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陈圆圆侧开脸重重避开:“说就说吧,你乱动什麽?”
田恬摸了个空,悻悻的收回手,嘟囔著:“摸一下又不会少块肉。”
“那个……你该吃饭了吧,”陈圆圆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先走了,省得一会送饭的护士来看见我又笑。”
田恬侧头看著他:“你怕人笑?”
“那倒不是,”陈圆圆正了正领口:“总得注意一些。”
“呵,一点都不像国外回来的人呢。”
陈圆圆转过脸,皱起眉:“国外回来的人应该什麽样?”
田恬似笑非笑的:“应该比较自我吧,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
“哈,那是你。”陈圆圆走到床前,俯下身,“别把我拖下水,”说著指指床头矮柜上的保温桶,“否则,连这个都没有了。”
田恬笑了:“有替我好好谢过伯母吗?”
“当然,她让我问你,还有什麽想吃的?”
陈母是真的喜欢田恬这孩子,尤其在陈圆圆偶然一次透露出田恬的病房很冷清之後,更是心疼得抓心挠肝,猪手、乌鸡换著花样的炖。
“有什麽想吃的吗……”田恬低声重复道。
见他还真就思索起来,陈圆圆很诧异,据他这些天的观察,医院的夥食真的不错,补身的补气的家常的熬煮的也都统统由他送来过,这麽吃下来,竟然还有念想的,这位病人的胃口真是好得出奇啊。
“有一样。”田恬抬起脸。
“说,我妈要不会做,我去给你买。”
“……”
“什麽?”只见他嘴唇动了,却没听清,陈圆圆凑近一些。
“就是……那个啊。”
“哪个啊?”
“这个。”
田恬的唇毫无预兆的堵上来,陈圆圆撑著矮柜的手一下脱了力。
“唔!唔……”他抽手按上田恬的脖子想把他推开,却忽然想起对方是病人,就在推与不推的犹豫间,肩膀被大力揽住,同时身体被带著向床的方向倒去。
陈圆圆被动的压在田恬身上,肩膀和脖子都被紧紧箍住,田恬胡乱吸 吮著他的唇部,似乎想要探进去,但却不得其法的用上了牙齿,直到陈圆圆受痛发出一声低吟,才被他找到可乘之机。
舌头探进口腔,疯了似的大肆搜略,连牙齿内壁都不放过,“唔唔!!”陈圆圆窒息般的挣扎著,柜上的白瓷托盘都被掀到了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声响,床头的吊瓶也随著晃动,但对方的手却铁箍一般毫不为所动。
直到田恬吻够了,陈圆圆才得以重获新生般大口喘著气,但身体却依旧被按在对方胸前,两个人胶纸般贴在一起。
陈圆圆还没从这场突袭中回过神来,身体里仍充斥著属於田恬的味道,他的脸红得够呛,而田恬苍白的皮肤才刚刚泛起红晕。
陈圆圆生怕他喘过气来再来一下,便咬著牙掰开对方抓住自己肩膀的手,尽快从纠缠的姿势中脱离出来。
“别,别动。”谁知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进一步握上他的腰。
镜片下田恬的眼中泛起湿润的情绪。
与此同时陈圆圆感到身体被硬物抵住。
他当然知道那是什麽。
“你,你他妈……”因为对方是病人才没有狠力拒绝,现在竟然……
吻一下就起反应,这家夥脑子里在想什麽啊?!
“别动……”田恬几乎是恳求的,并毫不犹豫的收紧手臂,让对方紧紧贴在怀里,“让我抱一会吧,就一会。”
他鼻尖渗出几滴汗水,喘息深切又急促,是在勉力镇定。
见他这样,陈圆圆也气不起来了,算了,都是男人,谁没有个突发状况,何况又是Gay……感觉那双手只箍在自己腰部也没有进一步猥 琐的动作,陈圆圆就不再挣动,静静等候对方情 潮的平复。
“我一直……很寂寞。”
不知过了多久,田恬说。
什麽意思?
陈圆圆愣住。
继而想到刚才那毫无章法的狂吻──那简直不算吻,真的是拿他当食物了,除了弄出一大堆唾液外什麽效果也没达到──如果对方不是田恬的话,陈圆圆哪会脸红身热,直接一个大耳光抽过去了。
“难道你……”陈圆圆试探的小心问道:“你……你……一直是一个人?我的意思是……”
努力压制欲 望的田恬脸色很不好看,但还是闭著眼点了点头。
“是,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这回换陈圆圆不淡定了,天──他听到了什麽?二十七岁的老处男!还是Gay!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仰面躺著平复情 欲的田恬鼻梁挺直,弧度美观,嘴唇到下巴的形状更是雕塑一般几近完美,这样的男人,怎麽会没有开荤的机会?生 理上也不可能有问题了,陈圆圆正切身感受著那炙人的硬度。
那……就是他太挑剔了。
这是唯一的解释。
又过了一会,田恬呼出一口长气。
“果然,只有你才可以。”
“什麽?”
“我说,只有是你,我才感觉这麽强烈,别的人……连试都不想试一下。”
“呃……我该说谢谢吗?”对方的手一松开,陈圆圆就飞快跳下地。
田恬从床上坐起来,皱著眉看著他,说:“记得我和你同桌那次吗?”
“恩?”
那次是哪次啊?他们同桌的那两个月,一起下过五子棋,一起看过武侠小说,一起趴在桌上睡过大觉,一起堂而皇之的做过各种平常课堂上不允许的事情,谁知道他现在指的是哪件啊?
看著陈圆圆一脸无辜的傻样,田恬无奈的叹了口气。
“就是那次……我对你起反应了。”
“喂喂!话可不能乱说──”陈圆圆慌乱的摆著手,“我,我可没和你在课堂上干过什麽……”
田恬笑了:“哈,我知道,我指的是……摸饼干那次。”很快又撇了撇嘴:“你这是在装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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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指的是摸饼干那次……你这是在装傻?”
“哈……你在说什麽啊。”陈圆圆尴尬的别开脸。
田恬紧盯著他:“我不信你忘了。”
是啊,怎麽会忘呢,唯一的一段同桌生涯。
陈圆圆不但记得,而且连他们说过的每句话,每个眼神,每个标点符号都记得清清楚楚。
田恬换到教室後头和他做同桌,陈圆圆是打心眼里高兴的,但面子上还要端起架势,当对方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时,他已经捧起武侠小说来。
开始上课了,可能是坐在最後一排的缘故,老师的声音,同学的声音都不太清晰,像轻柔的背景音乐,只为映衬这对同桌的悠哉惬意。
别的同学很是羡慕的频频回望,但两位当事人都不当回事,该干什麽干什麽。
陈圆圆专心翻著手上的小说,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田恬则专心的盯著他,一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动听的样子。
过了一会,田恬终於憋不住了,“你喜欢看武侠啊?”田恬问他。
“看不好,瞎看吧。”陈圆圆头都没抬。
“哦。”可能是不知道接什麽了,田恬自己思索了一会,才来打扰他:“金庸的书也很好看。”
“没看过。”陈圆圆又翻了一页。
田恬瞟了一眼那页的内容,一看都是对话,就明白了,说道:“古龙的书构思很诡异,优点是开篇比较吸引人,但我更喜欢金庸的。”
就当个消遣嘛,哪那麽多事儿。
陈圆圆终於抬起头,不满的看著他。
“真的,推荐你去看金庸的小说,可能开头比较闷,但是越看越好看。”不知是因为终於搏到对方注意了,还是说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了,总之,田恬的眼睛里直冒光。
陈圆圆不禁纳闷:“你父母还让你看武侠小说?!”不是连交朋友都不许麽?
武侠小说在老师家长眼里那可是禁物,陈圆圆自己也是因为终於不用受拘束了,才敢明目张胆的看啊!
“呃,是不许。”田恬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偷偷看呗。”
哈,原来好学生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陈圆圆的兴趣被勾起来,问:“怎麽偷偷看的?难道你也像我一样,东藏西藏?”
“咳,藏是肯定的。”田恬摸摸鼻子,“但关键是没机会看。”
陈圆圆合上书,露出愿闻其详的架势。
“我妈给我报了好多课外提高班,其实我都没去上,周末就装著武侠小说去社区花园了。”
陈圆圆睁大眼:“你太勇了吧!你妈不检查你的书包吗?”
“会看一眼,但我面上放的都是正规书,小说放在最底下。”
“那你不去提高班,老师不会给家里打电话吗?”
“不会啊。”田恬耸耸肩,“那种校外辅导老师只要收钱就行,不怎麽管的,再说……我也根本不用上。”
太……太贼了吧!
田恬接著说:“其实你越是偷偷摸摸的,他们倒越是会怀疑,我有时就明目张胆的在家看,但是一定要配合大本练习册一起,表情还要认真严肃一点,我妈还以为我在做题呢!”说完,眼睛眯缝著笑起来。
太……太不公平了!!
陈圆圆悲愤无比,想自己那会,都是把书塞在裤头里,趁大便时才敢拿出来看一会,还要面对老妈“蹲坑那麽久,很容易脱肛的!!”这种诅咒。
“不过现在好啦,要及时行乐啊!”田恬随意的抽出陈圆圆手上的书,看了一眼封皮:“《浣花洗剑录》,好看吗?”
陈圆圆看著对方纤长的手指摩挲在书脊上,呆呆的点了点头:“好看。”
“哦,讲什麽的?”
“一个大头被关在船上的事。”
“呃……你的口味还真奇怪。”
同桌生活就在这样轻松友好的氛围下拉开了帷幕,在田恬刻意找话题和陈圆圆一点点放松警惕後。
“你又没吃早点吧。”
“恩?你怎麽知道?”陈圆圆揉揉有些浮肿的眼睛。
田恬向後仰身,进一步端详他:“头发还翘著,肯定是起晚了,扣子还系错了。”说著竟伸手来碰他的领口。
“哈啊,我都没注意!”陈圆圆先一步自己按住领口,把错位的扣子扣好。
在田恬手伸过来的一刹那,他脸红了。
“呼……”掩饰性的打了个哈欠,陈圆圆趴在桌上,用手臂挡住发热的耳朵:“真是烦,明明不用听课了,还必须来上学,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真有这麽烦吗?我怎麽觉得还挺好呢。”田恬也趴在桌上,侧著头看他。
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陈圆圆转过脸看向窗外,外面是葱蓉的绿树,早起的鸟儿正拍著翅膀从一根树杈蹦到另一根树杈,教室里是乱哄哄的早读时间,有人忙著到处借作业来抄,有人大声读著呆会英语课要背诵的对话,也有人一副要死了的样子抓著头发为明天的摸底考试发愁。
是啊,有什麽不好的呢。
这些都与他无关了呢,真好。
田恬也是这个意思吧,看别人挣扎在水深火热里,自己却做壁上观,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陈圆圆转过脸,却看见一罐即食纸盒包装的牛奶。
“喝啊。”田恬说。
“这……是干吗?”
“哦,你不是没吃早饭吗?”田恬有些不好意思。
“那这个是哪来的?是你的吧?给我干吗?”陈圆圆不解风情的把牛奶推回去,“我不饿,一会直接吃午饭了。”
“给你的你就吃!”田恬生气的将牛奶按进对方怀里,看著对方吓了一跳的神色,才小声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带的。”
陈圆圆张大嘴,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哦……我知道了,你家买了一箱,喝不了吧?”说著用嘴撕开包装上的尖角,“我们家也买过,根本吃不完,跟你说,以後别买那麽多。”
田恬磨著牙说:“知道了。”
午饭时两人一起去校门口的小卖部买吃的,汉堡,可乐,零食,边吃边互相打趣,没有课业成绩分数的压力,生活美好得不真实。
然而轻松的日子没过几天,田恬就被老师叫去帮忙了,同桌的时间被大幅减少,对方不是留在办公室里帮忙判卷,就是出没在图书馆整理借阅卡,好不容易留在教室的这天,还赶上两堂课连著的模拟考试。
空气本来就闷,像是下雨的征兆,教室里也沈闷得不行,四处弥漫著接近中考的低气压。
陈圆圆百无聊赖的瘫在桌子上,侧头看著田恬用那修长的手指握住钢笔,在学籍资料卡里认真的抄写著学生姓名。
切,还把工作带到这来!
陈圆圆撇撇嘴,趁对方正写得起劲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田恬手一抖,一个字的最後一笔写歪了。
他皱著眉看了陈圆圆一眼,後者无辜的回望著他,田恬只能自认倒霉转回头去继续写。
陈圆圆就跟犯贱的猫一样,看准了笔落下去的瞬间又戳了对方一下。
字又歪了。
练书法的田恬同学最不能忍受的大概就是自己写了一笔破字吧,他有点要生气,用力转过头来瞪著陈圆圆,张开嘴想要斥责时却想到环境的限制,而不得不闭上嘴,抿紧嘴角──考试时禁止聊天,会影响其他同学发挥──这点觉悟两人还是有的。
陈圆圆看他恼怒又什麽都不能说的样子就心情就特别好,半边脸还埋在胳膊弯里就忍不住笑了。
田恬定定看了他好一会,才叹了口气,自认倒霉的默默转回头,抽过桌上一张纸写道:“我桌子里有饼干,你自己拿去吃吧。别闹了。”
哼!当自己哄小孩麽!
陈圆圆白了对方一眼,便伸手进田恬的桌里去摸饼干。
田恬的桌位里不像陈圆圆那麽乱,书包,水瓶,总共就那麽几样东西,码得整整齐齐的,陈圆圆手一探进去就摸到饼干的塑料包装了。
因为其他人在考试,也不好大刺刺的拿出来吃,就一只手留在田恬的桌里去扯那包装袋子。
“刺──”发出一声怪响,奋笔疾书的同学们不约而同的停下笔,默默的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陈圆圆把头埋低,假装什麽都不知道,手还在和那袋饼干较劲──怎麽那麽难拆呢?
田恬也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