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着自己的手机响起,里面传来相亲男温和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她认定了顾磊的声音定是温和有礼的。
但当日历从周一变成了周六,她的手机却一直寂静无声时,她的期待也变成一种无从宣泄的躁动和对自己无限的疑惑。这么久了都没有打来,自然是不愿跟她见面了,可叹啊,她这海归女博士的背景又吓跑了一个大好青年。
周六下午,阳光正好,秦娇无聊的在小区里散步,兼……伤春。她回国的时候是春天,花满枝头,现在已是夏初,叶子上的新绿已褪,再过两个月大概就该绿树成荫了,只是她的相亲路还没有开花结果。这大概可以算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了。
看着小区里抽着一簇簇绿叶的杏树,秦娇心里忽然冒出一句“花褪残红青杏小”。这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她还能记得这些东西,想当年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文青啊,大好的才华,都让那个让男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博士给耽误了。不过这句就后面是什么来着。
秦娇搜肠刮肚的想了半天,还真给想起来了,她的记忆力向来一流。她摇头晃脑得意地念着:“花褪残红青杏小,燕子飞时,绿水人家绕。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
念到这,秦娇忽然停住,又念了一遍,然后她一撇嘴。嘿,她还真是被这个顾磊搞糊涂了,在这发什么神经,伤什么春啊,老祖宗说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她着个什么急啊,没了这个顾磊,自然会有其他的草。
仿佛是印证她的话一般,那沉寂了整整一周的手机忽然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秦娇看看号码,微微一笑,接起来道:“孟思诚,我跟你去吃饭,不过上次你说了地方我挑,我要去后海的酒吧。”
“啊?!”一秒的沉默之后,电话上的孟思诚也笑了,然后他说:“好,我们就去后海的酒吧,不过酒吧只能喝酒,所以还是先简单的吃点东西再去吧。你想吃什么?”
“那我们去吃川菜吧。”
“好,还是五点半去你那了接你好了。”
挂断电话,秦娇已经把那个什么顾磊抛到了脑后,虽然她不觉得孟思诚是她那根草,但这草满世界到处都是,她烦什么烦。于是秦娇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家画皮去了。
晚上五点,孟思诚准时到了,秦娇准时也顶着她那张精致的脸出了门。
孟思诚看两眼秦娇,什么也没说把她让进车里。
两个人吃过川菜,就去了后海。后海的酒吧街,秦娇闻名已久,一直想来看看,但又不想自己来,原本她还打算让张义斌陪她来,但自从知道他和蒋玲作了夫妻之后,她当然就想也不敢想了。总算今天孟思诚总算帮她料了这个喝酒的心愿。
夜色迷醉
傍晚后海的酒吧街,灯红酒绿,珠宝般璀璨美丽,而且因为临着后海,完全没有寻常酒吧的轻浮烦躁,倒有些沉静厚重的感觉。
孟思诚带着秦娇进了一家名为“京城夜色”的小酒馆。虽然这家酒馆的门脸不大,里面却是木质的桌椅,带了些岁月的痕迹。朦胧的灯光下一个女歌手正唱着辛晓琪的《两两相忘》,低低的歌声,几分苍凉,几分无奈。
秦娇不觉放慢了脚步,也许真的老了,她很喜欢这里怀旧的感觉。她侧头看一眼身边的孟思诚,他感觉到,也看向她,眼光安静平和。
两个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坐好,孟思诚点了啤酒,秦娇点了果味的玛格丽特。
“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这里?”秦娇望着窗外静谧的湖水,似是不经意地问。
清淡的声音自耳边传来,“上次你说你回国不久,我想你可能也不熟悉这几年流行的那些歌。这里的曲子大概都是十年前的,大概你会喜欢。”
“谢谢!”秦娇并没有回头,依旧望着静静的水和闪烁的灯。她喜欢这里的确有几分是因为歌手唱着她熟悉的老歌。她跟总经理去过几次KTV,这些年的新歌,她的确没有一首会唱。记得以前看到网上有一句话是说他们这些在海外的人的,说他们就像化石,身上有的永远是离开之前那些年的印记。
而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讽刺。海归之前,她想既然她一辈子都要说蹩脚的英语,一辈子都不会明白同事们谈论的几十年前的美剧,一辈子都不懂得享受看棒球比赛或者橄榄球的比赛的乐趣,那么美国就永远不可能是她的家,所以海归吧,回家去吧。
可是回国了,她发现她穿着别人眼里过时的服装,说着过时的“现代”中文,唱着过时的“流行”歌曲,离开的这些年,家里发生的一切在她的生命中都是空白,与其说像化石,不如说更像个外嫁的女儿,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是主人,熟悉这里的一切,但几年后回家,她所熟悉的一切都已改变,她的身份也从主人也沦为了客人。
没错,她拥有动听的海归博士头衔,但她也不过是个在文化的夹缝中求生的人。
秦娇叹口气,刚好酒上来了,她拿起来朝孟思诚晃了晃,喝了一大口。水果味的酒,浓浓的酸甜,一点点辛辣,恰到好处的刺激着她的味觉,也让她的心头悄然一松。
孟思诚看到一愣,“你很能喝酒?”
秦娇冲着孟思诚挑眉一笑,“对,我很能喝酒。”
孟思诚也挑起了眉毛。
秦娇又喝了一大口,放下酒杯,依旧笑着,知道她能喝酒的人不多,她忽然觉得自己有心情给身边这个人说过故事。
“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爱国,可是到了国外,好像突然变得爱国了,只喜欢说中国好,也不许别人说中国差。
有一次,公司里的年轻人一起去酒吧,一个俄罗斯女孩说她们俄罗斯人最能喝酒,我说中国人也很能喝的。她看我一眼,然后就把盐倒在手上,舔一下,一仰头喝干了一个tequila shot。
我想咱中国人也不能让个俄罗斯人给比下去了吧,就二话没说也照样喝了一个shot。她一共喝了八个shot,我也喝了八个shot。
后来她不行了,非说这酒不好,要再跟我比vodka,其实比vodka她也赢不了我的。我那酒量可是老爸从小拿二锅头灌出来的。”
故事讲完了,秦娇面前的玛格丽特也见了底。孟思诚抬手又叫来一杯。秦娇一边喝酒,一边絮絮叨叨地给孟思诚讲那些在美国上学工作时的趣事。说了一会,她觉得有些累了,指指孟思诚,说:“该你了。”
孟思诚想了想说:“那我也讲一个吧。刚才你不是说你钓鱼,连着两天没钓上一条吗?我也钓过鱼,不过可是一秒钟就钓上来了。
小时候,我挺皮的,有一次想拿我哥的鱼竿去钓鱼。那时候我小,也不知道去哪钓。我当时记得□金水河里有鱼,就带着馒头去了。那儿的鱼特大,还一看馒头就咬,我一下子就钓上来一条,等我拎着鱼要回家的时候,被桥上的警卫看见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教训了一顿,还告诉了我爸,我爸打了我一顿,把我哥的鱼竿也给扔了。后来我还被我哥骂了一顿。”
秦娇一边喝酒,一边听,一边傻乐。喝着喝着,她的脑袋开始发晕了,眼前的孟思诚也从一个变成了好几个。
思绪混乱的时候,她好像听到有人问她:“你的房门号是多少?”
“502”她下意识地答。
“靠,你居然住顶楼,这楼还没电梯。”她听到想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其实她还想说,那不是顶楼,顶楼是六楼,可她实在太困了。
第二天一早,秦娇在一阵刺眼的阳光中醒来。她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只觉得头痛欲裂,脑中一片空白。她想了半天,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窗子都没关就睡了。
口渴的实在厉害,秦娇爬起来去找水喝。一进厨房,就看见一个人撅着屁股,背对着门口在翻冰箱。秦娇一呆,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得“哎呦”叫了一声。
那人闻声转头。秦娇一愣,过了两秒,疑惑地问:“孟思诚,你,你怎么在这。这是我家吧。”
“你家有吃的吗?我饿了。”孟思诚不答反问。
“你饿了?”秦娇本来还想说,你饿了就去买吃的,再一想明白了。她钻进冰箱,取了两只鸡蛋出来,以最快的速度煎好,第到孟思诚面前。“快吃吧,可别再晕了吓我。”
孟思诚点点头,问了句:“你吃吗?”
“不吃,我得先刷牙。”秦娇说完找了瓶水,一口气喝掉半瓶,然后洗漱去了。
到了卫生间,一照镜子,秦娇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外套没了,衬衣扣子一直开到胸口,里面的绣花胸衣若隐若现。她一皱眉,然后走到小饭厅,看着正在吃蛋的孟思诚问:“你,你,你昨晚没做什么吧?”
“做什么?”孟思诚不解。
秦娇指指自己的衣服。
孟思诚看到摇头,“你想哪去了?我这个人很专情的,除了女朋友,我根本不会动别人。那些扣子大概是我昨天把你拖上来时拽松的吧。”
“你又拖我了?”秦娇声音不觉高了几分。
“嗯,你家住这么高,我不拖你怎么办,要是二层,说不定我还能把你扛上来。这么高,我一个人也不行。昨晚,我也喝酒了,好像还没少喝,就打车回来了,然后我给了那的哥二十块钱,让他和我一起把你拖上来,要不你现在估计还在楼道里呢。”孟思诚大言不惭地说。
秦娇一皱眉,这次丑了出大了,居然被俩大男人给拖回家。这酒真不是好东西。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也不说话,转回去刷牙去了。
刷牙时,秦娇忽然想,刚才孟思诚说“除了女朋友,我根本不会动别人”,这不就等于是告诉她他有女朋友了吗。那他们俩昨晚一起喝酒是为啥呢?唉,有什么好想的,他不早说了只想交个朋友。那她也别想歪了,倒好像自作多情似的,就算朋友好了。昨晚的细节她有些不记得了,但好像他们聊得还挺开心的。不知是不是上帝觉得她刚失去个蓝颜,挺可怜的,就又送了个蓝颜给她。
秦娇收拾干净了,出来,孟思诚也已经吃完了。他看着清清爽爽的秦娇说:“你大概也没事了,我也得去取车了,那就再见吧。”
“嗯,你路上小心。”秦娇挥挥手。
孟思诚点点头,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却停住了,他似是犹豫了,转过头一下说:“秦娇,以后要是没有朋友陪着,你还是别喝那么多了。”
秦娇愣了楞,然后笑了。“好!”她忽然觉得和孟思诚作朋友感觉还真不错。一句谢谢未及出口,她的手机蓦然响起。
孟思诚默默离开,替秦娇关好门。
秦娇拿出手机一看,陌生而又熟悉的号码。这个和她昨晚喝醉不无关系的人,最终还是打来了,在她已经无所谓的时候。
“喂。”秦娇接起来,平静淡然。
“喂,是秦娇吗?我是顾磊。”
“你好。”
“对不起啊,我妈两个星期前就把你的电话给我了,但当时我在出差,后来项目出了点小问题,我昨晚才回来。”顾磊给了秦娇这样的解释。
“嗯。”
“下午一起喝咖啡好吗?你住城西,当代的星巴克离你那里应该很近的。”
还好在他眼里,她灭绝的不算彻底,秦娇释然。早晚要见的,她没有理由说不。“好吧。”
“那我3点在星巴克等你。”
挂断电话秦娇,秦娇愣愣地想,他还真的有一副温和有礼的声音。“情深不寿,强极必辱”,但愿这个有着不强样貌,不深声音的顾磊是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于是她破灭的期望在合理的解释和美好的声音中又一次悄然燃起。
作者有话要说:以前网上看到的一个笑话,说一个人和朋友以及朋友的朋友去KTV唱歌,他这几年的流行歌曲都不会。于是朋友的朋友问他,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啊。他让人家猜。人家看他穿得老土,歌也不会唱,就说:“你刚从监狱里出来吧。”
其实那人本来是在国外多年,那次刚好回国探亲。
遭遇强吻
秦娇准时到了星巴克。下午三点,咖啡店里人并不多。她一个个看过去,见到靠里面不起眼的地方一个人朝着她挥手。她迈着猫步,优雅地走到那个人面前。
带着金丝边眼镜的人赶紧起身,笑着道:“你是秦娇吧。终于见面了。我是顾磊”
“你好,顾磊。”秦娇微笑一下。顾磊的脸和照片上一样平和,没有什么棱角,干净整齐的头发,沉静淡然的眼光,唇边一缕浅笑。
这么面对面站着,秦娇发现这个顾磊很高,秦娇有一米六五,不算矮,还穿着高跟鞋,但仍旧需要微微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应该不止一米八。
“怎么样,有没有让你失望?”微风一样的气息自耳边掠过。
秦娇摇摇头,“你比照片上英俊。”她是怎么想就怎么说了。
顾磊眉间笑意融融,“你也是。”
秦娇暗暗叹息,女人都喜欢高大稳重的男人,因为那样的人总让人觉得可以依靠,而对面的他不仅如此,还成熟有礼,她想不动心都难。
两个人落座,点了咖啡开始聊天。最安全的话题当然是工作了,顾磊告诉秦娇他曾被公司派驻美国总部半年。
同样的异国经历让秦娇觉得眼前的人格外地亲切。她发现原来他们都曾经因为一句“For Here or To Go(堂食还是带走)”困惑过,也都曾因为在直销店找到自己喜欢的廉价名牌而欣喜过,还都曾在孤单慵懒的夜晚独自叫一只大号的批萨,胡乱吃上一气。
说到这个,顾磊忍不住加上几句:“秦娇,你知道吗,这批萨本来就是咱们中国的馅饼。后来被马可波罗学去了,带回意大利。但是他没学好,不知道怎么把馅夹在中间,就都放顶上了。结果这么照猫画虎的东西还居然被人家意大利人推向了世界,最后又打回中国。
说实在的,这批萨在美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回了中国居然还卖得特贵,刚开始还收15%的服务费。唉,中国人课真冤,市场没做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被别人赚走了,还傻乎乎的给提供快餐的交服务费。不过咱中国人的创造力是没的说,你看过网上那些沙拉塔,绝对只有中国人弄得出来,可惜必胜客被咱们的创造力吓着了,不敢再做了,要不我给你搭一个。”
那时秦娇想原来成熟男人偶尔展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