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之城- 第18部分

　　“今天不会下雨，反倒会出太阳！我给大家带来一位老师，啊，赵诗人！给大家讲诵诗课，大家欢迎！”说完就鼓起掌来。孩子跟着晗子的节奏也鼓了起来。

　　“肇事人？”一个发音不标准的孩子学舌。和睦听见，脑子马上冒出了“肇事人”，笑了笑，险些没说出“肇事者”三字。

　　“大家不要乱说啊！”晗子也知道那孩子念得不对，脑子也冒出“肇事人”三字，于是警告大家不要瞎说。大家本来是不会知道那三字的，没想到经过晗子一引导，竟然都意会了，于是大笑起来。

　　“好，很好，不安而极具创造力的头脑，对，诗人就是要给这个存在诸多矛盾的世界闯点祸！刺丛的里有蘑菇，我们不钻进去，不把刺砍掉，能捡到蘑菇吗？”

　　“不能！好蘑菇都在刺丛里头！”

　　“对，从今以后，由我教大家诗歌和文学，好不好？”

　　“好！”

　　“好，大家先站起来，我们今天唱一首歌，这是一首英文歌，大家学过英文没有？”

　　“没有！”

　　“好，那我们唱一首中文歌，王菲的《明月几时有》，作者是苏轼，有谁知道？”

　　“和睦知道！”思慕又站起来说。

　　“哦，王菲，我的最爱！”村长周贵的妹妹周若菲，她的声音极难听，好似蛇咬死老鼠。刚一说话大家就想吐，就连赵诗人也觉得难以承受，那镶满牙套的黑压压一片，让人感觉老鼠的臭味迎面扑来；但是极爱王菲，可见王菲歌曲的影响力。

　　“呵呵，先请和睦给我们大家背一下这首词，然后请大家跟着我唱。”赵诗人赶忙转移话题。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和睦背完之后坐在沙滩上，大家羡慕地看着。听见赵诗人润了润嗓子，发出咳咳的声

　　音，估摸着他要开始唱了，大家都安静下来。只见他安静的身躯嗖的一下就活力无比了，如同一只醒来的猴子。他边唱边舞：手指着天空，两腿半曲交叉盘着，一脸疑惑，分明是对着太阳问“　明月几时有？”。问完之后又开始打醉拳了，摇摇晃晃的，“把酒问青天”。喝完酒干完杯又一脸疑惑，疑惑完看了看孔爷爷的木屋，仰起头又开始疑惑了，“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此时一阵微风吹来，他闭上眼睛，往地上一跃，翘起右腿，又向孔爷爷的木屋前去，刚要进门，又如《雨中曲》主人公起初怕屋檐水那样缩回来了，然后在门外打抖，意思是很冷，“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抖完之后，跳到河边去了，河里又了他的影子，他轻轻一脚把一层印着自己身影的河水踢去，然后在半空中旋转了一阵，直直地倒在沙滩上，“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人们捧着肚子笑个不停，见赵诗人跳着舞，猛然倒了，都停下笑声，跑到河岸来看有事没有，晗子等人还很紧张。　可是一到他跟前，他却猛然醒了，然后继续跳着唱着。他刚一起来就围绕着孔爷爷的木屋转了一圈，然后又在门前双手放在脑袋边闭眼睡下，猛然又醒了，在木屋落下的几束光辉中踱步，睡不着，“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之后又到沙滩上练武，打了几拳，扫了几腿，画出了一个圆圈，唱着“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之后缓缓走向周若菲，握着她的手，又松开，走了一段路又回来，脸上的表情一会笑，一会哭，一会兴奋，一会忧伤，然后朝天上看去，唱“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可能是感觉到眼前的这股死老鼠味道，于是赶快离开，飘到孔爷爷身旁，深情地唱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然后和上阕一样直直地倒在沙滩上。在沙滩上举起双手，又重复了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大家欣赏着赵诗人的表演，个个捧腹笑了起来，有的孩子还笑得留下了眼泪。和睦和诗科抱着在笑，不断拍打对方的肩膀表示这段太形象，太搞笑了；思慕和周若菲抱着，也不管周若菲的嘴巴和声音，互相拍打，喷出无数的唾沫和眼泪。晗子和孔爷爷抱着，笑得肚子都酸了；没有抱的抱着孔爷爷的木屋，“抱朱阁，低绮户，笑不止”。

　　此时村长周贵正打鱼回来，驾着船划桨而归，赵诗人看见之后，激动地跳起来，口中念着：“O　；Captain！My　Captain！”大家听不懂他口中说的是何物，一脸疑惑，但是见他摆出双手做出虔诚的赞美状，都纷纷爆出笑来。晗子已经笑得不行，想着诗人就是有才，这方法绝对可以让孩子极大的提高对诗歌甚至文学的兴趣。

　　“怎么‘开不得’，怎么‘慢开不得’？开得开得！”周贵误听“Captain”为“开不得”，“　My　Captain”误听为“慢开不得”。

　　赵诗人笑了起来，觉得乡亲们就是淳朴，然后细细地给解释说“这是英语，不是开不得，不是慢开不得，开得开得，开快点也开得。”说完之后大家一致大笑起来。

　　“诗人若能如此疯狂，世上就不会没有真正的诗人了。”因为根据席勒与哥尔纳的通信，有一句“完全归咎于你的理智加在你的想象力之上的限制……之所以发现毫无灵感，实在都是因为你对自己的意念批判得太早、太严格。”，若是诗人如李白一般*不羁，当今诗坛就该有无数真正的诗人了。

　　第二天，大家满怀期待的来到了“沙滩教室”，等待疯狂的赵诗人前来讲课，不过依据一般的课程安排是要上数学和上饲养课，但是今天却给了赵诗人一些特权，让大家的随着兴趣学习，晗子等人就随着兴趣调整课程。一大早就让赵诗人给大家讲诗歌，许多孩子还没有睡醒。

　　赵诗人也早早的醒来了，大家还在练武做早操，孔爷爷很精神地摆着手中的山河剑教大家练太极剑，摆得极缓慢，很多孩子昨晚尽回顾赵诗人的乐事了，所以睡眠不大好，尽早练武也没什么精神，摆得也没有力道，看不出“柔中带刚”。赵诗人见大家在练剑，自己也捡起一根竹子来，跟一个小狗玩了起来，口中说着，“别咬，别哮，别撒娇！”。大家回头看着，心中发笑。

　　孔爷爷最近一段时间老是陷入令人伤感的回忆之中，显克微支《火与剑》中说：一个人，当他只讲那往事，想那已成过去的往事，他会黯然魂销，忧戚于怀的。的确孔爷爷不仅时常忧戚，而且连幽默和微笑都忘记了，这可能是他教诵诗课没有什么意思的原因。近日的几回笑声，让孔爷爷这位号称喜小子的老人一下子又恢复了活力。现在听见赵诗人口中念出“别咬，别哮，别撒娇！”字句，孔爷爷竟然对了起来。他收起手中的山河剑，走进孩子们中间，对着很活跃的诗科，说出如下字句：“别唠，别笑，别胡闹！”，然后他俩不约而同地说了一句“好好练剑”当作横批，之后两人相视大笑。

　　练完之后，孔爷爷边笑边捋胡子，背着剑往屋内去了。而赵诗人的诵诗课开始了，莫扎特的音乐响起。

　　“既然莫扎特的音乐响起来，那么我们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家和孔爷爷当初教大家练武时候一样，都竖起耳朵来听后面会是什么！

　　“躺下来！睡觉做梦！睡觉做梦，灵感自来。”说完又随口极有激情地朗诵了一首休斯的《梦》：紧紧把握住梦吧，如果梦境消逝，生活就会像断翅的小鸟，再也不能飞翔。紧紧把握住梦吧，一旦梦境隐遁，生活就会像荒芜的土地，覆满了冰霜。”朗诵之后，用独特的诗人语调劝告大家，“哦，躺下吧，哦，睡觉吧，哦，做梦吧！”引来极早起来干活的农家保守女人向这边看来，然后急急地离去。

　　大家自然很是疑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名堂，但是一听“睡觉做梦，灵感自来”就都纷纷躺下睡觉了，顿时间静得吓人。赵诗人巡视看谁没有睡觉而偷偷睁开眼睛，没想到大家竟然都睡下去了。那周若菲竟然发出磨牙齿打呼噜的声音，甚是吓人，顿时间天上弥漫一阵阵又臭又恐怖的声响。天上的飞鸟以为这是厕所竟然从空中拉了几粒，正巧落在小光明的鼻子上。

　　大家睡得很香，赵诗人没有打扰，安静地坐在沙滩上看日出，东边的天空已经满布绯红，山峰好似被燃烧起来，那一轮太阳就要出来了，他不禁随性做了一首诗，名曰《日出》：

　　山风微带寒，河水慢潺潺。

　　枝头有鸣蝉，树下有鸭蛋。

　　农妇着粗衫，背上是湿汗。　　　

　　日出天下红，悠然金箍山。

　　他自己觉得这首诗写的不错，觉得它属于自己自然主义和象征主义的新尝试，继承了陶渊明的诗歌风格，心想生活在山河洲就是不一样。于是又朗诵了一阵，朗诵了三遍，想学上次《明月几时有》那样舞动起来，可是孩子却睡醒了。

　　“诗科你梦见什么了？”

　　“他梦见淑女了！”其他孩子都起哄，赵诗人以为是戏弄，没想到诗科竟然点头。

　　“呃，好啊，《关雎》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现在我要请诗科同学上来和我们表演一下这首诗，诗科挑一个女的。”

　　“快挑周若菲，哈哈！”孩子们又起哄了。

　　诗科眼睛直直地看着思慕，意思是要思慕上来，可是思慕没有答应，说“我演不了，我奶奶听见了会打我！”因为她奶奶是最不喜欢女生的，即便是淑女也讨厌；这话一说诗科就不敢邀请她了。

　　“老师演！”孩子都看着老师。

　　“好！呃，老师演，演君子吧，诗科你演淑女，怎样？”

　　“不行，我要演君子，在梦里我是君子！”

　　“好好好，诗科到前面来，我们演。”

　　还没开始演大家就预先笑了起来。赵诗人演淑女，以一个妩媚的笑为转变，一下子就进入状态了，随后无名指微微翘起，温柔地摆动着双手，如同一段丝绸摆完左边又摆向右边，随后来了一个经典的动作，让大家狂笑不止：他脸上挂着妩媚的微笑，翘起的无名指在耳边停留了一下，然后紧贴着耳朵温柔地向后挽起一束头发。一个劲地笑，还时不时对着大家眨眨眼睛，就是不说一句话。翘着屁股，低头挺胸，摆出S型的身材，长发飘飘，一份淑女，一份妩媚。只是诗科不知道如何表达，如何表演，呆呆地看，一个劲地笑着。赵诗人不断以眼神鼓励他，好似他成了追淑女的君子了，可是诗科还是不知所措。

　　“看来你不是君子，好了，我们换个角色演吧。受不了你。”受不了诗科这股从贵儿身上沿袭下的娘娘腔，赵诗人很快就从淑女形象转向一个君子形象。这妩媚的微笑瞬时变成了一个“色迷迷”的微笑，眼角眯着像是一条线。赵诗人看了看周围的风景，然后很深情向诗科走去，握住他的手，诗科顿时觉得有阵电触般的感觉，惊慌不已。那赵诗人不管，还是继续自己的表演，他单腿跪下，两手对着诗科，如同求婚，深情地背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双手还向上摆着，还在“求之”，声音也极富感情，只可惜“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诗科竟然一下意会到了，竟然掉过头去，发出一声不情愿的细声“嗯！”，大家顿时起了无数鸡皮疙瘩。赵诗人见诗科进入状态，高兴不已，也继续着。他单腿跪下的姿势随着诗句变成了一股脑扎进沙土里睡觉，然后“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左右滚动着身体，睡不着觉。滚动了一两圈，全身已经全是泥沙，如同撒娇的孩子，弄得大家狂笑不止。滚完之后，他猛然跳了起来，好像有了无限的自信似的，对着诗科眉飞色舞，竟然想拼命地“抚琴鼓瑟”，好似舞台上表演的吉他手在歌曲高潮部分的表演。顿时头发四处飞舞，手脚并用，两手作握吉他状，两腿不断地打着节拍，竟真的在弹吉他了，口中的“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竟然用rock风格来唱了。不认真看还以为是艾薇儿来到中国。这“抚琴鼓瑟”被他当成吉他来弹之后，他又开始摆弄其他乐器了。他把自己的长发往后一摆，好似天女散花，然后从旁边捡了两根刚才练武的棍子，握在手上，对着空气击打着，口中发出“轰轰”的声响，极其形象。他也假装累得要命，时不时地擦擦汗，两个两个字念着“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喘着粗气。

　　孩子们捧腹大笑，又见小光明鼻子上有一坨鸟屎，手指着，更是狂笑不止，小光明不明其中缘由，看着赵诗人的表演，也只是笑，见大家指着自己，就停下笑声，用手到鼻子上抹了一把，不想弄得整个脸都是，好似修了车子，满脸臭机油。大家见状，更是笑个不停，有几个人已经笑倒了。孔爷爷和刚醒正在照顾干奶奶的晗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够了，赵诗人叫诗科上河边去洗脸，然后继续刚才梦的话题。他对着即将成年的周若菲问“你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梦见王菲在舞台上教我唱歌，我教王菲在水田里插秧！”

　　“哈哈，你这么喜欢种田？”孩子们不约而同地问道。

　　“好，很好，种田有什么不好，插秧有什么不好！詹冰就有《插秧》诗：‘水田是镜子，照映着蓝天，照映着白云，照映着青山，照映着绿树。农夫在插秧，插在绿树上，插在青山上，插在白云上，插在蓝天上。’难道插秧不是艺术吗，不能上台面上舞台吗？完全可以的！好，思慕你梦见什么？”

　　“我梦见星星，梦见枯草，梦见星星和枯草在说话。我想和他说话，可是我却只发现了一块石头。”

　　“星星和枯草在说话，多有意境的诗歌啊，好好！日本诗人壶井繁治有《星星和枯草》诗为证：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