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说,这有些强扭天地、硬转阴阳的味道。不过千万年来钱塘君干的出格事多的数不清,甚至还曾因和天兵天将起冲突,一怒之下淹了人家五座山。所以,这点子出轨事,赤厷还真没放在心上。
相比钱塘君的肆意,一路旁观的长青内心却涌起巨大波澜。目不转瞬的望着那个从天而降的魁梧男子,对方面上有不易察觉的倦色。长青感激莫名,领着心悦诚服的族人们跪倒相应:“谢龙君神助!”
赤厷几步上前将他挽起,柔声道:“我答应了你的,自会办到。”言毕,面上又是一红,幸亏肤色深,没被看出来。
这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实在有些暧昧了,长青不禁楞了一下,有些诧异的抬头看向对方,却见赤厷收回手,有些疲倦的捏捏眉心,没有注意自己的样子。他顿时为自己的疑神疑鬼心生愧疚,面上有些发烫,轻声道:“龙君此番辛苦了,此地无所有,唯备素酒一钵,山果几枚,还请龙君赏脸,权当歇脚吧。”
赤厷顿时高兴起来:“好!你陪我喝?”
长青抿嘴一笑:“贵客临门,敢不相陪?”
长青的下榻处十分朴素,一床一褥,石桌石椅,一张几案,两架古书,乍一看倒像是寻常人家的读书人起居之所,与极尽奢靡的钱塘君府邸简直是两个世界。
赤厷环视了一遍,忽然有些心疼,只觉长青竟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委屈着,简直是糟践美人。一时冲动之下,脱口而出:“你这也太苦了,要不……”幸亏他还算没全昏,把“要不干脆搬去我那儿住”给咽下去了。
长青睁着一双妙目,不解的看向他。
赤厷低头咳嗽一声,牵强的改口道:“要不,我送你些金玉玩器吧,布置起来好看些。”
长青笑了,眉眼浅浅弯起,又把个龙君给看呆了,只听他清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龙君好意,长青十分感激。不过这些都是身外物,长青虽不敢与龙君相较年岁,好歹也历千年修行,这些东西,其实不太在意了。”话说完,忽然有些不安,自己拂了钱塘君的好意,不知道这位暴躁的龙君会不会生气?当下有些惴惴不安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他的面色。
却说赤厷这边,耳边只闻美人清音呖呖,又见他墨玉般的眸子有些怯生生的看着自己,浑身都酥了半边,哪还有心思细想他说了什么,简直恨不得一把将人抱到怀里温存揉搓。忍了又忍,他僵硬的转过身,粗声粗气道:“不是说喝酒吗?”
长青如梦初醒,忙道:“是长青疏忽了,龙君稍待,马上送来!”
凭心而论,酒很清淡,果然是素酒。习惯了金杯高盏烈酒陈酿的钱塘君,还是头一回这样规规矩矩的、没滋没味的就着果子喝清酒。幸亏有美人相陪,换了平时,只怕早就一拍桌子怒吼“淡出鸟儿来”了。
真是美人,更难得是这样一份斯斯文文淡定温和的态度,哪怕与天庭以姿容绝世而闻名的太微星君相较,亦不输几分。可惜了,竟是妖族。赤厷看着对面的长青,心中痒痒,一咬牙:妖怎么了,老子喜欢就行,管他娘的!
长青看着他面色变幻,不明所以,只道自己招待不周,愈发愧疚不安起来,微微红了脸,赔笑道:“慢待龙君了,是长青的错。只是……蛇族寻常膳食多血腥,实在不敢拿来唐突贵客,龙君莫怪……”
赤厷吱吱呜呜了两句,终于捋直了舌头:“没事,就是这酒淡了点儿,不得劲。”
长青忙起身:“我叫他们另送点……”
赤厷一把按下他:“我来!”随即伸手往空中一抓,虚空中竟抓出个紫金双耳葫芦瓶,一拔塞子,浓烈的白酒香气四溢。长青有些发楞,只听钱塘君高兴道:“试试我的酒!”一面撇开小酒杯,顺手拿过两个竹雕茶盏,倒了满杯。
长青不好推辞,只得从善如流的接过来,看着对面钱塘君一饮而尽满足的“哈”一声,咬咬牙,陪着喝了一大口,立刻被辣的喘不过起来,只觉有把刀顺着喉咙一路割向肠胃,灼烧一般。
赤厷已经替自己满上第二杯,一面热情推荐道:“六十年的刘伶醉,外头可找不到这样好的酒啦!”
长青心内暗暗叫苦,却不敢抗拒,只得强忍着继续相陪,直摒的眼中水汽弥漫,两颗眸子犹如浸在泉水中的黑玛瑙,波光粼粼。
赤厷痴痴看着眼前人,烛火摇曳,在白皙面庞上投下错落光影,衬着那双宝光璀璨的眼睛,和湿润嫣红的口唇,简直……忍不下去了。
借着酒意盖脸,他腾的一下立起来,长青诧异的跟着起身:“龙君?”话刚出口,就被狠狠抱在了怀里,一个悍然的吻直接覆压下来,肆意掠夺。
长青大惊失色,用力挣扎起来,可惜无论是气力还是法力都差了天壤之别,只能仓惶的发出呜呜的声音任由轻薄,竟是全无反抗之力。
终于得近芳泽的赤厷欲火炽燃,一把抄起美人压到身后床榻上,顺手一挥给房间布个结界,隔绝外界一切打扰。然后,深深看着他,拇指轻轻扫过他红润微肿的双唇,呢喃道:“长青……”
长青惊恐莫名,眼中透出惧怕与哀求,颤抖着声音:“龙君醉了……”
赤厷撕开他衣领,埋头在纤细颈侧不轻不重的吻咬一口,咕哝道:“是啊,第一眼看到你,就醉到如今……”
原来,桀骜不驯的钱塘君,一反常态的积极相助,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吗?
所以,这就是自己要付出的代价吗?
赤厷埋头吻上他精致的锁骨,一路下移,终于含住了那粒小巧的乳珠。
长青绝望的闭上眼。
身上压着沉重的、山一样的身体,热的像一团火,急切而贪婪的上下索取。长青认命的放弃挣扎,只把自己当成一具玩偶,任由摆布。
就当是……回报吧。比起对方所做的,这代价,好歹还算付得起。长青精致的嘴角泛起一弯凄凉的弧度。
赤厷着了魔似的,将亲吻落遍他全身,然后,不容抗拒的分开他的腿,将之屈起至身前,摆出一个极羞耻的姿势,一切隐秘彻底暴露在他眼前。
长青痛苦的哽咽一声,别过头,紧闭双眼,细白的牙齿将下唇咬出血丝,双手抓着身下床褥,瑟瑟发抖。
“长青……”赤厷爱怜的吻上他的唇,舔去他的血迹,然后,一手扶着下体,毫不迟疑的挺身直入。
疼。
撕裂一般的、无法形容的疼。
长青猛的睁大眼,喉咙中摒出一声凄惨的呜咽,全身一下子绷紧了,颤抖不已。
“疼?”这才只进去一点点啊……赤厷被他的模样吓到了,小心的退出一些,只见自己的凶器上竟染着些许血迹。他吃惊之下赶忙抽身出来,紧涩的穴口被强带着翻卷出来一点,嫣红的媚肉上现出细微的伤口,渗出丝丝缕缕血渍。
长青疼的面色惨白,额头沁出细汗,眼中泛起泪意,只是蛇族无法哭泣,故而如同在双眼上蒙了一层泪膜,烟雨朦胧,愈发美的令人心悸。
“龙君不必顾忌,尽兴就好。”长青的声音里带着颤抖和哽咽,但是非常非常冷淡。
“长青……”赤厷再迟钝,也终于体会到了对方的怒意,当下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将他搂入怀中,语无伦次道,“我绝没有欺辱你的意思,我是真的喜欢你……”
长青疲惫的合上眼,声音仿佛让冰水洗过一样:“卑微蛇妖,当不起龙君垂爱。”
赤厷终于明白,自己闯祸了。
长青披衣起身,也不看他一眼,踉跄了一下推门而出,却被结界阻挡,愤怒之下抬手一道白光击去,却被瞬间反啮,急退半步,还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赤厷这才反应过来,慌忙上前扶住他,顺手收了结界:“我……都是我不好,你要去哪里,我陪你……”
长青没有理睬,只是一根一根掰掉他的手指,反手擦掉口角血迹,步履有些虚浮的出了门。
蛇族妖众们,纷纷目瞪口呆的看着一向端谨自持的首领,发丝散乱的、仓皇隐怒的、有些踉跄的往后山而去,身后数丈之外,跟着衣衫不整的、一脸无措的、仿佛因做错事而惴惴不安的上古龙神。
这是,发生了什么?
不敢猜。
后山深潭,终年冰凉彻骨,长青只在极度烦躁需要静心时才会过来。
身后那人还是死皮赖脸的跟着。长青心中郁结无可纾解,干脆视若不见,纵身跃入深潭。
赤厷大惊:“长青!”
水花飞溅中,美人身影杳无踪迹,只见一条三丈余青蛇蜿蜒游动,身上碧鳞隐隐泛出华光,两只眼睛如黑墨般幽深。青蛇游了两圈,忽然沉入水底不见踪影。
赤厷试探着唤了一声:“长青?”
深潭平静的水面忽然破开,四溅的水花中猛的出现一枚蛇头,凶狠的冲他呲牙吐信,威胁之意暴露无遗。
赤厷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咧嘴笑了:“长青,你的真身,也一样好看。”
长青彻底无语了,简直开始怀疑这位龙君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无精打采的收了真身,起身上岸。
赤厷有些贪婪的看着湿漉漉的美人从浅绿潭水中缓步而出,衣衫尽数贴在身上,勾勒出诱人的线条。可惜,美人全身上下都散发出“离我远点”的冰冷气息。生怕又惹对方生气,赤厷忍了又忍,目光紧紧黏在对方身上,却是不敢再上前造次了。
长青就这样湿漉漉的往回走,赤厷犹豫了一下,从随身荷包里翻出一粒丸药,追上几步,赔小心道:“你方才被结界伤了,都是我不好……吃颗药?”
长青恍若未闻,脚下一点没停顿,径直去了。
生平从未这样低声下气又看人脸色的钱塘君,在原地呆了半晌,脸上神色变幻,终于一跺脚:为了美人,受点气算什么!追!
蛇族妖域,从此隔三差五的就出现一个厚颜的上古龙神的身影,追在首领屁股后头各种讨好赔笑。
钱塘君似乎把自己的管辖江域都丢一旁了,时不时的跑来蛇域,一会儿送这个,一会儿送那个,兴云布雨更是不在话下,还帮着吓走了以往老来欺负蛇众的鹰族。
渐渐的,蛇妖们对这位原本只在传说中听闻的钱塘龙君不再抱有惧怕,而是欢迎起来。大大咧咧的赤厷很快与大小蛇们打成一片。
没多久,蛇妖们就知道了,龙君觊觎……嗯不,是爱慕自家首领长青,情沼深陷,难以自拔。虽然,二者一仙一妖,且性别相同……不过妖族向来肆意,视规矩戒律为狗屁,因此颇为乐见其成——多好的龙君呀,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呢!
未被攻克的,渐渐只剩下长青本人。
一段时间的小意殷勤下来,长青对他的态度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冷了,恢复到了客气而疏离的态度。让赤厷略感心酸的是,那种温润谦谦的神情、口角含笑的意态,是许久未见了。
说来说去,还是怪自己。
受挫之下,赤厷闷闷不乐的跑去洞庭湖,到他哥那里讨酒喝。
洞庭君对这小弟向来十分纵容,见他一付无精打采的样子,忙令收拾了一桌美馔,抬了几大坛烈酒,陪着大碗喝起来。半坛子下去,这才试探着问:“怎么了,哭丧着脸的?”
赤厷瞄一眼他哥,觉得有些丢脸,不过还是说了:“好容易喜欢上一个美人,结果人家不理我。”
洞庭君嘴巴大张,半碗酒差点洒身上,随即热泪盈眶——天啊,这头夯龙终于开窍了啊!于是喜孜孜的追问:“谁家姑娘?为什么不理你?照说你是上古龙神,又是天帝亲封的钱塘君,便是九天玄女也配的过了!”
赤厷心中烦闷,干脆拎起坛子喝:“不是姑娘……”
洞庭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道,竟是个男的?你、你你你……”
赤厷哼了一声,烦躁的一抹脸:“我酒后一时没忍住,把他给强了,结果……他至今没理我!”
五雷轰顶都不能形容可怜的洞庭君此刻的心情!他瞪着小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兄长那里没讨到安慰,赤厷垂头丧气的回了钱塘江,顺手处理了些积压的事情,没两日,又心里痒痒的,驾了云直奔泾阳。
到了蛇域,却见到了让他大吃一惊的场面。
蛇众们被驱赶至平原空地上,挤挤挨挨战战兢兢如临大敌。长青一袭青衫跪于前方,脖颈却绷的笔直,正与驾云浮于半空中的一列天兵天将对话。赤厷到来时,恰听到他以清澈的、略带悲愤的声音说到:“……长青自问百年来约束族人,潜心修炼,自己自生,未敢分毫扰民,更不敢染指仙域。这为祸人间、迷惑上仙的罪名,请恕蛇族不敢承受!”
钱塘君立刻火了!
他大步冲上前,一把拖起长青掩于身后,桀骜的看向对方,是熟面孔巨灵神君,当下冷笑道:“布雨泾阳、强转阴阳的事儿是我干的,与他无关。至于什么迷惑上仙——那也是我强迫他,天帝若要责罚,只管冲着我来!”
巨灵神见他面色不善,当下犯了犹豫。这是个刺头,发起狠来六亲不认,当年把天上星官也打了,洪水淹了五岳,被天帝一道金链锁了三百年依然不肯低头。思忖片刻,面无表情道:“小神不过代传上界谕旨,清理妖域。龙君如有异议,大可前往凌霄宝殿分说。”
“你当我不敢?”赤厷忽然仰天长啸,龙吟声贯彻天地音传千里,天兵地妖皆俱变色。只见他回头似浑不在意的说道:“抱紧了!”随即忽然现出龙形腾空而起,前爪抓住长青往背上一扔,转瞬便消失在云层中。
天帝终于怒了。
对于钱塘君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格闯祸,这次甚至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妖族媾和,是可忍孰不可忍!好,既然你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那你就抗着吧!
上古龙君赤厷,滥施云雨,强扭阴阳,扰乱五行,滋扰下界,更私通妖族,玷污仙域,罪不可赦。着革去钱塘君职位,上缚龙台鞭刑一千,令发回原邸自省,钦此!
缚龙台上,陈旧血印斑斑,是千万年来犯事伏法的罪龙们留下的印迹。
恣肆了一辈子的赤厷,终于来到这个龙族闻之变色的地方。行刑官娴熟的将他绑上龙柱,一道天雷直劈头顶,龙柱随即泛出紫光,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