,是的,赵的气数快尽了。
  即便这样,赵胜先生的死仍不能与另一位同志相提并论。
  另一个就是秦昭襄王。与平原君在相位上的持久性相媲美的是,秦昭襄王在秦庭的龙椅上竟然也端坐了56年。平原君的死,给了他一种勒马驻足的提示,或一种结伴而行的催促,终于,昭襄王忍辱负重的臀部开始对龙椅不耐烦起来。
  这年秋天,一片枯黄的树叶,带来了远行的邀约。“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广到晓穿朱户。”燕子都飞去了,我还留此作甚?
  远方山长水阔,不必问行归何处的。秦昭王眨巴着干枯而绝望的眼睛,知道属于他的时间已经用完。是啊,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不管这话说地是如何无奈,也不管对这个世界仍是多么心存眷恋,但交班的时刻已经来临。他躺在宏阔而又沉寂的咸阳宫中,向辽远的东方投去最后略带遗憾的深沉一瞥,那是追逐猎物时还没到手的动物目光。
  啊,东方!只有东方寄托着他的梦,那里有他未竟的事业。革命尚未成功,儿辈仍需努力,他带着无限的遗憾垂下了头。
  旋即,一声撕心裂肺的啼哭,悲伤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哭声掀开龙床前厚重的垂幔,越过咸阳宫威严的飞檐与高墙,在秦庭迅速弥漫。呜咽的嫔妃们揩一把伤心的鼻涕,开始惊惧殉葬的名单上是否已写有自己的姓名,悲情的公子们擦去硬挤的泪水,开始猜度那把暂时赋闲的龙椅,将会坐上哪个兄弟的屁股。
  狐疑、揣测、担心、绝望,瞬间成为皇宫内的主题词,在奔竞,在游走。毕竟,王权更替是一次全新的洗牌,旧有的秩序将在此刻被完全打破,新建立的坐标系中,谁也不能确保自己仍会在原先的位置上逍遥,他们集体将目光暗暗地盯住一个人,安国君,子柱。
  因为早在秦昭王40年,即公元前267年,太子嬴悼死于魏国,两年后,安国君就被立为了太子。王权易人之际发生的手足相残悲剧太多了,他们不能不为自己的性命忧虑,为前程和出路忧心忡忡。
  与这群体性郁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个远道而来的人的窃喜不已,他就是吕不韦。
  哭声震天里,他低着头露出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容。
  因为,他看到了一扇訇然洞开的门。
  

居奇货者
《名利场》以这样无比怅惘的一连串诘问结尾:唉!在这个世界上有谁是快活的?有谁是称心如意的?即便遂了心愿,又有谁是真正心满意足的?
  可惜的是,萨克雷,这个被恩格斯称为有不可辩驳文化历史意义的英国作家,无论就生活地域的遥隔,还是生存时代的远离,都不可能将这排充满人生思辨的问号,送给阳翟大贾吕不韦吕老板。
  公元前3世纪的战国赵武灵王时期,东方世界一度以邯郸为政治经济中心。作为往来贩贱卖贵的商人,吕不韦自然不会阻止自己从家乡濮阳出发前往邯郸掘金的脚步。事实上,泛舟江湖,侯时转物,19年间三致千金的范蠡,独创“人弃我取,人取我予”经商之道大获成功的白圭,结驷连骑长途贩运,在市贱鬻贵中富甲一方的子贡,这些名扬天下的前辈商界精英的先进事迹,早已在他脑海中烙下了深深的印痕。
  那就吹起口哨,放飞出梦想,怀着只有年轻人才有的踌躇满志心情,在“千万里,我追寻着你”的轻松旋律中,向并不遥远的北方进拔。
  那里的舞台的确很大。
  邯郸,没有辜负这个操着一口河南口音青年的期望。数年间,他家累千金,司马迁和司马光两位老先生异口同声认定其为“大贾人”。作为商界明星,年轻吕董的翩翩身影,可曾频频闪现在媒体的财经板块和各种貌似高深的高层论坛?有一点可以确信,他一定经常出入社会名流聚集的场所,结交着形形色色的高端人士。
  于是,一场重要的邂逅完成了逻辑上的必然。子楚,也叫异人,这个在赵国作人质的秦国落魄王孙,走进了他的视线。
  虽然是公子,但异人绝不是一支处以涨停版的绩优股,他只是秦国太子安国君20多个孩子中的普通一员,是个在赵国得不到任何礼遇的秦国人质,一个被故国冷落、他乡冷遇的可怜青年。
  但就是面对这个青年,小吕顿然心头一振,继而眼前一亮!
  幸福的眩晕,以3安培的静电流几乎将小吕在瞬间击倒。俺的亲娘!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奇货?这不正是我藉以飞黄腾达的跳板?这不正是老吕家祖坟上冒青烟的天赐之机?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投资计划在脑海中迅速形成。有“天下言治生祖”之称的商界巨子白圭先生,曾不无自矜地得意说,“吾治生产,犹伊尹﹑吕尚之谋,孙吴用兵,商鞅行法是也。是故其智不足与权变,勇不足以决断,仁不能以取予,强不能有所守,虽欲学吾术,终不告之矣。” 白先生不知道,他那一套“人弃我取,人取我予”的经营策略,不仅被现今的吕不韦彻底学走,甚至还被他发扬光大,并将之拓展运用到了另一个全新领域。
  小吕向子楚发言了,话说地很让人摸不着头脑,“我能光大你的门楣。”
  哥们,你谁呀?拿我穷开心不是?我落魄到连日常车乘进用都捉襟见肘的窘困地步了,物质生活困难,精神抑郁难伸,再说你一个商人怎么能帮助我呢?挤兑人的吧。子楚似解嘲,也像是回讥,“你还是先光大自己之门楣,然后再来光大我的门楣吧!”
  小吕目光诚恳而炯炯,“你不知道啊,我的门得等待你的门光大之后再光大。”这一点,深合了墨子“兼相爱,交相利”的哲学思想,发展到今天的商界,就是八个字——精诚合作,实现双赢。
  然而,合作双方需要共同面对的严峻情况是,被立为太子的安国君,在垂垂老矣的昭襄王翘辫子之后肯定会践祚,但问题是,安国君不仅仅制造了一个子楚,同时还为他荣誉出品了二十余个兄弟,子楚在其间并不行大,最糟糕的是,他又常年远离父亲身边在赵为质,生母又是夏姬,不为安国君宠爱,所以,子楚在安国君之后成为秦君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基本上是零。
  深知自己出路的子楚问,那你说,接下来该怎办呢?
  吕不韦目光幽邃地笑了,他知道眼前的公子异人那颗忐忑不安而又迫切异常的心。其实,策略早已在他大脑中迅速形成,后世的李冰修都江堰时,将之总结为八个字,至今为水利工程师们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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