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沈雪子而言,古色古香的牌楼,人潮熙攘的街景、市集,石板路两边的酒楼、客栈,小商、小贩,叫卖杂艺,处处尽是充满惊奇与新鲜,目不暇给,她一双骨碌碌直转的眼珠子,忙的不亦乐乎!还真恨不得能多长几双眼睛哩!
「公子,你们这次来益州是寻亲吗?」吕宁儿问。
「我们那年代……哦!我是说,我们那地方不兴说什么公子小姐的,既见外又别扭,干脆以后直接叫我雪子,叫这老家伙雷震,还有,我们直接叫你宁儿就行了。」
「你们那儿的姑娘,全都像你这样开朗、活泼吗?我很喜欢你这种个性。」吕宁儿羡慕的道。
「她是个异类,和她相处久了,就会明白她是个很麻烦的丫头。」雷震消遣。
「是啊!还有人不怕烦,厚著脸皮想赖上人家一辈子哩!」沈雪子没好脸色的说。
吕宁儿抿著嘴笑,虽不明白他们吵些什么,但那斗嘴的模样,令她想笑。
「你们的感情那么好,想必是兄妹?」吕宁儿问。
「哈!没瞧我们一路不对盘吗?感情好才怪!」沈雪子怪笑,不屑的又说:「我又不是没积阴德,哪会这么倒楣有这种哥哥。」
对盘?又是她听不懂的番话。吕宁儿大胆的又问:「那你们可是……夫妻?」
沈雪子激动的想解释,偏教雷震截了话,说:「也差不多了。我们的关系很微妙,一时很难解释清楚,虽然我们不是来寻亲,但我们确实是来找人的。」
沈雪子气得要跳脚,雷震语意暧昧,像是在告诉别人,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羞事。
「你们要找的人可知姓名?家住何处?我家客栈进出的人多,且在益州也认识不少街坊,或许我能帮上点忙。」吕宁儿挺热心的。
「说来你不信,我们根本不知道要找的人的姓名,甚至连住哪,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雷震不好意思的说。就连是男是女也还不知道哩!
「那可就难罗!不过,慢慢找,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找到。」
「找不到就嗝屁罗!」沈雪子气馁的说。
「啊!?」又是句番话?
「迎宾客栈」不算是显眼的大客栈,不过,在吕氏父女俩用心的经营下,倒也获得不少口碑,成为酒客谈今论古、道局势、话天下的好地方。
吕宁儿带他们回客栈时,正是高朋满座,她只匆忙地将两人介绍给父亲吕逢雨后,便忙著照顾店里生意,将他们安置于一旁发呆。
要沈雪子没事干,像呆子似的杵在一旁,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见吕宁儿端了小菜出来,她急忙迎上前。
「我来帮你。」沈雪子热心的道,她只是好玩,店小二的工作还没干过哩!
「不用了,你是客人,怎么好意思……」吕宁儿赧然的婉谢。
「我们可不想做白吃白住的客人。」沈雪子坚持。
「看你出身高贵,这种粗活不适合你。」
「端茶送酒,这容易,你要我们住得自在,就非得让我帮这个忙不可。」
一个婉谢,一个坚持,拉拉扯扯间,手上那盘小菜,就从两人手上脱手滑出,不偏不移正落在一位客倌身上,慌得两人赶忙上前,又是擦又是陪罪的。
雷震事不关己地在一旁看笑话。这丫头想帮忙?别碍手碍脚的帮倒忙就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罗!
果不其然,吕宁儿拗不过沈雪子的坚持,让她临时充当起店小二,而这才真正领教了沈雪子迷糊、笨手笨脚的厉害,瞧她好不快乐的忙得满场飞,却也不时传来砸盘声及频频向客倌点头陪罪的道歉,她那颈子可比她的手脚还忙著呢!她这一场帮倒忙的捣乱,弄得是人仰马翻。
最累的该算是吕宁儿,不但得跟在后头收拾残局,还得捺著性子陪笑安抚。
她的善良、体谅,及那安抚时柔美、亲切的笑容,几次让雷震失了神。
唉!不知哪个男子祖上积德,能掳获这柔美、善解人意的姑娘芳心。
沈雪子终于羞赧地低著头,乖乖地坐到雷震身旁。
「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很糗?」沈雪子努嘴,咕哝的问。
雷震一副「不予置评」地耸肩,调侃:「不过,我开始要担心罗!」
「担心什么?」
「担心以后我们结婚,我是该将厨房划成禁止进入的禁地,还是要先跟卖盘子的老板套好交情,也许可以算我便宜点。」
「是啊!我看你不必将厨房变成禁地,也不需找卖盘子的老板套交情,因为我根本就不认为我会嫁给你。」沈雪子咧嘴,不善的笑说。
「就算我每天得花钱买盘子,我还是会娶你的。」
「那你最好先将全世界的盘子给买下来再说吧!」就算这样,也别想!
掌灯打烊后,吕逢雨父女才弄了酒菜热情的招待他们,首先敬酒陪罪的是差点砸了「迎宾客栈」老字招牌的沈雪子。
「没关系,没关系,第一次难免不习惯,总是会手忙脚乱出差错的。」吕逢雨呵呵地笑,他是个豁达的老好人。
「吕大哥,客栈生意不错,怎么不多请几个帮手?」雷震关心的问。
「这店除了外来客住店,来喝酒的全是熟客人,很少有像今天这种场面,我也没打算做大,女儿早晚嫁人,这家店只是留著将来一个人糊口用的。」
「爹——」吕宁儿心疼。
「这样打搅你们实在——」雷震歉然。
「不碍,不碍,反正这店自从孩子的娘去世后,客房就没住满过,不嫌弃的话,尽管住下来。」
「不,吕大哥,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样白吃白住总是不好,倒不如住在你们店里这段时间,我来帮忙照顾店里的生意。」雷震诚恳的说。
「使不得,使不得,小老儿担待不起。」
「所谓无功不受禄,不是吗?」
「可是……」吕逢雨犹豫。
「你放心,我说的只有我,而帮倒忙的人,要真让她帮忙,那她肯定会住得更不安。」雷震消遣著沈雪子。
沈雪子不敢吭声,心里可是恨得牙痒痒的。
「爹,你就让他试试看,不行的话就不要勉强。」吕宁儿帮忙游说。
吕逢雨和雷震一见如故,在吕宁儿送沈雪子进客房时,两人豪爽地畅饮,高谈阔论。
「不是上房,但很干净。委屈你了,希望你能满意。」吕宁儿不好意思的说,细心地为她铺床。
「我很满意,很满意,谢谢你!」她还没睡过像她曾祖母那种骨董木床,只是少了柔软的席梦思弹簧床。
「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吕宁儿像大姊姊般温柔的关怀。
「宁儿……哦!该称你宁儿姊。」她歉然的支吾许久,才说:「今天替你们惹了那么多麻烦,我实在过意不去。」
「别搁在心上,以前我刚帮忙的时候,也好不到哪去。」吕宁儿含笑安慰。
「宁儿姊,益州可有好玩的地方?」沈雪子全然没有丝毫疲累,说起玩,精神又来了。
「多著呢!改天再带你逛逛,咱们这儿有螺峯山、滇池烟波、鸣凤山,山上有个黑龙潭,传说潜伏一尾神龙,最近建了一座黑水祠,祈雨十分灵验,极为美丽……」
听著吕宁儿轻柔地诉说益州的名胜、风俗及迷人神奇的传说,沈雪子犹似孩提时代在床边听妈咪说著美丽的爱情童话,轻哼柔美的摇篮曲,甜美的入梦乡。
对她而言,回到汉朝正是她惊奇梦旅的开始。
第三章
午后一场雨,使得客栈的生意显得清淡,沈雪子在客栈闷了两天,逮著这个机会,央求著吕宁儿带她上街遛达。
「雷大哥,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吕宁儿顺口邀请。
「不了,跟那丫头出门,可不比工作轻松,我还是陪你爹在店里把酒言欢,要来得舒服多了。」雷震笑说。
「雷老弟,出去走走,或许能遇上你们想找的人。」吕逢雨劝说。
「缘份吧!有缘的话,总会找到的。」没名没姓,更不知道长得什么模样,唯有相信缘份了,不过,他那异于常人的第六感,让他相信必能遇上所要找的人。
「哼,我还巴不得少了你这个跟屁虫,免得杀风景。」沈雪子一副高兴都来不及的模样。
初春的益州,樱花及各类茶花争奇斗艳,各领风骚的绽开怒放,满城春色,风光无际。
沈雪子眼不疲,脚不累,雀跃兴奋地逛过酒楼、茶坊、热闹的市集及戏园子,目不暇给的惊奇教她的眼皮子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不行了,我得歇个脚了。」吕宁儿投降了,她终于领教到沈雪子过人的旺盛精力。
「好吧!」沈雪子努嘴,既不愿又不好意思的说。
她们寻了一处清静、优雅的茶坊歇脚,沈雪子还不愿饶了已叫苦的眼睛,挑了二楼护栏位置,低头望去,正可饱览整条热闹的街景。
「你大概没见过这么热闹的郡城吧!?」吕宁儿见她一路雀跃,心想,她大概是来自穷乡僻壤。
「嗯!」沈雪子猛摇头,直抱怨的说:「我们那地方可热闹得很,人车拥挤,空气污染,让人受不了,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
「人车?」
「对不起!我们那地方怎么跟你解释你都不会懂的,你大概也没有机会去那地方。」沈雪子懒得解释,转了话题,好奇的说:「谈谈你那个卖画的穷书生吧!」
吕宁儿羞涩的低下头。
「他一定是个不错的男子。」沈雪子撑著下巴,迳自想著梦里那书生俊秀的模样。
「沈公子家境贫穷,虽然靠卖画营生,勉强维持生计,但他却从不消沉、堕落,且勤奋苦读,以期有朝一日能考得功名,光宗耀祖。」吕宁儿羞赧的说。
「不向险恶环境低头的人,有毅力,一定能成功的。」
「我相信终有一天,他会成功的。」吕宁儿眼神里充满著期待与信心。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爱上……我是说喜欢上他?」沈雪子尽量让措词含蓄,不过,实在满别扭的,爱就爱嘛!还什么两情相悦的,多累人哪!
「没有,没有,你误会了,我并没喜欢上他,我只是……」吕宁儿紧张的险些撞翻桌上的茶。
「你只是想表达欣赏的心意。」沈雪子怪异一笑,突然拉起她,说:「走,我们现在就去表达欣赏的心意。」
「去哪里?」吕宁儿慌张的问。
「去找那个卖画,有志气的穷书生。」
「可是……」
沈雪子可不理会吕宁儿忸伲的羞怯,雀跃地拉著吕宁儿离开茶坊,迫不及待的想瞧瞧在梦里才见得著的穷书生。
那是一处仿似曾经到过的熟悉市集,与她梦里情景一模一样,甚至不用吕宁儿带领,便寻见画摊。
「就是那楞小子?」沈雪子在市集转角处打量著那书呆子。
吕宁儿羞羞怯怯,脚步踟蹰!
「我爹一个人在店里,怕忙不过来,我们还是走吧!」吕宁儿羞赧欲走。
「你爹再忙也有雷震帮忙,愁什么?」沈雪子拉著她朝那书生走去。
只没几步,却见几名恶霸,穷凶恶极地沿街向小贩强索银两。怎么地!?在古代就有勒索保护费的地痞流氓!?
一名看似跟班的小喽罗,不客气地走进画摊,夺过那书生的书,瞧那书生没魂似的吓得全身发抖,随即一帮恶霸大摇大摆地围上那名书生。
「未来的秀才、状元,生意如何啊!?」头头吴作良不善的笑问。
「托吴爷的福。」那书生颤抖地回话。
「听这口气生意好像不坏,咱们益州的街坊开始懂得赏画了!不过,我这个人没赏画的雅兴,大爷我只对白花花的银两有兴趣。」那吴爷伸出手,摆明要钱。
「吴爷,近日生意不好,且舍妹身体不适得花钱找大夫,实在没钱,希望吴爷高抬贵手,宽限几日。」那书生怯怯的央求。
「如果每个人都要我宽限几天,那我这帮兄弟岂不是得喝西北风了。」那吴作良横目恶向,又露出邪淫的笑意,说:「哟,我那心疼的宝贝玉体违和?那我可得去疼疼她了。」
「请不要去打搅我妹妹。」尽管胆怯,那书生仍硬挺出胸膛,抵死也不容许这恶棍欺侮他妹妹。
「你这是干嘛!说来你还是我未来的大舅子。」吴作良拍拍他薄弱的胸膛,压根儿没将他瞧进眼里,说:「你何必那么死心眼,你妹妹嫁给我有什么不好的?我会好好疼她,包管她吃香喝辣的,还有,你以后在这条街上摆摊子卖画,就没人敢欺侮你,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每个月的钱,我都会给你,就是不准你动我妹妹的脑筋。」那书生悍然以对。
「成,那就交钱。」
「我……再过几天一定给你。」
「那也就是说,你今儿个交不出钱罗!」吴作良嘴角勾起冷笑,说:「这就抱歉了,你画摊的安全我可保护不了。」他向身边两名喽罗使了眼色。
喽罗会意点头,不客气的欲砸画摊,吕宁儿忙迎上前。
「哪!这是你们要的钱。」吕宁儿拿出一吊钱,递到吴作良面前。
想欺压善良百姓,不劳而获?门儿都没有!沈雪子不晓得一吊钱有多大,但像这种恶棍,一个子都不想给他,便一步上前截过那吊钱。
「雪子……」吕宁儿讶然。
「他们全是好吃懒做、獐头鼠目的恶棍,凭什么给他们钱?」沈雪子忿然。
「雪子,算了,给了钱就没事了。」吕宁儿紧张。
「看看这整条街哪个人赚的不是辛苦钱?凭什么他们能要这些辛苦的血汗钱?
因为他们吃定你们懦弱,就更加嚣张,更加得寸进尺。」沈雪子义愤填膺,打抱不平。
她这大胆的一鸣惊人,吓坏了所有人,吴作良也为之惊诧,甭说是女孩子,就连大男人,也还未曾有过任何人敢如此不知死活当他的面放肆咆哮,给他难堪。
这丫头不但俏丽,还有胆识,泼辣够劲,他喜欢!
「没想到你这穷书生也那么有魅力,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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