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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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邻-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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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就这么散步似的晃悠着,一直走了两站路才去拦出租。拉萨空气质量不错,刚来那晚上看见很漂亮的星空,但今天不凑巧,乌云密布,半颗星星也找不着。
不过满足了,回到C市,郑北林又是个不着家的大忙人,有数不清的工作,聚不完的朋友,而他们之间的联系,似乎只有那间屋子。
算不上喜欢这里,他却不想回去。

返程机票订在六号晚上,八号那天课比较满,郑北林休息一天恢复精力。
阮捷的旅游热情随着时间的推移直线下降,又被郑北林的回应分散了精力,后来两人就去了纳木错,然后把时间花在散步和吃饭上了,期间还去看了两场电影。自从那晚同床以后,郑北林对他亲密了不少,无论是举止上还是言语上,阮捷甚至偷偷把这次定义为蜜月旅行。
本来郑北林就是为他安排的。
收假后生活又步入原来的轨道,徐哥和技术部经理都找他谈过话,让他考虑留职,唯乐是打算用他了。按最初的打算,他是应该一口拒绝的,他不优秀,但也不觉得自己差,待在唯乐未免觉得憋屈。但这次旅行,让他开始认真考虑去留。
大概看出了他的犹豫,后来老板亲自找了他。
阮捷进老板办公室已经像回家,不过以往都是来领骂的,这次进去有了沙发坐,还喝到老板亲自倒的茶水,简直有种要被偏上贼船的不妙感。
老板面带微笑,开始对他进行春风细雨般的劝教。
先是不厌其烦地重复如今市场竞争的激烈,IT行业的优势,唯乐的光明前景,然后就是对他个人情况的分析,这次老板把他夸成了一朵花,迎风而立不畏严寒的腊梅,阮捷一边挤出腼腆的笑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你当初不是说我不能创造半点价值么。似乎觉得他太过淡定,老板咬咬牙,在之前经理透露过的月薪基础上加了五百。
阮捷当然不会为这五百困死自己几年。
按他在拉萨时候的计划,向郑北林暗示心意,如果对方拒绝了,实习期满他就离开,恰好结束尴尬。
但郑北林给了他希望。
想到晚上回家那桌冒着热气的饭,早上永远不用亲自动手的早餐,甚至是那盘吃了一个礼拜的葡萄,至今都心有余悸的番茄炒蛋,以及最近才开始的,放到床尾转眼就进了洗衣机的脏衣服……他舍不得。
实话说,家里出事以后他就渐渐开始生活自理了,父母也觉得一个男孩子不该过于依赖别人。更何况他现在已经快二十二,是个即将步入社会的成年人,郑北林这些举动,在父母看来恐怕已经是溺爱了。郑北林或许并没有抱着特殊的想法——尤其在最初,但能感受到,他是无意识地对人好,好像连他自己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舍不得。
最后他打断了老板的话。
“实习可以延期吗?我想再试两个月。”
老板愣了一会,不太满意,但也不至于失望,他坐回椅子上点了支烟,申明道:“那就只能继续领实习工资。”
阮捷点头。
老板答应下来,又叮嘱他继续认真考虑两个月后的去留。

17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阮捷有些兴奋。给陆之瑶打电话告知结果,陆之瑶不太赞同:“这公司值不值得留先不说,郑老师那里,你还要赖两个月?”
阮捷人还在公司,不方便细谈,只说郑北林:“什么叫赖啊?我和男神这叫情投意合公不离婆秤不离砣。”
陆之瑶:“不要脸。”
阮捷嘚瑟:“你就嫉妒吧。”
“你就嘚瑟吧。”陆之瑶道,“对了,你之前跟我说那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不是最痛恨小三吗,赵宜完全不合理,我琢磨来琢磨去,该不会……”
阮捷一口打断:“上班啦上班啦。”
陆之瑶:“操,好好说话,你……”
哗啦一声巨响,阮捷按下冲水阀,起身单手提裤子。
陆之瑶:“日了狗了说了这么久我居然没闻到屎臭味。”
阮捷咋舌:“你恶不恶心!”
陆之瑶:“到底谁恶心!不是,不要逃避……”
“我操腿麻了,麻了麻了,不说了啊我回去办公室揉揉。”
火急火燎挂断,阮捷长舒口气,把手机放回包里,开门出去洗手。
那天是他心急了,后来回想,还好被误会了,就一直不去澄清。陆之瑶脾气火爆,当时和方季出了事,她去找方季算账谁都拉不住。有了方季做反例,阮捷也明白了不少东西,和郑北林,他并不着急,也不希望对方草率。结果如何,其实他不是很在乎,要是让陆之瑶知道了他的心思,今后如果郑北林退步了,不知道她又要闹出什么事来。
再想郑北林,一开始说好的时间就是三个月,中秋去郑父郑母那里时候又经乔文昊提起,他肯定记得限期的,但一直不过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阮捷几乎可以肯定,如果现在说他下个月就走了,郑北林不会留。
忽然理解郑北林为什么想独身,他好像就是一副淡泊无欲的样子,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态度。不由咋舌,三十出头的人,居然像个老头子。
不过还是想庆祝一下。
顾及郑北林在上课,他一直注意时间,准备等他下课了再拨电话过去,约他晚上吃饭馆,顺便公布再留两月的事。结果彭驰轩来了,说请他吃晚饭。
阮捷好一会没回过神来。
彭驰轩看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撇撇嘴,拉了条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一手勾上他的肩,说他下个月要走了,从老板那听说阮捷要留,兄弟一场,吃个散伙饭。
“你中彩票啦?”阮捷还是瞪着眼睛。
彭驰轩摇头:“就咱俩。”
阮捷:“……”
这人愿意主动破费已经是个自我突破了,也不能太为难他。
不过他们也就同部门一个月,阮捷想不通:“咱俩感情这么好啊?”
直到坐进面馆里,两人面前各一碗抄手,彭驰轩回答了这句话。
“患难兄弟啊,我一直把你当兄弟。”边说边起身捶他胸口。
阮捷给捶得一颤一颤的,等他收手了才道:“我怎么没感觉啊?”
彭驰轩面露羞涩,低头咳了咳:“我就这毛病,过于隐忍,内敛……”
阮捷想起自己一个多月忘记调闹钟的事,心说郑北林那才叫真隐忍。
彭驰轩干咳几声,拿起脾气酒瓶把两人的瓷杯都倒满,举杯:“话不多说,感情深,一口闷。”
“……”
阮捷喝了,低头吃了两只抄手,再抬头盯着彭驰轩看,面带疑虑。
彭驰轩:“不好吃?”
阮捷摇头,已经懒得吐槽他的诚意:“你该不是缺钱吧?”
彭驰轩:“……”
阮捷:“……”
啪嗒一下,阮捷放下筷子:“我操还真缺啊!”
彭驰轩面带苦色:“哥这不是……就……这个……”
说着竖起三根手指。
阮捷自认倒霉,无事不登三宝殿,早就该认清彭驰轩的性子。他不爱穿,不贪玩,零花少,生活必须都有郑北林撑着,支出并不多,还算有闲钱。侧起身从运动包里摸出钱包,抽出三张一百,递过去。
彭驰轩三根手指弯了弯。
阮捷头顶一个问号。
彭驰轩吞了吞口水:“三……千……”
阮捷眼睛一瞪,面带凶色,临近暴走边缘。
彭驰轩忙道:“咱俩也是有缘,不是难兄难弟吗,我可是一开始就把你当兄弟的,公司这帮人别看表面和气,背地里都鼻子朝天,就看不起我们,尤其是我,我就觉得吧,这三个月他妈的一点意义都没有,非要说点价值,就是有了阮阮你这个朋友……”
阮捷一掌将钱拍到桌上:“我没钱!就是叫爹我也没有!”
彭驰轩道:“好好好,阮阮你冷静。”
阮捷道:“我不想冷静!”
彭驰轩道:“我不说了不说了阮阮你把筷子放下——”
阮捷举着筷子,瞪了他半晌,发现周围有目光聚过来了,只能压下火气,放下手。
彭驰轩支支吾吾,哄小孩似的:“好啦好啦,先吃,不借就算啦,还没见过你发脾气呢,眼睛瞪这么圆——”
阮捷不是没脾气,只是看面对什么人。
差一点就被彭驰轩哄过去了,他是真以为对方把他当特别的朋友,哪怕散伙饭只是一碗抄手。
几分钟过去,抄手吃完了,连汤也喝了干净,阮捷恢复常态,认真问他:“你要三千块干吗?不是有工资吗,你爸妈不给补贴生活费?”
靠唯乐给的这点实习工资,又要承担房租,很难混下去。
彭驰轩撇撇嘴:“算了,我找别人借。”
阮捷道:“你说说要做什么,我没说不借。”
彭驰轩眼睛一亮,笑起来:“就说嘛,我怎么会看错……”
“一会再夸我,先说。”阮捷道。
彭驰轩渐渐垮下脸:“不是着急了我能向你开口么,你看,我们也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
阮捷苦号:“大哥,重点啊。”
彭驰轩脸色一滞,片刻后,撇嘴道:“上个月找人借钱买了个东西,说好的三个月还清,现在翻脸不认了,死活要我补上……”
阮捷翻了个白眼。
刚刚还存了一丝念想,猜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彭驰轩见状,一脸苦相:“死期下个月底,哥知道你也是学生,没什么积蓄,不勉强,记得来医院看我一眼就行。”
阮捷听不下去了:“你这是跟什么人借的?”
彭驰轩不说话了。
阮捷道:“买什么东西?”
彭驰轩皱眉。
阮捷皱得更凶:“不说不借。”
彭驰轩总算退让,停顿片刻,长叹一口气:“措施没搞好,媳妇怀上了。”
阮捷吃惊,但也没有惊异过度。
本来以为彭驰轩是去买了什么痴迷已久的产品,比如肾6一类,这个答案完全超乎预料,但阮捷也不是小孩了,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听到。
“打了?”阮捷问着,面色缓和了些。
彭驰轩点点头,也有些消沉:“打了,能怎么办。”
阮捷道:“都叫媳妇了,也是够……好歹是条命啊大哥。”
彭驰轩道:“叫媳妇也不一定能成啊,我才多大,她才多大啊?”
阮捷心说你也知道,还不加强防范。
嘴上道:“她多大?”
彭驰轩道:“十八。”
阮捷:“……”
这个真过了。
彭驰轩又道:“我们都不敢跟家里说,她刚大一,家里条件不太好,我这边……也就不瞒你啦,我这人不会理财,有五块就绝对要把五块用完,一点积蓄也没有。她才多大啊,今后落下什么毛病我也不好受。我打听的都是好医院,设施也是最好的……”
阮捷摇摇头,不夸也不骂,听过的事里彭驰轩的确算是个男人了,当年方季有个同学直接踹开女孩一分钱不给的。但真要是疼她了,早干什么去了?
还好他是基佬。
阮捷头一次为性向生出些优越感来。
最后给彭驰轩借了一千,估摸着这一千多半是有去无回,自认倒霉。

回到家,一肚子的话想跟郑北林分享。一是再留两个月,二是彭驰轩,算是讨好,也出自私心,本来就是八卦本性,憋着不说不舒服,又明白这事关乎一个姑娘的名誉,要忍着,那就只和郑北林八卦好了。
结果一进门,就见客厅里多了两个人。
一大一小。
客厅里的人也把目光转向了他。
“小捷回来了。”
郑北夕朝着他笑,旁边乔锐脱了鞋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只是一眼,阮捷就看出郑北夕不太对,眼睛是肿的,红得吓人。
在玄关愣了几秒,阮捷进去,客厅里只剩热播武侠片的雷人台词,郑北林漫不经心地摆弄手机,脸色不太好,甚至没看他一眼。虽然表现不明显,但直觉告诉他,对方心情很不好。
想起之前李和安、傅以丹两个人分别过来谈事,都是支开他的,阮捷明白再待下去估计会影响他们说事,便打招呼准备回房间。
忽然被郑北林叫住。
“坐吧。”
拍拍他身边的位置,像在招呼小孩。
阮捷已经习惯,现在看法变了,心里还有些小甜蜜。默不作声走到他身边坐下,也不开口,打定主意做个人形背景。
郑北林给阮捷买的零食全堆在乔锐身边,小孩拆了一包薯片卖力地吃,一只手握着遥控器,全程没理阮捷,这次两个大人大概也不在状态,没提醒他喊叔叔。
郑北夕盯着乔锐看,时不时抹一抹眼角,好几分钟过去,她才开了口:“总之你别插手,我心里有数。我好歹是你姐,比你多吃了几年饭,事情还没到那个地步……”有些哽咽,她屏住呼吸,好久,又长长一叹。
郑北林从手机屏上抬起眼,语气平淡:“你也知道比我大,连我都三十二了。”
郑北夕忽然一笑。
郑北林又道:“你为乔锐考虑太多了,也该为你自己想想,你不年轻了。”
被提到名字,乔锐扭头来看。
“看你的电视。”郑北夕说。
似乎是习惯了,乔锐没说话,又继续专注看他的翻拍武侠片。
“是啊,不年轻了。”郑北夕笑着摇头,良久,定定地看着郑北林,语速放缓,“但你不懂,北林,以你的处境,你不可能理解我。”
郑北林脸色不太好。
郑北夕抿了抿唇:“这是个家,我有责任。”
郑北林不再说了,阮捷偷偷瞥他,发现他目光沉得可怕,但没有发怒的迹象。
郑北夕这句话,连他听了都不太舒服,不知道郑北林怎么想——他是不想成家的,家里肯定知道。
之后两个人不知道各自在想什么,不再有交流,乔锐冷静得不像个小孩,反倒是阮捷,被这莫名的气氛吓得大气不敢出,目光偷偷在两人脸上来回扫动。
他以为的冷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后来郑北夕看了看时间,笑着说要走了。
“你们俩明天都上班呢,早点休息。”
郑北林起身,阮捷也跟着起来。
郑北夕拎起皮包,走过去揉了揉乔锐的头:“妈妈走了,听舅舅的话。”
乔锐头也不抬,应付似的点头。
阮捷跟着郑北林送郑北夕,到了电梯前,郑北夕忽然道:“你回去吧,让小捷陪我下去就好。”
郑北林一手放在裤包里,目光从数字屏转到郑北夕身上,脸上是疲于遮掩的莫名其妙。
阮捷更加莫名其妙。
郑北夕笑道:“我能把他吃啦?单独和他说说话。”
最后郑北林留步,阮捷跟着进了电梯。
阮捷一进电梯就冒汗,脑子里冒出一大堆猜测,越想越紧张。
电梯响,到了一楼,郑北夕推了推她,满脸的笑:“到啦,小朋友。”
阮捷一脸尴尬,跟着她出去。
郑北夕身材维持很好,腰上也没有中年发福的痕迹,今天穿的是一条深黑连衣长裙,素白针织外套,从背后看过于庄严,像狗血剧里刻薄的婆婆。
阮捷越发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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