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这便是孽缘。其实最初无错;或许非劫非缘。或许缘法本身便起于心。
一见钟情或许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已是神话。但是,有缘没缘;第一眼便足够。当初郁嘉平的第一眼,是厌恶也好探究也好欣赏也好挑衅也好,终究这一眼便知;他心悦之。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心之所向。
缘分这个东西;你想一个人千百遍;似乎那个人就不经意的与你无端邂逅。其实那些无端;或许只是巧合。人生有多种巧合,独独这一种,被记挂在心。正如郁嘉平,宁真这个名字似乎总是在缘断的时候,被续接起来。而他,勇往直前的战士,一身铠甲,蓄势待发,攻城屠城,宁真,就是他的城池。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九点。郁嘉平在听到宁真的名字后,那些找女人的想法还有对Delia的不耐烦全部被抛之脑后。宁真,才是他的目标。潇洒的转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激动,长腿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两下。
忽然有个想法,如果宁真偶遇他,会不会觉得这本身就是一种缘分?而他,胜在了天意。墨黑的伏犀眼都是笑意。他这张脸,总算是开了晴。
这晚格外堵车,等他到了寒山寺,已经十点。寺外能停车的地方早已没有虚席。他把车停在一个距离较远的位置,然后徒步过去。人流攒动,他明显的头疼了一下。这么多人当中,他能找到自己想要的那个女孩吗?
耐着性子排队买票,这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亲力亲为去做一件事了。后面的人挤到他的身上,他明显不耐。周身都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气。等他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半。
灯火辉煌、飞檐古墙、恢弘殿宇、流水潺潺、红枫正好、檀香袅袅、纵是行人如织,也掩不住这旷古静谧。他穿梭在人群中,找那个身影。
众里寻他千百度。整个尘世,仿佛都不在他的眼中。
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点,人流越来越多,他的脚步开始有了慌乱。
晚十一点零五分,他转了一圈,又回到大雄宝殿。
晚十一点十分,他在庑殿。
藏经楼、碑廊、钟楼、枫江楼,一处接着一处。
晚十一点二十分,他已是背脊汗透,脸上也有了仓皇之色。就在这步履彷徨间。
蓦然回首。
璀璨的烟花盛开在那个一身红装的女孩的天空,她手插在口袋里,仰头看烟花以悲剧的姿势绽放到寂灭,似乎就此时间静止。他拿起手机,她便成了他的风景。风吹起她柔软的发丝,侧脸呈现一个寂寞的弧度。整个人站在那里,便是孤独。
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仿佛连呼吸都就此停止,仿佛是命运牵引,她转过身,与十几米之外的郁嘉平四目相对。她的瞳孔在璀璨的红色灯火下,诉说着一种叫作寂寞的东西。整个人,孑然独立。她视若无睹,转身就要离开。
他快步跑了过去,拉住了她的胳膊。气喘吁吁中,只有两个字:“好巧。”
她皱了一下眉,企图甩开他的手。他无奈的叹息:“宁真,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对你怎么样?既然有缘相遇,命运注定,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一起看一场风景?”
既然有缘相遇,命运注定,为什么不能好好的一起看一场风景?
这已是他此生说过的唯一的有关浪漫的话了。一米八挺拔的身姿器宇轩昂,瘦削冷酷的轮廓分明是难得的柔和,黝黑的伏犀眼认真深邃,直抵灵魂。修长有力的手指分明把她的手臂都抓疼了。身后的天空本该是凄艳的烟花似乎都璀璨热烈起来。
忽然有四个字击入她的大脑。“信是有缘”。
那些日子,每天都是30支玫瑰。陈英慧一遍接一遍在她的耳边唠叨的那句,“30支玫瑰,信是有缘。”
她的眼睛里忽然蒙上了涩意。眼前这个人,纠缠过她折磨过她伤害过她践踏过她,却终究也有过岁月静好的时光。而她,似乎根本没有反抗他的能力。
她讥诮嘲弄的勾起唇角,“你郁嘉平相信缘分?”下一句话,她没有说。如果这是缘分,一定是孽缘。
他认真的一字一顿:“信是有缘,信则有,我信。”
他不由分说的牵起她的手,把不甘不愿的她拖着,“行了,你可以生气,但是今天咱们这么有缘,就别辜负这难得的美景……”
她的手一片冰冷,他的手指很自然的轻轻的揉着。粗粝的热度,让她纷纷乱乱。罢了罢了,难得美景,一个人看,本来就是孤独。
他们没有提起那些不堪的往事,毕竟眼前的尘世,似乎并不在这个世间。
他温柔的打开话匣:“姑苏城外寒山寺,一听到寒山寺,估计大家首个想到的便是这首诗吧。你说,是寒山寺成就了张继的诗名,还是张继成就了寒山寺?”
眉目闪动之间,他了解眼前这个诗情画意的女孩,所以他很轻易的一言就消弭了她的冷淡。果不其然,红唇轻启。
寂冷的声音在檀香中轻轻的飘荡。“张继的诗流传千古,最为人道。但是还有不少诗人写的关于寒山寺的诗都是佳作,各有韵味。不过是流传的知名度不同罢了。写诗的人,写的是诗情,又有几个是为了生前身后名?”
“哦?是吗?还有什么佳作呢?能比这《枫桥夜泊》更好的?”
“你这话就不对了,诗没有好坏之分。其间真意不同而已。我反而更喜欢韦应物的《寄恒璨》,心绝去来缘,迹顺人间事。独寻秋草径,夜宿寒山寺。今日郡斋闲,思问楞伽字。个人认为,其间最是有禅意。”
“在你眼里,是张继诗中的寂寞之意,还是韦应物的禅意,哪种意境更为契合这寒山寺?”
“张继一首诗,世世代代的人读懂了其间的寂寞,或许是大家都寂寞吧。人们都寂寞,又有几人能参透?又有几人真的能脱尘参禅?我们诉说寂寞,其实却看不开寂寞。所以,张继的诗,契合了人心,而韦应物,他契合的是他自己。说是寒山寺,又与寒山寺何关呢?”
闲谈间,他的手紧紧的揉着她的。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给她一点指引,由她自由自在的天马行空。她的波光粼粼的眉眼闪亮夺目。她走到每一处风景,然后很细致的闲谈一段。别人看的是风景。她看的是风景背后的风霜。
而她不知道,她已是他的风景。以前他看的是女人外表的摇曳生姿,而此刻他却透过眼前的风景,看到了风景背后的寂寞。这是一种让他不由自主被牵引的寂寞。
寂寞的本身,便是一种极致的浪漫吧。
二十三点五十五分,他牵着她的手,两人这才气喘吁吁的向拥挤的人群中挤去。钟声会场,摩肩接踵,他把她顺理成章的护在怀中。听着台上的致辞,看巨大的倒计时数字。
一分一秒,都走在心尖上。
二十、十九、十八、十七、十六、十五、十四、十三、十二、十一,众人齐齐的喊道。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新年钟声响起,一朵接一朵烟花炙烈的盛开。
所有人都在凝神许愿中,他猝不及防的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
一百零八声钟响,敲的她心脏狂跳。他修长粗粝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双唇温柔的在她的唇间游走,宛如缠绵不绝的叹息。
最后一声钟响,他恶意的轻咬了一下她的红唇,这才放开了她。
人潮开始散去,所有的浪漫也到此走到了尽头。风景依旧是前一刻的风景,但是宛如青春散场,宛如十二点的灰姑娘被打回了原形。而他们,本该格格不入。
她手插在口袋里,脚步走的飞快。他一把拉住她,“宁真,我送你回去。”
她凉飕飕的说道:“不劳烦郁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
“宁真,我们刚才不是好好的吗?宁真,之前的种种,对不起。后面的路,我们好好走,如何?”他执着的拽着她,眼睛里面坚定不移。
心头涌上了难言的痛楚和涩意,她究竟是怎么了,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她为什么又由着他欺负自己?她当真就卑微可怜到这种境界了吗?不,不,她不会再由着他继续作践自己。哪怕是用刀,她也要挖出这个烙印。哪怕这把刀,是挖在心上。
她停下了脚步,轻蔑的回视他,一字一顿:“郁嘉平,我们后面有路吗?”
“宁真,风景这么美,我们一起走一程,难道不好吗?”
寂冷的月色和璀璨的烟花下,她的心,如同此夜,一样寂冷。
“郁嘉平,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路。你郁嘉平这列火车,早已有了属于自己的轨道。我只不过是你沿途的一段风景罢了。你碾一遍,玩一遍,赏完了,就继续前行。我说的没有错吧。郁嘉平,你如今的种种,只是源于你不甘心罢了。”
“我……”郁嘉平终究没有反驳的理由。
“郁嘉平,你以为是你输了,其实输的人是我。自始至终,我只是一个被玩弄的对象,甚至连被人善待的资格都没有。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结果,但是,我的身体被你践踏、灵魂被你折磨、尊严被你焚毁,整个过程,你有把我当做一个人来看待吗?你还要指望我这么卑微的一个人爱上你再被你抛弃,难道你觉得我现在当真不够惨吗?”
“郁嘉平,你知道吗?你已经毁了我。我请你,放过我吧。”
“宁真,之前的种种,我道歉。以后我会善待你,这一次,我不会再伤害你,我们好好来一场,难道这样,还不能衬你意吗?”他的声音拔高,心里的烦乱让语气也随之凌厉起来,“你不试一下,怎么就知道我这列火车不会改道?如今,我可是,非你不可。”
最后两句,分明是违心利诱。
她直视着他,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眼睛里面都是清冷的笑意。
“郁嘉平,你非要逼我把话说的那么清楚干嘛,你郁嘉平,想娶也一定会娶的人是那个Delia吧。所有的女人在你眼里都只是一个玩物,但是她是不同的。她就是你这列火车的终点。我不会指望你这列火车改道,因为我想要的,不是你能给的。我们的遇见,从一开始,就是个荒诞的错误。如今,我们该做的是修正错误,而不是继续错误。”
“你怎么知道Delia?”
“那晚,就是那晚在你的身下,你和她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的清清楚楚。别的,还用我再说吗?”
他浑身一震。无力的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感觉情绪很不对啊~~感觉前所未有的疲惫~一晚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折腾出这一章~
哎,夫人貌似在女主的感情上叙述的太细致慢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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