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允升是刑部尚书,此事自然是他来回答。
当下乔允升拿出一份奏折,道:“回禀皇上,江南、湖广、两广、山东和京师等地,今年农民的收成还算不错,朝廷又免除了赋税,所以灾民不多。
没有什么大的变故发生。
只是陕西和河南两地,连年灾荒,即使朝廷免除赋税,又发放赈济,老百姓依旧还是民不聊生。
因为赤地千里,老百姓拿到赈济的银子,也买不到粮食,所以目前情况很是令人担忧,所以微臣建议,需要朝廷从江南苏杭等省购买粮食。
运往陕西和河南等地。
才能缓解灾情!”
程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想:这帮读八股文的官儿。
真是他地死脑筋,朕拿出五百万两银子来发放赈济,你们还就真的拿银子去发放了,不知道变通一下,自己去买粮食发放给灾民啊!
不过当皇帝好几个月了,程真的涵养功夫比之前好了许多,当下应了一声道:“准奏!以后这等事情,各位爱卿酌情处理,就不必禀告给朕了。
只有在各位爱卿都决断不下的时候,就来禀告朕,朕来帮你们处理,都明白了么?”
负责此事的铁公济和乔允升,都是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道:“臣明白了!”
程真又问那乔允升道:“乔爱卿,朕刚才是问你,难道没有贪官来贪污这些赈济灾民的银子么?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大明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朕就可以不用操心了。
乔允升犹豫了一下,道:“回禀皇上,这种折子有,但是并不多。
微臣斗胆,已经派人调查这些贪官之事去了。
但是,在陕西和河南两地,微臣不敢说!”
“有朕在这里,你只管讲便是了!”程真道。
“启奏皇上,陕西一地,有七位位高权重的王爷;而河南一地,有福王等五位资格颇老的王爷。
很多官儿,乃是王爷们委派地,朝廷发放给灾民的银子,往往要经过这些官儿手中派送,所以侵吞的事情,常有发生。
但是大明朝历来的惯例,刑部不好出面管这些事情,而是将奏折抄送给王爷们,由他们去处理门下的官儿们……目前陕西和河南两地,百姓们除了不用交给朝廷赋税之外,实际上拿到手头的赈济银,聊聊无几……”
乔允升说完,看了看程真,发现程真脸上居然一点怒容都没有,还是在微笑。
乔允升叹了口气,心想:大明历朝历代都是如此,皇帝不好管王爷们地事情,毕竟都是大明宗室,这是规矩,这些事情我不该说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这时候史可法怒气勃发,跳出来道:“皇上,如果长此以往,大明朝的根基将不再稳固,试想,如果这些灾民没有活路,如果他们揭竿而起,酿成大的暴,到时候这局面如何收拾?所以臣斗胆建议,要削减王爷们的权力,让他们将侵吞百姓的田地归还,不得在各地设立官职,干涉地方行政……”
铲除魏忠贤之后,史可法曾经多次上奏,要求削藩,但是程真一直扣着史可法的奏折不发。
到了今天,听到乔允升说藩王们的不法之事,史可法性子耿直,果然马上就跳了出来,而且越说越激动:
“……如果不行此事,长此以往,百姓们的田地都给王爷们侵吞,无田可种,吃不饱穿不暖,而朝廷发放给百姓们的赈济又被王爷们克扣,自然是民不聊生,大明朝岌岌危矣!臣愿为晁错,提削藩之事,请皇上恩准!”
程真看了看下面地文武百官,有点头地,有摇头的,有沉默不语地……各种样子的都有,但是很显然,他们大多数都不愿插手皇室的事情。
毕竟,坐在上面的那个少年天子,和这些王爷们,要么是兄弟关系,要么是叔侄关系……这是朱家的家务事,大家都觉得还是少插手为妙!
而且,整个朱家皇室的势力庞大,全国大大小小的藩王们就有几百位,也不是这些官儿敢去碰的。
如果谁敢得罪了王室,那不是找死么?
程真心中十分冷静,现在他登基不久,地位并不稳固,暂时还不能和整个大明皇室为敌,当下他猛的站起来,脸上一脸不悦的对史可法道:“宪之,你且退下,这些事情,朕自有主张,你不必多说了!”众大臣一看,史可法果然触了龙威了,皇室的事情果然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啊!
史可法心中郁闷,赶紧退到一边,叹气不已,程真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高兴,史可法这种一心为国,不顾个人荣辱安危的忠臣,还真是不好找!而且他办事又得力,以后一定将这史可法当作首辅来培养,毕竟孙承宗已经六十八岁了,老了。
当下程真再度问那乔允升道:“除了陕西和河南两地,其它地方的百姓应该都拿到赈济银子了罢,他们今年的日子可都能够过下去?”
乔允升道:“启奏皇上,其它地方的百姓,因为收成还可以,朝廷赈济灾民的银子,大部分也能够到达灾民的手中,所以百姓们应该能够好好的过冬,没有很大的问题!”
程真心中放下心来,一个大胆的计划开始在心里形成。
那天和王承恩谈论贪官的事情之后,他心中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如今听了乔允升汇报的情况,让他心中更加有底了,这么玩下去不会玩出火来,只会是一箭三雕之事……想到这里,程真脸上露出了迷人的微笑,那笑容已经不奸诈了,而是变得含蓄和生动起来。
在旁边站着的王承恩,看到程真那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觉得越来越可怕,只在想:又有谁要遭殃了!看这个样子,恐怕遭殃的还不止一个!
※※※
早朝过后,程真在御书房召见了孙承宗和史可法两人,这两人一个管兵部,一个管吏部,而且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很多事情都会找他们两个商议。
如今藩王和贪官的事情越来越严重,兵部和吏部都得马上行动起来了;否则等到事情发生以后再行动,恐怕就来不及了。
兵部是这次计划当中最重要的一环,当下程真先是问孙承宗道:“孙老将军,朕让你重建京城五大营的事情,办理得如何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削藩计划(下)
明朝时候,军队分为地方军队和京军,自从明成祖朱隶迁都北京以后,更是将京军加强到不能再加强的地步,最鼎盛的时候有72个卫所,按照平均每个卫所五千人算,共计是36万人的庞大军队编制。
京军又分为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五军营也就是程真说的京城五大营,乃是京军的主力。
而三千营只是负责京城治安,没什么战斗力;神机营虽然有火枪火炮等先进武器,但是历来不被重视,也没有太多战斗力,主力还是京城五大营。
不过,土木堡之变的时候,京城五大营随明英宗出征,被乜先的瓦剌军队彻底打垮。
自那以后,京城五大营就变成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军事组织,一般只有数万没有战斗力的人马而已。
天启时候,朝廷设置了京城兵马司来掌管五军营,想要走精兵路线,但是积重难返,收效甚微。
程真是打算从五军营开始,重建京军,将其建设为一支皇帝直接指挥的精兵,并且会用最好的将领来领导这支军队,用最优厚的饷银来回报这支军队,用最先进的火器来装备这支军队。
将来不管是对付藩王们也好,对付可能的农民起义也好,出兵满洲进攻皇太极也好,就有了辽东关宁铁骑和宣大精兵之外的第三支重要军事力量。
当下孙承宗道:“回禀皇上,这京城五大营重建之事,已经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当中。
京城五大营原有七万多人马。
加上今年有不少灾民从河南和陕西流落京城,不少人被招募到五大营,所以目前已有十万人马,数量已经是不少。
只是五大营地驻地年久失修,而且军士纪律松弛,训练落后,甲胄兵器战马粮草等诸多事务都有问题。
老臣虽然尽心竭力,但是要将这五大营打造成为辽东和宣大那样的精兵。
至少还需要两年!”
孙承宗历来稳重,所说的话语不会有水分,当下程真微笑着问道:“抛去这些原因不谈,朕想问孙老将军,如果朕要从这十万人马当中,抽出一万名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者,组成朕的禁卫军。
可能够做到?”
“回禀皇上,此事绝无问题!”孙承宗道。
程真笑了起来,道:“传朕的命令,从明日开始,十日之内,以大比武的方式从京城五大营挑选出一万精兵,组成新的禁卫军。
禁卫军地甲胄兵器战马粮草一切从优,饷银翻番!另外。
命令孙勇将军担当禁卫军统领。
孙老将军,你看这样可行?”
“老臣遵旨!”孙承宗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道,“皇上此举甚好,所谓兵贵精而不贵多,老臣一定交代孙勇将军。
将这支人马训练成为百战雄师!十日之后,请皇上前来城北校场,检查新禁卫军军容!”
程真点了点头,道:“甚好!另外,孙老将军,京城五大营,还是需要十万人的配置,所以你尽可以找户部要银子,继续为五大营招募兵马,再从全国各地地卫所当中。
选拔武艺高强、善于用兵的将领。
到五大营来担任统领,明白么?”
“老臣遵旨!老臣一定将最好的将才和军丁。
充实到五大营来!”
军队的事情算是有了个开头,登基以后,程真一直放手交给孙承宗去管这些事情,但是孙承宗毕竟老了,力不从心,所以程真对于军队重建的事情,还是不太满意的,他这段时间除了练武,也没有太多别的事情,所以正好来过问一番。
程真脑海中想到了一个名字:洪承畴。
如果没有记错地话,这家伙现在应该正当壮年,而且十分善于用兵,如果能够让他为自己效死命,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帅才。
至于郑成功这样的大牛,其实也是程真想要的人物,但是他现在才几岁?
孙承宗领了圣旨走了,临走的时候看了看史可法,眼中流露出安慰的意思。
御书房只剩下了程真和史可法,史可法低着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等候程真的训斥或者痛骂,他心中认定,自己上朝时候说了太大胆的话,得罪了这位少年天子。
没想到程真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他。
空气中沉静得如同水一样,史可法让程真看得心中有些发毛,他将心一横,跪下道:“微臣今日斗胆,提出削藩之事,触怒皇上天颜,实在是罪该万死!但是,微臣认为,微臣所言并没有错,如果任由各地藩王继续胡作非为,大明帝国亡国地日子不远矣!”
大臣在皇帝面前提到“亡国”二字,乃是极大的忌讳,搞不好是要满门抄斩的。
但是史可法也是一心为了大明朝廷,这时候豁出去了,说起话来脑子发热,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
他刚说出来就发觉不对,马上拼命磕头,连连道:“死罪,微臣死罪!”
程真站起来,走到史可法面前,将史可法扶了起来,很是和蔼的笑道:“宪之,你看朕有怪罪你的意思么?起来罢!”史可法热泪盈眶,感动至极,心中为能碰到这样的明主而庆幸,下定决心:今生就将自己奉献给这位少年天子,奉献给大明朝廷了。
这时候已经中午时分了,程真干脆叫小太监搬来桌子,就在御书房摆开了一桌酒席,请史可法一起用餐。
史可法诚惶诚恐,坐在那里拘谨至极,要知道,能和皇帝同桌用饭,对于一个大臣来说,这是多么大地荣幸啊!
程真见史可法很拘谨,于是笑道:“战国时候,楚庄王在位三年,天天饮酒作乐,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什么政令都没有发布。
这时候楚国的大臣们都急了,有一位很聪明的大臣跑去对楚庄王说:‘楚国的南山上有一种鸟,三年之内都不展翅飞翔,三年之内都没有鸣叫过,大王您说说,这是为何?’,楚庄王笑着回答说:‘三年不展开翅膀,是为了养自己的羽翼;三年不鸣叫,是为了积攒力量。
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史可法若有所悟,对程真道:“皇上,您的意思是说……”
程真微笑着点头:“宪之,你能理解就好,朕刚刚登基才两个月,很多事情不是不想做,而是不能做。
藩王们财雄势大,很多藩王甚至掌握了地方朝政,蓄养私兵;而朝廷军备松弛,除了辽东关宁铁骑和宣府大同一带熊廷弼将军的人马,再加上少量具有战斗力的京军,再无可用之兵。
如果朕贸然得罪天下藩王,引起藩王谋反,恐怕将天下大乱矣!那时候若有外敌入侵,恐怕这大明朝才会是真正的亡国啊!”
史可法一惊,细细思索,发现程真说的实在是有道理,不由得心中惭愧,脸都红了起来。
他忽然感觉,虽然少年天子才十八岁,但是二十六岁地自己在他面前,就如同孩子一般幼稚和可笑,心中对于程真地敬佩之意,不由得又深了三分。
程真笑道:“现在从表面上看,藩王们都是遵纪守法的,朕也没有太多他们作恶地口实,所以朕只能积攒力量,等待机会,现在就是蓄养翅膀和清润喉咙的时候,到时候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藩王们若抱成一团,朕也不好对付他们,所以还要各个击破。
现在,朕就等待着某位王爷引起民愤,有罪证抓到朕的手里,然后朕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铲除了他,其他王爷也不敢造次……这样一个一个击破,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宪之,朕知道你天性忠直,有一是一,有二说二。
但是以后上朝时候切记,不可再胡言乱语,你只需暗中帮助朕来做这些事情即可,不需要说出来,明白么?”
史可法离开座位,跪在地上一拜到底,久久不愿起来。
他心中对于这位少年天子的敬佩,已经达到了如同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地步。
※※※
看看太阳已经到了西斜的时分,程真躺在座椅上哑然失笑,这一日处理完朝政之后,他竟然躺在那里睡了一觉,一直睡到日头西斜才醒来。
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练武、泡妞、铲除满洲秘密营地、审讯间谍、处理兵部、户部、工部、刑部、吏部、礼部各种事务……成堆的事情堆在心里,当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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