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三子说;“爷你别急,小的还没说完,你听小的说下去,这胡为不死心,回头派了几个打手,要去抢人。这小娘子急的哭了,呼天抢地,大哭大闹的。不知怎的,忽地刮起一阵旋风,几个打手都被刮到楼下去了。”
赵匡胤说;“真有那么玄乎?这姓胡的也就不敢再去了?”
小三子说;“不!这胡为还没死心,他把那鸨母抓了去问话,那鸨母哭哭啼啼的说;大爷,小妇人确实不知端的。小妇人调教供养她多年,今时今日,也是想她替我赚钱的,如今她弄出这风风火火的事,小妇人也是无可耐何……”
赵匡胤道;“这姓胡的也就该死心了。”
小三子说;“不!他还是隔三差五的去,也不敢动粗了,尽挑好话说,再不就是喝喝酒,听听曲子也好。碰上一些没他霸道的客人,他还把他们轰走……”
赵匡胤道;“他去轰客,那小娘子就该生气了。”
小三子说;“她才不生气呢。轰走了客,她倒乐得清静,倒是气着了鸨母,轰走了她的财神……”
赵匡胤听着,点头不语。小三子说;“大公子,你要不信,小的带你瞧瞧去。”
赵匡胤不语,只点了点头。
小三子见公子有了这个意思,便领着他去金凤楼。来到门外,已听到里面传出的笙歌声。二人进到屋里,两个丫环迎了出来,接待赵匡胤坐下奉茶。接着,鸨母也笑脸出迎,问赵匡胤;“这位公子有点面生,想必是初到大名的稀客。”
小三子答应道;“是的,是的。咱公子来自汴京,初到大名,是听到凤姑娘的大名,特来拜访的。”
这时,楼上传来的乐声,只听得一位姑娘仍在唱歌,歌辞是;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山月寺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再重游?”
正是:未识春风面,先闻莺燕啼。但凭歌宛啭,便使心意迷。
赵匡胤一面听曲,一面悄声问鸨母;“妈妈,这楼上是何人唱曲?”
鸨母陪笑答道;“这正是小女凤儿领着几个姐妹唱曲消遣。”
小三子说;“我家公子,就是来要找凤儿姑娘的。”
鸨母陪着笑脸说;“请公子体谅,小女脾气古怪,她唱曲时候不喜欢旁人打搅,公子是不是待会再叫唤她。”
赵匡胤道;“不忙,我们就这样听听曲,也挺好的。”
楼上一曲唱罢,稍停,又唱起了第二首;
“斜阳外,芳草涯。飞絮蒙蒙乱落花……”
赵匡胤对鸨母说;“妈妈,小生稍通音律,不禁技癢,请借管笛子一用。”
鸨母高兴地说;“原来公子精通音律,要与小女唱和一曲……最好,最好……春兰,快去取笛子与公子。”
春兰应声进内,取出笛子,交与赵匡胤。赵匡胤接过笛子,和奏起来。这时,楼上女子唱的是;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还有情。”
赵匡胤的笛声传到楼上,众女乐听了,精神为之一振,相互交换眼色,演唱得特别来劲一曲唱罢,音乐嘎然而止。金凤儿说;“谁吹的笛子;挺不错的;咱家没谁有这能耐。”
“是呀;”那几个姑娘说;“就咱们几个也吹不出这么好;何况下面几个丫头。”
金凤儿想了想,说;“是了;说不定是来逛的客人;听了咱们的;他也要露一手。”
一个姑娘说;“就是来逛的客人;也不是本地的;大名府就没有这么好的一把手。”
另一个姑娘说;“既是好手;管他本地外地的;叫他上来合一合;奏一奏也好。”
金凤儿也动了心,听那姑娘那么一说,也就扬声对楼下说;“楼下那一位吹笛的,既有如此妙手,如何不到楼上切磋切磋。”
侍立一旁的小三子忙对赵匡胤说;“大公子,哪姑娘请你上去呢。”
鸨母也乐得美滋滋地向赵匡胤说;“大公子,小女自来从未曾有过亲自开口请客上楼的,今日真是难得她亲开金口,看来也是公子的缘分,公子您就快上去吧。”
赵匡胤微微一笑问鸨母;“说话的这位,就是凤儿姑娘么?”
鸨母忙答道;“不错!说话的正是小女凤儿。”
赵匡胤听了,仰首高声对楼上说;“回凤儿姑娘的话,小生曾闻箫史吹箫引凤,今日就是想看看这凤儿是怎样飞来的。”
楼上的金凤儿听了,笑对身旁的姑娘说;“我打量是那里来的高士,原来是个耍贫嘴的小滑头,好吧,本姑娘就飞下去,看他是何方神圣。”
一个姑娘笑着说;“凤儿小心,别让这神圣撮了去。”
金凤儿轻轻一笑,做了一个不诮一顾的手势,挽罗裙,移莲步,款款下楼……来到楼梯级将尽处,抬头一看,只见鸨母陪着一位手执玉笛的锦衣公子……
那赵匡胤也见楼上下来一位盛妆美人;未曾到地,兀自倚栏停步。举目看时,只见那美人身上,蓦地银光罩体……待那银光消散时,眼前只见一位绝色佳丽。你道她生得如何?今人秦淮先生写的一首词形容得最为贴切;
调寄《西江月》
“眸如辰星闪灿,眉似翠蛾双弯。脸是冰轮腰小蛮,恍见杨妃倚槛。喜时乾坤生暖,嗔来宇宙皆寒。果然仙姬下尘凡,骤令人间春满。”
赵匡胤看了,先自酥了半边,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
那金凤儿看赵匡胤时,原来是一位身高八尺,气宇轩昂,隐隐红光罩体的锦衣公子。看他躯体壮硕,英气逼人,似是一介赳赳武夫;听他出言温文,精通音律,又是一派儒士风範。这也是意到缘来,不由得便生了几分欢喜之意。
诸位读者,要说这金凤儿;身居勾栏,接客有年,虽然是凭着一种连她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特异功能,能做到只卖艺不卖身,保住了冰清玉洁之躯。难道她就没遇见过俊俏郎君,翩翩美少?足以令她动情的?缘何今日一见赵匡胤便“意到缘来,……生欢喜之意”?这也是说来话长……
原来她就是女娲娘娘身边的侍女风精儿。只因她们一念之间,动了凡心,女娲娘娘也就顺应着天意人心,让她们到人间“潇洒走一回”。让她们领略一点人间风花雪月的凄风惨雨,情愁爱恨的苦辣酸甜。但她们从没到过人间,与世人无因无果,无缘无分。算来也是事由香猴儿降世而起,说来也算是一种因缘,故而也就把她安排到香猴儿身边“潇洒”一下……
至于前文小三子说到这这金凤儿那刮风的特异功能,也是自有由来的。因为她是风姨一族的苗裔,自然也就具有这种功能了……
话又该说回来了。且说那赵匡胤,金凤儿两人相见之后,各各生了爱慕之心。金凤儿也顿时消失了往日矜持之态,对赵匡胤浅施一礼,说;“这位公子,就是刚才吹笛的高手?”
赵匡胤也忙拱手还礼说;“姑娘们雅乐清歌,恍如广寒仙曲,在下偶然动兴,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岂敢受高手之称。姑娘过誉了。”
金凤儿眼见赵匡胤果真是谈吐谦恭,举止儒雅,心内更是十分欢喜,便说;“公子不必过谦,如不见弃,就请同到楼上与姐妹们同乐,也好彼此切磋。”
赵匡胤刚才被鸨母挡驾,不得上楼,正憋着满肚子的不高兴,只不过不好发作罢了。这下子承美人相邀,满心欢喜,忙说;“如此最好,就怕扰了姑娘们的雅兴……”口里自说,可那双脚却忙不迭的走了过去。
金凤儿见他应邀上楼,自是满心欢喜,口里说着;“那里的话,公子不必过谦……”一面说着,一面转身登楼。不料一不小心,被裙子拌了绣鞋,身体往后一仰,赵匡胤见了,一个箭步往前,左手揽着她的腰,右手搀着她的臂,可可的就把凤儿搂在怀里了……
且说那金凤儿虽然说是勾栏院中的女儿,风月场里的姑娘,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真正的风月柔情,男欢女爱,她是从没领略过的。空度过了的春花秋月,寂寞透了那花讯芳年,今日才遇到命里的情缘,称心的娇客,真是高兴到从心里跑到脸上。平常时的矜持与羞怯,尽皆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就借着赵公子这一搂一搀,她也就趁势倒到他怀里去了……
欢欢喜喜的赵公子,搂搀着凤儿,上得楼来,一班女伴见了,俱各拍手,哄然嘻笑;
一个说;“凤儿一直不愿意男人傍她,今天让这位公子抱上楼了……”
一个说;“刚才我就说了,凤儿要被撮去了。如今就果然了……”
一个高声向楼下鸨母说;“妈妈,凤儿接了个姐夫了,该请客了。”
为什么这位姑娘要叫鸨母请客?原来青楼有个规矩;*第一次接客就如人家嫁女,是喜事,要办酒席,接受大家的祝贺。凤儿一直不肯接客,早已是鸨母心中的一块疙瘩,刚才眼见赵公子对凤儿如此亲热,凤儿又丝毫没有拒绝之意,心里早已高兴得不得了,故而他们前脚上楼,她后脚就跟了上去,一听这个姑娘嚷着请客,早已巴不得有人替她说出来,顺着势儿对赵匡胤说;“公子,咱家的凤儿还是含苞的花儿,今儿你就在她那儿宿了吧。老身这就张罗办酒菜去。”
赵匡胤本是风月场中的常客,一听鸨母的话头,便知内里。忙答话说;“这就有劳妈妈置办,俺这里正要听凤姑娘的曲子呢。”
鸨母看了凤儿一眼,见她只是满脸娇羞,无反对之意,便乐颠颠的下楼准备酒席去了。
楼上这里,各人重新按位坐定。赵匡胤就徬在凤儿身边坐了。凤儿说;“公子的玉笛奏的绝好,你还是吹笛子吧。”
赵匡胤答应着;“好的,我依旧吹笛子,但姑娘就别唱刚才唱过的曲子了。”
一个姑娘说;“今天公子是娇客,自然是由公子点唱了。”
赵匡胤没有答她的话,却问了一句;“凤姑娘,你是来自江南的吗?”
凤儿听了,好生奇怪,问道;“公子如何便猜奴家来自江南?”
赵匡胤道;“刚才听姑娘一曲忆江南,融情于声,含怨于韵,无限依恋之意,声情交融于一体。如非思乡情切,那能唱得如此动人心弦,故而妄猜。”
凤儿听罢,微点了点头说;“古人说;闻弦歌而知雅意。信之有也。公子也不愧为顾曲周郎矣……哪……公子想要凤儿唱什么好呢?”
赵匡胤道;“俺从汴京来……”
凤儿紧接着说;“我送你长相思……”
赵匡胤道;“好一个送我长相思。”
于是弦管齐奏,凤儿唱了;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
金凤楼中,今天一片喜气洋洋。不但笙歌不绝,且又喜开盛筵,当夜,赵公子就在凤儿房里宿了……
自此,一连数日,公子连那客舍也不归去,就在这金凤楼里朝朝寒食,夜夜元宵,镇日的弦歌不绝,三餐里水陆并陈。流连忘返了。
正是: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因果自是前生定,万里情缘一线牵。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
第八回:痛打无赖豪杰护花 拥立新君辽国生衅
前回说到赵公子恋上了凤儿姑娘,在那金凤楼流连忘返。谁知这却惹恼了一个人。此人是谁?就是那个在大名府里横行霸道的胡为。前面小三子说了,这胡为几次三番,没把金凤儿弄到手,早已深心不忿,老羞成怒。就向那些找凤儿陪酒唱歌的客人身上出气。他若打听到有谁去了金凤楼,他就去轰,轰不走的就打。反正凤儿没反感,他也乐得泄泄气……
这日,手下的人来报告;有一个后生进了金凤楼,一连几日,都要金凤儿陪着唱曲子,还摆上筵席,赖着不走。胡为听了,登时无名火起三千丈。带上两个打手,直奔金凤楼。走到门前,就已听到楼上的管弦声,胡为听了,憋着一肚子气,“登,登,登,登,”的上到楼上。只见上首设着一桌酒筵,金凤儿和一个锦衣后生互相偎倚,肩并肩坐着。鸨母和几个姑娘下首设席相陪,两侧还有女乐伴奏,更加上凤儿与赵公子那缠绵依偎,默默温情之态,更令胡为登时三尸神暴跳,七窍里生烟。恨不得一脚踹倒金凤楼,一拳打扁赵匡胤。但又碍着金凤儿寒风厉害,招惹不起,只好依旧在这个后生客人身上出气,便指着赵匡胤大喝道;
“你这何方跑来的小杂种,敢到老子的地面上撒野?”
一看来势汹汹的狂妄派头,赵匡胤便猜着此人必是胡为无疑,便霍地站起。凤儿见胡为来得突然,惟恐匡胤吃亏,故仍紧偎赵匡胤身上。胡为见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继续骂道;“你这小杂种,别以为躲到那小娼妇身边老子便动不得你,你就是躲到她裤裆下面,也只躲得了今天,躲不过明日。识时务的,你给我爬过来,给老爷我磕三个头,老爷我饶你一顿打,立即滚出去……”
赵匡胤听了,哈哈大笑说;“看你这狂妄样儿,不用问也知到你就是那个叫什么胡为的东西了。哼哼吼吼的,三分似狼嚎,七分像狗叫……要本少爷给你磕头?你该先去拉泡尿照照你自己,像个什么模样儿,够不够格跟本少爷说话……”
被赵匡这么一激,胡为气得怪叫如雷;“小杂种,是男子汉的别躲到那小娼妇身边,出来和俺过几招看看。”
不待胡为说完,赵匡胤先已安置凤儿到一旁坐好,随自脱下锦袍,走出厅中站定。一边走一边说;“胡为呀胡为,也不知你在哪儿吃了蜜蜂屎,如此轻狂。今天也算是你年辰不利,撞到俺手上。就让本少爷教训教训你,好让你知到马王爷头上有几只角……”
胡为见赵匡胤来到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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