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祖览折,也假意挽留了几句,二人也就坚意再三请辞,太祖也就准于所请,免去二人殿前都点检之职,各赏白金万両。接着,另委石守信为天平节度使,王审琦为中正节度使。
朝臣闻知二人外任,俱来道贺,惟有高怀德,郭进二人,也是皇上拜把弟兄,也时闻得有朝臣议论,知道是受到某些文臣的猜忌,在皇上面前进谗,因而也接着上表奏请辞去京中任职。太祖览表,也是心领神会,顺水推舟,皆罢去二人朝中军职,也是各赏白金万両,委高怀德为归德节度使,郭进为西山巡检使。
殿前都点检之职原是太祖心中之一忌,因为在后周末年,“陈桥兵变”之前,自己就是任“殿前都点检”之职的,手下的人为了促成“陈桥兵变”,在京城遍散谣传,都说是“都点检作天子”,后来事成之后,再听这句话,就显得刺耳了,甚至连“殿前都点检”这个职称也刺耳了,因此,石守信,王审琦二人辞去这一职衔后,太祖再也不再委这一官衔,更把禁军按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为序,分作三十六营,每营委一人为统领,每年将其中十八营轮换戌边,每派出时都对禁军将士叮嘱,听从地方节度法令,不得违法乱纪。这样,既可通过轮换回来的禁军口中了解地方守将与边情,又可通过来回调动不使禁军安逸骄惰。
接着,太祖又把各地统兵的将领来个大调动:
……赵匡赞是赵德钧的孙子,赵延寿的养子,在石敬瑭时已经历任边关统帅,性格忠耿,虽然赵德钧,赵延寿降辽,但赵匡赞一直不与他们同流合污,一直在中国任职。这时,屡有边报传来羌人侵扰延州,太祖知匡赞与辽羌多有周旋,便向他问计,匡赞答道:“羌人扰边,是为了抢掠。但羌人兵力不足且又多疑,若多佈疑兵,必不敢进犯。”
于是乃授匡赞为彰武节度使,驻守延州,又另授以密旨,许以便宜行事。赞赞到了延州,乃分布步骑十人为一队,各举旌旗,络绎不绝往来游弋于林莽中,羌人见了,以为是大队游骑巡逻,由是不敢扰犯。
又命董遵诲守环州,王彦升守原州,冯继业守灵武,以防西夏。
又调李汉超守关南,马仁禹守瀛州,韩令坤守常山,贺惟忠守易州,何继忠守棣州,以拒契丹。
又以郭进总控西山,武守琪戍晋州,李谦溥守隰州,李继勋镇昭义,以御太原。太祖对这些戍边将领在京家属,都十分关注安抚,各将领守地的钱帛财粮,尽交由守将处置,用于军事上。这样一来,朝廷省下了军费开支,守边将领有了充裕的经费,用以招募敢死勇士为间谍,潜入敌方,探访敌情,即便回报。这样一来,敌方任何军事行动,我方都能先行知晓,早作准备,预作埋伏掩击,使敌方屡屡受挫,自此以后数年,西北方面边境渐趋平静。
这时,郭进新任西山巡检使,新官上任三把火,有心在朝臣面前露一手,于是,率先派出间谍打探一番,悄悄在在汾西设伏袭击移防的北汉军,北汉军不堤防突然被袭,失惊溃败,三千兵马丧失过半,不但驻地被夺,且被夺去牛、羊、驴、马等千余匹。
这时,禁军宙字营刚刚奉调前来,郭进就令统领李全忠押送俘获入京报捷请功。李全中属下有一个名叫丁秋生将佐,旧日曾与郭进有怨,向全中进谗言道:“这郭进也是刚到汾西,人、地生疏,那里就伏击得了汉军?听说这些牛马都是从百姓家抢来的。”
全中本是个憨直人,听了丁秋生这么一说,心中不忿,报捷时也向太祖奏了。
太祖听了,心下狐疑,素知郭进为人正直,不会作此等行径的,便作速派御史前往按察。十数日后,御史回报:“事经核实,郭进汾西大败北汉兵,歼敌二千,夺得马牛等牲畜一千余头。”
太祖得报大怒,急召李全中责问。李全中答道:“小将本不知情,乃是手下偏裨丁秋生告知的,不敢不上报耳。”
太祖听了,传旨即令把丁秋生午门斩首。又对李全中道:“朕令汝辈前往戍边,须是为国驰驱,遵奉军法,如何这等妄兴谗言,蛊惑朝廷,陷害忠良?朕不杀汝,且把汝交与郭进,让他杀汝以泄愤。”随即命人将李全中押送西山交由郭进处置。
郭进见朝廷把李全中押回,看了一眼,见他一貌堂堂,也是一条汉子,心有不忍,便说:“我乃堂堂汉子,一介军人,不喜效妇人般的计较口舌谗伤之事,看你也是一条汉子,汝敢在皇上驾前奏吾,相信也是个有胆气的。今我暂免汝罪,汝如若能戴罪立功,奋勇杀敌,不但前罪尽免,且当即向朝廷荐汝。”
李全中道:“末将亦非仿效妇人哓舌,乃因一时不察,为小人所误而已,若得主帅寬宥,敢不以死相报乎?”
郭进大喜,因谍报探知北汉为要报汾西被袭之仇,已发五千马步由康城间道奔袭宋营。因对全忠道:“康城间道狭窄,难以用兵,拟遣三百敢死之士,伏于间道,待汉军过尽即随后掩袭,汝愿去吗?”
李全忠慨然道:“公子登筵不醉则饱,壮士临阵不死则伤。既以身许国,岂较生死?有何不敢?”
郭进大喜,就令在原部人马中选三百部卒,火速前往。
李全忠就在部卒中选出三百勇悍矫健的,并对他们说:“此战郭将军必于前方堵截,我以少击众从后袭击,汉军必作困兽之斗。我等无须长戈大戟,每人只携大刀一把。也不要抓捕俘虏,只要死的,不要活的。”众兵素服全忠管带,齐声一诺,声震营帐。
当夜,汉军果然中了圈套,前军刚走到开阔处,即遭遇宋军截击,正战斗间,突然后面又被李全忠掩杀上来,一时大乱,溃不成军,纷纷向两边爬山越岭而逃,
此战大捷,共歼汉军千余,军械无数。郭进即命李全忠赍表把此事呈报朝廷,更请赏李全忠以官。
太祖看了呈文,不以为然,责李全忠道:“尔妄听谗言,诬害我忠良,此战才可赎罪而已,岂能有赏乎?”复命即返军前效命。
郭进闻报,复又派使回京请曰:“臣已许全忠以胜则向朝廷请以复官,今全忠已立功而不得赏,乃使臣失信,此后臣不能用人矣。”太祖听了,笑而从之。即诏复李全忠原来军职,更赐白金千両以赏将士。
正是:有过受罚理应当,立功获赏众心欢。朝廷公正施赏罚,人主声威震八方。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第一百回:君臣论治军政始分 故土情深魂牵梦绕
前回说到太祖采纳了郭进的意见,诏复了李全忠原来军职,次日,早朝之时,赵普进言谏道:“边将邀功,多凭武勇。陛下原来已下旨严处李全忠,今虽偶有小功,免死已属天恩,今竟恃功邀赏,此例一开,只恐恃功邀宠之徒援引为例……”
范质,王溥,魏仁溥等俱道:“主上此次复赏李全忠原来军职,岂可等同恃功邀赏?此乃郭进不计其过,使其戴罪立功,为朝廷效命而已,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正道,岂能谓之恃功邀宠?”
赵普随太祖帐下多年,出谋画策,多受采纳,被视为亲信。陈桥兵变参与谋划,且又经常出入赵家,与匡胤父母兄弟亦极为熟落,故凡事敢于无所不言,对于范质等几位前朝旧臣,踞居朝廷,位于自己之上,本来就已心存梗介,老大的不满,今见范质等人群起而非议自己,不禁愠形于色道:“诸位历经两朝,亦深知五代交替,无不尽因兵骄将横而起,此次下官进言并非只谓李全忠,实则恃功邀赏者乃是郭进,边将恃功邀宠,此风实不可长……”
王溥道:“赵大人这话未免有偏激之嫌:李全忠原来奏报郭进虚报军功,乃是道听途说的不实之词,皇上责之以罪实乃应当,但国家用人之际郭将军责其戴罪立功,亦乃合乎情理。想当年郭子仪战败获罪当诛,幸得李白怜才相救,后来在安史之乱中,郭子仪屡立战功,成为国之砥柱,爵封汾阳王,这只能说是‘人非圣人,谁能无过,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耳,郭进知人善任,岂能谓之恃功邀宠?”
太祖见赵普平常说话侃侃而谈,半点不肯饶让,就连在自己面前也往往毫不饶让,但敌不过王溥引经据典,搬出个汾阳王郭子仪来,如今一张嘴巴说不过三位宰相,面露宭恚,心中暗自好笑,也就便开口帮他几句,给他个台阶也好,便说道:“要说起边藩恃功邀宠,确是历朝遗患,也是不可不防的,但此次李全忠勇歼汉军,确也应当受赏,郭进令其戴罪立功,不能说是恃功邀宠。此事也就议论至此罢了,无需再议了。”
于是,又说起了自五代以来,节度使之权太重,常令亲随将佐踞位为各县镇将,与县令分庭抗礼,致使政权亦归节度使而县吏形同虚设,今日特与朝臣商议一套整治的良策。太祖倡议道:“朕看自唐季以来,不过数十年,帝王已易八姓,践位者十余人,但始终战乱不息,生民塗炭,朕欲息天下之兵,令国家长治久安,看来应当强干弱枝,削弱地方守将之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等方可,今召众卿会议,汝等可各献良谋?”
太祖此话一出,赵普忙接着说道:“陛下能思及此,实乃天下兆民之福。依臣之见,中国数十年来动荡不安,无他,实因各地方镇各拥重兵,君弱臣强,王权失控所致而已。今皇上此议甚善,可稍夺各镇守节度官员之权,中央控制各州府钱粮,精兵归朝廷直辖,则天下自安矣。”
诸位大臣尽皆附和,于是各抒己见,归纳起来,有如下几点:
○病在节度使之权太重,导致军,政不分,应令军权归节度使掌管,政权则归还州县官吏。于是更建议下诏,各县除县令外,复置县尉,原来由节度使所管之事,如:钱粮,赋税,诉讼,匪盗,等事项,悉还归县令县尉处理,节度使不参与地方政务,州、府官员负责向朝廷交纳钱粮,赋税,匯报当地军政情报。这样一来,军政分治,有利于朝廷直接分条管理地方。
○鉴于当前地方政府法治管理上的懈怠,朝廷又向县级颁布捕盗法令:凡有关缉捕匪盗者,立以三限。每一限为二十天。第一限(二十天内)捕得罪犯的,给以上奖。第二限(四十天内)捕得罪犯的,给以中奖。第三限(六十天内)捕得罪犯的,给以下奖。超过三限之期仍未捕得罪犯的,加以责罚,县令罚俸半月,县尉罚俸一月,衙役捕差则科以杖责。
法令既明,即应雷厉风行,太祖随令有司行文各州、府,务令文武官员一体照知,立即执行。由于大宋新立,人心向治,太祖本来就素有威望,新近又平伏了李筠、李重进二处叛乱,太祖又把一批亲信将领分驻地方,因此各处州府尽皆奉旨执行。自此,自李唐以来一百余年的地方军阀割据,不服朝廷政令的弊端,至此逐渐消除,终赵宋三百余年,不再有地方军阀与朝廷对抗的事件发生,可见太祖这一措施是极其英明的。
再说这朝廷之上,文武百官自然存在着新旧两派。所谓新派:就是原来赵匡胤属下的亲信,拥立有功,赵匡胤称帝立宋后提升的新贵。所谓旧派:就是原来后周朝中的官员,原来郭威与郭荣手下的官员。
两派之中,又有文武之分,武官中前朝时候位高权重的主要是符彦卿,张永德,李重进,赵匡胤,李筠等几个。赵匡胤当了皇帝,二李不服新朝,已被剿灭,符彦卿,张永德,并无叛意,其他的都是各司其职,各守其地,都是相安无事,而文官却就复杂得多了。
因为赵匡胤身边的都是武将,所以建立了新朝,朝堂之上宰相首辅等文官依旧是前朝的原班人马,要说属于新派的文官,为首的也就只有赵光义,赵普两个。赵光义虽然是署理开封府,又是大内都检点,封爵晋王,而赵普只是个右谏议大夫,枢密直学士。后来虽然又加了个兵部尚书,但朝中的一品大员都是前朝的宰相,相比起来,未免显得矮了半截似的,千方百计,总要把这些人坐在头上的人弄掉才得舒服。
符彦卿久镇邺都,管辖范围包括磁州,魏州,馆陶,邯郸等地,彦卿驻屯大名,其它官员在下面州府,难免有侵凌不法的行为,如今朝廷改革,自然下面就把这些情况呈报朝廷的,符彦卿是前朝重臣,又是当今皇上的至交,就是当朝的范质,王溥,魏仁溥三位宰相加上赵光义,赵普,都不敢动他分毫,只能是由皇帝亲自开口才好办的,于是,太祖下旨,诏令晋京。
这一日,天雄节度使符彦卿奉旨来朝,哪知太祖因为把石守信,王审琦调了外任,身边少了知己亲信,未免感到寂寞,如今见到符彦卿,便有意把他调入京城,掌管禁军。
赵普忙谏阻道:“陛下原来不是说过要强干弱枝,削夺各州节度官员权柄的吗?正是因为防范石,王二人位高权重,恐生不测,因而把他们调外任职。如今符彦卿已有太师,枢密,宰相之衔,又领节度使之职,文武职权都是名位已至*,不宜再掌禁军兵权。若太过位高权盛,恐有损陛下。”
太祖本是居心仁厚,对彦卿毫无猜疑的,因而笑道:“朕与彦卿深交莫逆,卿苦疑彦卿,莫非嫌彦卿位高权盛驾凌汝之上而生妒么?朕与彦卿相交至厚,彦卿又岂能负朕?”
赵普见太祖屡谏不听,反说自己生妒,愤然发话道:“周世宗待陛下何尝不厚,陛下何以又能负周世宗?”
太祖听了,虽然很觉逆耳,但思量之下,这也确是实话,也是为大宋江山着想的。细细想来:我这大宋江山是从他外甥手里夺来的,谁又能保他不会从我手中夺去?于是,也就不提此事了,只是把朝政革新,从今而后,节度使不再参与地方政务,地方政务交还州、府官员掌管,并由州、府官员负责向朝廷匯报当地军政情报等等事项,详细向彦卿告诉。也不委彦卿以禁军兵权,欢聚数日后,依旧遣回邺都任职。
彦卿本来就是个宅心仁厚之人,既无机心,亦无野心,听罢太祖一番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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