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未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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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未归人-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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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计言转头见他神神秘秘的,也被他勾起兴致就问道:“小哥可是什么秘闻。”
  “这事传了大半个汴京城了,前些日子啊,就有一个外地的白净书生在天蒙蒙亮时,差点被几个黑心的伙计吊死做了人肉羹,其实在这儿有不少人做了这些断子绝孙的阴损事,被官府发现的那叫大幸,不被发现的不知阴了多少人。”小二说道,语气间掩不住愤怒。
  “果真有此事?我可是闻所未闻。”沈计言半信半疑,兴许是伙计拿来哄人的。他曾看过典故,知道宋太祖时象邑的侬智高的母亲是个每日都要食婴儿肉的老妖婆,若在汴京这样的地方还有此事,那真是令人心惊。
  “郎君不信?官府还在里面搜到几个刚被害死的,真是造孽啊。”小二愤愤不平道。
  沈计言忽起玩心便逗他:“小哥可是为了提醒我,清风楼也是这么个地儿。也打家劫舍。”
  “呸,这般断子绝孙的事,清风楼决计不会干。”小二受了什么极大的侮辱。
  沈计言见他这样便笑道:“昨夜多谢贵店照拂了,这过夜的费用我一定多给。“
  小二忙道:“沈郎君可是清风楼的常客了,就不用这么客气,我们掌柜的吩咐了,若是沈郎君上清风楼,咱们这些人可都要仔细伺候。“
  “多谢小哥了。”
  这些台面上的奉承话沈计言都不会计较其中的真假。生意人通常重利轻情意,这些话恐怕一分真的也没有。
  沈计言出了清风楼,街上如往常一样熙熙攘攘。想着自己一夜未归,小东一定在担心自己,好在还有个是真心关心他的人,便到饶到马行街的七宝斋买了小东爱吃的桂花糕。
  “郎君你可算回来了。”小东见他安然归来,一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
  “怎么这么紧张,我这不是好好的。“沈计言摸摸他的头,小东长高了啊。不过这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沈计言发觉这一点,心里不禁有了弟弟长大了的喜悦。
  “怎么不紧张,就怕您出什么意外。“小东不满道。
  “小东这是天子脚下,没有哪儿比这儿更安全的了。“说罢不由得又想起今早小二对自己说的话,今后他的确是该小心了。
  沈计言见他一脸困倦,知他守了一夜,心中十分过意不去,拿出桂花糕道:”你爱吃的桂花糕可要尝尝。“
  小东接过桂花糕,心中欢喜,郎君待他真如亲人一般,他打小便到了沈府,家中无人记挂他,也有过孤苦伶仃的感觉。但陪在郎君身边夜渐渐有了家的感觉。所以他也是真真切切的为郎君着想。
  沈计言笑道:“看你这吃相,嘴角沾了。“他指指嘴角。
  小东忙拿袖子抹抹,不好意思的笑笑。
  “郎君近日心情似乎不好。“
  “嗯,近来是有些不省心的事,不过都过了。”沈计言敷衍道。
  “什么不省心的事也不要愁坏了身体。”
  “说的是。”沈计言笑道,这孩子人小鬼大的。
  “白羽。“来人快快活活的叫道。
  小东一见王琦凡,便道:“郎君来得正好;刚想着您就来了。“
  “这厮儿倒是油嘴滑舌,白羽教的好啊。”王琦凡笑道。
  “他呀不只又打的什么鬼主意呢。”沈计言也调笑。
  ,不服气道:“两位郎君合着伙欺负我这小孩也不害臊。“
  “哟,这脾气可真大,说两句也不得,倒是仆似主性,牙尖嘴利得很。“
  “小东你听见没有,他是拐着弯骂我呢。”
  “合该这一骂。”
  “唉,你倒帮着他了。”沈计言叹道。
  “呸,我谁也不帮。”小东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啧,你这仆儿脾气大。”王琦凡笑道。
  沈计言也不搭理他这话,只看着他笑道:“什么风把你吹来啦。”想来也有些日子不见他了,王琦凡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做派。
  王琦凡叹道:“白羽日日用工,看看都憔悴了。”
  沈计言知他爱开玩笑,无奈道:“行了,别挤兑我了,找我什么事。”
  王琦凡摇摇扇子,一副纨绔子弟做派道:“也没什么事,只是不见你想得慌。“还朝沈计言抛了个媚眼。
  “我可不是秦月楼的娘子,琦凡这般相思我可是无福消受啊。“
  “哈哈,几日不见,白羽倒是幽默了不少。”
  “找我为何事。“看王琦凡的样子倒不像是单纯找他扯嘴皮子的。
  王琦凡沉默了一会,然后道:“我要回临安了。“
  沈计言愣了一会儿,王琦凡的道别太突然,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心情也沉重起来。
  沉默了一会儿,沈计言说道:“不等科考了。“
  “不了,“王琦凡摇摇头,叹道:”我爹知晓我的浪荡行径,想是对我也死了心这才急忙召我回家。“说完,不禁有些挫败。他这些作为惹恼了三舅,气得他老人家将他的事一股脑的全告诉他爹,他爹一听气的大嚷,非要将他这不肖子孙拎到列祖列宗前受训。今早他才刚被三舅骂了一顿。
  沈计言劝道:“你现在若是肯做个好样子给他老人家看,也许他会改变心意。“
  王琦凡摇头,笑道:“白羽不必一副难过的样子,能回临安说实话我很高兴,在汴京呆久了也就想念临安的好了。其实临安可与汴京齐名了,临安的西湖极美若白羽哪日来临安,我必尽地主之谊带白羽好好畅游一番。”
  “好啊。”沈计言也故作轻松。他心里很难过,王琦凡是他的知己好友,如今离别岂叫他不心伤。
  “到时白羽送我一程可好。”
  “好。“沈计言喟叹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啊。
  晨光熹微,汴河边雾蒙蒙。河上大船扬帆,小舟穿梭其间,划桨声,吆喝声不断。汴京城一天的热闹就要开始了。
  沈计言在离亭设宴送别王琦凡,两人刚喝了几杯酒,王琦凡便打发了身边的小厮去,那小厮也是个会看眼色的人,知他家主人是有什么私密话要与沈郎君说,便拉着小东一起走开。此时亭内也就剩下他们两人。沈计言看着汴河,远远地只见一两点船帆。忽想起唐人的诗句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此时此景何曾相似。
  一向不轻易感伤的王琦凡也不免有些惆怅。他望向沈计言,叹道:“我即将远行,说实话,我心里还是担心你的。”
  “多谢琦凡挂心了。“
  “你我之间何用客气,我是真心将你当做知己,你呢。“
  沈计言点点头,虽然两人的志趣不同,他也视王琦凡为生死之交。
  “那好之前有些话藏在我心里不便说出来,今日就趁着这时机一并说了出来,你也不要见怪。”他顿了顿,又似叹息般说道:“你与梁世轩的关系不一般吧。”
  沈计言听此言如遭雷击,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王琦凡竟知道此事,那究竟还有多少人知。沈计言生出无力感,叹气问道:“你如何得知?”
  王琦凡看他这样的悲哀,也不忍,转头望向亭外不看他。说道:“你大可放心,此事我未曾与他人说过。也不是他人告诉我。“王琦凡见他松了口气的样子,自嘲道:“我这平日浪荡的样子,似乎为人也不太可信。”
  沈计言听出他的暗讽,不由得红了脸,很尴尬。他不能否认,他的确有过那样的担心,见王琦凡坦荡荡的样子,便骂自己小人了。
  “白羽,你与他的事,开始我也只是同多数人一般觉得你们关系可能较为密切,只是而后你醉酒后不小心泄露了些,我当时得知可谓震惊非常。后来想想你们关系的确不同寻常,只怕有心之人早猜到了。”
  沈计言心中也就是苦涩,情之所至那还顾得旁人的眼光。
  沈计言饮尽杯中酒叹道:“我与他再无瓜葛,他已成亲了。“
  王琦凡道:“你这些日子为他伤神,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也为你难受,如今你能看开是再好不过。”
  沈计言苦笑不再言语。
  王琦凡温言道:“有些事忘了才好,对你对他都是一件好事。更何况你们的身份都不一般,若此事走了风声,定会掀起不小的波澜。“
  “你说得对,我又如何不知。“沈计言应道,王琦凡不说丑闻二字已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了。
  “你多保重。“最后王琦凡语重心长道。
  沈计言与小东自码头往回走,失魂落魄,一连撞了几个路人。小东见他像丢了魂般,以为他是因为王郎君的离开而难过,毕竟王郎君是郎君最好的朋友。便安慰:“郎君且宽心,总还有相聚时,你说是也不是。“
  “嗯。“沈计言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全然是他和梁世轩这些日子来经历的事。
  小东见他这样,便默默跟在身后不言语。
  他与梁世轩是怎么回事呢?或许是年少无知一时冲动罢,但这又如何说得通。他与梁世轩全然不是这样的人,单凭一句年少无知就可以将他们的爱恋做一个定论么?沈计言不由得苦笑,或是两个寂寞的人恰好凑在一块罢了。也许他们都将这样的感情误解了。或许这份情真的会随着他们的疏远而淡去也不一定。他默默走着,任思绪飘着。


☆、旧梦

  “槛菊愁烟兰泣露。罗幕轻寒,燕子双飞去。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西楼,望尽天涯路。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夜里丝丝琴声如泣如诉,拨动人心底压抑的寂寞,也让这寂寥的秋夜更显寂寥。
  “世轩。〃女子在门外轻柔的叫道。
  门吱呀一声推开了,走进一个俏丽的女子。这一室晦暗的光线让她更添一份女子的温婉。
  梁世轩抬头看她笑道:“这么晚了,怎么不去歇息?“说罢,示意她坐到自己身旁。
  女子笑靥如花,婷婷袅袅的走到他身旁,轻轻坐下。十指如青葱,上面涂着鲜红的丹寇。十指轻轻拂过古琴,眼里尽是惊羡。她轻笑道:“世轩的琴艺原是极好的,我今日才知。“
  梁世轩笑道:“一时兴起,原想着无人胡乱弹奏罢了,不曾想却让月华让你听了去,我可是丢尽人喽。“
  “ 世轩太过谦逊,刚才的我可没有听清,现下你可否再为我弹奏一曲。”月华满怀期翼的望着他,眼里是满满的温柔。
  “好,你想听什么。“梁世轩低下头,手随意的拨动琴弦。月华温柔的目光让他无所适从,甚至有些想要逃避。
  月华不知道他的心思,温言道:“潇湘曲。“
  梁世轩拨动琴弦,一曲幽怨的潇湘曲便流畅的从指间泻出。
  “斑竹枝,斑竹泪,泪痕点点寄相思。楚客欲听瑶瑟怨,满江深夜月明时。“
  月华在他身畔吟唱道,婉转动听,足以让听者动容。琴瑟和鸣,夫唱妇随,也许就是旁人所艳羡的。可是为何他还觉得不满足,他无法赋予月华深情,便觉得亏欠了她。月华是一位很好的妻,他虽无法爱她,却愿意对她温柔,像个丈夫一样去爱护她。
  “月华,去歇息罢。“他温言道。
  “夜深了,你也快些歇息吧,莫累坏了身体。“月华说道,脸微微红,有些害羞,有些期许,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楚楚动人
  梁世轩看着她,她眼里的期许他不是没看见,也知道自己的确冷落了她,心里不由得叹气,只怕这次又要伤她的心罢。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还有些事,你先睡罢。“
  月华脸上闪过失落,自从她与世轩成亲以来,世轩与她的亲密接触的次数寥寥可数,总是以礼待她,虽是温柔但未免太过于疏远了。
  “好,那我先歇息了。“她虽失望,面上还是笑着。
  待月华走后,他叹了口气。手轻抚绿绮,像是对待情人般温柔。不由得想起它的主人,沈计言那个清雅在他心底留下一道抹不去的刮痕的男子。想着他如今的境况,自沈计言归乡除丧后,他就再也没有那个人的消息。只记得,在他得知沈计言被赐予进士出身去向他道贺时,沈计言用疏远冷漠的声音对他说“多谢梁大人“,就好像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正在化脓。
  作茧自缚,伤人终伤己。他的心除了苦涩的滋味以外,再无他物。
  汴京一年一度的菊花节盛大召开,官家与民同乐在清华苑内与各臣子饮酒赏菊,席间歌舞助兴,不失为一风雅事。
  待筵席结束,梁世轩已有些微醺,官家特派内侍刘公公送归梁府,只因他今日做应制诗甚得官家欢心,引得旁人艳羡。只有他自己知道,官家无论对哪位臣子的恩宠不过是一时的高兴,为讨得一时的欢心官员在私下明争暗斗极尽阿谀奉承之事。看着这些同僚虚假的恭贺,他不由得苦笑,他现在只想好好好睡一觉。
  回到府内台面上对刘公公道谢一番,又差人拿了些玉器珍珠给刘公公,乐得刘公公直笑说了许多奉承话。打发了刘公公去,他疲惫地靠在椅子上,仆人来报老爷携家人往相国寺礼佛,他听罢疲倦的摆摆手说声知道了。让人扶他回房,又吩咐女使小桃不许让人打扰他。女使点上淡雅的熏香轻手轻脚的走出去,梁世轩脱靴上榻不一会儿便入梦了。
  夜里,他与沈计言坐于永乐楼望大街小巷家家张灯结彩,街上游人纷纷。上元节,汴京城内的花灯尤值得一看。
  沈计言看着他笑道:“今夜可怜春,河桥多丽人。笠言兄不去游河观灯,与我枯坐在这里作甚。”掩饰不住的调侃像小猫的爪子挠得他心痒。
  他故作风流态,答道:“佳人在此,良辰美景我不忍负。”与白羽这样坐着,虽不似往年与友人携美娥吟诗作乐这么热闹但却比往年快乐得多。
  “说的倒是,在这永乐楼内不乏美酒佳人,倒比那游河赏灯来得有趣。”
  他只是笑笑,并不回答,沈计言大概是有些醋意的,自己平日与那些个浪荡子弟没少进这些风月场所。但天地良心,他可与那些风流韵事离得远远地,就算是饮酒吟诗他也决计不与 风月女子独处。没成想沈计言今日却对他表露醋意,也算是意外收获吧,他心里有些暗暗得意。但面上也还是要讨好他,便说:“白羽来汴京不久,这上元节可热闹了,今日你便随我好好去游玩一番如何。”
  只见他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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