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不可怜?一个人去外地上大学,整理床铺,解决一切。就连生病,都是无人可知,一个人忍着痛坐公交车去医院挂号,结果是急性胃肠炎。
不只是如此,如果只是如此,那要简单多少?
被郁嘉平紧紧牵着的素手都在颤抖,声如蚊呐:“嘉平,我们用试孕纸测一下就行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郁嘉平安抚着她:“乖,我们全面检查一下,怀孕是很辛苦的事,可马虎不得。”
宁真一脸煞白,直到一个清瘦秀气的男人笑道:“嘉平,这就是你老婆啊,挺漂亮嘛……你小子速度还真快……”
她这才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细长的眉眼里是身为医者的悲悯之气,光华暖人,令人安定。长的分外秀气,身姿颀长,颇有些钟灵毓秀的味道。
她得体的颔首微笑,郁嘉平拍着男人的肩膀:“行了赵妍,赶快安排宁真去检查吧。回头我们再慢慢叙旧!”
宁真的心脏忽然跳的飞快。
而晴天霹雳的是,赵妍温润郑重的声音:“嘉平,宁真没有怀孕。”
她的脸顿时毫无血色,仓皇的抓上郁嘉平的袖子,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没有?怎么可能没有?”
她的眉眼宛如水晶破碎,眸光分散。亏她还自作多情的以为自己怀孕了!他们在一起那么多次那么多晚,她的经期也好久没来,连孕吐症状都有了!
她的泪落了下来,扑到郁嘉平的怀里:“嘉平,怎么办?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
痛不欲生的绝望,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得到孩子的希望了!再过不久,在郑易云动手之前,她和郁嘉平就要离婚了!她把后路都规划好了,离开郁嘉平,在郁嘉平腻味之前,由她来结束这段关系。
离开郁嘉平然后呢?她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再也不会有婚姻和幸福了!都怪郁嘉平,都怪他在那些夜晚用蛊惑的语言诉说他们将来的宝宝哄她做情|事,她表面恨意丛生,事实上还是被蛊惑了不是吗?那些肌肤相亲的夜晚,那些残忍的掠夺能有几分真情?
她以为自己怀孕了,做好了做单亲妈妈的准备。孩子,孩子是她以后的生命唯一拥有的吧。
她是愿意的,也只愿意,愿意有一个和郁嘉平共同的宝宝。
涕泪涟涟,胸口起伏,呼吸不匀。郁嘉平紧紧的把她揽在怀中,哄着道:“宁真,听话,宝宝以后会有的。傻孩子,这有什么好哭的?大不了我以后再勤奋一点……”
两个人都忘记了办公室里还有一人。
赵研细长的眸光掠过这两个胶合在一起的人。难怪,难怪郁嘉平那么多年不娶蓝璇,这才是爱情。
郁嘉平俯头吻去她颤抖在睫毛上的泪水,又细细的吻过她脸上的泪痕。墨黑的瞳孔温柔的不可思议。窗外的日落的霞光把拥抱的两人镀上旖旎的金色。
郁嘉平哄了很久,她才慢慢的平静下来。脸色煞白的尤为可怜。
等她恢复理智,赵研说道:“经期因为情绪不稳有所推迟实属正常,至于呕吐症状,以前也有过吗?”
郁嘉平眉目一拧,“之前也有过一段时间,当时我也以为是怀孕了。”
赵研探究的看向她:“宁真你以前有过病史吗?”
她咬唇不语。童年的她几乎就没吃过早饭。因为父母忙着起早贪黑的挣钱,从来都是有一餐没一餐的。直到后来上小学,何清走到了她的身边,会省下零花钱给她买早饭。可是好景不长,何清后来上了大学。何清一走,她的心里是满满的失落,加上也没有饿的感觉,也没思量过这样下去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多大的伤害。
胃疼从高中便开始了。直到大学里,得了急性胃肠炎,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然后她才发现,不光是她的灵魂,连身体都是千疮百孔。她是七个月的早产儿,先天不足,原是当年母亲失足滚下一个浅坡,没有条件保胎,只能把她生了下来。父亲说她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一只手掌这么大。
她是好活的人。小病不断,感冒发烧是家常便饭,却越活越明媚,越活越坚韧。像一根蒲草,坚韧不拔。大学那一病,她才知道慢性胃炎已经是她身体里的宿疾,还有贫血。
她隐隐明白,她这样的身体怕是不好有孩子的。不过她本来就不在意婚姻和孩子。是什么时候,命运总是逆流而行?后来工作,她恪守着一日三餐的规矩生活,那些病,似乎在她的刻意忽视下消弥不见。
后来,一切都在逆水行舟下风平浪静,却不想命运早已暗波汹涌,一个浪来,便让她全身覆没。
郁嘉平抓着她的手分外用力,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她浅笑道:“我哪有什么病史?有点现在人的通病,胃不大好罢了。”
后来架不住郁嘉平的坚持,做了全身检查,又做了无痛胃镜。结果显示,慢性胃炎和十二指肠溃疡。这是当务之急。还有体虚贫血,眼下最好不要怀孕,否则以后会贫血更加严重。
赵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最后叮嘱务必保持精神放松。郁嘉平让赵研开个食疗方案,先配合中药调理。
宁真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了,这个时候天已黑透,暗沉阴郁。一如她的心情。
星辰开始露脸,为何她的人生没有片刻光明?没有,从来就没有一束光,是为她而存在的。
郁嘉平看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一把把她拦腰抱起,大步在人群中毫不顾忌的穿行。她羞愤的挣扎,捶着他的胸膛,“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郁嘉平抿着唇,笑容冷峻:“现在才注意到我的存在了?”
郁嘉平的脸色不是摆给她看的,而是谴责自己。宁真的抑郁是他一手造成,当初他中了邪般的非要孩子,在床上也是一味强势。
从一开始宁真的生活非常节制,不酗酒也不抽烟。是他一开始霸占了宁真的四十平米地,把她一步步逼到这等境地!
而后来的宁真,那些晚上的宁真,她会偷偷的下楼去找酒喝,喝的醉意阑珊,面对他的质问,摇曳着波光虚无缥缈的笑道:“喝一点酒才有感觉,要不你早上又要,我真的会不行的……”他就是见不得宁真借酒承欢,仿佛他有多恶心一样,墨黑的狭光一片狰狞,他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上前,把全身酒气嫣红的她拦腰捞起抱上楼直接扔到床上,开始新一轮的征伐。
心口顿痛,郁嘉平面上冷酷的如同寒冬凝冰。
宁真面对着这样的脸色,加上灭顶的绝望,痛不欲生的哽咽:“现在我生不了孩子了,你后悔娶我了吧……”
托着宁真腰迹和腿间的两条手臂分明一僵,他后悔了吗?他是后悔了。后悔不该那样对她。其实要孩子只是想留住她。有没有孩子又有什么关系?他只要她好好的,好好的在他的身边。
温柔的瞳孔灿若星辰,立刻为她心里的寂冷寒夜播下灯火。“傻瓜,说什么胡话呢……我们先吃饭,有一家的粥做的特别好,然后我带你看杭州的夜景,玩好了再回家……回家慢慢调养,以后我们再要孩子……”
她捶打着他的胸膛,无理取闹:“假如以后都不行呢……你就是后悔了……你后悔娶我了……”
泪如雨下:“你不要我了……你就是不想要我了……然后和别人生孩子……”
她呜咽出声,可怜的如同被遗弃的小猫崽。
不顾来往行人的怪异目光,他吻上她的脸,温柔的哄道:“要……要……怎么可能不要你……我只要你……宁真……”
从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清楚的明白,他想要的是什么,从一开始,从见到宁真开始,就已经注定无法放手。
可是这个期限呢?一年?两年?十年?他终究没有把握。
作者有话要说:宁真的身体状况从一开始就有埋过伏笔,So。。。看了这章难受的亲请千万千万千万要高抬贵手啊~
其实怎么说呢,他们真的是相爱的现在,只不过郁嘉平前科太多,导致他们彼此都不相信了~爱,就是在遇到不可逾越的坎坷时依然紧紧相牵的那只手吧。
只是郁嘉平这样的爱情,究竟是出于灵魂还是出于荷尔蒙?这篇小说寄托了夫人所有的浪漫情怀,所以除非郁嘉平能给她矢志不移的爱情,否则夫人是不会让他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的~
章节目录 第76章 不得不爱(四)
这一晚,两人喝了热气腾腾的肉粥后;胃里的饱满和温暖丝毫没有充足心口的空旷和寂寒。
自始至终;宁真偎在他的怀中失魂落魄。瞳孔里的无助让郁嘉平心酸难耐。
这太不像宁真。宁真一向强颜欢笑;戴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可是追根究底;她其实就是一个胆怯的长不大的孩子;宛如还未断奶的小狗被遗弃在街头,期期艾艾的呜咽;倔强坚韧的活着。
包厢里,她扑在他的胸膛上,泪水断了线似的湿了他的胸口;一直湿透进他的心口。
“嘉平,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宝宝?”
“嘉平;我的身体没关系的,我们尽快要个宝宝,好不好?”
“嘉平,嘉平……”
每一声的呼唤都像是杜鹃啼血。他揉着她的脑袋,看着她波光粼粼的眸子里一层水晶积蓄成一颗晶亮的珍珠,倏然坠落,紧接着又是一颗,没完没了。
那些泪水汇成的,分明是万千情意。
所有的抵抗,都不过是源于她爱他。这一刻,他看懂了他要的答案。他根本不需要用性|爱捆住她的身体,用孩子捆住她的灵魂。
因为她爱他。卑微而且热烈的爱着他。
百味杂陈,郁嘉平头扬起,向后微微靠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的每一缕光束都像是一颗又一颗的小星星在眨眼。分明是漫天星辰。
这些星辰,指引着他的爱情。却眼花缭乱,宛如迷雾森林,找不到出路。
他想进去,又怕出不来。上不接流云,下不着大地。无所依傍。
有个声音在诱惑着他,进来吧,进来吧,这里是你从未体会过的伊甸圣堂。另外有个声音在拽着他,啧啧啧,进来可就出不去了哦,所有进来的人都会脱胎换骨,但是啧啧啧,出去了嘛,可要被活活剥一层皮哦,不仅仅如此,还要被剐一层心……
他收回凝思。语气平静的哄着她:“乖,我带你去放烟花。”
他的声音里面,分明在压抑着一种澎湃的感情。他想他该知足了,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依然这么爱着他,或许是更加热烈的爱着他。路走到这一步,就可以停止向前了。
他自以为是,从未想过今日的种种压抑到了最后汇成惊涛骇浪。
白色宾利沿着干净的江南街道一路向前,灯火播洒一路。她窝在副驾驶座上,没精打采。其实就这样走一路,走到人生的终点,他想他是心满意足的。
停在空旷静谧的郊区,整齐的笔直的乔木散发着好闻的香气。玉兰灯暖黄暖黄。他先打开车门下车,绅士般的为她开门,弯腰伸手邀请:“我最尊贵的公主,今晚可以赏脸陪本王子放烟花吗?”
她迎向他比月光还要明亮璀璨的眸光和这张柔情万种的俊容,犹疑了下,白净冰冷的素手搭上了他的手心,被他火热的手掌紧紧的包住。
双脚才着地,便被他拦腰抱起。
她惊呼了一下,面上染上千娇百媚的嫣红,微恼的说道:“就你这痞子样,还自称王子……”
他朗声一笑:“我不是王子,你也不是公主……你是……”
“我是什么?”她不依不饶,情绪总算好了些。还是肿着的瞳孔分明亮灿灿的。
他蓦然不语,却自顾自的大笑起来,通畅快活。宁真若是这路边的小奶狗,那他便是大尾巴狼,把她拐回家先当自己的崽子养着。
不过他可不敢说这话,而她很快就兴致缺缺,也没追问。
他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沓烟花棒。两人坐在草坪上,玉兰灯下,他搂她入怀。两个身影交融在一起。先递给她一根,用打火机点燃。
嗖的一声,升到天空,绽放成五光十色。
映在她的瞳孔里,在最美的时候凋零落幕。一切美好,都太匆匆。
烟花本身就是寂寞。宛如惊鸿一闪的爱情,来不及捕捉,便已然冰冷。
她浅笑盈盈:“嘉平,你觉得我还年轻吗?”
他温柔如水:“你正处于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而我……你嫌我老吗?”
她偎在他的怀中,顺势抱住他的腰:“哪有?在我眼里,你处于一个男人最有魅力的年华。我们在最好的年华遇见彼此……宛如烟花开的正好……”
她喃喃的叹息:“嘉平,让我亲亲你……”
让我亲亲你,每一个字,都如同飞升的烟花,带着令人目眩神迷的魔力。
她吻上他的唇,辗转反侧的徘徊,仿佛这样的浅尝便已是弥足珍贵。她的眸光不曾合上,在暖黄的玉兰灯下,天边的星辰仿佛都坠落其中。
他迎合着她的慢条斯理,两人缠绵悱恻的摩擦着对方的唇。不曾开口也不敢开口,一开口便是开了情爱的闸门,暴洪便覆没家园。
他们都醉了。她的瞳孔里是目眩神迷,他的是流光溢彩。交汇成电石火花。心脏在胸口处梗着,恨不得把这颗心拽出来才舒坦。
暴洪叫嚣,冲破闸门。郁嘉平狂野的把她压在草坪上,霸道的舌头长驱直入。她一反每次被动的承受,娇舌缠着他的坚韧,柔情万种。
烟花虽美,却太匆匆。
她的此生,今始为君开。花开花谢,遵从命运,不求长久。
这一夜的后来,两人坐在草坪上,她疲惫的靠在他的怀里。他手执烟花棒,一根接一根的点燃绽放。
他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放烟花。”以前总是觉得是孩子行径,他的早熟严谨冷漠是众所周知的,素来不喜这些虚无缥缈的美丽。而这日是心血来潮吗?他从不曾忘记寒山寺那一夜的新年钟声,烟花绽放时,他想吻她,也不顾她的意志去吻了她。
他的心底有潜在深处的渴望。渴望烟花盛开不败。
他说完,只听见肩上清浅到几不可闻的呼吸声。她已经倦怠到了极点,身体在寒夜中微微的颤抖。
他把她抱起来,皎洁的月色如水,他的声音宛如誓言:“宁真,你的身体会好起来的,我们会有宝宝的,我等得起。”
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铃声被换成一个轻快的英文小调。睁开眼发现她已经回到郁家别墅。身上已被换上棉睡衣。敲了敲脑袋,昨晚他们不是在外面放烟花吗?后来的意识,居然捕捉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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