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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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幻夜同人)谁辨他乡与故乡-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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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就要闪身,被端华一把拉住衣角。
  “颜兄!没有人,外面的人没我吩咐不会进来!”
  颜钧冷哼一声,四处看看转身盯住端华,嘴角似笑非笑。“看来你虽然叛降,待遇倒是不错啊!”
  端华红了脸。“我……”
  颜钧走到棋案边跪坐下来。他的眼睛扫到棋盘上,那棋盘几乎摆满了黑白子,整个棋盘都快被端华下满了。却被颜钧方才的动作带落了半边。颜钧扫了扫残棋。他从小饱读诗书,一看便知,这大约是和局。
  “你还有自己和自己下棋的雅兴?”

  第 88 章

  (八十八)
  颜钧这个开头话题挑得很自然,端华也是一愣,他大约怎么都没能想到颜钧能够如此面对他。颜钧可不管这些,这些时日漂泊江湖,原来那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去了不少。他先小心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近乎大大咧咧地坐下。
  “啧,看来你过得不太好啊。”
  端华苦笑起来,用手指一枚枚拣着棋盘上剩下的白子,把它们放回盒中。
  “得了,你过得也不好啊。”
  颜钧没想他还能回嘴,一下噎住然后又苦笑起来。
  “这倒也是……五十步笑百步了……哈哈……”他干笑两声,也只能苦涩道,“当时是你托——?”
  端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颜钧是指放他逃走一事。“是,是我。”他摇头,“否则我岂不白降了。”
  颜钧一下笑出来。“我就说是你的做事风格,毛毛躁躁也不说清楚,你托的人一言不发打开牢门就叫我走,害得我还差点不敢相信。”他把玩着一枚棋子,“——不过你当时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要把自己置于何地?”他说完这句话,就注意到皇甫端华的眼睛亮了亮,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最后那种光彩还是熄灭了。
  “我——我么——”端华低声道,嗓子有点沙哑,“颜兄,我不想骗你。说实话,我不可能完全是因为救你才降敌,当然那也是一个很重要的缘由。不过,我一直在想,我当时确实原本就有降了的念头的。因为我觉得,再为朝廷打下去,实在不值得。你看看你,你一直不曾屈服,如今不也还是一样。呃,抱歉,我失言了。”他做了个表示歉意的手势。
  “倒也不算。”颜钧笑道,他此刻两根手指正拈着一枚白子。
  “这人生一世,就好比这棋局——”
  “棋局?”颜钧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不过他立刻就煞住了话头,“端华。”
  “恩?”
  “你还记不记得,我当年说过请你喝酒的?”
  端华抬头看了看依旧温文尔雅却一身风尘的颜钧,嗓子一下就哽咽住了:“记得……你当年说过,若打了胜仗回到长安城,你就请我喝酒的……”
  旧事遥远如风,飘渺得宛若前尘了。他们当时出得长安,什么样豪情万丈的话没说过?什么一诺千金的誓言不曾立过?可无论如何总是人算不如天算,到头来莫说功业未成,连原有的那些都随风散去,最后两手空空。功业不成顶多是遗憾,可情之一失,哪人不教人痛彻心胸?
  颜钧酸楚地笑着。
  “我是说过……如今胜仗也没有打成,所以……只有你请我喝酒了……”
  酒倒是有现成的。那日李琅琊带来的所谓“喜酒”端华一直不曾动过。他略一思索便想起了这个,于是他伸手一指柜子上头。“颜兄还请帮忙拿一下罢……我这手,”他苦笑起来,“不方便。”
  颜钧转身去拎了酒坛子过来。他闻了一下。
  “酒不错。”
  端华沉闷地笑了。
  “那是你妹妹和妹婿的喜酒。”他顿了顿,“你有了外甥了。知道么?”
  颜钧微笑了。“我知道。”他把酒倾在盏子里,然后端起来一口就喝下去,他对着端华照了照杯底。“你不用陪我喝了。想必这酒,你也喝不下去。”
  端华扶着案沿的手顿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脸,两道剑眉拧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缓慢地问。
  颜钧了然地笑了笑。他曲起双膝,将胳膊肘搭在上面,然后双手交握起来。“我明白,这酒对你来说,不是喜酒。”
  “你……”
  “我什么都看出来了。端华,”颜钧笑着,可笑容多少带点同情和悲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可之后……算了,我也不是傻子,因为事情涉及到家妹,我观察多少就细致了些,时日长了……我总该知道点什么了。”
  端华盯着他,直到听完他的最后一句话,整个人才从紧绷的状态慢慢松下来。
  “你都知道了……好罢,”他垂头,悲伤地笑着,低声道,“知道了又如何……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都过去了……我也顶多就是在这里自作多情地悲伤罢了,一步走错,步步皆是错,我虽然不后悔……可是,可是,”他抬起袖子想擦眼睛,可还是忍住了没让眼泪流下来,“我实在是不能释怀……”
  “你不是还有事情没告诉他么。”颜钧淡淡道。
  “我是没有告诉给——”端华突然打住了话头,他一个敏捷地翻身坐起来,一只手横过案去抓住了颜钧的衣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怎么会——”他想问颜钧为何会如此好心来帮他们解这个难以解开的结,因为颜月筝毕竟是他妹妹,他颜钧再是开明再是高尚,又怎会不为自己妹妹着想?
  颜钧捏住了他的手腕,微微皱眉。“你先别忙着激动。自从行走江湖以来,我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这话——这话我方才对李琅琊说过了。有些事情,不自己先放下,豁出去问个清楚明白,恐怕一辈子都难以释怀。也许你还不懂得这个道理?就好比说我,”他感到端华的手慢慢松开了,“如果我不冷静下来思索这件事,不豁出去放弃我以前所有的观点,恐怕我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你叛国投敌——即使你救了我,我也不会稀罕。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所以……虽然大恩不言谢,可我还是该谢你的。”
  “可……那是你妹妹……”
  颜钧苦笑一声。“端华,你多少也了解我一些罢?别把我想得那么高尚。人生在世,谁能说自己不是个俗人,谁能说自己没有私心?我只不过是希望你们各自求个释然罢了——在我看来,”他停顿了片刻,多少带着点小心瞥了端华一眼,“你和他——把所有话说开,求个心安平静罢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还想回到你们以前那种程度,已经……不可能了。所以我才能放心说这些。毕竟那是家妹,我做兄长的怎么可能去离间她和她丈夫呢?”
  他这一番话可都是彻头彻尾的大实话。虽然“不可能”那三个字带给他的悲伤和痛楚是非常的,可皇甫端华反而清醒了许多。他多久没听过这种实话了?太多的隐瞒、猜疑与欺骗,给人身心的创伤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治愈的。
  “……我说这么多,你明白么?”
  尽管长安城还没有从战争的重创中完全复苏,可是她毕竟获得了新生,春节将近,节日的气氛还是日渐浓郁了起来。加上前线郭子仪捷报频传,人心回归渐而稳固,李亨大约也是为了安抚百姓情绪,着旧日风俗,下令宫中开始准备,正月十五长安城西市仍然有旧日的花灯会。李琅琊初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正在一本本地翻着折子,连日的疲倦和精神重压纠缠着他,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还是在胸口蔓延了开去。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些已经远去的岁月,那时候他和皇甫端华还青春年少,哪一年长安城热闹非凡的花灯会他们不曾去看过?哪一年不是他猜灯谜拔得头筹?哪一年不是年少的端华神采飞扬地替他拿那些奖品?
  想着想着眼前的字迹就变得越发模糊,李琅琊扔下笔,也不管溅了一袖子的墨汁,急惶地用手去揉着酸痛的眼睛。
  他想起了颜钧说的代价。凭良心说,自从他任监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亲身去见证过前线战况,所以,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究竟皇甫端华做了些什么,对他来说还是隔着烟雾似的渺茫而虚幻。李琅琊暗下决心,一定得挑个日子去全部问个清楚。
  否则,他害怕自己追悔莫及。
  正月十五之后,那场要命的宴请还在等着他,他真的不知道,那之后他还有没有机会再去问那些问题。
  腊月二十八这一日,长安城又是大雪纷飞。

  第 89 章

  (八十九)
  当李琅琊听下人说波斯商人安碧城求见的时候,他几乎要有了泫然欲泣的冲动。他的确不曾想到,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后,皇甫端华回来了,安碧城也回来了。他以前做梦也不能料到,当年关系如此要好的三个人,如今居然以这种方式在长安城重新聚头。他想起了安碧城当年的话“我等你们一起回到长安”,如今且不论是谁等谁,在这乱世中,人情冷暖全凭天造,在经历了如此浩劫后当年友人还能重新相聚,恐怕也是大幸了罢?可是他还是觉得悲哀,当年他们以何等身份地位分离,如今又以何等身份地位聚首?
  李琅琊几乎不敢想下去。他匆匆派人请了安碧城进来。
  安碧城一身衣饰比起当年不知朴素多少,手上执着扇子的习惯倒依旧没变,那双波光流动的碧绿眼睛如今也少了几分狡黠,多了几分深冷,看来在战乱中,他也不能独善其身。尤其作为异国之人,恐怕受到的伤害反而更大一些。
  “李大人……草民安碧城有礼了。”
  李琅琊眉峰一颤。如今连安碧城也如此称呼他了。他觉得悲哀,可他明白,这怨不得安碧城,自己心狠手辣的声名在外,长久不与自己来往的安碧城哪里摸得清深浅?原来那种无拘无束的友谊,必须要在歌舞升平的盛世才能维持下去。
  可到头来想想,安碧城在如今还愿意见自己,是不是表明他其实还不曾忘记旧日情谊?
  “碧城……你也这么叫我?”
  安碧城挑了挑眉,到底也曾经是至情至性之人,那种冷硬的伪装很快就自他脸上消解了大半。两人立在厅上无言地对望了片刻。最后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口,只听闻那颤悠悠的语气拨动着厅间寒冷的穿堂风。
  “你过得……还好罢……”
  “我?实在不怎么样。”安碧城吹着茶水摇头道,这么说着他抬起头瞧了瞧李琅琊,“怎么,你呢?”这时候他才注意到李琅琊的装扮,“怎么,你要出门?”此语一毕,安碧城那种敏锐的商人目光和对对方多年的了解,让他立刻捕捉到了李琅琊一瞬间躲闪的神色。
  安碧城在心中暗暗叹息,自己恐怕是说错话了。虽然他不知道李琅琊究竟要去做什么,但以他了解李琅琊的性子,没有什么事情会让李琅琊轻易逃避,除非是——安碧城太长时间不曾回过长安城了,他不了解这二人之间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在他离开长安之前,李琅琊与皇甫端华之间的裂痕已然开始不可弥补,在他离开之后,安碧城断断续续听见许多风言风语,包括皇甫端华的投敌叛国,带领着叛军大破官军,兵败投降被擒;还有他感受最深的,便是经李琅琊手实行的一项又一项政策。安碧城其实很想告诉他,李琅琊那些政策放到民间,实在是不近人情,甚至可以说,是损阴德的事情。可是人若入仕,又能有几人不是如此?连安碧城都替李琅琊觉得无奈和悲哀。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什么都不说最好,何况以他对李琅琊的了解——如今见一面他就明白了,李琅琊在乎的根本不是这些。
  他只在乎那一个人。
  李琅琊执伞进入皇甫端华旧日府邸的时候已经快要到傍晚了。街道上雪积了很厚也无人打扫,经过数日早就冻成了厚厚的坚冰,道路很是难走。若是在从前,各个商铺的店主起码还会自扫门前雪,可如今这些商铺大多还是破败空虚,哪有人来打扫?
  他一面走一面想着早晨与安碧城之间的话。有很多话李琅琊很快就记不清了,不过他还记得他与安碧城两人的表现都冷静得过分——那种经历过苦难而达到冷静的人所共有的特征。他不曾多问安碧城的情况,就好比安碧城也很别默契地不曾向他过多询问一般。可他最后还是开口道:“我正准备去见端华。”
  安碧城稍微愣了一愣,随即就露出那种心领神会的释然微笑。
  “那就去罢。”
  只有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过这对李琅琊来说,已经足够了。
  自从皇甫端华被擒,被押回长安,李琅琊统共也见过他没有几次。虽然得李琅琊庇护,皇甫端华暂且软禁不用受牢狱之苦,可是他身份毕竟是反贼叛将,李琅琊要避嫌无论如何也不能与他接触太多。李琅琊想着想着便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他抬手,想要去拉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门的沉重门环。
  他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拉住那门环,用力扣了扣。门随即被拉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见是李琅琊,立刻无声地行了礼,将门拉开大些的缝隙,让他走进去。
  李琅琊顺着回廊慢慢走着。院子里几盆盆景早就枯死,也不知在叛军占领过的这段时间内发生过什么,它们全部都杂乱地堆叠在一起,花盆里积满了厚厚的雪。院子中央的小池塘结起厚硬的冰层,并且上面又再次落满了雪。李琅琊依稀还记得那小池子里当年游来游去载浮载沉的一尾尾锦鲤。
  如今景象,何等讽刺?
  他走过了回廊,在走入院子的时候,李琅琊步子一滑,手里的纸伞瞬间掉落,一下子砸起了一片纷纷扬扬的雪尘。他以为自己这一下定然摔得不轻,可身子一直,一只手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臂,使得他没能倒下去。李琅琊抬头一看,就看见皇甫端华黑沉沉的双眼平静地凝视着自己。
  李琅琊几乎愣在那里动弹不得。端华也没有松开手,两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持不动。直到李琅琊下意识地抬起手想挡住眼睛,不知是因为夕阳的余晖反射出来的满地雪光,还是因为皇甫端华本人——端华穿着一身艳丽夺目的红衣,那艳丽得匪夷所思的红衣在满地白雪的映衬下,光艳得教李琅琊几乎睁不开眼睛。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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