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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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饶恕-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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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醒了?!”小伙子突然说。

  胖女人浑身都在颤抖,说不上这是冷,店里最优秀的皮革都被她裹在身上,可她毕竟是好一阵才清醒,她的冒着血丝的大眼睛,不断喘着粗气的鼻孔和嘴巴,看得出来,她刚从地狱里逃出来。

  “我的女儿?”女商贾又一次拉着他的手臂。

  小伙子像触了电似的,将手缩回去。往后退了几步,对他来说这就是块伤疤,是他与这个胖子的牵绊,预示着他也欠下的栋雷米村某个村民的还不清的债。

  “勃艮第人来时,她还守着那间屋子?”小伙子蹲下身子问。

  “是……是她自愿守着的!她窥视我的上乘皮革已经很长时间了。”

  “可她是你女儿!”

  “是我的错!”热乎乎的淡淡的液体停留在她脸上,她发狂似的敲着自己脑袋。

  “或许她早就离开了?要不我们在那里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她的东西。”

  “一定是那场罪恶的火让她成了堆碳灰,就像外面那些勃艮第人。那个十字架我认得!”她咬牙切齿道,“什么英国使节?翎毛冠顶、华装裹身的使团?和平收复阿登大区的决议?都是些破烂玩意儿!”

  “英国使节?”

  “我应该去找那个指挥官,还有常在小教堂里装疯卖傻的红衣主教!”

  他习惯似的看了四周,沉思半晌。将头发往后一拉。

  临时的帐篷建在小教堂和栋雷米村之间的那条狭道上,那一片几乎被荒废的树子叶子覆盖。极为隐蔽。

  营帐内,多此一举地铺了绿底黄纹的地毯,上面载着一张由几块大木板拼合而成的长桌,周围歪斜地摆放着七跟长靠板凳,正中间坐了个老头子,捉上散落着古旧的地图和没有用的文件,两个酒壶和几枚杯子摆在一边,红色蜡烛的光将那人的影子印在背后扭曲的帐布上,那里正巧挂了面旌旗,狮子标志和此时的状态绝不搭调。

  “博垂科特大人还没凯旋。”

  “他没机会凯旋!”肥商贾脱口而出。

  那人吃惊得很,心理转了几圈儿才说:“咳,的确,我们即使捕获了所有勃艮第人,也是吃了败仗。”

  他就站在她旁边,前方的贵重的烛台,角落的酒桶让他觉得新奇,但他似乎更应该关心他们之间的谈话。这样一来,这个世界所给她的重压允许被分担了。

  “如果事先说清楚,我不会让女儿待在屋子里。”

  “你所说的是……”他捋了几把胡须,表情坦然了些。

  “有人在这场战役中丧生,你们应该对此感到愧疚。”

  “是的,你说得对。我似乎也感受到来自内在的训责。”

  “呸呸!”

  “女士请注意分寸。”

  “分寸?我不管!你必须替她立个碑,就在小教堂的后院,就在五月树下。”

  “我对你的遭遇深感同情,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在前线,我们损失了上万的士兵,现在连原因还没完全清楚。难道你要军方为每一名在战争中牺牲的士兵也立上一碑?”

  “……”

  “我只能说,你的女儿是在战争中丧生,无论顽抗,无论意外。”

  “谁?我女儿?”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仅此而已,因为凭借着法国剩下的领土,活人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女士。查理七世封储的那天,我会将你女儿的名字列入英灵的名单。”

  “但愿我能见到那一天。”

  “会的,女士。相信命运的安排。”

  “命运已经伤透了我的心。”她哭啼着掀开了帐门,回头看了一眼,帘子落了下来,那个身影成了所有身影中的一名。

  守卫队长长长舒口气,双手交叉着。发出“哼哼”的声响。指母不断扣击着手背。

  那么,让我们听听他对面前这位的说法。他有意识地做了很多次深呼吸,接连咳嗽几声,说:“你又是因为什么?如果和刚才那位相似,我也建议你不要立碑。”

  我们可以计算一下,让每个逝去的法国人享受一块廉价碑,那这部分开销完全可以让当时的法国破产,这也就能解释战争中为何长期嚷嚷军用物资短缺的问题了。

  “我不要立什么碑。”他说。

  “留名的话,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小伙子将头扭在一边,肩膀接连耸了几次:“我只是……希望看到你说的那天。”

  在小教会与栋雷米之间,那群孩子拼命地跑着,圣女在他们看来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眼前的火光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不是圣女么?”贞德依旧不肯放手,“那你一定有办法打败勃艮第人,这种火,在村子里已经烧过十来次了。”

  “罗恩……我……这究竟是什么地方?!”她忽然增大了音量,撕裂了心地呼喊,疑问。

  “这里是栋雷米。”贞德回答了她。

  “栋雷米,又是什么地方?”女孩又问。

  “是法国边境上的小村子,在阿登大区和洛林大区之间。不会连阿登大区也不知道吧?”贞德尝试着问,“那你叫什么名字?是圣母身边的人吗?”

  “我?我……”女孩停止了脚步,“千语。”

第十章 皇室信物


  所有的问题散播在了那条小道上,跑一段走一段。失去方向的千语,也就只得跟着。

  所有人都曾拥有童年,亲爱的读者,你知道一个人若能在童年中驻足,那才是最幸运的。你或许也不只一次在明媚的阳光下,穿过一个又一个树丛,沿着涓涓细流追逐美丽的蓝蜻蜓和绿蜻蜓,它们在空中乱舞,在树梢上留下轻轻的吻。当你还记忆犹新时,当那些树木成为光秃秃的木头,当那些蜻蜓化作空中飞舞的火光星子,眼前的,全成为一片火红。谁会有兴致去用怜爱的目光细细观看展翅飞舞的精灵,若即若离。

  这是千语眼前的景象,甚至在隔村子几百米外的地方也能让那黑烟子熏到。她走得有些不自然,孩子没有再去照料她,他们全赶在了她前面,或许此时已经进了村子。

  但是,那位指挥官已经封锁了路线,并且示意那些箭如雨水般下落。

  “雅克呢?雅克他们在哪儿?”贞德在那些穿铠甲的机器之前询问着。

  可机器毕竟是机器,除了点头和摇头,还会做什么。

  她在人群中穿梭,他们的脑袋和胳膊在火光中形成的背影中呈现出千奇百怪的黑色剪影,火光照出的影子在坎坷的地面上展开,其大无比,无论是谁,都是那么相似,无论男女,无论残疾,无论老幼,影子都是那么和谐,就像一个混杂、融合、重叠而成的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人都是其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贞德?”千语突然问了她,“这里,真的是法国?”

  “……”她没有回答,依旧专注于人群中熟悉的声音和动作。

  “嗖”!

  这个声音太明显了,就在贞德的耳边,她与身边的人一样,本能似的趴了下来。

  “快趴下!”贞德抓住了千语的小腿。

  “哦,哦。”显然,她还没从先前的猜测回过神来。

  那是从村子里,从那火堆里飞出来的不要命的箭,有些箭头已经有些发红,刺进树木时,起了小火花,然后蔓延。

  就在她们耳边,是那些不愿意踏入地狱的村民的呼喊。而有些孩子就倒在他们前面,那里也有认识的。这就像某个声音彻底地震撼了那名陌生的女孩,然而,这个世界也同样对她的到来感到陌生。

  “千语?”贞德突然用一种极其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立刻抓了她的手腕准备向后撤,尽管眼睛里已经缠满了圣洁的水珠,大声嚷道,“当心头顶!快跑!”

  随后,那个女孩自己也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右手臂如同独立的心脏,里面正独立跳动着,也像是脉搏。

  那玩意儿发了光,并且频率越来越高,最后右手臂竟然控制不住地动了起来。而就这短短的时间,前上方,空旷无比的场所竟巧合地出现了一支漏网的箭。

  千语只知道自己闭了眼,然后,那支让她感受到威胁的箭就规矩地到了自己手里。

  “好厉害!”贞德惊讶地看着她。

  而此时的她也是缓缓睁了眼,不知所语。

  稀稀拉拉的攻势看似结束,那场大火还在燃烧,明亮的空间中,有些村民却不能移动匍匐着的身子,甚至没有逃走的意识,只有看起来让人暖心的一些人将他们扶走。这也是博垂科特计划里的事情?而今,那些没有按照指示的村民唯一的去所,却依然是瓦尔格小教堂,听说官员雅克会有些方案……

  一路上,尽是各种各样的人,他们有瘸了腿逃走的,有根本无法动弹的。但最前方来了一小擢人,他们个个神情慌张。

  “怎么回事?”有人问。

  “快逃!到法兰西大营里去!”

  这让正抱着一丝希望的村民再次策反,他们实在是想挖个洞钻到地里去。

  “贞德!贞德!”千语不断呼喊着这个名字。

  看起来,贞德几乎是什么也听不进去,失了魂似的走着。

  “快逃!不要去!”那群人落下这句之后,便不知了去向。

  贞德的脚步停止了,是那只纤细有力的手拉住了她:“跟我走,我知道你该干什么!”

  “除非你能证明你是圣女,否则我也将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她依旧义无返顾。

  千语松了手,可她从未表露过任何有关圣女的信息,也并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就连路也扭曲着。

  用于临时避难的小教堂已经彻底毁了,惟独里边的五月树还屹立着,只有在周遭都倒塌的情况下,它才有机会展露那种姿态。

  据说那也是个令人胆寒的故事,那些勃艮第人简直是巫师,他们变走了原本拥有着美好童年的村庄,贞德就站在两处被洗劫了的场所的中间,她说不出任何人的名字,也没有疯狂叫喊。

  呆了,就那么着,沉默,一切也跟着她沉默了,天暗了又明,明了又暗……

  天已经太黑了,贞德才糊里糊涂赶到那里,地上还有人躺着,连正打算施救的牧师也在那儿,一切混乱得无法比喻。

  “父亲!”在一处角落里,聚拢了些人,如同拨开草丛一般,她进到里边。

  “贞德?”他艰难得撑起身子,嘴唇已经干得开裂,“我们都相信了他的话。”

  “真不该听他的!”贞德立刻扶起他。

  “先让我躺会儿。”于是,他那沉重的身体又缩了下去,这位年轻的官员,终究还是忍不住哀号起来,“村子彻底毁了,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了!”

  “等等,我去叫医生来,一定有办法!”

  “身体修复了又能怎么样?”雅克极力否定着,随后才从贴身的包里取出只匕首,上面刻了些奇怪的花纹,“带着它,去希农,去见伊萨贝拉,她一定会有办法制止博垂科特那个狂人。”

  “为什么?我们只是普通村民。”贞德接过它,才猛然回了神,“母亲呢?她没和你一起,她……”

  “快去!”他打断了她的话。

  “可是……”

  “这里还有我照料,快去!”他使劲推了她。

  她也因为没有站稳而倒下去。

  “伊萨贝拉?”千语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法国前王妃?”

第十一章 奥尔良圣女


  转眼间,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日子,在几枚木制的大十字架前,那个叫贞德的女孩在烧着什么。

  那些是她以前的衣服,和随身的饰品,有些是姐姐的,有些又是某些亲人和孩子的。

  “打算今后怎么做?”千语想了想说,“你才是法国的救星,才是圣女。”

  她依旧沉默不语,像个标准的哑巴。手里的匕首已经被汗水弄湿,她握得更紧了。忽然,她用袖口拭了拭眼睛。然后很坚决地转了身,那些活着的村民,都用同一种眼神看着她。

  她也点了头,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也只能满足这些,我建议你最好在博垂科特回来之前离开,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在营帐里,守卫队长似乎发现了什么,站了起来,带着那堆废铁式的铠甲度了几步,眼神盯着他没变,“你是栋雷米人?”

  “栋雷米。”此时,还有村民不识趣地站在那里,回答说,他似乎一定要拿到什么。

  “不像。”

  “正如尊敬的指挥官,战术总是让人耳目一新。不过,我只是陪那位来的。”

  “你真该被绞死,我只是不想做另一笔多余的开销。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趁我还没发火之前赶快离开。”

  “这军队真够神奇。”他的调子显得异常严肃,严肃得容易让人哄堂大笑。

  先前的士兵再次掀开门帘,他的背后站着个人,她走得很拘束。

  “什么事?”守卫队长止住了笑声。

  小伙子忽然扭过头,铠甲背后果然是个年少的柔弱的女子。但是她的装扮可真叫个奇。

  “不在瓦尔格教堂避难,又是来做什么?如此丑陋的女人。”守卫队长喝了口酒,不耐烦地说着,“穿着那种模样的铠甲,到底打算做什么?”

  “避难?”所有画面依旧被千语拉回眼前定格,尽管她不愿意去想,只当那是场噩梦,“恐怕是通向天堂之路,那里才是理想的避难所。”

  “说什么?!拿下!”兴许他早就准备了这套命令。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自己被冰冷的东西锁住了似的。

  士兵就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抓起来。她不解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挣开束缚,可她毕竟是失败了。

  她看了看天,上面什么也没有,是帐篷挡住了视线。

  “贞德!贞德!快进来!”她朝外面喊着,“你不是要对那为尊敬的队长说些什么?”

  “你杀了那些人!一定是你!”守卫队长拍了桌子,站起来,“我完全可以这么说。”

  “什么?!你这疯子,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千语挣扎着,她实在讨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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