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捣鼓。
她是日里算计元春贾珠前程,夜里则百计千方谋算大房爵位,金银亩产。就这般日操劳,夜熬心,日复一日。就是个好人儿也操病了。别看王氏看着尚好,其实全靠人参汤撑着呢。
她这里已经是色厉内苒,外强中干了,哪里经得起凤姐这一通又搓又摇,早就头晕目眩,天旋地转了。
可是,无论王氏怎么劝说凤姐只是听不进去,王氏只得手抚脑门呻吟出声:“哎哟,凤哥,凤哥,不要再摇了,再要姑妈可就晕了。”
周瑞家里原本避在门外瞭哨,闻言迅速给王氏奉上人参茶,王氏咽了一口才好些。
王大太太瞪了凤姐一眼,忙着替王氏拿捏太阳穴:“姑奶奶这还是怎的了?熬不住就言语,你哥哥认识个太医好脉息呢!”
两姑嫂说这话,交换眼色,王氏暗示大嫂下决心。王大太太看着标志女儿不甘又无奈。
凤姐虽然貌美如花,却坏在性子太刚,逞强好胜不计后果。实在不适合深宫生存,不如进贾府给王氏做个帮手,确保荣国府跟王家利益一致,这虽是往事提议,却也是王子腾认同之事。只是这凤姐自幼极有主张,王氏与长嫂正苦无机会说服凤姐就范,认从家族安排。正遇上贾琏这事儿,正好比瞌睡遇上枕头,整合事宜,决议岂会再再不纵容凤姐刁蛮任性。
这倒不是王氏不帮凤姐,除开为自己谋利益,王氏还是十分喜欢凤姐这个聪明爽朗的侄女儿。只不过王氏深谋远虑,不允许凤姐任性破坏它的整体部署,他当然会帮凤姐,却不是这会儿,她要帮的是在贾母面前去说合,替凤姐争婚,获得贾府未来主母资格。
当然,这之前,他必须借机说事,拿下凤姐,打消凤姐其他肖想。在王夫人看来,皇宫之中有一个聪明灵慧元春就够了,凤姐进宫无益,或许还会闯祸连累元春。
王氏心意早定,虽没沉脸,却是满脸正色言道:“这个丫头,你也不想想,今日府里多了客人呢,我们知道你是丫头扮的,客人看见岂不坏了二丫头君丫头名声?琏儿也不知道啊?那二丫头是琏儿一个父亲亲妹妹,两人自小感情亲厚,嫡亲一般。君儿呢,又是他舅表亲,你把他亲妹妹表妹妹一遭儿欺负个够,到叫他做睁眼瞎子假装看不见?他今日若看见人家欺负妹子不做声,倒是该挨板子呢!”
凤姐虽然娇蛮,却也是知道好歹轻重之人,否则纵有王氏帮扶,也不会在贾府中混的风生水起了。这会儿听了王氏一番话,虽然觉得自己有些差错,却也不肯就此屈服,遂放出女儿家刁蛮来,拉着王氏搓揉撒娇:“姑母,您跟谁亲啊,就是他不对嘛,您还要帮他来说我,凤哥不依嘛!”
王氏被凤姐又搓又摇,头晕脑胀,又见凤姐眼眶红红,满脸泪水,不忍心责怪太甚,只得给自己大嫂使眼色。
但凡教育孩子,有人红脸,就必须有人扮黑脸,兼之王大夫人原本也觉得凤姐太疯张,只挨着公婆护短,她也说不得,此刻正好借机会扳正,遂变了脸色:“凤哥,你大姑妈说得对,你今日险些闯下大祸了,你也不想想,你毛手毛脚差点吓坏张家小姐,又把贾琏推个叉巴仰,贾琏可是侯府小爵爷,大房独,老太太眼珠子,幸亏没事儿,否则,我看你如何脱身!”
凤姐蛮不服气:“他不过擦破点油皮儿,凭什么脱不得身?惹恼了,我告诉二叔去!”
王氏闻言笑问:“告你二叔怎么办?灭了贾府,还是灭了贾琏?今日这府里权贵满门,你以为你经过今日一场大闹,你打了荣国府琏二爷的事情还包得住么?告诉你,不住明日,你去打听打听,包管这京都之内,妇孺皆知。你以为这满京城权贵子弟,还有敢上王家提亲的?”
凤姐原本很擦两把眼泪,气哼哼想着如何报复回去,闻此言不免神色大变:“这岂非皇宫大内也知道么?”见王氏点头,一把攥住自己母亲,声音发了颤:“娘亲,这可怎生好?”
王家大太太看着大姑子,一声叹息。
王氏接口道:“怎生好?把意外变成美谈就是了!”
凤姐见母亲与姑妈打哑谜,甚为惊讶:“美谈?什么美谈?”
王氏乐呵呵盯着她大嫂不言语。
“也只好如此了!”
王家大太太原本不是很热衷,如今事已至此,容不得她不点头。心中却是觉得这桩婚事做的憋屈,不由心头薄怒,只是一贯从未对女儿说过重话,一时舍不得。又怕责备太过,惹得王子腾王氏这对兄妹不高兴,手指已经戳上女儿额角,却又变成轻轻替女儿顺理刘海,眉眼里硬挤出几分欢喜来,嗔怪道:“还敢问人!只好送你进府来给你姑妈做伴了!”
饶是凤姐刁蛮,却也知道此话之意。一时心中美梦破碎,抿紧了嘴:“母亲,哪有这般巧法,就一眨眼功夫,就叫客人看见了?不过是些奴婢小厮,谁敢龇牙,老板子上身,看谁九条命敢嚼舌!”
王大夫人一顿足:“还不住口!管得住丫头小子,堵得住悠悠众口?没听过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万么?”
凤姐闻言,‘哇’的一声哭将起来:“我就说了我不来,母亲定要我来,如今可怎生好呢,那贾琏文不成武不就,读书不及大哥哥,武功丁点不会,连我也打不过,母亲,您要替我想法子啊,我才不要嫁给贾琏那个小白脸!”
王大太太闻言着恼,狠狠剜眼凤姐:“枉自聪明,你跟人家那个样子,已然失了名节,还能怎样,难不成你想如何?进庵堂念佛去!”
凤姐虽然再不敢放声,却只止不住泪水涟涟,抽抽噎噎。
她母亲又恨又疼,压低声音啐道:“你再闹,只怕贾府你也进不成!你真想青灯古佛过一生,你就哭吧,我不拦你!”
凤姐闻言一时六神无主,一头扎进往事怀里嘤嘤抽泣:“姑母,您可要替凤哥做主啊!”
王氏见达到了目的,这才亲热楼主凤姐拍哄:“别哭,别哭啊,你是姑母亲侄女儿,姑母当然要替你做主。琏儿那个小崽子既然坏了你前程,怎么业的叫他负起责任,他要敢说个不字,我保管叫他老子打断他的腿杆子。我王家姑娘其实好欺负呢!”
王大夫人原本就不乐意凤姐太张狂,闻言不由看向大姑子:“大姑奶奶且别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他日连累姑奶奶。”
王氏笑道:“大嫂也谨慎的太过了。莫说凤哥聪慧伶俐不会给我惹祸,就是惹祸,我这个姑母担不起,还有他二叔分担呢!”
王大夫人知道再说无益,遂改了话题,使了吉祥如意来带了凤姐去梳洗匀脸改扮女装。支走了凤姐,王大太太跟王氏姑嫂两个则低声商议着贾琏凤哥联姻之事。
王大太太冲着凤姐背影直摇头:“你看看她,闯了祸事还这般振振有词,我平日说一句也不许,这个性子,如何跟婆婆相处呢?”
王氏倒笑道:“大嫂是不知道我们老太太心思,老太太年轻可是爽快人儿,瞧见我们家那位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理家看帐样样不落人,老太太就是不美意,今儿个见了凤姐倒狠夸了几句,说是凤姐标志飒爽,很有自己年轻风范,还问有人家没有,我当时就说了,跟元春一样,名字记在内务府,要等明年选秀完了才敢说人家。老太太还叹了一声,说可惜了。”
王大太太感慨不已,说是之前一直提凤姐担心,生恐他脾气暴虐,进宫闯祸,如今倒好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只怕没人敢留她牌子了,皇帝皇子那个是肯受气的。庆幸之余却也无不担心:“只是这事儿倒地说出去不好听!”
王氏闻言低声笑道:“这不更好,不出今儿这事儿,张氏还有心思,出了这事儿,就由不得她不乐意了!”
王大太太凝眸皱眉:“姑奶奶是说?”
王氏笑得更得意了:“贾琏既然连累凤姐声誉,我必定要他负责,府里老太太当家,凤哥既然得了老太太缘法,剩下就是让二哥跟大伯一封信,我再略微提一提凤姐如何爽朗能干,这亲事就落定了,嫂子还担心什么!”
王大太太闻言笑道:“还好凤哥有你这个贴心姑母,靠我做娘的可是不成了!”
王氏闻言抿嘴一笑,兀自喝茶,间或抬头看眼周瑞家里。
周瑞家里忙着替王氏姑嫂续茶汤,一边笑道:“凤哥将来成了这府里当家主母,我们太太可就有靠了。”
王大太太闻言笑吟吟道:“这是一定了,她不孝敬姑母孝敬谁去,不过她小孩儿家家,还要指靠姑奶奶帮衬扶上路才是呢!”
“这不是见外话吗,我们嫡亲姑侄,还用说得呢!”
“哈哈哈,正是这话!”
“嫂子请品茶!”
“姑奶奶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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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贾二舍一怒惹情债,迎春女立誓护嫡母
更新时间:2012…3…17 4:39:33 本章字数:6101
回头却说迎春见贾琏并无大碍,有贾母坐镇,丫头环伺,心头一松就开始惦记嫡母。勉强陪着贾母说了几句,倒底不放心,因笑微微跟贾母告别说道:“表姐出来好久了,孙女再不送回去,舅母该惦记了。”
贾母笑吟吟抚抚迎春额前散发:“嗯,迎丫头真懂事。回去也告诉你母亲一声,说老太太叫她安心养胎,爱吃什么直管叫下人弄去,不怕花银子。”
贾琏闻言也忙着插嘴,道:“二妹妹,君妹妹,母亲问起,且别说我受伤,直说我在陪酒宴客呢!”
贾母白了贾琏一眼,笑道:“这话说得倒中听!先别说你二哥哥出了事情,免得你母亲思虑伤神。””
迎春见贾母放人,甚喜,却偏要拉着贾母撒娇:“二哥哥小瞧人,祖母也跟着小看我,孙女岂是那样不知好歹,我省得呢。”
“好好好,老祖宗说错了,我的迎丫头啊,最懂事了,哈哈哈!”
乘着迎春腻歪贾母,张怡君避过贾母视线,老不客气朝贾琏皱鼻子:“多会儿肯听人把话说完了,也不会有这一出呢!这会儿倒装正经人儿,德行!”
贾琏如今最听不得这话,气恼把脸儿别开,忽略张怡君,只直管对着迎春吩咐:“二妹妹,我遇到那个泼辣货的事情,务必瞒着母亲。”
迎春忙忙点头,直叫贾琏放心。
贾母又吩咐迎春随伺婆子,叫好生送回去。众婆子丫头无不答应,自送迎春姐妹回访不提。
表姐妹二人出得房来,迎春因担心张怡君说漏嘴,与姐姐头并着头儿咬耳朵:“二哥哥今日之事还请姐姐在外祖母与母亲面前先别提起,就是王家姐姐之事也别提及。”
张怡君虽则聪明,尚只八岁,她虽知道男女授受不亲,贾琏这回要替凤姐负责,且是云淡风轻,以为没有不可说之处:“说说怎的了,王家丫头自诩风流,不怕失德,我们何必替她担待。”
迎春却知道,嫡母有聘娶侄女之意,今日事情叫嫡母知道,说不得要怄气,就是张家外祖母未必没有心疼孙女女儿之意。
这话迎春却不好说破,只得曲里拐弯儿:“话虽如此,只这话从我们女儿家嘴里说出,也叫人笑话,姐姐可是正经书香门第,望族闺秀,何必白白贴上受人连累!再有,我很怕母亲着急上火,姐姐知道,母亲眼下身子越发懒散,没有精神,至少求姐姐等到母亲生产再说,可好呢?”
张怡君闻言噗嗤一笑,忙又掩嘴忍住,抿嘴自乐。
无他,直怪迎春与张怡君相识,张怡君真心拿他当姐妹,从未轻视忽略,迎春便对这份前生从未有过的友谊格外珍惜,故而张怡君就这样得了迎春缘法,迎春受人之恩,涌泉相报,把张怡君当成了亲密姐妹。
是以,每回见了张怡君,迎春就会把自己欢乐与烦恼跟这位姐姐分享。其中唠叨最多者,便是嫡母健康问题,以至于真个张家以为迎春比贾琏更像张氏亲生。
张家外祖母只为女儿高兴,深感欣慰。张外婆年近花甲,女儿,媳妇,婆婆都做过了,她是深有感触,这女儿对娘亲亲与媳妇对婆婆敬,无法相提并论。
张怡君每每直觉迎春忒杞人忧天:“你也忒胆小了,我娘亲生了我们同胞兄妹共五人,如进不是好好呢?整天乐呵呵,喜眯眯,精神比谁都好,能有何事儿!”
张怡君说的轻描淡写,面色也是不以为然,笑嘻嘻牵起迎春:“愣什么呢?走啊!”抬脚要进院子。
迎春慌忙拉住:“求表姐且听我再说一句。”
张怡君见迎春愁眉苦脸,珍重其事,心头一颤,收起了嬉笑:“好吧,二妹且说!”
迎春清目灼灼,盯着张怡君低声言道;“人跟人不同,舅母虽生得多,却调理得当,倒是越生越康健。姐姐再看母亲身子,原本就不好,如今更加羸弱。且母亲这胎隔了十四年,又年近不惑,姐姐想一想,这怎能一个样儿?”
怡君闻言一皱眉,想起祖母之言,姑母在大表哥之后没有好生休养就操心劳力,落了症候,无法康复。后来有莫名其妙落了胎,身子更加不济,这些年又不肯好生歇下来降息,以至成了眼下这样,全靠药物保养。
张怡君想着思绪直毛躁,遂把脑袋歪一歪,似乎要甩脱烦闷。看着殷切迎春,不想再吓唬她,遂忍下千头万绪,微微勾唇,纤纤玉手一戳迎春脑壳儿:“你这个脑袋成天想什么,这宗麻烦事儿也能叫你琢磨明白了,倒叫我想叫你声姐姐了!迎姐姐?”
迎春闻言亦是心肝儿乱跳,她还道张怡君瞧出了什么,蓦然失色:“君姐姐何出此言?”
怡君不答反倒自己点头笑起来:“看来祖母说的不错哟,姑母真会调|教人呢!我日后可得加把劲儿了,不然,你再叫我姐姐,我可不敢答应了。“
见张怡君本是说笑,迎春这才安了心:“表姐真会说笑,我笨头笨脑,哪记得姐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会厨艺,姐姐可别忘了啊,改天得了空,要教导我做酥饼哟,姐姐若是嫌我笨笨,我的大丫头绣橘可是聪明过人,叫她跟着姐姐学会了再叫我也是一般!”
怡君被迎春恭维的十分舒服,笑吟吟拉起迎春并肩而行,一路上说不完体己话。怡君是真高兴,小姑娘心无旁骛,还时不时忍俊不住跟迎春咬耳朵,笑颜甜蜜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