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她并不极美的脸蛋染上隽永古典的味道,那双眼睛波光粼粼里尽是清冷和萧瑟,马尾在风中轻轻摆动,整个人不禁风欺的模样。他大步走了过来,长臂一伸,把她搂在怀里。她的脸上都是嫣红的烟霞,挣扎着:“郁嘉平,你放开我。”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为何要放开?”
她的脸皱的可怜:“郁嘉平,我……我不习惯。”
不习惯如此,似乎所有人都在看她,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他眉目舒展开,放开了她,牵起了她的手。
“如果这样会让你不那么害羞的话。”
他粗粝的大手紧紧的把她的手包裹住,拖着不情不愿的她。他比她高很多,才应酬完还未来得及换下的黑色西装衬得他玉树临风,唇角微勾,整个人都有种锐利的味道,很多双眼睛不由的打量了过来。她既是气恼又是羞愤,脸上红晕更甚。
他好心情的说道:“宁真,这里真是好地方。”
许是他的声音里面是难得的温柔,许是尘世太寂寞,她的心,在这一刻软化了,侃侃而谈道:“晚唐诗人杜荀鹤有诗云:‘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宫闲地少,水巷小桥多。’说的便是这山塘街……”
她的声音里面都是甜糯的腔调,眼睛里面都是微醺的向往。她随意的闲谈着,停下来的时候才恍然发现身边的人是他。他温和的揉着她的头发,轻笑:“宁真,你可以去做导游了。”
这个样子的她,和平时太不一样。这个时候的他,似乎可以依靠。
她吐了吐舌头,嗔笑着:“嘉平,我才不要做导游呢,同样的风景看多了便品不出美好了。难得所以才会美丽吧。正如人一样,有生老病死,生如春花死如秋叶,才能突出这青春的美好。”
她没继续说下去。难得才能美丽。譬如爱情。
“我们去吃饭,吃完饭再过来。”
“这里有这么多好吃的……不过也是……肯定不对你郁大少爷的胃口!”她难得的调侃他。
“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大少爷?”
“难道你不是吗?”
最后他们几乎把山塘街的特色小吃都扫荡了一遍。苏式老汤面、生煎包、酒酿圆子、红豆沙甜品、小笼包、鸭血粉丝汤,她胃口好的让他咋舌。后来基本就是他看着她吃,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振振有词:“这人活着本身就不痛快,自然要在吃的方面弥补过来。”
她一向食欲很好,这点也最是让陈英慧悲愤的,因为她吃再多也不长肉,不仅不长,连小腹依然平平如此。
她几乎撑的走不动了,后来郁嘉平便在灯笼摇曳的一家旅馆里开了房间。临窗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河水绵延和对岸一排红色琉璃中的粉墙黛瓦,若不是看到旅馆里的现代化布置,她真怀疑这是在演古装剧了。木窗上雕栏镂花,他们临窗而立。
她开玩笑的说道:“真像古代的勾栏院。”还没进门的时候,看着摇曳的大红灯笼,真有了这样的错觉。话一说完,她浑身一僵,心情顿入谷底。她现在跟某类人群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她是没有报酬的,不对,等一场结束,她肯定能拿到不菲的报酬。
她跟那些人,没什么不同。
她该有多寂寞,居然在这样的陪伴之中忘记了真相!
他看着她顿时煞白的脸色,把窗子关上,转身把她抵在墙上,勾起唇角,邪气的笑着:“宁真,那你打算怎么服侍我?”
他挑起她的脸,她掩饰着自我厌弃,笑盈盈的看着眼前这张俊朗的脸。她的手主动环抱上他的腰。
不来一场他不罢休,无非是没有得到她,那她矫情什么。她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又有什么可坚守?这个世界太荒凉,再美的风景,陪她看的那个人,都不会是许斌。
她踮起脚,得体的微笑着:“郁嘉平,我想吻你。”笑意不达眼底。他俯下头,两人的唇便胶合在一起,唇齿交缠。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个吻。
许斌,我不会再想着你了。原谅我,我宁愿薄情的活着。
密不透风,她感受着他的胸膛,手指便在他的背后游离。她没有纵容他舌头的霸道,没有节节败退,而是迎刃而上。她的舌头模仿着他的动作,去缠着他的夺着他的。你抢我夺间,两人都有些窒息。她的手大胆的要解开他的衣服,他再也忍无可忍,把西装和衬衫都脱掉了,她的舌头吻上他赤|裸的胸膛,他的喘息粗重起来,一把把她抱起扔到床上,健壮的身体便欺压了上来。
他快速的把她的衣服脱掉,只余下内衣,他的手划过她的腰间,带着情|欲的叹息:“小东西,吃这么多还是这么平。”他啃噬着她身体的每一寸,极尽撩拨。
情潮涌动,谁说女人因爱而欲,这无爱之欲,不也同样快活?无非是想或者不想。
他抚着她的脸,怜惜的说道:“宁真,看着我。”
她睁开眼睛,眼里波光粼粼摇晃着晶莹的泪水。
“哭什么?我会让你快活的。”他的手停止了动作。
她抱着他的胸膛,泪如雨下,字字哽咽:“郁嘉平,继续吧,我愿意的。从没有人爱过我。我只是感觉寂寞。”
再也不会有人爱我。我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许斌,再见。
章节目录 第21章 恨晚(三)
那晚终究没有抵达最后一步。他们像这个城市众多男女一样,在黑夜里摸索彼此、需要彼此。身体交缠交颈而卧,灵魂却隔着一个海洋。她不再抗拒他,却也并不爱他,她陷入无边无际的自弃当中,任他撩拨自己,却无法情动。总是在最后一步,他熏染着情|欲的眸子骤然冷淡下来,从她身上翻身而下,嫌弃的把她弃在角落。僵持很久,却最终不忍心,把赤|裸的她捞进自己的怀里。
忽然有了遁入佛门的念头,身体和灵魂,原来可以在两个地方,或者说本该就在两个地方,是我贪心,强要它们在一处。原来,身体和灵魂,水火不容。宁真在日志里这样写道。
或许是每晚身边的火炉起了作用,宁真的感冒好了,人也恢复到平日的精神奕奕。每日脸上都挂着得体的笑容,连陈英慧都不止一次的开玩笑:“宁真,恋爱中的女人就像你这样吧。”她也只是笑而不语。
她开始在网上物色房子,目标在商住两用,有大厅办公,卧室休息,一厨一卫就好。也相中了几个地段不错价格也能承担的起的。自己全职做SOHO,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打工,压力也是不小的。
她跟郑易云探讨过这个问题,郑易云笑着说:“以后宁真就是小老板了……”
“我这个老板只有自己一个员工,平白的担了一个名头……”
“做贸易都是这样起步的,时运好的话,再请几个人,发展发展就是个小公司了……难得你没做过外贸还能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外贸上的问题尽管来找我,我自然是知无不言……”
“以后麻烦你的肯定不少,到时候你可别嫌烦哦!有你这个老江湖做后盾,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一切都顺风顺水,当然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在搬走之前,一定要把郁嘉平这个瘟神给请走。
手指抚上额头,无力叹息。她已经很顺着他了,基本任他摆布了,只等他过了新鲜期两人一拍两散。可是他总是在最后一步停下,她看出他当时的怒火,全身都在颤抖,生怕他一怒之下有了暴力倾向。最后他却把她捞在怀里并无动作。
而另一桩令她心烦的便是带新人这个问题。新人是个才出大学的小女孩,叫苏露。长得倒是颇为可爱的那种,也看的出来对这份工作的重视,平时也很听话和勤快。但是,让她眉头一皱的是,苏露胆子太小了,这几天她也有意让苏露打些电话练练手,苏露的表现实在令她咋舌。
这天,她让苏露打电话给一个工厂的业务小姐,关于催一个样品的问题。一开始苏露在自我介绍便很怯场,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苏露面色难看的把话筒递给她,然后便哭着跑出去了。
她接了电话,对方便劈头盖脸的说道:“宁真,你们公司就让这个人来接手你的工作,半天憋不出一个重点,这不是耽误大家时间吗?”
她得体的笑着说道:“于姐,今天是不是咱们哪位经理又骚扰你啦,这么大火气,迁怒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我知道于姐被咱们公司的经理追的都烦死了,回头我好好说说他们。”
对方脾气顿时好了些许:“行了行了,那个样品下周能做好,要求都按照你要的,我忙了,拜拜!”电话便被啪的一下挂断了。
苏露这一哭哭了很久,等到吃午饭的时候,苏露的眼睛已经是又肿又红。平日工作,她素来待苏露温和的很,毕竟是才出校门的学生。吃完饭,她说了一句:“苏露,跟我来会议室。”
苏露哭了过后加上陈英慧的开导,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两人坐在会议室里,宁真缓缓开了口:“苏露,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也可以把我当作学姐看待。才毕业出来工作的不适应,我都能理解。有问题我们可以共同解决。”
宁真的笑容一向是得体温和的,苏露惭愧的说道:“宁姐,我学的专业出来不好找工作,所以我也真心想好好坚持下去,可是我却总是做不好,觉得好难过。”
“凡事都是急不得的,这项工作本身就繁琐,这些我都会教你。今天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于姐那个人就是那个脾气,我以前也被她这样凶过好多次了,习惯就好了。”
“陈姐也跟我说了这个道理,可是被凶的真的好难过。宁姐,她不过是个供应商的业务员,我们是他们的客户,怎么感觉就跟在求他们办事一样。宁姐,我打电话都打怕了,面对客户要低声下气,面对供应商还是这样,感觉一点尊严都没有。”
宁真轻轻一笑:“做贸易商,就像是夹心饼干,左右受气。国内的供应商态度大多如此,正因为如此我们贸易商才有生存空间。你看各个部门经理,他们这些大男人还不是天天花言巧语哄着于姐,为的是什么,哄的好人家才帮你办事。”
苏露吐了吐舌头:“我还以为他们都有意于姐呢。”
宁真也笑开了:“怎么可能有意于姐?骆哥可是说过,这于姐长得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这都快三十了还没男朋友,脾气自然就古怪了,你这么想着便舒服了。其实你以后便明白,于姐是个做事很干脆利落的人,可惜哪个男人不重视外表。”
“宁姐,我感觉公司里的同事都好冷漠,除了你和陈姐,别的人都是爱睬不睬的。我很不习惯。”
“每个部门都是相互竞争,勾心斗角是不可避免的,这里面的关系本身就不好处。你只要记着自己是个跟单员,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
“宁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苏露欲言又止。
“你说好了。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自然是知无不言的。”
“宁姐,我感觉公司里的男的都好虚伪好恶心,他们在你面前都很和气,可是私下里经常说你坏话。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他们都说些什么?”宁真的脸色依然平常。
“宁姐,我说了你别生气。他们都说你攀附郁少,甚至还说你傍了大款所以才辞职的。我知道宁姐不是这样的人,我也真的把你当学姐看,所以才跟你说的。”苏露说完便后悔了,看着宁真依然毫不动色,也有了些尴尬。
宁真依然是得体的笑笑,随意的说道:“表面和气也就够了,职场上都是表面关系,以后你便会明白了。好了,整理好了情绪,好好工作吧。”
低的下头,弯的下腰。这就是她的为人处世之道。小时候父母因为债务大打出手,受尽亲戚的白眼,加上催债上门,她见多了世态炎凉,对人性看的透也想的开。才出来工作,带她的那个老员工趾高气昂的,何尝不是受尽了气,她都忍得了。
她不过是渴望这荒凉尘世的一点点温暖而已。十八岁那年她想把自己给已经结婚生女的何清,何尝不是想留住这一点温暖。后来就因为许斌夜夜的电话和轻言侬语,虚无缥缈的知音相投,她就把自己给了他。她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有得到幸福的可能了。
平静的生活,难免有轩然大波。
就在这个周五的早晨,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郁大少爷就拎着电脑包站在她的门口,把手伸向了她。不可否认,阳光下郁嘉平真的像个来拯救她的骑士。
不过不是来拯救她的,而是把她推入万劫不复之地的。
郁嘉平的薄唇清晰的吐出一句话:“我要去你们公司做一周的技术培训,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上班。”晴天霹雳,他的眼睛幽深的黑不见底,她欲哭无泪。
“郁嘉平,我们各走各的成吗?不要让同事知道我们的关系,成吗?”风吹过她的红色风衣,一身萧瑟。她近乎哀求。送花一事,已让她受尽非议,难道她真要坐实傍大款的名头?
“你再说一遍。”郁嘉平字字珠玑。
“随你吧。”她背着包恼火的先走一步,眼里熏上了涩意。她怎么可能改变得了他的主意?他从来都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向披靡无所顾忌。
郁嘉平认定的事,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他已决定把国内总代给宁真所在的公司。但是他堂堂郁少,技术培训岂会需要他亲自上马的!
郁嘉平长腿赶上她,一把拉住她的手,不容置疑的说:“宁真,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不用我再重复了吧。”
坐上他的车,她眼睛里面都是水蒙蒙的涩意。捏着包一言不发。其实这周来,他们的关系已经缓和很多,昨晚两人还肌肤相亲,她的脖颈和锁骨上都是他的吻痕。当然,他知道,她并不情愿。
地下车库里,郁嘉平实在受不住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总算是退了一步:“宁真,你先上去,在你的同事面前,我接受暂时保密。”
她似是获得大赦,提着包飞快的进了电梯口。宛如在逃避洪流猛兽,他的脸色明显的难看了起来。
郁嘉平的德国公司垄断了这个行业最先进的技术,而且这行的产品本就复杂,所以这个技术培训是枯燥也是厄长的。郁嘉平自己并非技术员,他也只是把技术函数随便做了下功课,至于这些业务经理能不能听懂,不在他的考量范围之内。他能过来,本身就是恶趣味。他就是不满足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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