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尴尬吧?”彼德问,“去朱莉的住所那儿看她?”
“我不这么认为。”她回答。夏洛特的父亲和继母最近关系有点紧张,正在离婚。“我父亲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强了,所以他很难受到什么伤害。不管怎样,他就是他。”夏洛特顿了顿,“我喜欢朱莉,她是我的朋友,我很希望能见到她。”
“我也喜欢她。”
“是的,她很冷静也有内涵。”
“太好了,替我向她问好。”
“哦,我会的,她喜欢你。”
“给你,弄好了。”彼德把装订机放在一个大文件夹里,虽然有点费劲,但还是装下了。“彼德,和我喝杯香槟,为我践行怎么样?”她说。这在以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当然,”彼德说,“我来,”他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做个扫兴的人,可是我怕你在飞机上头晕,因为,通常你……”夏洛特耸了耸肩笑着说:“我会控制的,就这一次。”“好吧,”彼德说,他拿来了两个杯子(结婚礼物)和一瓶香槟。夏洛特坐在沙发上,彼德紧挨着她。彼德打开香槟,并没有让沫子飞得到处都是,然后把酒倒在杯子里。夏洛特尝了尝味道,然后说:“我父亲,唯一一次在我们婚礼上发表意见是我们在提供香槟和红酒的问题上,他命令将它们升级。”彼德点头,夏洛特很少这么失礼地讲述她的父亲。“是最坏的事情吗?当然,他是对的,不是吗?”她看着彼德,
“如果你需要有人告诉你你要用什么香槟或者……开瓶子的方式。”“或者,”彼德说,“折手绢放在胸前口袋的最正确的方法。”“迪克,迪克,迪克。”夏洛特叹气。彼德看了看夏洛特,她今天看起来与往常不同。通常,在她出差之前,她都会一遍又一遍检查自己的行李,以确定拖鞋、维生素C、维生素E等等东西是否带全了。“我的奥西坦文词典呢?”她通常都处于一种惊恐的状态中。当然,她整天都在准备,但是这次拖到了最后几分钟,她还在要求喝香槟。整晚,她的表现都很奇怪。彼德拉起她的手看着她,他发现,她似乎要哭了。“夏洛特,”他说,“你还好吗?”夏洛特轻轻握住彼德的手,她看着他笑着,眼泪滑向眼眶,一滴泪珠掉了下来。“彼德,我很好,我想我的压力都来自我的父亲和朱莉。”“但是你在哭。”“哭?我没看到有人在哭啊。”彼德给了夏洛特一个手绢,她小心地擦掉了眼泪。“当然,”她说,“我会想你的。”“夏洛特,我也会想你的,不论多忙,你至少都是在巴黎,而我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点泰国菜。”“别开玩笑了,你还要工作,你会和你的朋友吃晚餐。”“哦,我不知道,公司很紧的。”“也可能不是,你也可以去看朋友做点什么啊,不要一直工作,赫莉今天会来,是吧?”“是的,事实上,你走后我们会去散步的。”“哦,好的,我很喜欢赫莉,我想她能来这里的唯一原因就是因为你,彼德,你要继续努力啊。”“她有很多朋友,她的姐妹,她的父母。”“我知道,但是有你她很幸运。”彼德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内心在挣扎。
一见钟情 第二部分(25)
“让我再喝半杯,”夏洛特说,“然后我必须得走了。”彼德把两个人的杯子加满酒,“有点过分啊,我想你不得不想个别的方法来解决剩下的酒。”她说。
“我们有真空酒柜啊,我会把它留到你回来。”“好吧。”夏洛特低下头。彼德忽然有了一个预感,夏洛特会对她说“你还记得最后一次我们坐在这儿喝香槟吗”?她指的是彼德向她求婚的那晚。过了一会儿,夏洛特害羞地抬起头问:“你记得……”“最后一次我们坐在这儿喝香槟吗?太好笑了,我只是自己这么想了一下,是在去年冬天我们去玩突击队员游戏之前。”“彼德,你在这里有两个朋友,不是香槟,而是奇怪的壮汉和你买的东西。”“不是,”彼德皱了皱眉,“等一下,或许你是对的。”他想了一会儿,“我知道,巴士底日。”“不对。”“克里西战役周年纪念。”“在克里西战役上,英国赢了。”“对不起,”彼德畏缩了,“好吧,让我想想,你和我,在这,香槟……”彼德顿了一下,他的表情更伤感了,他和夏洛特互相看着彼此的眼睛,他希望夏洛特只能看到热情。“是的,”彼德说,“当我请你嫁给我的时候。”
夏洛特点了点头,然后把头靠向彼德,作为回复,他们亲吻。
6
十月,法国的西南部,藏红花开。当太阳下山的时候,花的紫色与阳光的紫色交相辉映。每晚,朱莉坐在石板凳看太阳落山,她喜欢看见这个圆。她爱她的房子,爱这个季节。这个时候,绿色的树木和草地刚刚开始在表面呈现出一抹金色。白天很暖和,尽管夜晚有些潮湿和阴冷,特别是你住在一个只靠壁炉取暖的石头房子里。以前的房主装上了水和电,她和迪克经常说要让这个房子的一部分热起来,但是这并不是她最在意的事情,所以一直没做(寒冷的问题已经困扰迪克很长时间了,他们没有为这个房子做一些现代化的配件更新是因为大多时间朱莉都得自己一个人单独住在这里)。她爱这个房子,她喜欢吃鳟鱼、胡桃和李子。她爱她的朋友,爱戈洛迪阿伽先生和太太(为她工作的一对夫妻)。她爱这里的风景,爱附近的城堡、村庄、教堂、遗迹、墓碑和洞穴。数千年的古老文化笼罩着这里,坐在梯田上看着太阳落山,朱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古代。这样时刻在充满欢喜的同时也让人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
当朱莉十月住在她法国的房子里时,她的日子基本就是一成不变的:早上六点,强烈的晨光穿过窗帘照进屋里,顿时让她的羽绒被温暖了起来。几乎从无意外的,迪克不喜欢在每年的这个时候过来,她总是自己孤单一人。与此同时,朱莉从没想过要和别人一起在这里度过夜晚,否则一定会引起戈洛迪阿伽夫妇的反感。更重要的是,那不是她所真正希望的。这里是她自己的王国(虽然名义上是她与迪克共享的),就像伊丽莎白一世女王①一样,她不想让男人的存在玷污了这里。她讨厌男人以为可以和她在此享受平等的地位然后介入到这个神秘世界,这个想法令她厌恶。第二个原因是,男人总是要扮演这里主人的角色,到处乱扔东西,命令戈洛迪阿伽太太给他从冰箱里拿什么东西过来——她恨不得给他一发子弹。她也不想看到干剃须膏和胡须出现在水槽里。在这里,她不想经历感情的波动和伤害。她只想做自己的上帝,自己的主人。她喜欢朋友来,但是和她分享一张床的男人?还是算了吧。可是,每天早上,当她舒展身体享受孤独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就会袭来。这些想法虽然只是偶尔来临却总是存在着。如果她爱的人也是爱她的人,陪伴在她身边她该多开心,从他眼中看到那些事物,处处洋溢着温柔的光线,到处都会是双重的快乐。这个男人会是谁?哦,对了,他不存在,爱也不存在。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一见钟情 第二部分(26)
最后,朱莉鼓励自己,从床上跳起来,迅速地穿上衣服。因为每次脱去睡衣的时候,她的身上立马因寒冷而发起满身的鸡皮疙瘩。尽管地面上铺有小块地毯,她却故意*着双脚踩在石头上,感觉就像踩在凉飕飕的小水坑里。卫生间的水要放很长时间才能慢慢变热。洗过脸后,她下楼走到厨房壁炉前,戈洛迪阿伽太太已经开始在做饭
① 译者注:伊丽莎白一世,1558年11月17日~1603年3月24日期间任英格兰国王和爱尔兰女王。她终身未嫁,因此被称为“童贞女王”。
了,当她穿过法式门时,身体犹豫了下,她扭身走到门外去看看迎接她的将是怎样的一天,深呼吸,又增加了一丝寒意。
戈洛迪阿伽夫人煮好了咖啡和热牛奶,朱莉把它们倒在碗里,放了很多糖。坐在古老的厨房餐桌旁,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吃着面包和果酱(在家,她的早餐很简单,没有面包和果酱),一边听着戈洛迪阿伽夫人——一个肥胖的60来岁的女人说着村里的八卦消息。例如谁生病了,谁的儿子遇到土匪了,新结婚的英国小夫妇,谁去了寡妇家的门前。戈洛迪阿伽夫人询问朱莉那些曾经过来拜访过的朋友们,尤其是那个金发碧眼的女人。那是朱莉最好的朋友安娜。她会问她的儿子怎么样?她又结婚了吗 ?“她找不到合适的人。”朱莉总是这么回答,但是戈洛迪阿伽夫人总是说,如果每个女人都想找到合适人的话,那么所有女人都不可能结婚了。“她曾经受过很大的伤害,”朱莉又说,“我不确定她是否已经恢复了,我想她还是有些恐惧。”
厨房和往常一样黑,但是如果太阳出来,光线将会透过窗户照在朱莉坐着的地方。朱莉喜欢光线照过来的感觉,古老的木头,发旧的瓷砖,生锈的炉灶,虽然没生锈但是坚硬的熨帖,戈洛迪阿伽夫人的手,毛纺的围巾,粗糙不平的墙。那天,朱莉注意到,在这个厨房里唯一光滑的东西是一个装着马略卡梨的带着蓝色条纹的黄色碗。褐色的梨皮过滤了光线滑落在黄色的釉面上。
早餐后,朱莉开始了一天的生活。遛狗,骑单车,整理花园,去市场,看书,去看朋友。一整天她都忙忙碌碌的,但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到底做了什么事。很快,夜晚来临了,欣赏完夕阳西下,吃过戈洛迪阿伽夫人制作的豆焖肉、烤鸡和鱼之后,朱莉拿着一本小说和一杯热水准备上床,现在只有九点。她烤了一会儿火,躺在床上边喝酒边看书。被窝里很暖和,火炉产生了一些热量,虽然整个屋子仍然被寒冷包围着,但她还是喜欢这种对比。有时,朱莉靠近火那边的脸是暖的,而另一边是凉的,这时她会转过身来,让凉的那边变暖,并感受另一边慢慢变凉。有一扇窗从来不会完全关上,潮湿寒冷的空气并水稻的味道透过这扇窗飘进来。
床单和枕套在洗过后留存着阳光的味道,因为戈洛迪阿伽夫人总是把它们洗完后在外面晒干。它们有些厚,有些粗糙,并且十分昂贵。幸运的是,戈洛迪阿伽夫人很精心地熨烫,所以每晚在朱莉弄乱它们前,它们看起来就像是有钱人的信纸。除衣服外,朱莉不太在乎豪华奢侈品,但是她很喜欢每晚睡在舒服的床单上。她和迪克结婚前很少能这样享受。石头墙让她有安全感,她觉得自己徜徉在大自然里,有酒,有床,火炉,带着她的小说,清新的空气,她很满足。想着火炉的火要熄灭了,房间要变冷了,而自己将会幸福地徜徉在温暖的被窝中,想着想着,朱莉进入了梦乡。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见钟情 第二部分(27)
****
朱莉在每年十月的这个时候都会住到这个房子里,尤其是这个特别的十月,一切都有些不同。
朱莉醒来时,卧室不再冰冷,戈洛迪阿伽先生已经在破晓前轻轻地进来点着了火炉。朱莉起来时房间会很暖和。她也不用再去厨房吃早餐了,这个特别的十月,戈洛迪阿伽夫人会把早餐端过来。
当朱莉等着戈洛迪阿伽夫人的时候,她从床上坐起来享受着炉火的温暖。她边想边笑,手抚摸着小腹,她怀孕了。事实上,像所有陷入恋爱里的人一样,她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想站在屋顶上大喊。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几下,“哦,某人醒了,是吧?”朱莉高而复杂的声音使自己都感到好笑。设想,一个说一口流利法语的女人,多年来热衷于买手提包胜过与人交流的人,想象她用令人震惊的唇语与婴儿交谈。“早上好,小宝贝; 可爱的小宝宝。哦! 可爱的小甜甜……”她刚刚和一个小王子一起醒来,他们相互爱着彼此。
朱莉是如此开心,但是,幸福的巅峰却被高高在上的悲伤笼罩着。与婴儿入迷的交谈后,朱莉通常会感觉到一丝忧郁,就像在冰冷的海里游泳。由慢变快,她的情绪变得彻底消沉和崩溃。她做了什么?她毫无理由地把一个男人带进了她的世界,一个孩子没有父亲,她的母亲从来不与人接触,自私,爱慕虚荣。无论怎样,她一次又一次相信她和约翰森在相爱前是相识的,她不仅和他聊过天,她还读过他的书,虽然只有一本。他们有过接触,应该是因为一些事情?当然,她对他的认识超过一个精子捐献者。但是即使是一个精子捐献者,无论是出于什么方法,想要个孩子才会有他的捐赠,显然,女人作为精子银行的委托人要做相同的掩盖。与约翰森的*,很热情,但没有意义。她一定是疯了,所以在意识到自己怀孕的刹那没能像前两次发生的那样立刻结束掉这个小生命。
终止怀孕?打掉在她肚子里正在长大的小孩?以前,她还小,什么都不懂,没有爱和自我牺牲的能力,她曾经那样做过。她有些挣扎,只是思虑再三,她知道她爱她的孩子。如果她爱这个孩子,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不是吗?只是她的爱会比迷恋来得更加长久深刻吗?上下移动,她不知道该如何上下同时移动。思绪乱七八糟,孩子的声波图,孩子的童年,她最后一次和迪克见面,她的一段真爱,她第一次和迪克见面,她以前的迪克在纽约的生活,钱,上帝啊,钱钱钱,她的父母,她的继父,她的继母,过去,将来,现在,孩子。
我是如何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朱莉问自己,哪里会是终点呢?
****
朱莉是独生女,她没有任何兄弟姐妹,尽管她的父亲有过好几次婚姻。她的母亲克莱尔是个绝顶的美人,从东面的圣·路易斯到学院上学,后来去了纽约。在那里,她遇到了朱莉的父亲,贝利·戴尔,一个擅长高尔夫、西洋棋和扑克牌的肤色黝黑的股票经纪人。朱莉很幸运,她继承了母亲所有的优点。她的父亲头很大,粗糙的塌鼻子,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许是有活力和吸引人的,但如果被女儿继承了将是一个灾难。小女孩的时候,朱莉很怕她的父亲,他总是很大声地说话,无论笑和说话的时候总是龇牙咧嘴。当他让她骑在背上或者在胳膊里悠晃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