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走啊,心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走啊,走啊,心动- 第2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己每天健康的生活。柏拉图说,体操和音乐两个方面并重,才能够成为完全的人格。因为体操能锻炼身体,音乐可以陶冶精神。所以这个房客每天上午会去海边跑步,下午在海边读书,傍晚去另家旅馆听一个女子演奏音乐。
  他对岛上还有人演奏感到好奇。对于这座与内陆相对偏远的岛屿,他了解不多。房客说,演奏音乐的女子不是当地的渔民。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有时候,她一个人去海边,观潮。房东在她到来的第一天和她有过交谈。再以后就没有人听过她说话。房东说她的声音和她演奏的音乐一样轻盈,淡泊。
  午饭后他在柜台租了一辆单车,绕海岸线前行。
  环海线的路面凹凸不平,随处都有黄狗三五成群,嬉戏打闹。他觉得它们很有趣,像是儿时窗台下那些从不同门房里出来寻找玩伴的孩童。一个老妇人正在翻转晒在沙滩上的鱿鱼。海浪卷来,有犬泅渡,妇人叉腰而笑。他被感染了,迎着海风对着蔚蓝的大海玩命的呼唤。每一个触伤他的往事都在大声的呼唤中跌落,被青色的海草轻而易举的卷走。
  岩石边的仙人掌硕大有力的朝着阳光照射的方向生长。透彻的绿色蓬蓬勃发,娇艳的黄色花朵迎风摇曳。当地的渔民说紫红色的果实很甜。他摘了一颗,拨开来舔食,是种不同寻常的甘甜。
   。。

海岛(2)
几个异地游客请他帮忙拍照。在快门闭合的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空旷的蓝天下是劈波斩浪的潮水和无限延伸的沙滩。
  傍晚时分,他和房客去别家旅店寻觅会演奏器乐的女子。房东说,她已经走了。大失所望的当下,他在这家旅店提供给游客随意贴放照片的走廊上看见了她与他人大合照的照片。他冲过去问房东关于这个女子的一切。房东只是说,她很少说话,走的时候也没有留下联络方式。
  她在房间里默默的流泪。透过窗户的缝隙,她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着急的模样。下午在海滩看见他的时候,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以为是日思夜想带来的幻觉。当她躲在岩石后面看清他的脸庞时,她用足了意志力控制住自己。轻轻后退,转身跑走。
  她猜想她会来的。这个岛很小。关于她演奏的事情他定是会知道的。她恳求房东替她撒谎。她说,最近心情不好。想一个人休息。不再演奏了。告诉再来的人,我离开了。
  他骑着单车冲去码头。最后一班返航的船只隔着一海里的距离发出陌生而短促的汽笛。
  回到住地。他找到去听过她演奏的房客不断的询问。她的长相,她的神情,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他对房客说,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们走散了。
  

夜雨(1)
一整夜站在海边聆听潮水,没有节奏变化的声响容易叫人陷入悲伤。宁静而均匀的悲伤。海风很大,四处很静,只有星星带着翅膀在飞翔。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看过夜幕中的星辰,他一直以为星星都是闪烁白光的。未曾想,因为距离不同而产生出的各色光感会如此分明。如同人与人的交汇,不同的视角产生不同的价值,距离始终都在鬼鬼作祟。
  经过仔细辨认还是无法分清的绚烂星座群在大熊座的附近有橘黄色和赤红色的光晕。久而久之的仰望,会顿觉自己渺小。他想起康德说过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能够让我们的心灵感到深深的震撼。一是我们头顶上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内心崇高的道德法则。他记得当时他是在一本辩论书上看到这句话的。那个时候,他才十三岁。他在家乡灰蒙蒙的夜空下遥望群星,竟看到苍茫宇宙霎时史无前例的爆炸出幸福的烟花。那一刻,忽魂悸魄动,至久不能忘怀。
  他记得有一次他在琴房楼顶为她演奏。她潸然泪下的说过她心里有一处很痛的伤口,不曾跟任何人说。她不希望他询问,他就没有问。以至于后来相处的时候他总是会用狭隘的思乡去看待她。他一直以为她真的背叛过自己。站在海边,他几乎不敢想象当初她受了极大创伤不能言说,还要坚强的面对他冷血的对待是什么样的感受。亮着夜灯的大船在远处安眠,像是在多次阵痛中沉睡,不愿醒来。
  想起她的时候,他自然也会想起另外一个为自己几乎奉献出生命的女子。她是飞蛾扑火的与他遭遇,带着追逐光明的使命破损而憩。那根接力棒一直放在琴房的柜子里,是她把全部心脉赋予他的耳语。喁喁不绝。他拿出包里的白纸,叠成小船,在上面写字。鹃子,你应该与明日的太阳一同醒来。他赤脚走到海水淹及胸口的位置将船放在水面,头也不回的朝岸上返回。等他上岸的时候,那只小船已经变成一片稀薄的纸飘回了岸上。他蹲在地上哭了。林鹃,你要醒来,你要醒来。
  第二天他感冒了。冲澡出来,浴室门口放着一瓶感冒药。他直接告诉他,她没有离开岛上。她一定在。他发疯似的跑遍了整个旅店,在中央花园的棕榈树下大喊她的名字。房东夫妇焦急的走过来问他是否身体不适。他摇摇头,不再做声。房东夫妇猜想他是病的不轻。甚为担心。在日光下大喊自己名字泪花四溅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决定一直坐在棕榈树下,等她出现。他说,你不出来我就一直坐在这儿。
  两条分别名为米奇和妮娜的狗在他身上嗅过几遍之后,靠在一侧大肆午睡。
  整整一个下午没有奇迹出现。滴水丹屏的海面被渲染成金光灿烂的一片波光。一个房客给他递来一杯温水。对他说,傍晚会降温的。坐在这里会加重病情。
  他礼貌的道谢。眼泪汩汩地下滑。房客递给他一支烟。愿意说说你的故事吗?
  他说,我是那么幼稚。从来不肯相信值得相信的人。不是我不相信他人,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相信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当我告诉自己,那种感觉就是相信的时候,我会不寒而栗。我怕那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相信。我说这些你或许不会明白。因为我不相信我能清楚的阐述我对相信的认定。正如我一直不能确定一段旋律在我身上产生的悸动究竟是惶恐,还是刺激。我不能确定。我就如此混沌的活着。
  他说,我向来没有朋友,因为大把大把的时间我都是在与这个世界角力。我要不断地压制对外界的好奇心,不停地坚定拒绝纷繁周遭的耐力。我的脖子和肩膀因为长时间的练习有不同程度的炎症。这些疼痛和偶尔虚空的心绪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后来,我遇到一个女子。她和我有着相同的名字。我们一度很相爱。有一阵子,我需要在她的肌肤上吸取氧份才能壮实的活着。那不是简单的性欲,而是一种渴求,对精神不再异化的渴求。从来没有任何人叫我知道,心满意足的活着原来是被人惦记着也惦记着对方。再后来,她受了极大的委屈。我误解了她。于是,我们就真的走散了。她说过,不懂得珍惜的人将穷尽一生去追悔。她说中了。
  

夜雨(2)
凌晨一过,天空开始飘雨。主人披着睡衣出来劝他回房。主人说,明天刮大北风,高塔上都挂了黑色风球。大概会停航三日。早点休息吧。马上就要下大雨了。
  他不忍主人继续担心,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听着雨滴逐渐倾盆而至,辗转难眠。
  她躲在租赁单车的房间里没有挪动一步。等她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因为晕眩而跌倒。米奇和妮娜听见动静,汪汪的冲着她咆哮。她伸出手抚摸它们的头,表示自己的善意。他打开门,对着有光亮的车房问,是你吗?
  她没有回答。直到他又关上门。
  她从院落里出来。巨大的雨将她的衣服瞬间淋透。潮水和雨水交错的粗噪声让她感到极度的无助。她不愿见他。并不是因为她决定离开他。也不是因为她真的可以再也不见他。她始终觉得他刚刚经历的那场冤屈来自于自己当初的怯懦无力。甚至她会想起报纸上面的那个出了车祸的女子,如今和她一样可能将永远的和他错过的时候,她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本该是快乐的,竟然猝不及防的塌陷成灰烬。
  雨势伴随着猛烈的狂风越来越大。她几乎难以前行。睁不开眼睛的时候,她需要扶住岸边的钢制扶手才能站立。一道十米长的闪电在不远的海边劈开,水面上的泡沫争先恐后的拥挤,破碎。泛起黑点的沙滩像是旧时的屏幕,掀开了她的记忆。
  她想起他嗜睡的模样,以及他用力拉扯白色床单把她从地面带上二楼的表情顿时失声痛哭起来。她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明白当初自己偷偷去那片树林是为了向他的朋友询问关于他的寂寞。她也不知道他就算知道这些以后是否会像她一样后悔因年少无知附带的自作多情的隐忍。
  她想起抓住她身体的那双大手以及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男人在她身上发出的粗浊的呻吟。她就那样因为挣扎失败而失去了一切。她恨自己的无能,也恨命运对她的不公。她的嗓子里灌满了雨水,即便是不断被呛住的同时仍然不能阻止她愤怒的尖叫。
  因为用力过度而提前消耗了体能,在走回自己住地的半途她终是跪在了地上。靠在连接扶手的石墩上有细小尖利的沙砾刺破她后背的肌肤。一道强光闪过,半夜运输的卡车呼啸而过,溅起满地的污水,扑打在她的脸上。
  有人喊她。她惊愕的转头。
  卡车的光区范围里他正在朝她奔跑过来。子敬,子敬,子敬。他的声音盖过了雨水,比潮水还要洪亮。
  她坐在地上看见他的头,再看见他的肩膀,他奔跑的双腿,他脚下踏出的水花。她想站起来逃跑。但是她没有丝毫的力气支撑她的想法。她拼命的摇头,喊着,不要,不要。
  当他冲过来跪在地上把她抱住的时候,她被雨水呛到几乎窒息。他使劲地拍她的后背。他说,子敬,你不要再抛下我了。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
  她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的错。子敬,都是我,都是我。
  他几乎是喊着打断了她的道歉,不要再说了,我不要你再受伤。我不要看见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被风吹,被雨打。我要保护你。
  她又呛出一口雨水。子敬,我以为我躲开你了。我以为我们再也不见面了。为什么命运要这样折磨我。叫我看着你就想起过去的罪孽。我是不该苟且活着的女人。
  他使劲把她抱住,如同当初第一次拥抱她那样用足了气力。他的头使劲的朝石墩子撞去。他说,你没有罪孽。一切都是我。
  她惊声叫喊,拽住他的衣领。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她伸出手去抹掉他额头上被雨水稀释的血,伤口像炸开了花似的四处迸发。子敬,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这样了。我们不要再彼此伤害,也不要在伤害自己了。
  你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他仰天大哭,每一口深呼吸都有大量的雨水冲进五脏六腑。血水滑进了眼睛,他的眼前更加浑浊。只有在闪电来临的一瞬,才能看清眼前红色的世界。
  

夜雨(3)
她努力站起来,替他挡住雨水。当她弯下腰将他抱住的时候,闪电雷鸣交错而至。
  你跟我来。她奋力的拖起他,大声的嘶喊。你跟我来。前面有一片香蕉林,里面有一间茅屋。夜空时明时暗,两个人呜呜哭泣的身影凝聚成海岸线上唯一的发光体。当他们举步维艰的进入香蕉林的时候,他的脸如同血洗。她脱下外衣快速的拧干,在空中抖落几下后叠成一块轻轻贴在他的额头上。黑色胸衣以外裸露的皮肤因为遇寒毛孔大片大片的竖立。他把她抱在怀里。他问她是否寒冷。她摇了摇头说,你不要动,伤口还在流血。
  后半夜雨停了。他和她都开始发烧。他脱下自己的外衣让她穿上。她不愿意,怕他更加受寒。他将她一直贴在他额头的手轻轻拿下来,血水浸透了衣服。他说,穿上吧。你不怕血吧。她破涕为笑,接过自己的衣服拧出了一片血水又在空都抖落几下才穿上。
  陪我去可以看到日升的黑芝麻滩。她说。
  步行了一个小时,两个人都有些虚脱,汗水贴在未干的衣服上时冷时热。他说,这个岛比想象的大。要走很久。
  天亮起来的时候,他们刚刚走到目的地。太阳已经在离海面两米远的距离放光。她说,还是错过了。
  那只是错过了开始。他使劲地握了握她的五根手指。我们可以一直看到日落。不会再错过。
  因为刮了一夜的北风,海水竟然退出三五海里。珊瑚群披着混浊的泥浆耸立在没有海水的地表。螃蟹和螺群在未彻底干枯的浅水中惊恐万分的呼吸,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他们赤脚朝海平面走去。绿色的软珊瑚和棕红色的石珊瑚相映成趣。他说,我的家乡没有海,第一次见到珊瑚。他在地上捡起几个枯亡的珊瑚,上面有无数充满张力的触手。带回去,放在钢琴上。一定能听到大海深处的秘密。
  不久,渔民们背着背篓拿着杆子下海了。退潮以后是捕捉贝类和螺群的最佳时机。她本想跟渔民去体验生活。但乌黑的嘴唇里牙齿已经开始剧烈的颤抖。她对他说,我很冷,想回去休息。
  萨拉班德(Sarabande)
  缓慢的舞曲,主调织体,旋律富于装饰性。
  

停航
他把她扶上床的时候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他记得房东拿来了滚烫的热水和几片退烧药。房东夫妇喂他们分别服下。房东又从隔壁房间抱来几张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他原本是想和她在同一个被窝下取暖褪寒的。但是房东坚持要他住在另一个房间。房东说,不要再互相传染了。分开住,会好的快一些。
  他走的时候恳请房东太太细心照顾她。她不停的抽搐,嘴唇干裂失色。房东太太一再向他保证会像照顾女儿一样照顾她。
  傍晚,他在噩梦中醒来,极度干渴,端起水杯一饮而尽。他爬起来去隔壁看她。推开门的时候,房东太太示意让他不要发生声响。房东太太擦去她额头的汗水,转身把他带回房间。她说,你好好休息。不要扰她醒来。她刚刚退烧。说了一下午的胡话。
  谢谢您。他想拿出钱包请她熬一些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