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也开当铺,曾经纠结冷子兴一起贩卖古董,这三个胆大包天之徒若是混在一起,又将如何?
这些都是迎春内闺女儿小见识,思来想去再没什么一举荡平法子了,慢慢就犯了困了。
翌日,晴雯把这茬告诉了绣橘:“姑娘昨夜被噩梦惊醒了。”
绣橘就心里突的一跳。绣橘已经有了经验了,姑娘每每噩梦,府里人或是亲戚间就有白事或者祸事临头,绣橘试了几次了,像是小蓉奶奶,珠大爷,林姑爷,无不灵验。
绣橘这一想就痴了,这回是谁呢?
绣橘把这府里老太太太太老爷数一遍,忙摆头一啐:呸,呸,呸,肯定不是府里,是亲戚家里!
迎春洗好了脸等着绣橘梳头,她却在那儿挤眉弄眼,摇头咂嘴。便把手一敲梳妆台:“绣橘姐姐?”
绣橘见迎春打趣,把脸一红:“噢噢,昨日被云姑娘灌了,头还是晕乎。”低了头忙着替迎春梳起头发。
一时黛玉也梳洗停当了,二人结伴走到贾母房里,湘云已经梳妆整齐了。今日贾母出钱请,还有一天酒戏。那戏台子就搭在大厅里,请了有名坤班来唱戏。
昨日上有外,今日来的都是姓贾的本家妯娌姐妹。迎春是寿星,今日无需动,与湘云黛玉惜春四人陪着老祖宗坐着。凤姐带着尤氏的媳妇儿胡氏在哪儿忙不迭。张氏跟尤氏却在一边坐着说话。张氏看着迎春如花容颜,就想起昨夜嫂嫂之话,微微叹息,迎丫头只怕留不住了。
虽然知道女大当嫁天经地义。张氏想着迎春明儿含着别人最母亲,就跟被人偷了宝贝嘎达似的,甚是失落不甘。接连叹了几口气。
尤氏惊问:“大伯娘哪里不舒服呢?”
张氏摇头,眼睛瞅着迎春几个:“昨日还是牙牙学语呢,转眼就及笄了。”说话抚摸鬓角:“唉,是该老了!”
尤氏忙一叹:“大伯娘说着话侄儿媳妇无处站了,您跟我一起就似姐妹呢,您这话是嫌弃侄儿媳妇未老先衰呢。”
张氏就笑:“学者你二婶子,你哪儿花开怒放呢,就敢说老了,仔细老太太掐你嘴。”
尤氏就盯着张氏抿嘴,婆媳们都笑了。
昨日嫂嫂说的门户倒也配得上。孩子张氏也见过,人才品性都不错。只是一宗张氏不大如意,这家婆婆是个寡母,名声在外,甚是厉害。她自己生了三女一子,姨太太一个个蛋也不下半个。临了丈夫死了,再把姨太太一个个扫地出门,说是自己不耐烦守寡也有人来争坟头。
迎春那样温煦性子,狠不来心肠,能够立得起吗?张氏只怕迎春过去受磋磨。
迎春虽是庶出,却因为张氏待迎春如亲生,迎春在荣府的地位一如嫡女。
许多人家更是都得到了风声,荣府主母张氏答应了,要拿出资产的十分之一给二姑娘做陪嫁。谁都知道,荣府家财百万贯,十分之一可吃几辈子了。
自从迎春十三岁那年请旨免选了。这几年有意向结亲的人家还真不少,一色都被张氏以孩子尚小推拒了。
不过私下里张氏也让人细细打听了各家详情,以备参详。如今迎春已经出孝补办了及笄礼,那些有意向人家又都通过各种渠道传递了消息。迎春的婚事就迫在眉睫了。
这日晚餐后,贾琏与凤姐前来请晚安。张氏便把曾经递过话,有意结亲几家人选拿出来,跟他两口子商议。
其中不乏门当户人家,想是将军府陈家杨家,靖国府蒋家。这三家都是跟贾府相若的百年门第。老一辈是战场上的老兄弟。陈家是二房长子,石家是长房次子,蒋家是独子。
但凡这样的世家求亲,不会贸然请媒人,俱是私下打探清楚,双方有了口风才会动作,不然谁也丢不起那份人。
按照张氏心意,最好能够寻一个自己娘家那般清贵人家。却是这些人家不愿意跟贾府攀附。张家侄儿年纪又不符合,俱是大了六七岁的,不然张氏早就下抢手了。
这事儿都在张氏手里攒着。心里压着,所说了孩子小,不甚急。私下也在比对挑剔。昨夜也跟贾琏凤姐参商了,把这些配得上几家孩子摆着比对。
结果一大扒拉候选人,都被贾琏否决了。
威震将军陈家的儿子,贾琏说他上头哥哥有爵位,下头弟弟会读,就他是个百不成,十七八岁了也没个差事,又不屑于经手家务。在家里也不受爹娘祖父母待见,整天闲逛,提笼架鸟,打架赌狠。挂着招牌说在族学里读,且是考了四五年了,连个秀才没考过,显见就是个笨的,大约大十岁了也只能是个童生了。且他好眼高手低,自己不成器,还一心一眼要求个世家绝色。
贾琏最后给他定论:他跟薛蟠一个货色,太太自己考虑。
威远将军马家呢,贾琏又说杨家儿子多,老三房没分家,三房拢共十余个儿子。没得一个出息的,一个个寄生在祖宗身上。
阖府上下好排场,一家子男人不是老纨绔就是小纨绔,只知道花天酒地,出入青楼酒楼。
一个老祖宗只好拢这媳妇孙女其乐融融,不管儿孙稼穑生计,也不教导女儿勤俭持家,只知道穿金戴银不肯稍微简朴些……
如今债台高筑不自省,在外到处借银子做空头,据说日前正在采谋下家,要卖直隶几座农庄子支应门面。
贾琏惯纵一句话,马家只剩下花架子。如今只怕等着媳妇妆奁填亏空。
神武将军冯家幼子,冯紫英弟弟冯楠英,贾琏说一句话,冯紫英带倒是不错,可惜已然有了婚配对象,他这个弟弟比二妹妹小了二岁不说,还,太太您看着蓉儿可是个好女婿呢?
再有柳家一等子柳芳隔了十岁幼弟,贾琏倒没多说:“岁数小了些,岁数品行恰似宝兄弟,屋里总有十个八个漂亮丫头缠绕,知不知道生没生儿子!”
凤姐不停反动纸片名单,一个个都被贾琏嫌弃,挑剔的体无完肤。
张氏把桌上名册合起来丢给何嫂子:“烧了吧,看你这差事办得,辛辛苦苦收集这几月,都在人家二爷脑子里了。”
贾琏腆着脸拣夸赞:“那是呢,儿子一贯聪明记性好。我们部里同僚一天我就认全了,隔天我就能喊出他们姓名,把他们全体震住了。”
张氏抬手要打贾琏:“你就能吧。瞧你那嘴脸把人嫌弃的,谁敢嫁进你们贾府?为娘当初就该远着姓贾的了。”
贾琏知道娘亲不会恼,索性嘻嘻笑:“舅舅一家似乎很不满爷爷当年仗势抢亲呢!”
张氏被他怄得慌,却也发不得火:“哼,看在你与迎丫头珏儿,倒要感谢老公爷了。”
凤姐忙把贾琏一瞪,贾琏忙着躬身大礼:“儿子失言,太太勿恼。”
张氏要打却舍不得把手放下了:“你却好生打听打听,最迟要在明年春日过小定,把迎春婚事定下来,就要派人去南边采买木料,最快也得一年呢。”
贾琏恭敬答应一声:“儿子明儿就去,一定打探的明明白白。”
凤姐夫妻相携告辞去了。
木香木犀进来服侍张氏梳洗。
张氏心肠懒懒的直没劲儿,何嫂子知道是说起姑娘亲事太太不自在了。因替下木犀,亲自替张氏捶腿:“太太舍不得二姑娘,等定下亲事就跟亲家太太商议商议,多留几年再去。”
何嫂子不是外人,跟张氏多年左膀右臂,心腹忠仆,就似老太太鸳鸯无二,几乎要比贾赦还亲些。在何嫂子前面,张氏可以全身放松:“再是舍不得,姑娘不能养过十八岁呀。”
言罢又是一声叹:“这么多人家,怎么就没一个满意的呢!”
何嫂子哧溜一笑。
张氏皱眉:“我说错了什么?”
何嫂子摇头:“二爷那话能听么?须知小蓉大爷续弦媒婆不是踏破门槛挤破头,多少人家希望嫁进宁国府啊。今儿看的这些人家,凭是那一家姑娘嫁过去也能过日子。叫我小的说一句,不是人家不好,是二爷太太舍不得姑娘了。”
张氏哑然失笑:“你说的是,等明儿琏儿再打听打听,总要挑个更好地,家事门第尚在其次,为主要女婿能干,婆婆良善才能成。我们迎丫头捧在手心里长了这些年,如何也不能叫她去受别人磋磨。”
这些都是母亲的疼爱女儿小心思,何嫂子一声喟叹:“二姑娘前世修来好福气,今生投在太太名下。”
且说贾母又给迎春请了一天酒戏,迎春心里有事,只是时时晃神,人只是懒懒的有些提不起兴致。
迎春尚在思量如何跟母亲示警,牵出孙家而后灭之。这日来给嫡母请安,迎春尚未寻找时机开口,她那为难迟疑神情就落在张氏眼里了,不由动问:“可是这几日酒宴过量上了脾胃?寻个大夫请请脉呢?”
迎春摇头:“无需,只是睡得不安稳,过几日就好了。”
“睡不安稳?你小小年纪如何有了这症候?”
这可是熬费心神气血虚弱症状,久之必成病。张氏心里顿生不悦,看向晴雯就冷了脸:“你们怎么服侍姑娘呢,姑娘夜不安眠睡不宁,如何不报?”
晴雯忙着蹬身请罪:“姑娘连续两日噩梦,直说这几日太太老太太正高兴,且别添堵,不许声张,直叫绣橘姐姐做了宁神汤,只是效果不大,今日太太知道了,婢子恳请太太替我们姑娘好生诊诊脉吧。”
迎春见张氏发作晴雯,直觉这是个好机会,忙着替请问辩解:“非是晴雯不好,只是这事儿不是医家能”迎春说着故意一顿:“太太就饶了晴雯吧。”
张氏瞅着迎春神□言又止,也没心思追究晴雯,把手一摆:“既是你主子求情暂且不论,下去吧,好生服侍主子。”
晴雯告退,迎春趁机吩咐:“绣橘,林妹妹前日被我夜里闹了,这几日有些犯咳嗽,你去二奶奶那里说一声,自今日起,林妹妹每日添补一两眼窝二两冰糖份例,再有去吧药房熬制雪梨枇杷膏领回一瓶子来交给紫鹃,叫她看着姑娘吃。
绣橘也忙忙答应去了。
何嫂子见迎春直走贴身丫头,也一笑将木香木樨二人指了事情带出内室,带外面去陪着迎春随侍嬷嬷吃茶磨牙。
张氏这里牵起迎春手,眸露关切:“我儿可是梦见什么呢?难不成是谁又”
孙家是迎春的噩梦,迎春的恨,他们那样践踏自己,迎春只觉得难以与他们共存。只是迎春能力有限,而鼓动母亲帮助自己铲除孙家可不容易,故而,迎春决定利用母亲对自己疼爱与信赖,以自己为诱饵孤注一掷,激发张氏铲除孙家。
迎春瞬间泪眼模糊,扶着张氏膝盖就跪下了,把头伏在张氏膝盖之上哽咽抽噎:“母亲”
张氏吓了一大跳:“迎丫头,这是怎的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快起来,有话直管告诉母亲,万事有母亲担待!”
迎春就等着一句,仰头珠泪滚滚:“母亲,娘啊,女儿,女儿估计不能再服侍母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三千五,今日三千五啊。
二合一哟,要表扬!
得了表扬,明日还有哟!
第 113 章
这一句话直说的张氏心惊胆颤,忙着想搂起迎春坐下,迎春却是哭得直不起身子。张氏被他哭得眼发酸,心发慌,把手颤悠着摸着迎春脸颊:“乖乖,别吓唬娘亲啊,告诉娘亲,可是梦见不好的事情?”
迎春摇头:“不是的,这个梦境持续很久了,只是不怕吓着母亲一直没敢告诉。”
张氏颤抖着拉起迎春:“你到底梦见什么恶兆?梦是反的啊,切别怕!”
迎春哭着摇头:“您叫女儿如何不怕?之前一切都应验了,打蓉哥儿媳妇夭亡开始,我就一直断断续续做着梦。最近却是越发清晰起来,事情与人都丝丝如扣对得上,且不说之前大哥哥,林姑父事事灵验。直说大姐姐的事情,在蓉哥媳妇殁了当夜,女儿梦见了咱们贾府将来的许多事情,比如大姐姐会飞升妃位,封号贤德妃。还有省亲的事情,也是我梦见告诉老太太,老太太才死力杜绝了省亲。再有巫蛊之事,二太太之死,女儿无不梦兆在先。”
张氏不知道贾母极力反对省亲好有这个缘故,张氏还以为贾母是从勤俭出发呢!
“这些事情无不解决,你好担心什么呢?”
迎春摇头,泪流如倾:“如今,女儿梦中看见自己被夫家折磨,少年夭亡”迎春拉住张氏:“娘亲,女儿舍不得娘亲,舍不二哥哥珏儿风姐姐老祖宗,女儿不想死,娘啊,女儿喊没活够呢,女儿也没好好孝敬您呢,女儿不想死啊,娘啊”
迎春直哭得喘气不赢。
张氏也吓得面无眼色,颤抖着伸手捂住迎春嘴巴:“胡说什么呢?你时候付贵女,有娘老子兄弟撑着,谁敢呢!快别胡说!”
迎春摇头:“您不知道,您不知道啊,这都是真的啊,那梦境真真切切,万事应验,只差女儿没死了!”
迎春忽然哭着一愣:“不对,还有一件不应”
张氏愕然:“什么?”
迎春愣愣看着张氏半天不响,不敢说出来。
张氏忙着催促:“说啊?看看到底何事,既然一件可以避免,难保两件不能一起避开。”
迎春伸出手指指指贾母房间:“鸳鸯?”
张氏大惊失色,这事儿自己摁住了迎春如何得知呢?
“鸳鸯的事情变了”
迎春看着张氏眼睛,知道自己赌对了,老爷对鸳鸯生过心思,被母亲扼杀了。
张氏心头慌成一团:“你快说说呢?你们倒底梦见什么,又瞒着我什么呢?”
迎春这下子更有底气了,把自己遭遇当成梦境。告诉母亲,在梦中,贾府遭逢巨变,父亲用了人家五千两银子,逼迫自己抵债成婚。最终自己被折磨致死,贾府旋即倾覆。
迎春告诉张氏,她本来以为阻止了大姐姐省亲,二太太作孽飞升,贾府命脉改变,不想当初害死自己,祸害贾府之人现在又出现了。且来到了贾府,还跟父亲搭上了关系。
迎春添油加醋,说自己梦中,贾府颓败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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