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就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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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就过时-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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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梦呢吧!” 我近乎粗暴地打断了自己的思维。别给自己太多的希望!日本是个多么现实的地方,在这里的一年时间,我已经把自己训练得刀枪不入了。
  “朱迅。” 修建来得很准时,来日本久了的人都很守时。他随便登记了一下,就进了大门,“NHK的门口比中央电视台管得松多了。” 我一边想着,一边穿过曲曲弯弯的过道,修建把我带到一间小屋里,嘱咐了几句,匆匆地走了。他在圈内是名人,时间自然十分宝贵。
  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等待着穿工作服的“领导”来面试。迄今为止,这种场面我已经历了五六回,还算老练。加上我现在的日语很流利,刚刚20岁的我一般是攻无不克。不一会儿,门“吱扭”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矮个子日本人手中拿着一摞稿子;低头走了进来。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声音温和,在我对面坐下。“我叫宫本,你的履历可以先给我看看吗?” 他伸出手,我却愣了一下。以前招工的面试从没要过履历。
  “对不起,我不知道要带履历。” 心里一凉,“黄了,第一印象就搞糟了。”
  “那你说,我记一下。” 宫本还是很温和。问清姓名、性别、年龄之后,他放下笔,向后靠了靠,“你以前做过电视吗?”
  心中一沉,回避了好久的话题。
  来之前真没有问清这里的职位需求。我的打工经历从清扫大楼到饭店端盘,也算有相当经验了。什么岗位已无所谓,只求付出了时间、体力之后所得的报酬高一些。宫本定睛看着我,我鼓了鼓勇气,“我在中国拍过电影,也主持过青少年的电视节目。”
  “噢,什么电影?” 宫本很感兴趣。
  “《摇滚青年》。” 我的声音极低。
  宫本显然吃了一惊,细细打量我,重复确认,“那个在午门跳舞的女孩就是你?”宫本在疑问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我心里像经历了不知多久的冻土开始解冻,说不出什么样的感受,像酸楚又不全是。
  《摇滚青年》在NHK的《亚洲剧场》栏目中曾经播放过好几遍,记得我刚来日本的时候,一个星期天,偶然打开电视,我看见自己在电视里叽里呱啦用日语说得正欢。配音还真不错,就跟我自己说的一样。当时我的眼泪就下来了。跪在自己的小木屋里,抱着一个9英寸的黑白电视,看着在自己成长中有着标志性意义的一个影片,痴想着时光是否可以倒流或者快进。
  “我们从4月将开始新学年的《中国语讲座》,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宫本把我送出门的时候握了一下我已经被洗碗液泡得很糙的手,“一起加油!” 他给我吃了颗定心丸。
    日本人喜欢乖巧的女孩
  像做梦一样,我竟然成为了NHK《中国语讲座》的主持人。当我第一次走进NHK的演播厅的时候,不禁潸然泪下,阔别多年的那份感觉又回来了。摄像机,闪光灯,麦克风,这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那么陌生。3年了,我一直把这个梦藏在心里,不去想,也不敢想; 此时此刻,站在主持台前,真是恍若隔世。心中的那团火又燃烧起来,我要在这里完成我在北京没能完成的梦想!
  《中国语讲座》的活儿对我来说轻车熟路,主要是演绎节目中的情景剧以及示范标准的汉语发音。搭档钱波出国前是北京人艺的演员,戏好自然不用说,难得的是长得很有特色。演起受气包来,那叫一个委屈。
  更让人高兴的是我们的收视率不错,人气指数仅次于《英语讲座》。NHK教育台能有如此高的关注度,是与社会的整体意识分不开的。重视教育是日本经济高速发展的“战略三步曲”之一。从1973年开始,日本就推行 “终生教育”,提倡全民学习,建立学习型社会。
  

1。五十万人跟我一起说(2)
“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在这样的背景下,NHK的《中国语讲座》,成为了希望了解中国的日本人关注的窗口。当时,全日本学习中国语的有将近100万人,坚持跟NHK学习的有50多万人。日本人学习的认真劲儿很让人佩服。有一次,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追着我反复问,“‘吃饱了吗?’和‘吃好了吗?’到底有什么区别?”他眼中的那份执着感动得我毫不犹豫地把盒饭推到了他的面前。
  还有一个日本大学生告诉我,他上高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中国语讲座》,被如此好听的发音一下子吸引住了,从此以后就一直跟着学,并且报考了中文系。大学毕业后,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想在北京就职。他感谢我让他爱上了中文,爱上了中国,在他面前展开了这样一片美丽的天地。
  我做的事情能影响人一生的选择,这种成就感不是金钱所能代替的。我当时20岁出头,满脸学生气,特爱笑,日本人在外型上比较喜欢这种乖巧。这个阶段对我非常重要,是奠定我个人形象的关键时期。一年后,我就确立了在NHK《中国语讲座》中的固定位置。一直做到离开日本。
  日本艺能界瞬息万变,新人层出不穷,作为明星的朱迅在从银幕上消失后,也许不久就会被淡忘,但作为一个老师,却会有久远的影响。回国后,有一次在北京三里屯酒吧,一个日本青年认出我后马上深深一躬,“朱先生,谢谢您的指点!” 在日本只有很受尊敬的三种人才可以称“先生”:议员、医生、老师。
  不久前,我在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还做过一个教外国人说汉语的节目《快乐中国》,很多人觉得作为一个成熟的主持人似乎有些滑稽,但我在日本电视的起点就是教中文,所以我会天天怀着激动的心情,对着镜头慢悠悠地说:“请问,一斤螃蟹多少钱?一斤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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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未有过的明星待遇(1)

    我一咬牙——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一天中午,NHK同事有一个小型商务餐。我们相约在一个很讲究的日本料理店。到了点儿,大家陆陆续续地来了。其中有一位日本老太太我不认识。她个子矮矮的,胖胖的脸上总带着谦和的笑容。落座介绍后,我才知道她叫本间,是SKY制作公司的老板。在日本艺能界可算是个呼风唤雨、叱咤风云的女强人。她一直以为我是个日本女孩,当别人介绍我是个中国人时,她似乎很意外;又很感兴趣,一直盯着我看,直到我心里有点发毛。
  “你知道台湾有个叫徐若的女孩吗?我们公司已经和她签了约。她马上要到日本来发展了。”我摇了摇头,出国有几年了,别说台湾就是大陆谁当红我也并不知情。
  “和我们SKY签约的艺人中有韩国的,还有中国香港和台湾的,但没有一个大陆的,我很爱看中国电影,但对那儿真不了解。中国和日本在这方面的交流还很少。”
  本间在行业圈内是个极有策划能力和经营头脑的女人。对亚洲艺能界分析判断得很准,业内人士都敬她三分。SKY经纪人公司以包装男演员,拍摄电影和电视剧起家,在艺人圈有很高的名望。他们的嗅觉非常灵敏,当时正是日本爆发“亚洲热”的前期,她一直感觉摸不准中国大陆的脉,不敢轻易出击。话题一转,本间问我,“你是跟哪个公司签约的?”
  “我还是个学生,学经营的,自己经营自己。”
  本间笑了,“好,找个时间我们聊聊。”
  第二天,本间打电话给我,邀我去她公司谈。
  SKY公司在四谷的一栋大楼里,整整一层楼被打通了,办公室宽敞、明亮,细节的布置中颇有艺术感觉。本间坐在最里面的大隔断,胖胖的身体整个陷进舒服的沙发中。
  “朱小姐,” 她热情地招呼我,有些费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先拉着我看了一圈墙上挂的照片,有韩国的SES,台湾的王祖贤、徐若,香港的陈慧琳,“我们经营她们在日本的发展。” 本间对自己的成果很得意,不住地欣赏着那些照片,“真可爱,难怪日本要刮亚洲风呢。” 她平和的语气中带着行业中的自信和霸气,“在日本,新人是很难靠自己的力量发展起来的。特别是外国人,如果要在日本有所发展的话,需要整体的包装和策划,需要根据个性、特质和市场需求制定一个完整的商业思路和发展战略。”
  本间说的没错,外国人在日本发展要有适宜的土壤,但一定要摸清其秉性,否则就会水土不服。日本文化有它自己的特性。日本人善于吸收新生事物,同时也完好地保存着传统文化。日本文化的基本特征是: 对外来文明的兼容性,传统文化的继承性,求道、革新的独创性。典型的“杂食主义者”。对外界事物,只要有用,就会兼收并蓄,并加以消化和吸收,作为自身发展的营养。
  2000多年来,日本不断学习古代中国文化;19世纪明治维新后大量地吞噬西欧文明; 二次大战之后,年轻人崇尚欧美,吸收美国文化。日本人愿意看到新的和旧的、西方的和东方的、传统的和变革的并存。在他们看来,各种矛盾冲突是理所当然的。比如说女子十二乐坊,就因其唯美、高反差的效果,而在日本人气飙升。
  本间先问了我很多关于中国电影的问题,又帮我描绘了一张未来的美好蓝图, “签在SKY吧,你一定不会后悔的!”她也会“忽悠”。
  说实话,在我来之前,已经从本间在饭桌上看我的眼神中意识到她的“企图”,心中有些不情愿。《中国语讲座》的片酬并不高,签约之后,经纪公司什么都没做就要拿走30%,加上必扣的20%的税,就只剩下一半了。这样一点点收入,交学费维持生活还很困难。
  但听了本间一番话,我马上意识到,它揭示了不同的经济概念,制作公司让艺人按照一定的线路发展,很快就应该有更适合自己个性的定位,发展空间会更大。于是我咬牙点头,心想,    “舍得了孩子,才能套得住狼。大不了再回去打工!”
    当摇钱树的滋味很不错
  我成为了跟SKY公司正式签约的第一个中国大陆女孩。
  大目标、小杂务都不用自己去考虑。公司为我专门配备了经纪人,负责设计工作发展规划、对外交涉和安排日程。生活小事则由助手打理,另外还有固定的服装师、化妆师负责我的外型包装。
  每次出门上节目都是前呼后拥,好不风光。日本的电视台分工很细,每个人的职责很清楚,要求也很严格。你的头发乱了,化妆师会马上跑过来帮你梳理;鞋带儿开了,服装师会立刻跪下来帮你系好;助手会拿着台本,把你的台词用彩笔划出,恰到好处地为你提词; 口渴了,一个眼神就会有一杯冰凉的矿泉水递到你的面前。各工种各司其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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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未有过的明星待遇(2)
我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明星式的保护和待遇。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刚开始我很不习惯。录像时,后面总会跟着两三个人,真是一种众星捧月的架势,没必要这么夸张吧!他们的工资都要我出吗?经纪人坚持说,这是规矩。严密的专业化分工和配合,可以保持艺人在现场的最佳状态,培养自信、权威性和控制能力,让我放下所有的包袱,轻装上阵。
  慢慢地我习惯了日本艺能圈的这种“奢侈”,这种“奢侈”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给一个明星自信,虽然这种自信是不踏实的,飘渺的,甚至对人的一生来说是可怕的。因为它太容易失去,而只靠青春美貌营生的人失去后就会无所适从,像从高楼上狠狠地摔下来一样。但是这种“众星捧月”却很实用,让人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有时甚至可以超水平发挥。这种表面文章往往是做给别人看的。实际上经纪人公司掌握着你的发展命脉,对一个新人来说,他们的“旨意”是不能违抗的。就在这种“奢侈”和“旨意”下,我第一次感到当摇钱树的滋味很不错。  
  

3。漫长的20秒钟(1)
  我地道的北京腔吸引了她
  吉议先生在NHK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连续多年担任红白歌会的制片人。红白歌会在日本一年一度,家喻户晓。他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做一档跨越国界的音乐交流节目。经过多年的铺垫和筹备,1995年,一档大型直播节目《Asia Live(亚洲歌坛)》诞生了。这个节目是以NHK演播大厅为基点,每星期五和亚洲的一个城市进行同步现场直播。双方互派一个主持人到对方的演播室中做现场报道。
  吉议先生是总负责人,对这个节目情有独钟。他亲自跑遍亚洲各地去打前站,回到NHK马上召开前期策划会。大家正在讨论与北京的合作,一旁电视里传出二胡声响,《中国语讲座》开始了。一屋子人都静下来仔细看。没等结束,吉议一拍桌子,“就是她!” 一个小时后,我被莫名其妙地直接从演播厅带到了会议室。
  “两个星期后,《Asia Live》就要开播了,第一期是东京、香港和曼谷同时直播,我希望你能代表NHK负责华语圈的主持。” 吉议一锤定音。
  华语圈的负责人金吉走了过来,“第一期我们要采访王菲,你对她一定很熟吧。” “王菲是谁?” 我睁大了眼睛。金吉的眼睛瞪得比我还大,“你是中国人,不知道王菲是谁?”
  于是出门的时候,我手中多了一大摞资料,恶补!
  两个星期后,我第一次来到香港。
  在少女时代的印象中,香港是个亲切的地方。爸爸、妈妈曾在这里生活和工作。那时候,妈妈每月都会托人给在北京的三个女儿带回一盘录音带和几件漂亮的裙子。我们姐妹三人守在录音机旁静静地听妈妈讲香港的故事,讲它在英国人管辖下的繁华和冷漠。
  今天终于亲身到了这里,我急匆匆地融入到这座都市的人流中,在街头巷尾寻找妈妈曾经描述过的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生活气息。这里的东西和东京相比简直就像白送。我很快加入到争购的浪潮中,带着助手到处逛。对于两天后的直播,我虽有一丝的忐忑,但三个现场一共90分钟,自己只需承担30分钟,小菜一碟。
  香港的直播现场设在一座体育馆里,因为参加的歌手都是像王菲、张学友、郭富城、巫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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