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黄昏,城外军士拾到杜秩亨射来的书信,迅速交与李岩。拆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宗弟亲书,我已明白,永昌皇帝驾到,自然里应外合,但只一件,要攻里罗城,必须先攻外罗城。外罗城一破,里罗城自然大乱,只看平则门旗竿上有三盏灯笼为号,头一盏休动,第二盏且慢进兵,第三盏一齐撑起,那时大开城门,同接御驾。还有一件,城上打炮,炮内并无铁弹,说与城外大兵,不要害怕。”
李岩看后大喜,连夜报知闯王。李闯对众臣道:“先把南路大兵撤回共围外罗城,攻打彰义门,限十九日一齐攻城,不得有误!”接着又发一箭。“军人入城,有敢趁机打劫者,伤人者,斩以为令!”
是晚,彰义门正值司礼监曹化淳看守。他已得杜秩亨的密意,在旗竿上扯起三盏灯笼为号,令军士朝天放炮,打开城门。李岩、何异儿、冯林、周超等在外看到,立即令军士抢进城去。
杜秩亨在平则门上看见正南火光冲天,喊声不止,就知农民军进了外城,心中大喜。吩咐手下把三盏灯扯起。
李闯在城外看见,传令大队人马预备入城。前队的军士一齐呐喊来到城边,城上官兵都是杜秩亨手下,故意空放大炮,却坠下绳索箩筐,把几个农民军士扯上城来,个个手持板斧,下城砍开内城门锁闸。内有千斤铜闸闸住,外门难开,再上城楼,大家动手,齐心协力把千斤铜闸绞起,劈开外门锁闸,天已露出曙光。
宋献策见时候已到,把手中令箭一挥,农民军一拥而入。虽有官兵来阻挡,个个走匿无踪,有如无人之境。
这时,皇宫内院里已乱成一团。王承恩正焦急劝皇上寻生路逃走。朱由检誓与大明共存亡,不肯离开。周娘娘一见说道:“我说还是早寻出路,不要顾及妾家,以免临时起难。”
朱由检道:“贼破京城,大事去了,不料祖宗的锦绣江山一旦失在朕手,国亡君死,理之当然。御妻,你平日深明大义,必有个主意。”
周娘娘道:“妾为万民之母,理当殉国,怎敢贪生。”说罢流泪,又道:“妾不能奉侍左右了,愿我主早奔外省,以图恢复江山,妾死九泉,也得瞑目了。”言了,朝崇祯拜别。
朱由检连忙扶起,大哭失声。“内外诸臣误我!”
太子公主见娘娘举步,一齐上前扯住,哭做一堆。娘娘恐怕恩爱牵连有误大事,用力挣脱进了宫门,闭宫自缢。宫娥回报,朱由检大哭一场。回头见太子公主滚地乱哭,心下一想,皇儿年幼,到底是男子,或投外省可以安身,随指公主道:“唯是这个孽障逃不能逃,留之反为不美。”思想一番,不如早下毒手,以绝后患。遂拔剑在手,咬牙皱眉,一剑砍中公主左肩,跌倒在地。太子见了向**跑去。宫娥们一齐四散。朱由检心伤手软,脱剑在地。忽见五承恩跪报道:“皇上,还不快走,流贼围困大明门,将进城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乞我主早寻脱身之计。”朱由检一听,痴痴呆呆地走出皇宫。
王承恩见宫内无人,只剩下带伤公主在地上大哭,自己不觉泪流,急得无计可施,恰见内务司总管高材明自外跑来,就叫他把公主背了出去,寻个安身之所。之后自己跑出宫殿,四处寻找皇上,在万岁山一棵树上发现了自缢的崇祯皇帝。跪拜痛哭一场,也跟着吊死树上。
这天,李闯由宋献策、李岩、异儿等陪同,头戴大绒帽,身穿青布衣,骑着高头大马,进入大明门,上了金水桥,来到承天门,勒住马头,举目看见匾额上写着“承天门”三个字,感慨万千。随对宋献策道:“军师,你看看登基时候好不好。”
宋献策道:“选日不如撞日,主公何不来个走马登基,不必另择吉期。”
李闯点首同意,说着话,跨马进入承天门。过了午门,进了金狮门,走至金阶,踏至皇极殿前下马,叫人打开龙衣库,把冠袍履带取将出来。李闯戴上九龙冠,穿上滚龙袍,稳步走上去,坐在九龙墩。两边打鼓撞钟,文有宋献策领班,武有李岩为首,一齐往上朝参见礼,口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闯道:“众卿平身。”接着降下一旨,“大军进城,秋毫无犯,敢有抢掠人民财物的,立即处死。”张榜全城,以告民众。他满面春风,踌躇满志地领着文武大臣看了宝藏库,又进里面去看皇宫内院。李闯一路观看,一路兴超盎然的与大臣言淡。忽地,他放慢脚步,若有所思地说道:“历代皇帝穷乐极享,快乐逍遥,如今孤家也登九五之尊,该不该这般享受?”
众臣未料皇上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却见异儿快步走上,朝李闯跪呼三声,开言说道:“新政刚立,百废俱兴,应戒奢从俭,艰苦创业,督促百官,安享在后,请吾皇迅即处理山海关,边陲不固,国基难稳,望皇上三思。”
李闯兴头之上闻此言语,老大不悦。拂袖走进昭阳正院。宋献策拉起他,低声告诫,劝他不要多言,免遭无妄之灾,跟在大家后面进了昭阳宫。
明朝皇后周娘娘死在里面,有一个美女在里面啼哭。李闯叫把她带出来,李岩闻听,走进去把美女带到李闯跟前。这美女不是别人,正是费贵贞。书刊号娘娘尽节后,她不忍离开,这是她仁义之处。李闯见她满面垂泪,犹如雨打桃花,便说道:“你且不要悲伤,朕把你配给这位李将军,也不亏了你。”费贵贞一听,当即跪下谢恩。
何异儿见了,哪里还顾及自身安危,把师傅嘱托抛在脑后,上前跪奏道:“她叫费氏贵贞,是吴三桂未过门的媳妇,皇上万万不可把她许配给李将军。”
“一个小小海关总兵看上的女人,朕就不能配给李将军么!”
何异儿冒死进言道:“吴三桂居守海关重地,关外满族对中原虎视眈眈。如果皇上抢了他的女人,吴三桂势必反目成仇,若然打开九关之门,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望皇上三思啊。”
“他算什么东西,要朕去妥协求全,难道朕的一个将军还比不上一个小小总兵,你也太放肆了。”
众大臣见皇上动怒,正欲劝言。但见杜秩亨急急赶来禀奏道:“臣奉旨搜寻崇祯下落,可巧在万岁山一棵树上发现崇祯尸首,故急忙前来报知。”
李闯闻奏,就对异儿道:“你去看验清楚,别在这儿多言。”把身一转,与大臣们出了昭阳正院。
何异儿望着他的背影,不由仰首长叹一声,道:“闯王自傲,不思进取,大顺难以久长。”遂起身随杜秩亨出了紫金城,走到万岁山一看,果真是朱由检死在树上,衣襟角上写了几句血诗——
“朕自登九五,焦劳日万机,几年遭水患,数载见疮痍,岂料潢池弄,竟将社稷危,诸臣实误我,百姓受流离,文武当杀尽,吾民不可诛。”
上面写上崇祯遗笔四个字。异儿念他有结拜之义,上前拜了几拜,见右边还吊了一人,认得是王承恩,叹他忠义,也行了大礼。吩咐手下把君臣二人好好安葬。想不到一代帝王遭此下场,实在可悲。异儿叹息一阵,回朝缴旨,将血诗念了一遍。
李闯听后,说道:“这个狗皇帝临死生了善念,也是难得。朕就依他遗诏。”降下一旨,令贵族、官僚、富户交出巨额赃款,还严惩了一批罪大恶极的贵族官僚,共获白银七千万两,全城上下庆典开国,军民同乐。
………【第二十章】………
李岩喜得御赐美女领着费氏出了皇宫,意欲找个院宅做王府,也好与费氏成亲,把心思一说,费贵贞道:“京城最豪华住宅莫过于国丈府第,将军乃闯王身边最红之人。也是天下人仰慕的英雄。除这以外难以与将军身份相配。”她最恨国丈祸国殃民,欲借此机会除了这个大奸臣。故有此言。李岩听得满心欢喜,转步来到周奎家中。周奎早就向闯王交了三百万金银买保家口。李岩不信他就这点家私,在他堂上严刑拷打,周奎受刑不过,无奈把数百万家财尽皆献出。费氏一旁看见,怕李岩得财饶了他的性命。心生一计,道:“皇外祖,你曾许过一百颗珍珠做嫁妆,现在拿出来与我做首饰吧。”
李岩信以为真,有心讨好费氏,再用大刑,哪里逼得出来。周奎大哭道:“公主啊,平日待你不薄,也没说过珍珠嫁妆,你别无缘无故害我啊。”
费贵贞恨声道:“你这老贼借着国丈势子,专干伤天害理之事,罪大恶极,不可饶他。”
李岩听了,命手下把周奎拖出去砍了首级,悬于城楼示众。府中奴仆丫环愿留则留,愿去的发给银两路费,把院宅重新布置一番,到处张贴喜字,悬挂灯笼,大张旗鼓地与公主拜堂成亲。李闯叫人送来礼品,满朝文武前来恭贺,一片喜闹气氛。
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般跑进京城,在大明门前翻身下马,跑上金水桥,被朝门官拦住。那人大声道:“我是海关信使,有要事觐见闯王。”
朝门官道:“眼下要事多了,个个都跑来见皇上,那还了得。你先去驿站休息,我会安排时间把你的事禀告皇上。”
信使道:“此事非比寻常,烦大人代为通报,当感恩不尽。”
朝门官道:“皇上正在观赏三宫六院,下官有几个脑袋敢去打扰,还是省点事吧。”不管信使如何苦求,只是不肯放行。恰值这个时候,何异儿朝这边走来,一见情形,过来问知后,训了朝门官一顿,亲自把信使领进皇宫。
昭阳宫里,李闯与高娥刚刚用过午膳,正准备休歇,一名内监来禀说异儿有事求见。李闯不悦道:“就他多事,老烦朕,不见!”
高娥一旁说道:“异儿可是个大忠臣,他求见必有重大事情,皇上不可不见。”
李闯见说,点首一下,道:“好吧,朕就见他一次。”
御书房里,信使行了参拜大礼,把吴三桂的信笺递给李闯,并说道:“吴大人一心挂念家人安危,闯王若能保护他家人,山海关可以不动一兵一卒和平解决,但吴大人再三交待,恳请闯王准费氏随在下回山海关。”
李闯看过信后,大为不悦道:“一个小小总兵口气狂妄之极,分明藐视于朕。你回去告诉三桂,他家人一切均好。唯费氏已嫁与李将军为妻,不必再念着她。若真心归顺,就把山海关献了,朕封他为王,天下美女任他挑选。倘若一意孤行,那是自取灭亡,只要朕一声令下,不出一月就能踏平山海关!”
何异儿一听,当下说道:“吴三桂乃一代枭雄,不会就此屈服,臣再次奉劝皇上,恩准费氏回关,拉拢三桂,万不能因一女流而失了天下,皇上三思啊!”
“放肆!你胆子也越来越大,简直没把朕放在眼里!”
何异儿冒天威而不惧,视死如归,仍然说道:“事关社稷安危,臣冒死奉劝皇上,帝依臣言,臣死无怨。”
李闯目视对方,脸上杀气涌现,突地喝一声,“来人啦,把他拖下去!”
信使一见,吓得噤若寒蝉。高娥得知,急忙赶来替异儿求情,李闯方息下怒气。赦他无罪。
何异儿出了皇宫,不由仰首长叹,瞧见信使骑马回关,快步上前拉住他道:“事态严重,我决不能让你单独而归。”信使一听,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异儿说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李府劫人。”信使听后,略一思量,点首赞同。二人当即转道而行。
李府里,众人饮罢喜酒,见天色夜了,大家各自告辞。李岩送走贺客,命丫环掌灯拢,带醉来到洞房,房中一张圆桌上早已摆下合欢之酒。费贵贞即命丫环退出关门,把尖刀拿在手中,假意温顺缠绵与李岩挽臂饮酒之时,对准对方心窝就是一刀捅去。也是鬼使神差,还是天意他命不该绝,把杯正饮之时身子忽地晃了晃,一刀扎在手臂之上,痛得他大叫一声,顺手一掌把费氏打倒地上。此时的他酒也彻底醒了。一咬牙拔出尖刀,拿在手中,指着费氏道:“我一片真心待你,为何还要杀我?!”
费贵贞早已置生死于度外,怒视对方道:“你这恶贼,夺我江山,害我双亲,此仇不共戴天,只恨我没一切结果了你,今日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原来如此,就成全你,可别怨我无怜香惜玉之心。”李岩说完举起尖刀,朝费氏剌去。就在此时候,一声碎响,窗棂飞溅。一条人影破窗而入。只见箭弧一闪,磕开尖刀,伸手拉起费氏。李岩大惊之下,看清来者是何异儿时,不由讶然道:“你为什么要救她?”
何异儿抱拳一礼,道:“李将军对不起了,关系大顺生死存亡,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高抬贵手,放费氏离去。此恩永铭,终生不忘。”
李岩道:“别人可以放,唯费氏她不能放。这人不但谋剌亲夫,还与大顺势如水火,有不共戴天之仇。倘若放了她,在吴三桂面前一番唆使,反而不妙。你忠心为国,在下敬佩。但这事你做得过了火,有伤兄弟感情。”
“得罪之处,还请多加包涵。”何异儿边说边拉着费氏就走。
李岩气怒当中,大吼一声,跨步而上,挥刀剌来。异儿闻听风声,也不转身,只把身子一侧,反手一箫,紧接着后踹一脚,把李岩逼退,与费氏快步出了房间。在信使的护卫下,杀出李府。凭借着自己对京城的熟悉,迅速出了城门。
李闯闻奏此事,龙廷震怒,命草上飞刘文带领五百人马,不论死活务必追回。刘文遵旨,领着人马风驰电掣般地追上了七八十里路,于鹰愁岩追上了三人。双方言语不让,便厮杀起来。
何异儿武功虽高,但搏斗中又要小心护着费氏,分心对敌,功力上打了折扣,被刘文看出破绽,趁机一招“风卷残云”击中左肩。摇晃着向后退去,一脚踏空,跌下山崖。费氏见了,大呼一声,勇身跳下,呜呼哀哉。只见费氏像断了线的风筝,向深不见底的山谷坠去。
信使见状,高呼一声,欲救不能,不得不束手就擒,被刘文押回京城。李城恼怒之下,杀了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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