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得子王氏看着粉妆玉琢的小儿子恨不得捧在手里,贾母更是喜欢,孩子办过满月酒,便将元春挪至后院葳莛轩,而将宝玉安置在自己卧房套间暖阁里。
而在宝玉洗三满月之时,贾母传令赖大,在门口家庙十字路口各施粥赠药一个月,替孩子消灾脱罪祈福。
因为荣国府大张旗鼓施舍,加上贾府奴才有意渲染,一时间,荣国府有一位衔玉而生哥儿消息不胫而走,成了街头巷尾争相传说的奇闻佳话。
却说宝玉降生,迎春因为故人归来,比元春这个姐姐还要高兴,对于宝玉生活起居,她比贾母王氏还要上心。
迎春因为方才三岁,不需要读书也不许学习女红,遂见天守着宝玉悠车,也是想着自己曾经被奶娘婆子怠慢睡尿窝受煎熬,对宝玉这一方面格外注意,有好几次宝玉尿尿不舒服,奶妈子粗心没发觉,却被迎春发觉小手一探襁褓发觉了,催着嬷嬷更换,或者干脆自己亲自动手替弟弟更换尿布。
迎春初时有些手生,逐渐成了熟手,不久这个秘密被贾母王氏发觉,贾母毫不客气警告了宝玉奶娘李嬷嬷以及保姆嬷嬷教养嬷嬷,再不经心伺候,必定重罚。
对于迎春,贾母与王氏却是更为高看一眼,王氏自此说到做到,待迎春一如元春,凡是元春裁新衣添首饰总有迎春一份。
贾母不久传令,将迎春挪到后院葳莛轩,跟元春一起姐妹作伴,生活起居由贾母亲自照料。将迎春的教养嬷嬷添至两位,保姆嬷嬷也增加一位,迎春身边便有了连奶娘在内一起五位嬷嬷伺候着。
迎春至此终于为自己挣得了一个侯门千金应有的待遇。
一日,迎春在贾母后院碰见了洗衣房金有才家里偷偷带进府来耍乐得丫头,一个粉嫩聪慧小姑娘,她就是四岁绣橘。只是这个时候绣橘还不叫绣橘,穷人家孩子没名字,她只是按着家里姐妹排行叫做二丫头。
乍见忠婢,迎春激动非常,眼眸中瞬间湿润了,却是强抑喜悦,袖管里紧紧攥着粉拳,并没有乱了方寸。
迎春当时压住喜悦,平静问道:“你是谁家孩子,怎么在这里,你叫什么名儿”
绣橘当时很慌张胆怯,却口齿十分伶俐:“回姑娘,我叫二丫头,我娘在这里洗衣房里做工,我们一家人就住在后街上,是我求了娘亲带我进来看看景致。”
迎春微微一笑说道:“哦,你也叫二丫头么,老祖宗也叫我二丫头呢,可真巧呢!”
绣橘乃是初生牛犊,见迎春甚为和蔼,也暖暖一笑:“可不是,怪巧呢!”
绣橘娘听着女儿与人闲磕牙,出来观风,惊见迎春,顿时慌了,忙着磕头:“奴婢知道逾规了,不该私自带人进府,还请二姑娘高抬贵手,奴婢这就送她回去。”
绣橘见娘亲跪下,也急忙跪下磕头哀求:“二姑娘开恩,奴婢只是偶尔进来玩儿,求姑娘发发慈悲,莫要责罚我娘,奴婢给您磕头了!”
迎春拉起绣橘,再小手一抬,露齿一笑:“金嫂子快请起,无碍的,我很喜欢你家二丫头,想叫她陪我玩儿,你可答应?”
李有才家里愣了片刻方才醒神,简直不能置信,如今府里正在替迎春小姐筛选侍女,只有两个名额,陪着姑娘玩儿却有月钱五百大钱。六岁的孩子能做什么,好吃好喝好穿还有钱拿,这样的好事谁不想啊,很多人家挤破脑袋求不着,不过年纪规定在六岁以上,会针线丫头方能参加选拔。
她虽然在老太太房里当差,从来没有肖想过,因为二丫头不仅岁数不合,如今还只会缝补破衣烂衫,谈不上会针线。不想竟然得了二姑娘缘分,二姑娘竟然主动说要自己丫头作伴,这可是天将馅饼,到了姑娘身边可是每月月例五百钱呢。
她是忙不迭道谢,直至迎春引了绣橘进房去,她还在发愣,不敢置信。
洗衣房几个媳妇子说着酸话,都道是吴家里使了歪门邪道了,只有吴家自己知道,她实在没有做过什么。
却说家二丫头这一番与二姑娘巧遇,不仅得了二姑娘赏赐吃食玩具,还得到了二姑娘赏赐一个好听新名字‘绣橘’。
从此二丫头有名有姓,就叫金绣橘了。
李家二丫头得了二姑娘缘法赐了名字的消息,很快传到贾母耳朵里,贾母亲自询问迎春:“迎丫头,你喜欢金家那丫头了?”
迎春娇憨一笑:“也没什么,只是我是二丫头,她也说叫二丫头,孙女觉得亲切好玩儿啊,就带了她去吃点心,问了她说是没名字,孙女问得她姓金,蓦然记起大姐姐前几日读橘颂,想起黄金灿灿金橘正合了她的姓氏,孙女也不知道别得什么好名儿,灵机一动,拣个现成,赐她一个名字叫做绣橘。”
贾母闻言眉开眼笑:“好好,这个名字起得好,合情儿,意境儿也好,金灿灿金橘,想着就喜庆开心。嗯,人跟人有个缘法,你开年就要开笔习字学女红,如此,祖母就叫她进府来陪你可好?”
迎春心里欢喜,口里却道:“孙女也说不来,一切都听老太太。”
贾母闻听这话,心中熨帖得很,当即就叫了有才家里吩咐一番,又给大太太张氏传了话,绣橘隔天起就进了贾府,交给迎春奶娘柱儿娘手里□不提。
半月后匆匆而过,到了六月初,贾府里正式筛选了十二个小丫头进府,拢共都交给府里老嬷嬷手里学规矩。迎春在其间看见了两个熟面孔,一个是金家五岁的大丫头绣橘堂姐,后来鸳鸯。再有一个熟人就是赵家六岁大丫头,这个丫头后来成了迎春奶嫂。
正文 喜迎春挣进葳莛轩,敏探春险遭惨难煞
更新时间:2012…3…17 4:39:27 本章字数:5693
迎春即将三岁这一年四月,宝玉这个凤凰蛋进行了盛大抓周仪式,虽然之前迎春做了很多努力,给宝玉抚摸文房四宝,古玩典籍刀枪剑戟(竹子编制啊),可是宝玉已然触怒了贾政,他抓了胭脂盒,虽然之前迎春有意识不让他接触这些东西,可是他骨子里天生的一股柔情主导了他,不是迎春这个重新历劫微弱灵魂可以阻止。
虽然贾政失望,贵在贾母因为亡夫一梦,已然对宝玉爱如珍宝,兼之他那莫名其妙而来的美玉,他抓周的笑话,并未丝毫影响到他在贾府超然地位。
这年八月,迎春虽然并未正是上闺学,却在元春手把手教导下开了笔,并教会迎春书写自己名字。
很快,元春发觉自己二妹天赋异禀,凡事一点就通,三字经不过教导一遍,迎春就可以朗朗上口,认字的速度更是有如神助。
这年年底迎春三岁生日之时,迎春在元春贾琏贾珠三人教导下已经读了《三字经》、《千家诗》,且迎春写字姿势,握笔的手法,甚有大家风范,字儿越来越顺流,当然,这还是迎春有意藏拙的结果。
贾府被公认的清俊学者贾政看了迎春临帖,满脸得色,摇头晃脑预言,迎春的字儿若有专人指导,一年后可以超越贾琏。喜滋滋把自己一本卫夫人碑文拓本奖赏给了迎春。
贾赦则在贾母酸话之下,把自己一柄象牙骨坠紫玉蝴蝶扇儿奖赏给了迎春,新年之时特特给了迎春一个大大的绸缎锦囊,装了一对玉如意,八枚一两重吉祥如意金锞子。
迎春跨进四岁这年的春天,乘着房屋重新布置机会,贾母吩咐张氏开了库房,给迎春选了一架黄花梨木白玉兰图案屏风,自己小库房里给了迎春几幅仕女图的古董字画。其他房中物品,床上丝质绣品,一切比照二房嫡女元春,淡淡粉色帐子,洋红色干枝梅花幔子,细白布包被,大红锦缎绣金丝牡丹被面,都是贾母亲自吩咐备办。
贾母原话为:“我们这样人家女儿就要娇养才是。”
迎春卧房布置,贾母全程监管,选择房舍色调时,贾母否定了迎春选用淡青色字画帐子,并细细与迎春解说道:“你们不要以为红绿色就俗气了,你女孩儿一日刚出头的嫩芽,春天的花儿,越喜庆越好,这样才会一生顺畅有福气!”
却说迎春得了祖母嫡母二婶缘法,正是春风得意。
真可谓有人欢喜有人愁,这一年九月九重阳节,周瑞家里不知何故跟贾政姨娘赵姨娘起了纷争,两人拉扯之下,赵姨娘当着阖家老少主子面前,一个倒栽葱倒在地上昏迷不醒了。
迎春其时正跟贾母一桌,笑吟吟哄着祖母高兴,她亲眼所见,周瑞家里并未怎么着,却见生母郑贵姨娘与赵姨娘眼色交汇,会心点头而笑。随即周瑞家里指使赵姨娘之时,一项收敛的赵姨娘忽然张狂起来,言语挑衅,态度嚣张,并且率先首先动手根周瑞家里肢体纠缠,紧着忽然惊叫一声,双手护着肚子慢慢倒地,紧着在地上翻滚呻吟起来。
迎春事前亲眼看见赵姨娘与生母郑互使眼色,赵姨娘倒地呻吟,迎春又见一丝哂笑在生母眼一闪而逝,不由心头一动,眼皮子连跳了三跳,翘起了嘴角:难道探春来了?
一时间,迎春心头不由宜喜宜嗔,看自己生母一幅幸灾乐祸模样,难道这次赵姨娘有孕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切别怪迎春懵懂,这些大宅门阴私之事,迎春实在不摸门,否则也不会让人治死了!
却说赵姨娘倒地不起,捂着肚子翻滚饮泣呻吟,其他人倒没觉得什么,就连贾政也没上心,照旧高谈阔论饮酒吃螃蟹,一地下人奴才在王夫人冷眸下也不敢稍有辞色。
却是刚刚流产满月的周姨娘与郑贵姨娘兔死狐悲,摸着眼角上前搀扶,尤氏不明就里,也上前帮忙,赵姨娘却只是不睁眼闭着眼睛叫唤:“哎哟,我的肚子,疼啊,周姐姐,救救我啊……疼啊,老爷,老爷啊……救我啊……我虽命贱,我的肚子啊……肚子啊…。。。”
赵姨娘这一叫唤,站在张氏身后郑贵姨娘行动起来,俏生生上前,不拉不劝,反是伸手摸上赵姨娘肚子,一声惊叫:“哎哟,妹妹,你这肚子怎回事啊,这么鼓鼓囊囊的,莫非,你,你,你……”
赵姨娘与郑贵姨娘这一番哭泣惊叫,一个明示,一个暗示,成功抓住众人眼球耳朵,是个人都起了疑心。
贾母看着地上赵姨娘若有所思,一时间看不出喜怒。王夫人则脸色煞白,眼睛在赵姨娘周姨娘周瑞家里三人身上逡巡,目光阴冷犹如刀剑。
贾政此刻也停了酒杯走了过来,见一地奴才不动弹,心里不免恼怒,借酒遮脸喝道:“狗奴才,还不把赵姨娘抬下去躺着去,这样叫嚷惊着老太太;仔细你们皮。”
他说话间眼眸瞅眼王夫人,再看看贾母躬身作揖:“都是儿子不孝,倒叫老太太受了惊吓。”
贾母看看儿子脸色微喜,又看看儿媳脸色煞白,想起之前滑胎周丫头,心中似乎明白了,一笑道:“不打紧事情,你喝你的酒去,不要叫下人扰了兴趣。”
贾政唯唯诺诺躬身而退。
周姨娘则领头簇拥着赵姨娘而去。
郑贵姨娘回到张氏身后伺候,一双眼睛却死死盯着王氏二太太,脸颊噙笑,高高翘起了嘴角。
却说贾母打发了贾政赵姨娘,回头看着王夫人淡淡一笑,道:“二太太,赵姨娘样子似乎有了,她虽下贱,肚子里血肉却姓贾,宝玉有个兄弟姐妹帮衬也是好事呢,你好生安顿安顿,不要再让找丫头跟周丫头一样不谨慎,糊里糊涂不知道轻重瞎胡闹,落了胎儿,我们这样人家就要人等兴旺才好呢!”
王夫人心如针扎,只恨一把捏死赵姨娘与周瑞家里,却是生生忍下恼恨,硬堆起一张笑脸来:“是,老太太,媳妇记下了,媳妇这就传太医来确诊。”
贾母含笑点头:“嗯,这才是大家子风范,兴家之根本呢!”
王夫人答应一声携恨而去。
却说王夫人回到房间坐定,直气得头晕眼花,狠狠盯着周瑞家里,半晌无语。她那似笑非笑冷眼,直唬得周瑞家里心里咚咚乱跳,偷眼观察者自个自小陪大主子,知道主子此刻怒火滔天,想着这事一向都是自己经手,却让赵家里丫头有了身孕,无论如何自己难辞其咎。想着主子一贯手腕,不由头皮发麻,心里只求主子万不要把自己也撵了或卖了。
虽然王夫人并未出言责备,周瑞家里却一时难挨一时,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太太,太太,您听我说,真不是奴才手松,奴才真是按时給她们送了补汤,奴才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了,竟让那。。。。。。”
王夫人忽然开腔道:“到了这个时候,跪有何用?”
周瑞家里忙磕头:“太太,太太,有用,奴才这就想法子,叫她烟消云散。〃
王氏一声冷笑:“还不滚起来,叫你男人去请大夫来。”
周瑞家里讪讪起身,折着脚挨近王氏道:“太太,请什么大夫啊,奴婢手里还有药面子,保管一杯水下去就给他抹平了。”
王夫人至此终于忍不住砸了茶杯,压低了声音怒骂道:“糊涂东西,想做死啊?她今天已经在老太太跟前现了肚子,抹得平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却说周瑞家里忍了气出门,只把赵不死骂了百遍千遍方才稍稍纾解怨气。
不想大夫人一番诊断,再一次激怒了王夫人,王夫人这一次气极了,狠狠砸了最喜欢把玩一个钧瓷美人觚。
原来赵姨娘已经怀孕五月,正是王夫人生宝玉坐月子时候坐下胎气,自己生死一线给贾政生儿子,高龄产妇身子虚耗得了产后热差点进了鬼门关,不想贾政竟然在此时让赵不死的坐了胎气,她们大约只恨自己不早死吧。
王夫人发怒这件事情绝不能传出去,所以主仆二人关紧房门,地下残渣也不敢叫人进来收拾,只有周瑞家里亲自收拾了装在布袋子里事后埋在了花园墙根下了。
王夫人从此学起了贾母,把原本摆放古董瓷器的套间,改成了小佛堂,供奉了一尊观音像,自此开始日日上香,吃斋念佛。后来,王氏更是形成习惯,每逢初一十五,佛诞日,或是家中老人冥寿,或者心气不顺,她便香汤沐浴,吃斋念佛。
却说王夫人在佛前念了半月佛经之后,忽一日想通透了,也跟张氏似的日日给赵姨娘进补,亲自照料赵姨娘饮食起居,且亲自盯着赵姨娘当者贾政之面吞下。
赵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