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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二
天快黑的时候朱修顺扛着柴回来了，走到溪边见两人还在那里，知道这張土班是赖上他了，他扛着柴直接跨进院门后，爱理不爱里地丢下一句话：“进来嘛。”
张土班和杨杰跟着朱修顺进了院门，張土班赔着笑说：“老朱，你看我们给你送家伙来了。你看看我这个，里面装四十发子弹。啪啪，一下就可以撂倒它一大片。我们先把宝儿的仇报了再说探水的事。”
朱修顺心想原来不是要去打土匪：“你们不就是为了让我划船给你们探水嘛，其实那猴子你不惹它，它也不会咬人。你们那个什么三响（三线）建设，关我们什么事嘛，这几天我们这里的人都在忙农活，哪里会有闲工夫陪你们探什么水，我把船借给你们，你们自己去。”
杨杰：“哎，老朱你可不能乱说哦，那叫三线建设。是党中央毛主席号召的，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怎么会不关你们的事呢，你老朱是贫下中农嘛，毛主席领导我们翻身得解放，现在又号召我们搞三线建设，都是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嘛。”
張土班很温和地向杨杰挥了挥手：“好了，好了。老朱，我们这样说，你看我们这些抢怎么样？公社要在这里组织民兵，先把那群猴子赶走，然后再说以后的事。”
朱修顺眼睛瞄着放在墙角的抢，嘴里却说“你那个诱惑不了我，要是那几年打土匪呢到怕诱惑得到人，现在我上了点年纪，哪个喜欢你那些棍棍棒棒的哦。”
張土班：“这次，我们先组织民兵，这训练民兵是上面规定的国防任务，我们探水就是民兵的事，按天数评工分，工分拿到生产队参加分配，保证不让你吃亏。”
朱修顺转了转眼珠没有说话，心里想给工分也许有人去，现在都是挣工分吃饭，其实那些抢对于这里的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诱惑。深山里的人非常喜欢枪支弹药，虽说这些年没有土匪了，但快抢拿到手里上山打麂子可是个好东西。
張土班继续说道：“你老朱是老革命了嘛，曾经参加过打土匪的战斗，这次我们去打猴子也是革命工作，你看是不是还得支持一下呢。今天晚上就在你院子里开个社员大会，我们一起来动员群众参加，一定要把我们荒田公社这段河流的情况搞清楚，报告给县里。这可真的是党中央毛主席的号召，毛主席的话你老朱不听吗？嘿嘿，嘿嘿。”
朱修顺：“你要开会你开嘛，我给你准备松明火把照亮，我支持你们就是了。”
这天晚上，朱修顺家的院子里燃起了松明火把。开会是可以让社员们聚一聚的新鲜事，火石村的男女老幼都来了。社员们一跨进院子就看见張土班和杨杰，背着抢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墙角处还有抢放在那里，弄不懂到底要干什么。
开会了，張土班给社员们讲话：“社员同志们，党中央毛主席号召搞三线建设了，要从我们这个河岸上修建一条成昆铁路。铁路修好了就要建设攀枝花钢铁公司，以后这些山沟沟里到处都是工厂，到处都是火车汽车……”。他最后要求开会的社员和他一起振臂高呼：“听毛主席的话，坚决支持三线建设！”
会议结束后，张土班叫杨杰把带来的抢发给民兵。民兵们领到快枪高兴得很，连朱修顺一起共有六个人领到了快枪。领到了快抢总得像个队伍的样子，杨杰理了理自己的军服，拿出自己在部队当班长的样子，很严肃地喊道：“队伍结合！”
六个人稀稀拉拉的站成一列，杨杰喊口令开始训练。杨杰把所有的口令都喊了一遍，几个人别别扭扭了一阵，也算是民兵训练了。下面该公社党委张书记讲话。
張土班把自己的大兵抢背到背后，面对刚刚训练过的民兵讲话 ：“今天我们的政权，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人民用枪杆子打下来的，今天我们发给大家抢是为了保卫我们新中国的胜利果实。在和平时期我们民兵的任务就是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我们的原则是党指挥枪，你们拿枪的民兵，一切行动必须服从公社党委的指挥，明天你们就准备两条船，带上粮食由朱修顺带队，我们一起去赶那群猴子，赶走了猴子我们才好探水，将来你们就可以天天在这条河上划船了。从这里往上可以到县里，往下可以到密地攀枝花，甚至可以到云南。云南你们去过吗，当年我所在的部队就是从云南打过来的，那里的姑娘就像观音菩萨一样漂亮，你们想不想呢。”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第二天早晨，河边上准备好了两条船。这些民兵虽然衣衫不整，有穿羊皮褂的有穿布衣，都背着抢，看上去精神十足，还真有点像是要去打仗的队伍。大家背好了自己的抢，在杨杰“出发”的命令下，各就自己的位置，两只船开始往河流上游进发了，目标是到野猴子聚集的手扒岩，找那群猴子报仇雪恨。
大家刚要出发，下游河滩上突然出现三个人，跌跌撞撞奔跑而来。那三个人铁青着脸魂飞魄散的样子跑到他们面前：“老乡！老乡！帮帮我们，后面有狼追来了！”
有狼！民兵们的目光一下集中在那三人身上。他们自然而然的警觉起来，迅速把肩上的抢拿下来端在手上，“咔咔”地子弹都上了堂，全神注视着三人跑来的方向，等候了一阵子什么也没有。
朱修顺冲着浑身还在发抖的三人问道：“狼在哪里！，你们是不是见了鬼了，我有两三年都没有见过有狼了，你们在那里看见有狼？”
三人定了定神朝跑来的方向看了看，果然什么也没有，这才喘出气来说：“天啦，是你们救了我们，不然我们就没命了，那狼一直在我们后面，把我们追了好几里路，我们看见河滩上有人走的脚印，估计这里有人家，才没命的朝这里跑来，想那狼看见你们有枪不来追了。”
朱修顺追问来人：“你们是什么人，从那里来，来这里干什么的？我们这地方不会有像你们这样的人嘛，你们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那几个人如实把情况说给民兵们听了；原来他们是从云南顺金沙江上来的勘察队员，他们此行是勘察成昆铁路的修建路线，勘测大队住在金沙江边的拉乍。他们一行三个年轻人提前上来踏勘情况，寻找合适的地点驻扎便于勘测工作。
他们三个人中的高个子叫戴力，戴一副眼睛，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此时他的脸上布满了惊恐；其余两个，一个是戴力的助手，叫做黄远征，一个是专门划橡皮船的水手。
由于进入攀枝花这一段河流，两岸全是连绵的悬崖峭壁，人迹罕见无路可走，他们只好带了橡皮船从水路上来，已经走了两天多了，昨天晚上才到了离这里不远处的一个岩石滩头，那里水势太急，加之天又快黑了，更不知道这里还住有人家。他们就找了一处平坦的沙滩，拿出自己的行李在沙滩上烧火歇了下来。今天早晨正煮早餐呢，从山上下来几匹狼，呲牙咧嘴地朝他们袭来，他们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这里。他们的行李还有橡皮船，以及煮的早饭都还留在那里，此时三人也是魂飞魄散
民兵们听了他们惊慌失措语无伦次的叙述，不由得哈哈好笑。
朱修顺有点介绍的意思说：“狼就和狗一样，你们以后再见了它千万不要怕它，更不要跑。只要你们不怕他它就不敢来了，如果你怕它，乱跑，它肯定要追你啰。幸好没把你们追上，不然你们三个到足够它们饱吃一顿的。”
那三人听了朱修顺的最后一句不由得再次发抖。
朱修顺做出一个对抗的姿势说道：“记住，以后再遇见狼，千万千万不要跑，不要怕它，手里拿根棒子，像我这样站在那里，它不敢来的。”
尽管朱修顺说得那么轻松，跟没有事似的，但三人确实被吓得不轻，坐在那里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哀求的样子说道：“老乡，你们有抢，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们的行李还有勘测仪器都还在那里，那些狼有可能还在那里守着。那些勘测仪器可贵了，都是刚从苏联进口来的，弄丢了国家损失就大了。”
張土班知道了三人的来历走到他们面前说道：“你们既然是来勘察成昆铁路的，我们肯定要帮你们的，我是公社书记，这些都是我们的民兵，那个穿黄军装的是武装部长，你们带路吧我们一起去消灭那些狼。”
朱修顺他们栓好船，一行十几人拿着抢沿河岸搜索而去。他们到了三个勘察队员所说的地点，什么没有，煮的饭早成了火炭。民兵们仔细察看了一下，果然有狼奔跑的足印，他们顺着狼的足印寻找，那狼追逐几个勘察队员不远就慢下来，朝河岸上的山林里去了，
勘察队员从橡皮船里拿出一些罐头来，分给每人一个，除了張土班和杨杰，那几个民兵都没有见过那是什么东西，他们拿在手上翻转着看。
張土班作出决定，既然是勘察成昆铁路的勘察队，就是响应党中央毛主席号召，来这里投入三线建设的，我们作为当地人有义务帮助他们的工作，他叫民兵们把勘察队的行李物品和橡皮船一并拉到火石村，安排他们住在农家户里。
张书记的心里又多了事情；这赶猴子的事还没有办成却又出了狼，他在想就轻重缓急来看，得首先消灭狼，因为那狼是冲着人而来的，它们的目的就是吃人，相比之下那猴子可以放在第二位，就这样定了，明天组织民兵上山打狼！
第三节
三
三个勘察队员把地图打开来仔细看，地图上标明的这一带竟然是无人区。这是因为这里是攀西裂谷最为偏远的地段，与外界没有联系无人涉足的原故。
从年代的情况看，地图错误也是在所难免。经过从金沙江到支流安宁河的踏勘，觉得应该把勘察队的营地定在火石滩，这里是深山峡谷的关键地段，也是勘察工作的重点部位，营地住在这里便于这段裂谷的勘察工作。再有就是这里的张书记说了，要支持他们的工作，有地方上的支持，又有这么些带枪的民兵，免得狼又来糟蹋他们。戴力他们三人经过商量决定将勘察队的营地设在了火石滩。
勘察队的人主动找張土班报告工作。戴力对張土班说：“张书记，首先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经过仔细考察研究，决定在你们这个位置建立勘察营地，我们全队一共有十二个人，等我们确定了地点，就要全部住到这里来，目前我们需要向老乡借两间房子，请张书记支持我们的工作。”
張土班爽快地答应下来：“可以，你们投身三线建设的，作为公社是一定要支持你们的，这样吧”張土班转身问朱修顺：“老朱，你了解各家各户的情况，你看把勘察队的同志安排在哪一家住比较妥当一点呢？”
朱修顺盘算着在心里把这里几十户人家都数落了一遍，也没有确定出来，因为这里的人家实在是很贫困，全都是从山上割茅草下来盖的茅草房。社员们为了保障吃穿，不可能有更多余力修建房屋，各家各户除了畜圈就是一两间房，有的甚至煮饭睡觉都在一间房里，老朱怎么也想不出，哪一家会有两间房子借出来给勘察队居住。
張土班：“这样吧，我们一起到各家各户看看，一定要想办法借房出来给勘察队的同志。”
一行人在村子里挨家挨户转悠，最后来到那个土行医张老翁家，土行医张老翁家人口较少只有父女两，而张老翁家有三间房，一间内屋女儿淑英居住，另一间张老翁自己居住，还有一间厨房煮饭和堆放些杂物。院子里还有一间牛圈。
朱修顺带着人进了张老翁的院子，大家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在打扫院子，张土班一眼就认出她是那个思想最好的张淑英。张淑英前次和张老翁给朱宝儿医治被猴子抓伤的伤口时，给张土班留下了一个思想好，有为人民服务的思想的影响。张土班当即决定勘察队就住在张老翁家。
朱修顺问道：“淑英，你爹呢，叫他出来公社张书记找他有事。”
张淑英甜甜声音回答道：“朱表叔来了，你在堂屋里坐嘛，我爹在屋后放牛，我去给你叫来。”小姑娘甜甜的声音，青春四溢的身姿把所有人的眼球都吸住了。哎呀，真不敢相信这里怎么会有这么标致的小姑娘 。
张淑英低着头迈着碎步出了院门，大家的目光一直送她到院门外。
过了一回儿，张老翁从门外匆匆进来。张老翁跨进门来就拉着張土班的手：“哎呀，张书记你那天给的那两元钱，帮了我大忙了，我拿去买了四尺布呢，今天你来了就在我家吃饭，前几天我给人看病，他们送了我点麂子干巴肉。”
張土班：“喔，有麂子肉说，要吃要吃。你看我们四五个呢，有没有这么多米？”
张老翁 “有米的，我有米的，你走别家不一定有米，我有米的。”
“那就烧火煮饭吧。”張土班说
张老翁很愉快地说道：“煮饭。煮饭。你们坐着休息我来烧火。”
張土班把从自己身上取下的大兵抢，挂到老翁堂屋里的香火板上也动起手来帮助煮饭，几个人拿柴生活，挑水洗锅，不分主客都在为吃到麂子干巴而忙碌着。
張土班手里拿着刀敲打着菜板说道：“把你老人家的麂子干巴拿出吧，我来切，我来炒，我炒的麂子干巴好吃，还不会卡牙齿呢。”
几人忙活了一阵子，喷着香气的麂子干巴肉端上桌子，大家围坐在一起边吃边称赞这张书记炒的麂子干吧真的是味道好还不卡牙齿。几个勘察队员嘴里只是不停说没有吃过这样的肉，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肉。
勘察队决定借住张老翁家。张老翁的堂屋以及他的吃饭桌子，就用来作为工作室，院子里的牛圈虽然满是恶臭的稀牛屎，但那牛圈楼上堆了很多的干草，正好给人坝铺，勘察队员们正好在牛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