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上海女人的温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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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上海女人的温哥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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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以为女人普遍做不得太太仅仅是中国的国情,可是劳伦斯拿到课堂上的文章和劳伦斯妻子的举动以及该文所引起的课堂反响,显然表明“太太”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以后的加拿大也是风光不再了。
  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加拿大,和美国等参战国一样,人们在战后深切地渴望和平,渴望恢复经济。而回到家里生儿育女,享受天伦之乐便是人们最切实的愿望。那时城市向郊外扩展,大量建造住宅,以满足更多家庭的需求。那时丈夫一人在外工作养活全家,而且有能力养育更多的孩子。因此,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到六十年代初出现的世界性的婴儿潮,绝对和当时男人有足够经济能力养家有直接关系的。如今的加拿大大多数家庭都不可能依赖丈夫一人工作就可高枕无忧了。虽然政府给孩子有牛奶金补助,但是许多加拿大人还是不敢生孩子。常常碰到有人问我,你想要第二个吗?我说想,BUT(但是)……我一BUT的时候,人家就马上很理解地说“TOO EXPENSIVE”(养孩子费用太昂贵了)。
  现代人物质文明越高怎么就活得越累?男人比以前更辛苦却养不好一个家,更别提家里雇佣人了。不知道为什么现代人加倍辛劳地去获得物质文明,与此同时却丧失天伦之乐。有篇报道说对日本年轻夫妻性生活调查发现,越来越多在职场拼搏的女性,“性”致大减,尽管那事是令对方舒服也让自己舒服的,可是精力不济连那“舒服”也不想了。
  这样看来,做不得太太是个世界性问题,就像生态平衡、能源短缺等并不只是社会主义或者资本主义、东方或者西方的问题,因而加拿大妇女做不得太太就怪不到“妇女能顶半边天”头上了。
  如今做太太怎么就不能心安理得?
  原先认为在国内做不得太太,在国外还是有做太太的广阔天地的,特别像加拿大这样的人口稀少、资源丰富的国家。不料做太太在加拿大是更奢侈的事情,这不光是对于新移民来说,对于本地的加拿大人也一样是过去年代的故事,只剩下在电影里欣赏和回味了。
  怎么全世界都不让咱女人做太太了呢?社会经济发展到今天,机械化电子化数码化越来越取代了人工,很多男人的手都闲置下来了,那女人的手就该更清闲了不是?闲下来的女人的手应该是做太太的手,怎么丢下针线女红偏偏要到外面拼搏不成?我实在不愿意昧着良心说,女人和男人一样出去工作,男人开战斗机咱也开战斗机,男人把肌肉练得像青蛙似的,咱也把胸脯练得分不清是肌肉还是乳房,这是一种进步———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到。怎么从来就没人说让男人也试试怀孕生孩子呢?
  科学家从羊耳朵上取个细胞就克隆出另一只羊,以后或许孙悟空从身上拔根毫毛一吹变出三十七个小猴也不再是神话了呢。如此高度发达了,怎么女人就更累了呢?当然男人就更不比以前轻松。即使做了太太的也没有从前的闲适与华美了,被叫做先生的也没有多少优越与自尊。这实在是一个人类的悖论。人类在发展进步的过程当中就在不断地制造悖论和解决悖论,一旦有一天人类解决不了自身的悖论的时候,可能也就是终极了。我是杞人忧天地疑虑女人做不得太太会是一个什么预兆呢!
  再回来说说那些有幸做得太太的女人,却也不能够心安理得。
  在加拿大的华裔移民中,人们依然沿袭中国过去年代的习俗,在称呼已婚女性时冠以其丈夫的姓氏称之为“某太”。这样的称呼多是来自港台人,因为港台移民来得早,又形成气候,以后大陆来的新移民也就入乡随俗了被人叫做太太和称呼别人为太太了。其实上海对于太太的称呼是不陌生的,虽然经过多次革命洗礼,“太太”的称呼还是活在民间口语当中的。只是职业女性嘴巴上的“太太”多是间接的提及别人,很少自己直接被人叫做太太的。
  

别叫我太太(5)
我刚到温哥华被人称为“徐太”时,有一点莫名的幸福感,也有一点说不出的失落感。幸福的是自己在别人眼里名花有主了,你作为“太太”之前的姓是那主的,你便理所当然地应该得到那主的呵护,若有需要出头抵挡的事儿,自然是有主出面了,而再不要女人家独自面对独自抵挡了。我知道我的这种幸福感一定令女权主义者嗤之以鼻,但是我实在是知道一些外表女权主义者心里面也是很想找个人家做太太的,而做太太不得便拿来“女权”做辩护,而且可以义正词严。至于被叫做太太的失落感,这就要说到女性自身的矛盾了。
  大多数女性的心思都是既家常又不甘心家常的,在外面劈波斩浪的时候就想有个港湾,有了港湾又觉得束缚和失落。本人被叫做“徐太”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失去了原本的独立性,变成一个附属品。于是就想到自我价值等,于是就为自己从职业女性到待在家里的太太而感到自我的迷失;特别是当夫妻两人发生不愉快的时候,马上就会想到自己现在不是职业女性,说到底是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了,对方才敢这样喉咙响,于是又伤心又焦虑,感觉在家做“太太”不是件稳当的事,倒像是埋了颗隐形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是不是女人太“作”了呢?我倒是不肯认这个账呢。如果男人能够消除女人在家里的危机感———不是仅仅高兴的时候说的好听话哦,是要社会通过经济的手段肯定女人在家中的付出,那么让喜欢待在家里的女人就安心待在家里做她们应该做的和喜欢做的,那女人还“作”什么?至少我是不会“作”的。
  从前的女人在家做太太就觉得天经地义,男人在外面奔波养一家妻儿老小也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什么冤枉鬼叫的。男人不觉得冤枉,女人也就自然心安理得了。现在可不行了,那些能赚大钱让老婆在家做太太的男人,太太又不放心他在外面有什么花头;而男人养了家小还有点闲钱,似乎不弄点花头出来就不算“成功人士”。特别是华裔移民中那些能够赚大钱的,多是两地飞来飞去的“太空人”,夫妻分居两地,太太怎么管得住远离身边的丈夫在外面除了生意外还干点别的什么呢?温哥华有个“怨妇村”,指的是那些有钱的华裔移民太太,丈夫常年不在身边,金钱的保障是有的,精神上就很空虚了。虽说有豪宅名车,可是成天在美容院和麻将桌上打发时间也郁闷啊。这样的女人太太是做得了,可脸上却并不见被滋润的光泽。
  而另一些在本地拼命工作,靠辛苦的薪水养家的男人,时不时就会有愤怒有抱怨,抱怨家里的太太怎么不能像别人家的老婆什么都不在乎,洗碗端盘子车衣摆摊什么都肯去做。太太伤心之余看看丈夫两鬓白发如雨后春笋,明摆着自从娶了自己回来再弄出个孩子,就活生生从当初一匹金色战马变成了一头拉磨的老驴,也就只好让他发泄一下算了。他不冲自己老婆发泄又能冲谁呢?这是在加拿大啊,你在外面跟谁说话都要托住点下巴,弄不好法院就把你给传了去呢。加拿大是自由的,可是首先是法律的。本人入籍宣誓成为加拿大公民那天,台上穿着黑色长袍的移民官主持典礼时说,他听到几乎每个移民都说选择加拿大的第一个理由是因为这里自由;但是他说你们错了,加拿大首先是法律,然后才是自由。再回头来说自己的男人,也因为这法律,丈夫要缴的税哪个也不能偷漏,到手的钞票是存不到银行多少的,靠一个人的薪水养家总是吃紧的。大凡自尊自强的男人,辛苦了半天还捉襟见肘,心情怎么能得意?在家里的太太除了体谅外,沙发里是坐不住了,赶紧看报上网打电话,然后去面试去试工,且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专业是不是有兴趣做。
  平心而论,女人能不能在家做太太,其实已经不是单单男人努力的问题,这牵涉到一些社会经济学的问题了。假如女人在家中的全职家务在报酬上得到社会的承认,或者她丈夫的收入中包含了她在家务中的付出,是不是男人就可以拥有那文章里描述的五十年代的太太,以咖啡的浓香和唇上的香吻迎接下班回家的丈夫?而女人也可以心安理得待在家里,把家务料理妥帖也把自己保养得体,而不是要么悍妇要么怨妇要么黄脸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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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叫我太太(6)
就算住在别墅里也别叫我太太
  还记得小时候读过的童话《渔夫和他的妻子吗》?贪得无厌的渔夫妻子从小茅屋搬到新瓦房,又从新瓦房搬到城堡———那城堡就是很多女人梦想的别墅啊!我们发现从瓦房到别墅有个巨大的不同,就是那渔夫妻子在瓦房里的时候,虽然她的衣服和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明亮的,不知比小茅屋要好多少倍,但是家里的事情还是要妻子自己去做的。然而住进了城堡就完全不同了,那渔夫的妻子就锦衣玉食,而且身边有一班佣人供她使唤了。
  童话到此对于我等平凡的小女子,就已经是天方夜谭了;可是渔夫的妻子却并不满足做城堡里的太太,她想要当女皇。当然这是童话,我想生活中真正想当女皇的应该是微乎其微的,而且大凡历史上做了女皇的结局也不怎么好,有生之年更是机关算尽,活得累死,倒远不如民间的太太安逸闲适。其实我们大多数女人也就希望老公出门打鱼就足够养家,能让我们安心住在新瓦房煮煮饭菜、摆弄摆弄门前院后的花草、别再操心钱的事就很知足了,也并不苛求一定要弄个城堡住住、弄班人马服侍着。当然不能否认,哪个女人心底里不曾梦想过一栋别墅或者城堡呢?就好比再丑的女孩也会梦想一个英俊的王子给她穿上水晶鞋啊,只不过我们大多数女人还是有理性的,知道我们的老公不过是一介“渔夫”,如果能够让我们做瓦房里的太太就不错了。
  但不管怎样,安徒生还是不经意地告诉了读者:瓦房里的太太和别墅里的太太是很不一样的。女人是很看眼皮子底下的东西的,但女人又是最喜欢做梦的,做梦难免是要超越一点现实的。既然现实不得,那就在梦里自娱自乐一把也好。而对于能够移民出来的女性,似乎那梦就比较有条件够得着了。
  昨天,和国内的老同事网上聊天,老同事说国内虽然发达了,但贫困人口依然众多,且贫富差距加剧。不过同事话锋一转说能跑到加拿大去的不是有钱的也是有能耐的,要不怎么投资移民怎么技术移民呢?我赶紧声明本人不在此列,我是一不小心撞到一个人,两情相悦嫁了过来,最便当也最没能耐的。因此总想着好好给人家当太太,没条件当太太就乖乖当老婆。不过人家投资的或者技术的移民的妻子就不同了,其中不少妻子还是主申请人呢。以前已经做了太太的,便想来加拿大做得更像样子;不曾做太太的,也想既然是好不容易到了资本主义国家,也该在家当回太太了。
  坦白地说,虽然当初本人表示嫁鸡随鸡,万一到了加拿大像《北京人在纽约》里的王启明夫妇那样靠借的600元美金租个地下室栖身,也绝无怨言。但想到电视剧里那个地下室实在不是正经的房子让人住的,像是个防空洞,如果自己真是一下飞机就被带到那里去,然后还要微笑着跟老公说挺好的,还要想着怎么装饰得有点情调,就觉得有点悲壮,这心里头就酸了,眼睛就湿湿的了……其实,当时对一首流行歌略加篡改而唱道“一无所有我就跟你走”的时候,想做太太的“贼心”还是不死呢。
  我家楼下来了户新邻居,口音像赵本山,全家从安省搬来是考虑到妻子刚刚完成的硕士专业可能在温哥华比较有机会找到工作。有一天,继续在找工作的妻子跟我说起买房的事儿,她丈夫暂时不想买,或者要买就买个小单位公寓,妻子则想要买HOUSE,而且不是现在温哥华东区那种楼下出租给人家住的HOUSE,这是近年来温哥华移民多了新出现的一种经济型的房屋样式,完全不是从前西式的HOUSE了,外表有点像国内富裕起来的农民家的小楼。有刚刚移民来的朋友看到东区某条街上一溜儿那样一个模子里出来的HOUSE就惊叫道,哎呀,怎么跟咱们国内的刘庄似的!
  那叫什么HOUSE呀?硕士妻子说。咱们既然到了外国,怎么着也得住一回人家外国的HOUSE呀。硕士妻子又强调说。
  其实所谓HOUSE,本义也就是我们国内说的别墅,自然住了别墅,里面的女主人就应该是太太了。通常别墅底层的房间是供佣人住的,说明别墅原本的设计就考虑到有太太的人家便是要有佣人的呀。
  

别叫我太太(7)
事实上,现在很多人买了HOUSE,也是请不起佣人的。自家只是住楼上一层而已,楼下和地下室都做出租用,等于让房客帮着供房。一旦出租部分荡空一个月或者偶尔遇到房租跳票,HOUSE里的女主人就要急得双脚跳了。哪里还有什么太太的闲适与华美啊?就算是有的人家派头大,不屑于那种出租型的HOUSE,买下真正自己享受的别墅,那房子倒像是给太太住的,但房子里的女主人是要自己趴在地上揩地板的,连底层原本属于佣人住的房间也要女主人自己去收拾了。但是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能够在这样的别墅里做个全职太太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了。
  曾经去一位朋友家里做客,看到门口一棵参天大树显然是很有年轮的了,就知道大树后面的房子是有一定历史的,原本的主人大小是个本地的贵族。果然那房子是不俗的,上上下下加错层有四个楼面,尖屋顶的天花板和客厅地板是长长宽宽从一头到另一头没有接缝的老式原木,历久弥新,透着沉稳深厚的光泽,壁炉上的银烛台、墙上的青铜壁画显然不是小户人家的装饰。女主人说买这房子是连着家居摆设一锅端了的。———在我听来真有点气吞山河呢。再看后花园简直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害得我半天嘴巴张开没合拢。餐厅里那么大张古董似的椭圆形木质大餐桌,应该是由佣人端上美味佳肴和瓜果茶点的,但现在全都由女主人自己担当了。那天挽着袖子的女主人一边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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