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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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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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上却更加旺盛,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雍容和威势,它们变得越来越深重,甚至迫人。颜月筝其实有些怕这种感觉,它们让她觉得,丈夫更加难以接近。
  天色阴沉,房内燃着火盆,一阵阵轻微的烟气在房内缭绕,此时已经是仲春,但一至阴雨天气,傍晚还是有一点点的微寒。
  颜月筝手臂上搭着外套,轻轻地走进房间。她姣好的容颜上笼罩着若有若无的哀愁。她的丈夫背对着她坐在火盆前,颜月筝看了片刻,李琅琊似乎在烧什么东西,一些黑色的灰烬飞飘起来,落在他拖曳在地上的纯白衣摆上,很是刺目。
  颜月筝看着看着,脸色莫名地微红起来,那样子半是害羞半是悲伤。她想起了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尴尬的地方:她的丈夫温柔、才华横溢,对她也照顾周到,可床笫之间的拒绝和冷淡,却无时无刻不在无形地羞辱她。颜月筝作为女人,哪里能一味纠缠丈夫?她毫无办法,只有隐忍不发。
  她默不作声地走上去,把衣服披在李琅琊肩头。于此同时,她瞥见李琅琊将一个小小的物件扔到了火盆里。
  “哎呀!”颜月筝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何,只是下意识地上前去抢。火盆里火燃得正旺,那小小的物件瞬间已经烧去了一层,怎么也看不出原来面目了。
  “月筝!”李琅琊猛地立起,一把抓过她素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回,确定了没事才怒道,“你做什么?!”
  “我……”颜月筝低头,觉得有些委屈,“你烧什么呢——”
  李琅琊一言不发地把颜月筝抢出来的东西握到手里。那些东西已经给烧得残缺了,颜月筝仔细就丈夫手上看了看,也没看出那是什么。那是两枚串在一起的物件,上面系着的红绳已经去了一半。
  “唉……”李琅琊叹气,把妻子拥进怀里,“我的旧东西,烧了就烧了。”
  怀里柔软的身体变得僵硬,颜月筝挣脱出来,仔细打量着丈夫手里的东西。渐渐地她的神色变了,冷冷地抬起头凝视着李琅琊如玉一般的面孔。李琅琊略感诧异,颜月筝从来就不曾露出过这种神色来。他看见妻子的嘴唇颤抖着,因为娇艳的口脂颜色,那花瓣般的双唇并不显得惨白。可颜月筝的眼眶渐渐红了。她退后一步,看着丈夫,用颤抖的声音道:“夫君……那是皇甫端华给你的旧东西罢?”
  李琅琊居然毫不动容。他看了看手里的东西,从从容容道:“是他给的。他是故友,如今已经叛变,我烧了这些,断无异常罢?”
  颜月筝脸色苍白,转身便走。跨出两步,她猛地回过头来,她已经忍了很久了,很久。她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关心的女人,这场婚事从开头,就是个错误。颜月筝伸出一只手按着胸口,用颤抖的声音道:
  “……你真的……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李琅琊神色略有松动。他柔声问她:“那你知道什么?”
  “我……”美丽的女人颤抖着,用双手捂住了脸,“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在我还不曾嫁与你的时候……每回出门,那个人——你——你和他——”
  “月筝。”李琅琊的声音响起来,依旧平平淡淡的,但仔细分辨,那其中似乎有一些极其隐晦的悲伤,“那你为何还要嫁给我呢?”
  “我——”颜月筝一时语噎,她狠狠地瞪着李琅琊半晌,可突然她就哭了出来。
  “你们这些男人……”她眼中盈满了泪,咬着牙一字一顿,“整天满口的军国大事,仁义道德……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敢妄评!”她笑了两声,“……可你们有时候什么都不敢面对!李琅琊……你枉为男子,枉为男子!”
  “呵……”李琅琊居然没有发火,好像不想与她计较或者干脆承认了一般。他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妻子,“月筝,我明白你心里苦,你忍了很久我亦清楚,可是我也毫无办法。”
  话音一落,夫妻二人一时顿住,冷冷的穿堂风自外面吹进来,悄无声息地舞动着屋中的帐幔。
  “你放心。”颜月筝擦了擦眼泪,平静下来后神色重新变得坚定,可惜那种脆弱已极却偏偏要装出坚强的样子,让李琅琊也眼眶发酸起来,“可我是你的妻子,放心……我不是不识大体,不会碍你大事。”她说罢,转身快步离开。
  一声巨响,原本勉强合上的窗页被突起的狂风猛然吹开,屋里的所有帷幔,还有李琅琊满头的长发都随着风狂乱飞飘起来。李琅琊立了片刻,慢慢踱回火星四溅的火盆前面。仿佛没有感到狂风扑面,他举起手中的东西,那是竹笛和那枚精巧的小核舟。那个核舟,他也忘了已经戴过多少年。李琅琊望着它们,僵硬地笑了笑,然后重新把它们投入火中。
  他转身,走到窗前,用力合上窗子。
  “要变天了……”他低声自语。

  第 64 章

  (六十四)
  带着浓浓血腥味的风伴随着烟气,在战场上缭绕不去。晦暗广阔的天空上,鹰在盘旋着。
  皇甫端华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握着刀的手指一直在发颤,他明白那是方才用力过头的结果。他甩了一下衣摆,踏着疾速的小步登上城楼。年轻的副将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却忍不住偷偷打量将军俊美的侧脸。其实副将方聿心中还是颇有好奇的,他知道自己这个上级其实是唐军降将,年纪也轻。开始方聿还颇为不服,只是跟着他打了几场仗之后,他就觉得不服也不行了。
  不过……不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想要不赢都难罢?可话又说回来,谁敢像这般不要命呢?加之这小将本来效命于唐军,对唐军的操练部署乃至弱点了如指掌。如今连战连捷,直下三镇,连洛阳方面都开始注意。安禄山甚至动了要见见这小将的念头。可当时皇甫端华得此消息之后只是漠然一笑。
  “在下不过一介武夫而已。”
  方聿觉得他很是奇怪。打仗的时候,这小将自有一套战法,安禄山对前线少发命令,总是任凭崔乾佑自己安排。由此,皇甫端华的才能方才得以施展。他那些出其不意的用兵之法让方聿觉得困惑,为何他在唐军效命时却少有名声呢?
  还有这小子,明明变节,呃,或者说,是弃暗投明——却仿佛什么也不在意。一般来说愿意降敌者,一来家中无牵无挂,二来就是贪生怕死。可皇甫端华一样也不占。听说他全家父兄都在灵武,还有,若说他贪生怕死才降,那么,打仗时完全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的冷漠态度又是从何而来?
  方聿真的觉得困惑。
  胡思乱想间已经上了城楼。端华走上城头,双手撑着城墙,朝下看了看,城下堆叠着满地的尸首。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开了目光——这也是方聿困惑的地方,自己这位上级,似乎尤为不忍去看战后惨景——照说作为习武领兵之人,这些状况应该是家常便饭才对。
  皇甫端华转身从城墙边走开,身上沾着血迹的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轻微的响声。他在城垛边坐下,然后拔出随身佩刀,用战袍下摆擦拭着上面干涸的血迹。他那把修长的佩刀一看便不是凡品,上面厚厚的鲜血本已凝固,可给干燥的布料一擦,竟然就这么一块块脱落,刀身立刻雪亮如新。
  他的动作很是自然,但眼睛里缺少神采。没有一战再捷的喜悦,也没有斗志。
  可他打仗时的疯狂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小子!看什么呢!”猛然一声清脆的呵斥让方聿吓了一跳,他连退两步,避开雪亮的正对自己的刀锋:“将……将军……”
  皇甫端华冷冷地看着他,见副将满脸是汗表情僵硬,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何必如此紧张!”他冲方聿龇牙笑着,眼角眉梢突然带出与平素截然不同的几分风流态度来。方聿一个愣怔。
  “……我,我在看将军这刀——”
  端华笑笑,重新低头去擦它。他手中的是原先在金吾卫供职时的佩刀“妲己”,他上战场时,并未随身携带,而是丢在家中。占领长安城的时候,他把它取了出来。在潼关一战,他跳下黄河,本以为必死无疑,不忍心埋没了那把凌虹,于是把它丢下了。谁知日后侥幸未死,那剑已经落入崔乾佑手中,端华也不问他索要,径自寻了旧日佩刀来用,而崔乾佑自然乐得不给。
  “小子!这刀价值千两银子呢!”端华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然后他又说了一句什么话,方聿没听清。
  端华低着头,笑容渐渐黯然。
  “皇甫端华,你根本不配用它。”他自言自语道。
  ——不再效命于李家,心里就真的好受了么?
  他不知道。
  “大人们——你们看看,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当初还一个个反对!”廷议上,户部尚书兼御史中丞第五琦看着户部账目,简直得意忘形。铸造新币是他提出的,在皇帝授意下,门下省宰相力排众议,铸造流通。新币以一当十,如此民间财物立时宛若流水不断进入国库。
  大臣们面面相觑,立刻就有几个耿直的愤然起身指责第五琦不顾后果推行新币。
  第五琦因为筹钱有功,圣眷正浓,哪里会在乎他们的指责,若是确切地说,他简直把满朝文武都不放在眼里了。但有两个人,他还是偷偷地看了看。
  一个是丞相房琯,另一个就是李琅琊。
  前者也正得皇帝无比信任,第五琦不敢得罪。另一个,若不是他不顾群臣反对强制批准,新币哪里能够铸造。
  房琯对此事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上回他弹劾江淮租庸使,被李亨抢白了几句,说是不敛财便没有军费,老丞相雄心壮志怕是难以实现。房琯讷讷,所以对铸造新钱,他不再说什么了。
  李琅琊端坐不动,任凭周围人吵成一团。他浓黑的睫毛从容地向下垂着,等着待第五琦下面的话。今日廷议,他知道第五琦一定又有什么事情要说。
  “各位大人,在下已禀明圣上,请重新铸造重轮钱,兑开元通宝,以一当五十记。”
  满庭哗然。李琅琊心头剧震,他抬起眼睛,看着得意洋洋的户部尚书。
  “别吵!都别吵!”韦见素拍着桌案大喝。老丞相一喝止,众人很快停下,但有几个稍微年轻的,仍旧盯住第五琦,愤怒得咬牙。
  “第五大人,这……这乾元钱,已然以一当十,再铸重轮乾元,以一当五十,怕是会出乱子——”
  第五琦撇嘴。“眼下不敢放开,到时候军费吃紧,再急着筹钱,可就来不及了!”
  韦见素给他一堵,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只好愤愤转过头去。
  “第五大人,您是要置天下百姓于水火?”李琅琊坐直身子,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话。
  “不得已而为之。李大人说是不是?”第五琦见是李琅琊开口,略略收敛了些,门下省宰相若是激烈反对,铸造重轮钱一事也不会顺利。
  “这个自然。不过在下以为,不可操之过急……”李琅琊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第五琦怎么敢提出这种想法?怎么敢如此唐突地在廷议上提出?难道是——李琅琊想着想着就站起了身。一定是李亨暗中支持,或者,甚至是李亨暗中授意的。那边九五之尊最后定夺,他们一帮大臣在这里反对得热闹,还有什么意义?
  这不知轻重的小皇帝!李琅琊在心里大逆不道地骂了一句。他站起来,也不打招呼,转身就走,其余人惊奇不已,有人想叫他,却被韦见素制止了。
  李亨这里忽然听说丞相求见,立刻就露出了笑容。他知道,李琅琊一定会来见他。
  他其实充分相信,李琅琊是个忠臣。
  “陛下!”李琅琊进来依旧没有虚辞,一拜到地,“御史中丞大人所提铸钱一事,不可行!”
  “哦?”李亨放下手中朱笔,向后靠了靠,打量着他,“朕知道此事。——反正乾元通宝也已流通,再铸重轮乾元通宝,大约也无不妥。”
  “哪无不妥!”李琅琊高声,李亨听出他是真的急了,“现在市面上一斗米要多少钱您知道么?何况……何况第五大人居然还提出可铸造不足值钱币……什么……什么虚钱,”他一激动,连说话都变得不连贯起来,“……恕……恕微臣直言,这简直是祸国殃民!”
  “丞相莫要急躁。”李亨起身把他扶起来,李琅琊方才在廷议上已经强作镇定许久,在皇帝这里一下说出口来,难免有点气喘。皇帝听见他急促地呼吸着,不禁抬头看了看他微微泛红的双颊和不断颤抖的睫毛。
  到底是您急躁还是我急躁!李琅琊心里暗道。他退开一步。
  “陛下三思!”
  李亨重新坐回去。他向后靠着,半边脸颊又没在了帷幔投下的阴影里。
  “……卿不想做天下的罪人是么?”
  李琅琊咬唇。他抬头看了看皇帝,突然斩钉截铁道:“是!”
  李亨低声笑了,笑声中也有几分苦闷。
  “陛下!您不曾亲眼见过老百姓过得都是什么日——”李琅琊顿住,叩头,“臣万死。”
  年轻的九五之尊微笑起来。“可是卿大约也不曾见过。”他再次伸手把他拉起来。
  烛焰不停地跳动着,此时突然爆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动。烛火摇曳着,房内所有的阴影也动个不停。李琅琊吃惊地僵在那里,年轻的君王双手环绕过他的腰际,把他往前面拉去。李琅琊完全愣住,一层冷汗霎时浸透重衣,他不敢挣扎,只能用手肘抵抗,让堂弟不能再把自己往他跟前拉。局面一时僵持,李亨也不放手,他把头抵在李琅琊腰间。
  “朕也不想——可是房琯昨日上折子给朕,要朕半月后立即出兵讨伐叛军——”
  抵抗的双手慢慢垂下,李琅琊无力地坐了下去,居然忘记了身在何处。
  “当心!”李亨伸手去拉,李琅琊被他扯得一跄。一下坐到对方膝头,李琅琊居然也没察觉。
  房琯居然又要出兵!这他也反对。这才到灵武安身,什么都还不曾准备充分,只不过郭子仪打了几场胜仗,朝廷又要出兵!准备再来一个潼关么?
  潼关。这两个字眼让他心中一阵抽搐,皇甫端华模糊的眉眼和笑容渐渐浮现在他眼前。李琅琊想着想着,突然惊觉此刻情状的异常与失态。他挣扎着摆脱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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