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语嫣来到为安重操旧业,认下了芭蕉那夜的帐,确有身孕在身。
五年前,林大少成了语嫣唯一的恩客,待到了十月快临盆的时候,语嫣挺着大肚子进了门。
五年前,语嫣生下了林家长孙林康,被收作三房。
这就是林少伟穿越至今搜集到的所有情报。
如果和林大少一夜开苞的真的就是芭蕉,那冒名顶替的语嫣又何以过关?难道林大少和整个林家会那么轻易就认了么?
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让这个孩子这么轻易地就成了长孙?
孩子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是带林少来吴城的林子业?还是那个为语嫣赎身的姚某人?
这一切,越来越扑朔迷离。
林少伟这一顿午饭是食不知味。
下午时候,吴城的票行开门,他兑出足够的银子,又去了一趟轻芳楼,可这一次,老鸨却推托说是记错了。
别说芭蕉,就连语嫣,都从没出现过。
她们只是这坟墓上的女鬼。
门在林少伟面前轰然关闭,一包雪花银也无济于事。
有人还是抢在了他接近真相之前,消灭了证据。
是林家庶族,还是那神秘的姚家?
他和苏子这爆破计划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
*************************************
天已经开始黑的时候,吴关已经等在城门口了,林少伟一路低着头走来,不用看脸,也知道心情不爽。
那一团乌云风涌而来,让吴关不自觉倒退三步,看来相好的姑娘没找到,大少很不满。
“少伟兄,马车我已经叫好了,我们…这就回去?”
林少伟抬起脸,突然拍了拍吴关的肩膀,“吴关,我问你,我最近有什么变化?”
“啥?”吴关先是瞪大了眼睛不知道林少伟意欲为何的时候,太阳很不给面子的全都跌倒山头下去了。
林少伟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就如这越来越冷的夜,寒意从吴关的尾骨一路向上攀沿,整一根脊椎一节一节风化——
“少少少——少伟兄?”
吴关能够感觉林少伟按在他肩膀的手力道加重了几分,明明可视条件越来越差,可林大少的眸子却是越来越黑,黑的发亮,黑的发寒。
这犀利而寒意的眸子他怎么会不熟悉,只是多日未曾领略,一时间竟愣住了。
明明是一个声音,因为有了抑扬顿挫,开始有了力度和魄力。就算只是叫他的名字,也足以叫的吴关腿软,“吴关啊——你小子——”
我我我我我——老您大驾,给我指条康庄大道,告诉我错在哪里了么?
错就错在,第一次在夜里见到了林少伟。
你应该像前三天一样,夜不归宿,酩酊大醉。
林少伟一只手顺着他的肩膀一路撸下来,每向下一寸,就如要分筋错骨一般。吴关瑟瑟发抖,这林大少也是跟着风潮练过点家底的,不会拿他来练手吧?
他哪里知道,这位从遥远的未来穿越而来的男人,本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现在就算白给他个练武之身也毫无用处。脑子里一点路数也没有,有的只剩下一股天然的气势。
那只手最后扼住了吴关的手腕,吴关正准备舍生取义靠脱臼撒腿就跑的时候,林少伟突然邪魅一笑,“咱们再去那轻芳楼,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开始悬疑了 答案是什么 我不能说
另 jj的美编大人给我配了个封面 意境很好 就是。。。好像虐文的封面咩
嘻嘻 勾出了鹅子那虐的灵魂 我要很拼命地抑制呢
芭蕉
老鸨迎出来的那一刹那,脸色都青了,风度翩翩而来的仍旧是白天那位林大少,可是那眼神那步伐那气势都不可同日而语。
“哎呦,我当是哪位,原来是您啊——里面请——我来找樱桃姑娘陪陪您——”
吴关已经被当成了空气,全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老鸨和林少伟身上。
林少伟低眼一扫老鸨,一只大手将橡皮糖一般的女人撑出半米远,然后扫扫身上的土,“芭蕉呢?”
那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听的满屋子少女心扉荡漾。
那水墨画一般的棱角分明的脸,虽说用不上貌若潘安这般的言语,在人群中也绝对算得上出色。
更重要的是气势。势不可挡,盛气凌人。
“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这儿就没有——”
“吴关。”林少伟还没等老鸨废话完,直接拽着吴关的衣领揪到跟前,“吴城不是你们吴家的地盘么?你们在这里有什么买卖?”
吴关虽然平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吴家和林家一比也差了一个数量级,但是若是在吴城论起来,也算是名门望族。
山窝里飞出的金凤凰。
这一点,在和吴关同来之前,林少伟已经打听好了。
“这里吴姓的,都是我的本家。”吴关说这话时还在看林少伟的眼色,可话的内容却让满屋子人大惊失色。
原来是大人物。
老鸨脸色说不出是个什么色儿,龟公蹭过来在她耳边言语了几句,老鸨点点头,“两位爷,里面走?”
“走。”林少伟更像是那个发号施令的。
一路九曲十八弯,到了个亭子,龟公亲自招待两位坐下,那厢款款来了个女人,吴关激动地站起来,“就是她,芭蕉!”
林少伟扭过头看了看,就看了那么一眼,那女子立刻花容失色,本是轻快的脚步也沉重许多。
走的近了,不顾吴关的频频招手,芭蕉先给林少伟跪下了。
“林少爷。”
林少伟一眯眼,他从未表露过自己就是那林家大少爷,现在这女子一口便叫对了,果然是认得他的——
莫非,一夜开苞的,真是眼前这寻常的烟花女子芭蕉?
“起来。”
芭蕉低着头不敢起身,也不说话,龟公和老鸨都退下去了,林少伟会意的摆摆手,“吴关,前堂喝花酒去,可不许进屋子,我待会去找你。”
*******************************************
“芭蕉见过林少爷,林少爷别来无恙。”
“恩。”林少伟知道多说多错,于是摆出那副腹黑男的经典臭脸,倒也自然。
“林少爷,不知来找芭蕉有什么事么?”
“只我那位朋友说,你曾经见过我——”林少伟怎样也说不出“伺候过本大爷”这种话。
奶奶个熊,又不是我占了你便宜,怎么要我来买单?
“见过林少爷,五年前。”芭蕉说的倒是流畅,“林少爷为奴家开苞。”
“哦。”
此刻是无穷无尽的尴尬。
“买下我的是您的本家,另一位林少爷。”芭蕉抬起头,“芭蕉答应他绝不把此事对外说起,只是那日服侍了您那位朋友,无意中再次见到您的贴身玉佩,惊叫失声,我不是故意的——”
“这事我不追究,也没人敢追究,你放心。我只问你,那夜,确实是我和你——不是和那个语嫣姑娘?”
“是和奴家,语嫣那时早已不是轻芳楼的姑娘了,又何来的过夜?更何况,她早已不是——”芭蕉抬脸看了一眼林少伟,有些羞涩的低下头。
好吧,早已不是个雏儿了。
这也就是说,所谓开苞夜一击命中怀了长孙,根本就是人为的骗局。
“你可愿跟我回林家对峙?”林少伟说着要扶她起来,芭蕉却向后移动几分,“林少爷,奴家万万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你莫不是怕什么人?”林少伟眼睛一眯。“我问你,白天除了我之外,还有什么人来过轻芳楼?”
“没人。”
“真的?”林少伟慢慢蹲在芭蕉面前,手指抠起她的下颚,却是一点调戏的意思都没有,只剩下赤 裸 裸的威胁,“你若不说,我只好也花个一千两替你赎身了,到时候你只能跟我走——”
芭蕉被这么一吓,眼泪都在打转,林少伟未尝有任何的心软。
夜里的他就是一匹狼,对敌人没有半分怜悯。
“来了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可是什么人派她来的,我——”芭蕉眼泪汪汪的说,“我猜就是五年前叫我当语嫣姐姐替身的那人——”
“谁?”
“姚公子。”
诈尸了?!
*******************************************
风尘仆仆回到家,林少伟威逼利诱了一下吴关,叫这家伙三缄其口,然后真的给林家仓库里运回来点芭蕉叶子。
说是过年用这种叶子烧火做饭,可驱鬼避邪。
林少伟真的觉得要好好撒撒豆子拜拜祖先,怎么好端端的那个家破人亡的姚公子会突然出现了呢?
这事儿苏子也觉得蹊跷。
按道理说,这事儿应该是语嫣和段瑞、林子业单线联系,现在掐死了她这个中枢,应该会造成消息阻断才是,为何还是会有人得到消息也去了吴城呢?
除非,这院子里,除了语嫣,还有人知道长孙身世之谜的猫腻。
那也就是,林少伟临行前故意透露了“芭蕉”这二字的时候,还特别遣走了段瑞,可这话依旧进了某人的耳朵,这人是谁呢,这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苏子坐在炕头,眼睛一眯,推开饿虎扑食的老公,斩钉截铁的说,“肯定是余韶可。”
线索到了这里都断了,现在只剩下两个关键词。
林家大院的另一个“线人”。
姚公子。
能将二者如此完美的统一在一起的,除了余韶可,还能有谁?
苏子再次一巴掌把蹭上来的林少伟pia飞,一个翻身下地,批了件衣服就往门外冲——
“姑奶奶,你不好好睡觉,又要折腾什么啊——”
“本姑娘偷窥狂,看三姨太看腻了,今晚开始,换口味。”
苏子声音飘忽出门,林少伟大字型仰在床上,觉得自己就是个没用的土豆雷。
以为能一鸣惊人,结果遭遇上苏子这“撑杆僵尸”。
一物克一物。
******************************
苏子是被余韶可请进屋子的。
这女人能对着蜷缩在墙角装蘑菇的苏子彬彬有礼的一笑,若无其事的说“姐姐进屋来说——”,这女人真的不一般。
苏子于是,进屋了。
自此,偷窥狂登堂入室,正大光明,只是被问到所来为何,苏子还是两眼一瞪翻白眼。
白日淡定尚可蒙混过关,一入夜这苏子性子也开始撒泼,遭遇冰雪聪明的余韶可,几乎是自寻死路。
“姐姐这些日子总在三妹屋前瓦后的转,今儿又来我这儿,究竟是什么事?”余韶可推给苏子一杯茶,花茶清香,如她人一般温婉迷人。
“哦。失眠,梦游。”苏子随嘴胡说,余韶可一乐,“那姐姐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
“我睡不着就失眠,睡着了就梦游,你的明白?”
余韶可看这苏子似乎很不好惹,一副被浇了火山岩的感觉,于是也敛住笑容,“那姐姐来妹妹这里散步,是为了让妹妹陪您一起失眠,还是梦游?”
苏子放下茶杯,一双眼睛桃花无限,那眸子颇有心计的光泽,让余韶可一时恍惚。
“妹妹,姐姐最近睡的不好,是因为总是梦到一个人。”
“哦?”
“他是个男人。”
余韶可一低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一般,“姐姐说笑。”
“虽然是梦,可是男女我还是分得清的。”苏子穷追不放,“妹妹,可这男子的样貌我看不清,云里雾里的,只恍惚中听到他总是在念叨两个字,芭蕉。”
“芭蕉?”余韶可一侧头,“相公这次出门,就是为了一解姐姐的心病么,相公对姐姐真是一往情深,惹人羡慕。”
这女人是猪头么?她的世界里就只有一个人叫做林少伟,就只有一件事叫爱情。
苏子叹了口气。
“妹妹也是少伟的心头肉,否则你已做他人妇,少伟何苦为了娶你将你夫家都——”苏子看着余韶可毫无表情变化的一张脸。
这女人若不是太会掩饰,就是对林少伟以外的人毫无感情可言。
执着得有些可怕。
“姚家待我好,姚家败落了我也心疼。但是一手灭了姚家的,不正是姐姐的苏家么?”余韶可这一声看似平静的反问,平地惊雷,炸飞脑细胞无数。
什么?又何我娘家扯上关系?
看着苏子一脸懵懂,余韶可微微一笑,“姐姐也许一直也不甚知道原委,因姐姐你本就是那样散淡无求的一个人。当年相公为了娶我进门,不仅得罪了您——你们苏家,还让林家的庶族有机可乘,蠢蠢欲动。倘若苏家在那个时候反戈,相公定会被推下台去。多亏这时,语嫣妹妹怀上了林家的长孙,这才化解了一场干戈。娘说,康儿是林家的福星,就算不是姐姐亲出,也一定不能亏待,所以将祖传玉镯也给了语嫣妹妹。”
苏子拉出一声长长的“哦——”
脑子已经开花,想试探的没试探出来,又牵扯出新的麻烦事。
“你可知姚家上下还有没有什么人了?”苏子又问,“我是说,当年我们苏家也好,林家也好,就算合力挫败了姚家,也不至于赶尽杀绝,总该还有人在,如今已经不是当年,要是有那么个传人,我愿意补偿他一下——”
“姚老太爷一生只有一妻一妾,再无他人,所以门丁不算兴旺,除了慕年这个独子,就没别人了。”
“难得姚老太爷是个专一的男人。”
“老太爷对妾室的感情,是韶可此生可遇不可求的,就如——”余韶可停顿了一下,看了看苏子,眼神中不是埋怨和嫉妒,却是惆怅,“就如近些日子相公与你一般。”
“多谢夸奖。”苏子恬不知耻的收下了这话儿,“其实女人就像衣服,总是新的好,可是若是总有新的,上一件也就旧了。”
所以我们要培养男人吃苦耐劳只穿一件衣服的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
苏子突然握住余韶可的手,让她吃了一惊,“妹妹,既然你一切看得很明白,那就不要装糊涂了。只是伤了自己。”
余韶可没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