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声自说自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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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声自说自画-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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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树理、马烽、西戎……
  山西的作家,最令我敬仰的是赵树理。他的短篇小说《福贵》中浓浓的平民感情,令我感动;那“土得掉渣”却又时时闪现智慧火花的语言,使我心悦诚服承认他是一代语言艺术大师;而小说中福贵的形象,不仅仅是表现旧中国农民的生活困苦这样浅表的含义,更是写农民在贫困时无尊严无脊梁可言。“生存是第一要素”,揭示了人性的最基本特征。我想,福贵这一文学形象应当有很高的审美价值,是不朽的。何士光的短篇小说《乡场上》主人公冯幺爸,高晓声小说中的李顺大和陈奂生,上世纪80年代初都曾红极一时,他们身上都可以找到福贵那种软弱的影子。何士光和高晓声即使都不是受福贵这个形象的启发,而以“土地承包责任”用经济带动思想解放的大变革背景作启示,赵树理写《福贵》比后两位写的农民形象早了将近四十年,而且还没有明显的思想运动启示。我认为,赵树理当是鲁迅之后刻画农民形象的第一高手。他开创了有名的文学流派——山药蛋派,有着明显的山西乡土特征。还依稀记得,山西省作家协会主办的文学刊物刊名,也曾经名叫《汾河》,我曾以为,山西乡土特征就是以汾河流域为代表。
  山西作家在我心目中一直是那么可亲,汾河在我心中一直很美,甚至有几分神圣。黄昏到太原下飞机,坐接机的汽车前往宾馆的路上,就忍不住向司机打听我的旅游路线是不是会经过汾河?司机说它流经太原,可以见到。第二天去五台山出太原市,并没见经过汾河。到最后一天去乔家大院,换导游也换车了。我又问导游。她依然说会见到。
  我迫不及待盼着见到汾河,盼着见到它清粼粼、哗啦啦的流水,渴望伫立在河岸上的杏花丛中,凝眸望着清澈的河水不断欢快地流过的水波与浪花,静静地倾听那流水奏出的美妙乐曲;或脱下鞋袜赤脚浸到清凉的河水里,边任凭洗濯,边纵情高唱 “汾河流水哗啦啦”的歌……
  二
  一早换车出发时,我又主动问新换的女导游是否经过汾河,她还说能。可是车出了太原又开了好一会,一直没见到什么河,导游也没提起;在祁县快接近乔家大院时过一座大桥,看到了一条大河,大约有近一二百米宽,我忍不住问,是不是汾河?导游说是。这瞬间,我的思维一下子冻结了:汾河令我魂牵梦绕近四十年,展现在我眼前的,竟是一条干涸的河床,满布坎坎坷坷黄土,稀稀拉拉长着一些杂草,一片荒芜景象。好有一比,想象的是美若天仙的少女,而见到的却是形如僵尸的丑陋老妇,心中一张美图顿时被扯得粉碎。我的心被那坎坷黄土硌得疼痛不已。 txt小说上传分享

寻找汾河痛惜水(2)
我还不敢肯定这所见到的确是汾河。在山西旅游这几天,多次向两位导游三位司机问起汾河,他们像是知道,回答却并不太在意,我觉得有应付成分,缺少了可靠性。临近返程时,特地买了一张山西地图,图上字小而我视力不济,回家后用放大镜才得查看。图上汾河确实流经太原市区,而太原至祁县中间也有一条河,是流进汾河的支流,没标河名。或许我见到的正是这支流。汾河水流是靠上游源头和多条大小支流的水汇成的,这一两百米宽的河道该是一条主要支流,它干涸,汾河便断了一大水源;汾河其他支流又将如何?汾河的水又将是何种状况?
  我在互联网中找了山西的网友询问,并搜索了关于介绍汾河近况的文字。山西人原称汾河是“母亲河”,然而这二三十年来,山西人是怎样对待这母亲河的呢?新华社记者刘诗平写了《汾河水源,有个黑色的源头》的文章,2004年3月1日《山西日报》刊登了王俊斌写的文章《综治一年,汾河水质缘何污染依旧》……既说明汾河在被污染,也说明治污无力没有效果,还说明上游开垦土地过多水土流失,水源萎缩。新近有位山西的文友在互联网上告诉我,有些地段已经干枯断流了。
  三
  我生在江南水乡。无论在城市还是在乡村,一里之内必有河塘,眼睛似无法适应没有水的景色。去山西旅游,从“三晋”的晋中往北,到五台山再到云冈石窟;又从晋中往晋南方向,去祁县、平遥;不同的路线,经山区也经平原,行程有将近千里,有时竟是行一二百里不见一点水面,偶尔见到的几处,大都是小块的。农民浇地喝水,是靠打井;有大片、大片的土山、田地是灰黄色的,偶有绿色植物稀稀疏疏,像癞痢的头。这里的水该是多么宝贵啊。早年听人说在沙漠曾发生过一两黄金买不到一壶水的故事,我眼前看到这些,就油然有了那种水比黄金宝贵的感觉。
  没有空气和水,任何生物都不能生存,水是命根子,这是最起码的常识,连弱智者都不应该不懂。山西水很少,千百年来一直流淌的汾河,怎么就被糟蹋成这样呢?是因为实现现代化?是因为发展经济?……拼命追求GPD,认为是经济发展了,津津乐道地报道,往脸上贴金,却掩盖了两笔账:这经济发展所得到的财富,一是有多少原本是天然资源消耗换来的?二是有多少是牺牲了环境为代价的?除去这两笔账,真正靠人的智慧创造的有益财富,其价值还有多少?单就对汾河水资源来说,不知是否有人算这样一笔账:千百年来汾河的自然水流量,它的水资源原是年复一年可无限次再使用,每年对全流域百姓的生产、生活所起作用体现的价值,该值多少人民币?而汾河还是中华民族母亲河——黄河的第二大支流,是黄河的第二大水源;它遭污染水流量减少,加重黄河断流危机,造成的损失又是多少人民币?如果要再恢复到“汾河流水哗啦啦”那种自然状态,得花费多大代价?用山西省全省十年财政收入的总和,是太多还是嫌少?
  汾河(还有境内其他河流)水枯水污了,该供给黄河的水源断了,工矿企业生产及城市生活用水,用巨大投资搞了个引黄大工程,反而向黄河索取,这是什么样的思维?这是挖肉补疮的颠倒做法。从长远看呢,黄河被全流域各省这样无节制掠夺,还能维持多久呢?还能供我们的子、孙,子子孙孙……维持几代?迟早会因河流的血抽干断水或被毒化而遭灭顶之灾?

寻找汾河痛惜水(3)
我在八年前曾听环保局一位干部说过这样的话:环境受到的破坏,假如要重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二十年来赚得的钱一分没花全部投上都不够。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是倒掉了珍贵的貂皮袍换了件时髦的牛仔服。地方各级都把GDP(主要是数字)增长作为追求的目标,以此来说明经济发展的速度和政府的政绩, GDP真实价值又是什么?围绕数字增长一次一次下指标逼迫投入“做大做强”,明显带有“一天等于二十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大跃进气势。1958年大跃进仅仅一年,给民族造成一场大的灾难。我们现在是不是又在犯大跃进的错误?
  四
  网上看到这样一段报道:“汾河公园位于太原市中心的大型城市生态景观公园,首期工程建于1998年10月至2000年9月,总投资亿元,是具有中国北方园林风格和太原汾河地域文化的山水园,全长6公里,宽500米,占地300公顷,形成了130万平方米水面和130万平方米绿地,是太原市目前最大、最集中的公共绿地游乐场所。同时也是太原城区汾河段蓄水美化工程,人工复式河槽由中隔墙分成东西两渠,东侧清水渠,宽220米,由四道橡胶坝分为三级蓄水湖面;西侧浑水渠宽80米,排泄上游洪水和水库灌溉输水。东西两岸各布置一条箱形排污暗涵,接纳城市排污管道和边山支沟来水,送至下游污水处理厂进行净化处理。”呵,这也算是改善汾河生态环境吗?整个汾河全长710公里,6公里一段仅118分之1,花费亿元,全流域整治该投入多少亿?这笔账并不难算。如果是用这等天文数字投资治理,又何苦要让污染源排放破坏呢?排污企业纳税究竟能有多少?
  其实这些都是极浅显极明确的常识,非常奇怪,各级当政者偏就乐此不疲,企业无论有没有污染,能耗多大,都不在意,视而不见;那些企业主,无论排放的污染使当地农民农副业生产受多大损失,无论居民健康受到多大损害,他们都毫无良心不安,可以说是狠毒残忍,一个民族怎会有这么多人昧着良心借“发展经济”做幌子贪婪地掠夺而残害大众生命。
  其实高层也早看到造成后果的严重性,2003年10月中旬十六届三中全会上就提出了科学发展观,精神无疑是对原本狂热追求GDP数字的一种矫正,是航船的舵拨正航向。岂知,许多地方官员却只把“科学发展观”当圣经念,快四年过去了,不仅在实践中决策方向思维方法没有半点转变,反而更加地不科学,污染更加泛滥。
  当然这不仅仅是指汾河的水源遭破坏,已是引起国际社会严重关注的普遍性人造灾害。不久前世界银行公布,中国每年有七十五万人因污染而早逝,这是一个多么震惊的数字啊。我们的立法怎么啦?杀一个人要判极刑,这么多人生命遭危害,怎么竟是没有人要为之受到法律的严惩!
  我不明白,这样的地方官员对于“科学发展观”究竟是什么含义,是没弄懂呢,还是懂是懂了就是不愿照做?没懂,那是水平太“那个”了,这样的干部究竟是靠什么在决策一方?懂了,却偏不照做,这莫不是有些地方领导故意违抗党中央战略?
  舆论习惯把这归咎于地方政府盲目追求GDP,这是真正的本质和根源吗?许多地方的公仆们对企业排放污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查、不管、不罚、不禁,真正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私下里早被企业主用金钱迷了心窍?企业要想不付出大代价治污,不是靠不断往那些掌权的私人口袋里装好处,能吗?即使环保部门有人坚持原则想管,如果更大的权力也与企业主“结亲”了,环保部门又能怎样?不如不管不问,既不得罪上头,多少也得点好处。说污染是因为片面追求GDP造成的,是避重就轻,是不是客观上是掩盖权力寻租的*事实?大凡社会问题的严重存在,根子恐怕很少不是因为*。只讨论如何就问题解决表面问题,是只吃止痛片不治病根。
  五
  想起一位著名笑星——记不清是赵本山还是侯耀文,在央视表现过这样一个节目:他穿着西装革履上场,西装露出洁白、挺括的衬衣领子、衣袖,还有新的领带。他问台下观众知道长城的真实面貌是什么样子,他脱去西装,那衬衣除领子和袖口洁白挺括,其余都破烂不堪。他说长城的真正面貌就是这件脱去西装见的破衬衣。说大家能看到的就是西装里露出的衬衫领子、袖口和领带。
  汾河太原段有六公里已花巨资建设成景观区,据说很美,设立了“汾河园林区”网站。看似太原市民当然多了个休闲的去处;但它更重要的意义,恐怕是作为治理汾河的政绩,让上级领导和外地人看的。汾河仿佛也与长城相似,可见到的只是经过修缮的“八达岭”、“老龙头”。其实两者本质完全不一样。长城绝大部分地段损毁,是因年代久远自然风化,对当今社会进步和人民生活没有直接影响;而汾河遭污染是当代人为造成,造成的自然环境破坏不仅直接对当代人有极大危害,也遗害子孙后代。
  有报道声称“汾河二期美化工程”已启动。这“美化”两字,我感觉像让人吞吃的苍蝇。一方面在糟蹋整个河流的自然生态,一方面又在花巨资做表面文章,雕饰美化局部做政绩掩饰生态破坏的真相,这似乎不仅仅是对待汾河,已经是这个时代施政的一种带有普遍性“艺术”。封建帝王、官僚那套文过饰非的作风,似在我们许多“公仆”身上有着遗传基因,他们都能无师自通,且能创造性地竞赛,这种作风,不知何时才会收敛。我更为许多当政者不尊重科学的野蛮行为而含泪!
  汾河还能恢复到当初那种原貌吗?我企盼再赴山西真的见到它。
   。。

竹博园和百草原
到安吉采风,观赏了中国竹博览园、中南百草原的两个景区,留下深刻印象。
  竹博园生长着三百八十四种中外竹子,其中有许多奇异的品种,有传说与观音有关的紫竹,与湘妃有关的斑竹,有黄色竿子一节上镶一翠绿色纹的“金镶玉”,有绿色竿一节上镶一条黄色纹的“玉镶金”,有竹节像龟甲的“龟甲竹”,有两棵像麻花一样绞着长的“夫妻竹”,有竿子连曲两个直角的曲竹,有孝顺竹、京竹、石竹、凤尾竹、高节竹、茶秆竹、黄菲竹……有的高耸入云,有的席地丛生,有的叶大可包粽子,有的叶小得如葵花籽;还有的竟会秋天出笋……这些,既可传播自然科学知识,也可展现植物魅力体现一种美学价值。
  园中另一大部分是有关竹子的文化,进园门迎面便是整棵竹子编织的巨型孔雀,长与高都超过八米,且翅下及尾部竹子都是鲜活的,长着细密竹叶,远看犹如孔雀羽翎绒毛;绿竹丛中偶有全部用竹子搭建的小屋,造型十分别致,或供游人小憩,或做小卖商店。还有全国独一无二的竹博物馆,馆内陈列着历代人们用竹制作的各种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陈列着用竹制的各种工艺品和艺术品,有数以千计,有的编织,有的雕刻,有的巨大,有的细小,有的粗犷,有的精致。我惊叹的并非用细篾编织出的《清明上河图》,而是那用短细篾串连成的防汗内衣和那些神态生动的竹根雕人物。这里满目清新高雅,强烈地闪烁着人类灿烂的智慧之光,流淌着艺术家们的情感及展示着他们的审美理想。
  竹,中国传统文化孕育的美学观念是虚心、有节、清高的象征,东坡诗称“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人仅瘦,无竹人便俗”,郑板桥画竹咏竹称其“坚劲”、顽强、坚定,更有对联称其“未曾出土先有节,高至凌云仍虚心”……都是将竹子人格化。尽管这些比拟我并不全赞同,但终究说明竹与文化的血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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