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当新的世界秩序建立起来时,这种恶性循环才能终结。新世界秩序的建立需要彻底打破旧世界秩序赖以支撑的思想构架。经文预见,人们共同努力,以积极的意向战胜消极的力量,开创一个和平、生态平衡、人人有尊严的未来。这个未来就是香巴拉。
《香巴拉经文》描述了通往“域外之域”的途径。该地似乎不可抵达,但实际上是可以到达的。经文给出了如何到达那里的建议。在《香巴拉经文》中,写在过去的预言关乎着未来。《香巴拉经文》之所以有这样的预见力,是因为它是某种神谕,是无价之宝。
《香巴拉经文》在网络上是无法搜索到的,所以不必在那上面费心。它在世上仅存一部,为纸质经文,保存在扎什伦布寺的经文库中。经文在这里,非常安全。
喇嘛精心地用一块橘黄色布料包裹好古老的经文,把它塞回一只浸透了油的黑色牦牛皮盒子中,接着将盒子小心地摆在一个木桌上。桌子浸润在蓝色的酥油灯光中。喇嘛进了隔壁的殿堂,酥油灯的火苗随僧袍的摆动闪烁着。
两名学徒紧随其后。他们非常仔细地学习、研究着喇嘛的每一个动作。三人一道离去,在廊道深处找了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喝几口酥油茶。但是,返回时他们都惊呆了,没想到的事发生了——黑盒子不见了。
方向
“又是那张女魔画,向她供奉多种兽肉。她会出现。叫她带路。”
——《香巴拉经文》
《香巴拉经文》的事要从拉萨讲起。时钟按照北京时间定时,而当地人却依然望日计时。已是上午9点30分,但在拉萨老城,粉刷过的土坯墙下狭窄的小巷才刚刚苏醒。
对许多藏族人来说,早晨是以绕行大昭寺或者布达拉宫开始的。他们以慈悲的感觉转动手摇式经轮。他们记得自己为何要醒来。
海拔3600米,呼吸急促,有点儿困难。刚到拉萨时,人会感觉一切都似乎是以慢动作开始的。缓行慢做变得重要,实际上是必要。这意味着利用好周围空间,三思而后行。
我想了一会儿,喘了口气。这样缓行慢做,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头天晚上抵达拉萨,因为海拔高,还是觉得气喘。来到一个正规的卖藏式早餐面包的小摊儿前,我问:“多少钱一个?”
“五毛。”女摊主笑答。我从衣兜抽出五张一角的纸币,三个小孩儿冲上来,拽着我的衣袖,伸出手,向我讨要。我把五毛钱递给了女摊主。她笑着,探身过来,给了乞讨的孩子每人一张一角的纸币。“现在走开,别缠着这个外国人。” 孩子们咯咯地笑着跑开,她也大声笑起来。
我诧异,她用藏式面包换了我的五毛钱,可又将这五毛钱几乎都给了乞讨的孩子,手上只剩下两毛钱,这分明是赔本做买卖嘛。这种无私施舍的简单举动并不多见。我在想,这种情形要是发生在北京、上海或广州该会是什么样呢?这几个地方的人们通常都是想尽一切办法从外国人身上骗取五毛钱的。在那些城市,人们可能会因为一分钱都不想出而打起来,更别说赔本向乞讨的孩子施舍了。来自北京和香港的我,在这两个地方都居住过,从事律师的职业。突然了解到藏民的观念,让我想起我对整个中国的认识,也撼动了我对中国的全部看法。
和每个刚到拉萨的来访者一样,我先去看了布达拉宫,接着看了夏宫罗布林卡。之后,去逛八角街。那里有大昭寺,被朝圣者环绕、朝拜。大昭寺可能是西藏最神圣的地方。八角街上到处是游客,搜罗古玩,作为礼品带回家。无意之中,我逛进了一家小店。
一名康巴女子招呼我进去,她叫拉扎。“我们有唐卡、佛像,什么都有。你想要什么?”她热情地脱口而出。
“旧货……有没有古董?”
“所有东西都是古董。”她向我打着保票。“你不知道吗?古董是一种风格。”
我开始怀疑。“不,我在找真正的古董。知道吗?那种特别古老的东西。”
“古老?”
“是的,我在找特别老的东西。”
“特别老?”她坐在自己店铺里面的一块大藏毯上,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如果觉得还不够老,我们可以再做旧。”她沉思着招呼我坐在她身边。“多老才算老?”
“我指的是真正的古董,不是今天做出来的,甚至也不是昨天做出来的。”
她大笑,“如今真正古老的东西可真不多见。”她耸耸肩。
“可是我有,当然,都是真货。你说想要一个真的,还要真正老的?那种东西可不好找,但也没那么难,因为我的一个朋友从另一个朋友那里拿到了一样东西。他叫我放在店里,谁想要就卖给谁。但大多数人都不想买。”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我更好奇了,问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想看,我可以拿给你看看。”
接着,她掸了掸架子上的灰,向前挪动了几个石佛雕像,从后面端出一个沉重的细长木匣。木匣上紧裹着发黑的牦牛皮。为牢固起见,牦牛皮被铁针钉在木匣上。显然,木匣一直藏在那些做旧的新石佛像后面。
“这是什么?”
“这可是很古老的。”
“看得出来,但它是什么东西?”
“这是朋友的朋友的东西。他……”
“我知道,你已经告诉我了。但它出自哪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出自日喀则。”
“出自哪里?”
“日喀则。”她声音放低,“来自扎什伦布寺。”
“扎什……什么?这地方在哪儿?”
“那是另一个城市,离拉萨有一天的车程。日喀则是圣座班禅喇嘛的圣城。班禅喇嘛的寺院叫扎什伦布寺,也叫无量光佛殿。”
“什么殿?”
“无量光佛。”
“那么说,这东西就来自班禅喇嘛的宫殿,是吗?你是这个意思吧?”
“对!”她谨慎地说。
“你是怎么搞到的?”
“一个朋友的朋友……”
“好了,我知道了。那么他拿给你是要卖,对吗?”
“这可是真正古老的东西。”
“是的,看得出它真的很古老。”
“它可是我铺子里最好的东西了。如果你要,它就是你的了。”
“多少钱?”
“你愿意出多少?”
我看了看那匣子。“问题不是我愿意出多少钱。”我试图跟老板娘辩解。“问题是我买还是不买。我还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探过身去,打开了匣子。两只手的指头上戴满了绿松石和银首饰。褪了色的绿松石,透着淡雅。在这淡雅之中,她打开了那只老匣子,里面散发出牦牛油的芬芳。
芬芳中只见橘黄色包布紧裹着一摞纸,纸张薄脆、发黄、褪了色。“这些是什么?”我惊呆了。
“我的朋友说,他的朋友告诉他,这是《香巴拉经文》。”
“香……什么?”
“《香巴拉经文》,你愿意出多少钱?”
我们讨价还价,花了一会儿时间。不知为什么,她让我相信我必须买下《香巴拉经文》。这是真正的古董,我可以从匣子的气味判断出这一点。反过来,我试图让她相信,我是一个穷困的旅行者,付不起她要的价钱。她不相信我没钱。
“买东西不是买或卖的问题。”身后传来了低低的讲话声。我转过身,惊讶地发现一名年轻女子走进店铺。“我戒指上的绿松石掉出来了。”她叫拉扎过来看。“你能帮我安上吗?”语气好像跟拉扎挺熟。话音过后,这女子才正眼瞧了瞧坐在毯子上的我,见我手拿经文,她微弯着腰,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吐不快,“这不是一个经济问题,也不是一个买不起或买得起的问题,而是这东西是否属于你,是否会为你解决所有的问题。是你将把它带往哪里,或者它将把你带往哪里的问题。”
“你是谁?”我问。
“我在隔壁开了一家茶馆,在那边用黄石头砌成的老楼楼上。”她伸出手,朝着那个方向,懒洋洋地冲上指了指,掉了一块绿松石的戒指里探出一只纤细的手指。“拉扎,能找人给修修这只戒指吗?”她半开玩笑地央求着古玩店的老板。
接下来她在我身边的地毯上坐下,又伸出那只手指,指尖在装经书的黑匣子边框上抚过,“如果某样东西不属于你,就算价格合理,也别买。如果某样东西不请自来,那毫无疑问,它是你的。如果你买下它,它也不会属于你,但是天缘凑巧,它可以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而不会让你误入歧途。但凡误入,可就难以自拔。这并不是一个供求问题,而是对能量的自然拥有和自然释放。这种巧合在你看来可能不合逻辑。然而,在藏传佛教里,我们相信任何一件事的发生都是有缘由的。”
“你到底是谁?难道是为某非政府组织工作的经济学家?”
她叹了口气,盘腿坐下,两肘放在膝盖上,牛仔裤管已经穿破成穗,如同被猫挠过一般。“其实,我就是一个牧民,连高中都没念完。我从没有耐心去学习。”
“你高中都没念完?那你从哪里学到的这些经济观点?你听上去就像是来自布鲁金斯学会,或者是CNN的某位谈话节目主持人。”
“那一定是因为我的牧民背景。我们喜欢走动,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我敢打赌无论是‘探索频道’还是《国家地理》杂志都没有给你们说过这一点。你知道吗?我们牧民从天气变幻中感悟,我们天生就懂得如何躲避风暴。”
我听了半天也没听出名堂,便站起身来。付钱买那匣子的时候,我听到她把戒指扔在柜台上,叮当一声。“拉扎,你能给我修修吗?”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离开了拉扎的店铺,没有回头,继续逛八角街,寻找古董。她跟了上来。
“好吧!”我问,“你叫什么?”
“仁增德吉。”
“仁增…德…什么?”
“仁增德吉,‘仁增’是珍宝的意思,‘德吉’意指到达新高。佛教里有很多珍宝。如果随身携带一个,许个愿,也许它会带你到达新的高度。”
我们一个摊儿一个摊儿地逛。她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顺便说一下,你腋下那本经文,就是你刚买的那本,是真货。我的意思是说,它是真正的古董。”
“有多古老?”
“我不知道,拉扎告诉你它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她说来自班禅喇嘛的寺院,我想她说的是扎什伦布寺。她坚持说这是《香巴拉经文》。我没办法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吗?”
“那当然,但怎么才能搞清楚?”
“在大昭寺有一位著名的喇嘛,叫尼玛次仁。他懂这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那好。”
仁增德吉带着我朝大昭寺门口走去,那里有朝圣的人群伏地叩拜。阳光在她黝黑的皮肤上掠过。她身穿一件印度蜡染衬衫,背后已经破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晃动着粗大的银首饰和绿松石。一绺儿头发挑染成黄色,垂在她脸上。另一绺儿按传统方式编成细小的藏式发辫,这是牧民喜爱的发式。辫梢上扎着一个微型骨雕。若不是午后的阳光照在上面,我可能根本注意不到它。那骨雕是一只伸开的手掌,手心上有一只眼睛。
突然,我感到有人抓我的手腕。我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原来是一名穿黄色衬衫的男子,在用他的额头顶我的手腕。我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恍然间,我以为他想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东西,也许是想算计我的口袋。我伸手摸了摸口袋,钱包还在里面。我完全想错了。他没掏我的口袋,只是继续用额头愈加用力地顶我的手腕。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我环顾四周,很快转向仁增德吉,“他干吗这样?”
“他这样是因为你拿着那本经文。”
我们走向大昭寺入口处,她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背诵着什么,边在纤细的手指间拨动着珠子。
我注意到一串象牙佛念珠戴在她那细细的手腕上。在拉萨午后的阳光下,她那滑润的肌肤几乎泛着金子般的光泽,而象牙的纯白与那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问起了白色念珠的来历。
仁增德吉解释说,“这是一位浪迹天涯的流浪客送的。他能够预见未来,因为过去的记忆总是挥之不去。他送给我象牙念珠作礼物,因为白色是纯洁的颜色。他离去前,要求我在这个被腐败和贪婪污染的世界中保持纯洁。最后,他还指导我背诵白度母的经文。”
“白……什么……?”
“白度母是手心、脚心和额头都有眼睛的菩萨。她能够看见所有的苦难,并献身于拯救旅途中的人们。自从那位流浪客离开那天起,我就开始背诵白度母经文,从未停止过。”
我听着这个故事,但并不是很明白。实际上,它压根儿就说不通。“菩萨是什么?”我问。
“那些选择隐退的人。”
“选择?他们还可以选择?”
“我们总是可以选择。”
“那么这些菩萨是做什么的?”
“他们引导人们走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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