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痛、心酸、一霎间染上了鼻端,泪又满眶了,随着月光淌了一脸,淌、淌,我走不出自己了。我是在自己的海里囚禁的鱼,孤独的鱼,只有黑夜,没有白昼,只有坠落,没有落地……
青春断代史 26
父亲终于看不下去,我不吃不喝,形容枯槁。父亲终于受不了这种折磨了,他去县一中。结果人家说:不行,现在已经不行了,拿多少钱也不行,人早已招满。
他跑了几趟,对我说是他认识学校的人,人家在给努力找关系呢,我想这都是安慰我。但也能聊解心中的绝望。
然而绝望还是绝望,无奈中,我和父亲不得不去了四中,四中还是在庆祖,现已完全地颓败了,偌大的园子里,星零晒着十几个中招失败的上什么都绝无半点希望的散兵游勇。老师也是顶次的,大约连课文都读不通的水平吧,这其实已经完全跟教育脱了钩了,前几年他们一帮人,改高中为初中,然而最后还是一现的昙花,初中也教不成,还原了这几十个人的高中,可能从来没有一个高考成功的吧。现在我是不得已来这儿了。那天,父亲又来送我,进了这寥落的院子,缴了五百元钱,父亲走了。
真的我说不出的失望,我已经觉出,我的思想,生了失望的痼疾。我不是个太笨的人,这也是我在心里一直坚持的,可是我也坚持在学习中也下了番工夫,然而我怎么就永远不能挣脱这个绳索的羁绊,非让我忘记了思考,只一味地做题,才让我的学习好起来呢?我一直太羡慕那些传闻中,不努力学习就名列前茅,永远幸运的好学生。
我几乎期望沉没了,沉入海底,沉入绝望之渊,沉入死之渊,像个海浪中的白泡沫一样,偶一闪现,就永久地消失。我独行在死了般的四中校园里,我呆不下去。中招已经二个月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抑郁、苦闷、彷徨,心中老是鸣着瓷裂的噪音,我快疯了吧。
三天二头地我回家,四中的老师既管不了我,也不管我,我这样下去,自己也觉不是办法,我回家一是不想呆在四中,二是思念秦蓝。
我想那段日子与我同样难过的就是父亲了。他很爱我,甚至可以说超过了对姐姐和弟弟的爱,因为我身上更多的继承着父亲的东西,性格和爱好都极相似。然而我的浮躁却终似盘踞在心中的大蛇,并一天天的长大,噬着我的心,噬着我的精神。
父亲终于不能忍受下去。他没有任何关系,因为他只是个农民,他更没钱,他只有一颗绝望的爱子之心。他去濮阳,没说去干什么,走的时候,天只是微阴。下午下起了大雨,而父亲还没回来,我们不禁担心起来,不会出什么事的,是不是,母亲不说话。
我呆在门口,雨泼将下来,我站在雨里,淋雨,雨如鞭子一样地抽在我脸上、身上、心上,心里反而好受些,我冲上了楼顶。风雨如阵墙,看不清穿不透,转不断。水珠啪拉地摔到瓦檐上,砖面上,浅起一串的珠子——狠狠摔碎,又蓬勃地溅起,蓬勃地掠过一道水障,白白的狂劲的雨,唰地消失在更深处。
我站在风雨里,享受着雨的激情。
忽然间,我看见街口有一个身影在泥泞里挣扎前行,莫不是父亲?我大声叫起来,母亲闻声冲出来,冲我问怎么了,雨声太大我扯破了嗓子,母亲好像也听不到,我忙下了梯子说,可能父亲来了。我回去找伞。母亲已冲进雨里,在大门口冲着雨喊:“你咋啥也没带呢?”
是父亲,我还没找到伞;父亲已水淋淋地走进院子,本就稀疏的头发,水洗般地帖在枯黄的脸上,顺着头发,水流已成柱,衣服更是贴在身上,浑身上下都是泥浆,鞋已经没个样子了。父亲一边喘着气,一边跺脚过来,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刚缓过神来,便冲我喊:“我找三中校长去了,他答应我,让你上高中”。
嗡!我的耳际一阵嗡鸣,什么?
父亲是去求人家去了?怎么求的?他不认识人家啊。
父亲看着我。我眼眶干涩,父亲的眼睛里同样一片茫然。父亲病了,我也病了。
娘端来药说,喝下去,喝下去就好了。我们接过药,一饮而尽。
父父子子,如此而已。
。 想看书来
青春断代史 27
弟弟和老白,虽是被王三帮了不少的忙,可究竟还是没考上。这也是很无奈的事,可又无话可说。但我知道,他们心里定然也难受得厉害,这又有什么办法,想吃后悔药的总是大多数人,我也后悔当初为什么不认真学下去。我虽然一直反对一个人作过了事后的后悔,因为这样的后悔多少是无能造成的,跟烦恼一样,烦恼就是无能、无知的产物。
弟弟二话不说,要去复习,他的分数比我的要高,离线很近,但他没有说拿钱上高中的事,我知道小弟的心事,我曾跟父亲说让弟弟上学。我再复习1年,父亲不同意,我还能复吗?
我沉默无语,可是弟弟也不能再复习了。这次弟不再去庆祖了,去了五星一中。一个远离集市的坐落在苹果园里的学校,离濮阳县城只有十几里的路,这样会好些。
弟在五星复习的头几天就跟人家打了一架,然后跑去找我,说不想回去了。
那些日子,真没希望。那是什么日子啊?
弟弟又回去了。其实这事也不能怨他,他在寝室里睡午觉,有一个小混混儿,挟着风跑到他的宿舍里,大呼小叫,他说了小混混儿一句,结果那小子扬言要揍他。弟弟把那小子骗到宿舍里,打得那小子求饶不己。弟弟怕人报复,出了门后便飞似地跑出去找我。
我把他劝回去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事情比我想象的要好,所谓的小混混儿,也不是什么坏人,大家成了好朋友,称兄道弟,不再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