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惜华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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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惜华裳-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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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门被推开,有人在我不远处说话,此时我心神俱乱,嘴里反复呢喃着只得一句“阿姐哪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雷鸣声,嘈杂声,身体猛地被用力摇着,我转眸抬头,待看清眼前之人时,瞬间,理智崩溃,担忧、自责、郁结、恐慌一股脑宣泄出来,我紧攥着他衣袖,哭腔道:“十三,阿姐不见了,我又把阿姐弄丢了,怎么办,阿姐不见了,我的阿姐不见了,十三,怎么办,十三,我该怎么办……我再一次把我的阿姐弄丢了……”梦幻中现实中,我将阿姐遗失在那个充满血腥恐怖非常的地域,往昔令我心悸的画面闪过脑海,我周身颤抖着,牙齿打颤,满眼恐慌,心神俱乱。
  十三剑眉紧锁,满脸肃容,他拍拍我的肩安慰我道:“皇上正处理政事,派我来看看,放心,不会有事的。”言罢,他站起身厉声道:“进来个宫女将娘娘扶到床榻上。所有守卫退至凉亭,待会儿本王亲自询问,记住是所有侍卫,少一个株连整队!”十三言辞狠绝,眸光凌厉,嗓音饱含肃杀。
  我被一宫女扶到床榻,接着听到十三问道:“你是伺候这寝殿里所躺女子的宫女?”
  我身旁宫女低身恭敬道:“回王爷,是。”
  十三又问道:“今日可有外人来此?”
  那宫女道:“回王爷,不曾。”
  十三挑眉道:“是吗?”他轻笑一下,复而又道,“你该知道,如今此处殿苑出了事,任谁也脱不了干系,什么该说,什么该做,这一点,你该做清楚。”
  那宫女道:“回王爷,女婢所言句句属实,这里也只有娘娘可以来,旁人没有令牌根本进不来。”
  十三低眸似在思忖,须臾,他又抬头问道:“娘娘走后,可有异乎寻常之事发生?仔细想想,哪些事情是只有娘娘走之后这段时间发生的,比如,异常的声音,神色诡异的宫人,侍卫。”
  那宫女似回想了一阵,突然抬头说了句:“有,今日确实有件事不同寻常。”见我与十三皆看着她,她面上一红,低头道:“今日娘娘走后,奴婢听见两声有些诡异的声响。”
  十三扬眉重复道:“两声?”
  我忙问道:“这诡异地声音与阿姐失踪有关联吗?此处守卫森严,怎么会有漏洞竟让一个人失踪了。”
  十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又紧接着问小宫女道:“那两声是接连发出的,还是中间有间断?”
  她答道:“中间有间断。奴婢听见室内有声响便耳贴房门想要听仔细了,因为不宜打扰室内小姐静养,不便入内,隔了许久,又听到同样的声音传出,再后来便没了声音。”小宫女神色正常,看样子不似说谎。
  十三左右踱步,眉宇间愁思满布,突然停在我身前道:“先出园子吧,皇上还在担忧你,这里有我,放心,她不会有事的。”言罢,转头看向那个宫女道:“送娘娘出园子。”
  我凝视着十三,点头轻声道:“我相信你。”
  十三说道:“走吧,这里交给我。”
  任身旁宫女掺扶着我,殿外天空依旧乌云密布,倾盆暴雨转成细雨蒙蒙,电闪雷鸣,不知下一刻暴雨何出现,跨出殿门一瞬,我回眸,纱幔朦胧间,十三身影愈见模糊,隔得甚远,我却亦能在朦胧中看清眸光中那抹坚定与幽思。眼眸微眯,我轻扯嘴角,转身踏出殿门。
  出了园子,我便先回寝宫换了女官服饰,向养心殿走去。
  圣祖爷大丧期间皇帝召幸妃嫔实为礼制道德所不容,况胤禛亦不是贪欲声色犬马之人。奈何我怜惜胤禛朝政劳累,心神紧绷不得放松,为防止有心人以此大做文章,故此,我备了一套养心殿女官的服饰,日夜照顾着胤禛起居饮食,从前几次亦是装扮成茶水女官,还记得头一次派了高无庸来给我送来一张纸条,我便是穿了高无庸替我准备的宫女衣饰换上。
  养心殿伺候女官皆不知我身份,心里只管想着我许是资历深厚的老人,皆唤我“姑姑”,此刻,我像从前一样煮了茶,才装好瓷碗,便听见有人叫我,她说:“姑姑,雨蝶有一事想请教。”
  她嗓音清润柔和透着丝稚气,却是上次在养心殿所见雨蝶,我见她机敏可爱做事一丝不苟,空暇时便时常闲聊,如此几次便也觉投机,我也是打心底喜欢这孩子。见她脸上笑意浓浓,眸光透着好奇,我挑眉问道:“何事?”

  江山梦,错愕心结暗谋略

  此女官名唤雨蝶,取意细雨除尘彩蝶振翅。机敏过人伶俐可爱资质甚深,时常在我准备花茶之时细心观察美其名曰学艺。许是年纪尚小,好奇心人皆有之可她更甚,百无聊赖之际便会轻晃着我的衣袖,满眼憧憬言道她心中遐想,每每若此,便眼神狡黠面露精光,俗称之,八卦。
  她左顾右盼一番,而后倾过身低声问道:“姑姑,方才雨蝶当值时侍卫来报,说是娘娘在园子里出了些状况,当时我偷偷瞧了眼皇上,虽然不动声色却也难掩眸中忧虑,而此时怡亲王主动请缨要进园子彻查。雨蝶猜想,那位娘娘定是备受宠爱,姑姑知晓那位娘娘是谁吗?”
  雷鸣又起,雨势加剧,脑海中浮现出方才殿苑那空荡床榻,忽觉眩晕,连忙扶住案几闭目养神,耳畔是雨蝶焦急的声音,我轻晃了晃头,睁开双眼转眸看向雨蝶,模糊中有一阵恍惚,须臾,我定定道:“雨蝶,宫里面有些事,你永远都不要问,否则,宫中消失一两个宫女也不属异常。”我语调平和云淡风轻地却又无比残酷的描摹了紫禁城里的潜规则,一旦触动或是揭露亦或是知晓本不该你涉足的事情,便踏入万丈深渊,难再翻身。我此番作为,也只是在减少麻烦与疑虑,如若雨蝶或者是养心殿伺候的任何人知晓我真实身份,那后果不堪设想,圣祖皇帝大丧期间皇帝后宫女子却在帝王寝殿,该是惊天之举,到那时,为掩人耳目,恐怕这养心殿所有伺候之人便要消失在这紫禁城了。前几次胤禛也是掩人耳目几经波折才在养心殿落灯之际,偷偷到我寝殿,好在,我所居寝殿距养心殿较近,再加上胤禛提前一个时辰离开寝宫,便无人知晓。新帝登基,胤禛着实清瘦许多,夜间帮他按摩舒展筋骨,再吃些我亲自熬制补汤,也不至身体掏空,累及眩晕。
  雨蝶许是从未见我如此表情,有些呆愣地点头。我幽幽叹息,心系阿姐,也不便多语,轻轻摇摇头道:“去忙吧。”不再看雨蝶,我端了茶碗走了出去。
  乌云漫天的紫禁城似乎更加压抑了,风夹杂着雨丝拂面,透过一丝冷寒。疾步走近养心殿,高无庸见我低头恭敬道:“您来了。”那句里透着些释然。
  我轻“嗯”了一声,低语问道:“皇上此刻可在议政?”
  高无庸道:“皇上才议政结束,此刻殿内无旁人。”
  我点头,推门一瞬说道:“变天了,多添件衣裳。”高无庸不分辛劳日夜伺候照顾胤禛,于我,他只是一个靠近胤禛默默无闻却又替他分忧益友,而非下人。
  胤禛以手拄头斜靠案几,眉头深锁满脸倦容,许是听见殿门开启声音,抬头向我看来,嘴角扯出一抹笑,道:“菱儿……”这一声似叹息饱含情愫,似欣慰满载释然,他柔情似水眸光深邃,恰似将我融入心田。
  我心中一动,亦深情回望他,满眼依恋,我一直都知道,哪怕紫禁城变成荒芜,胤禛都会站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默默关心担忧着我,解语花,解花语,胤禛,到底是我等来了你,还是你等来了我?
  胤禛接过我手中茶盏,随即拉我入怀,柔声道:“菱儿不要怕,一切有我,你阿姐会没事儿的。”
  他语调平稳吐字清晰,透着一股誓言般笃定,我靠在他怀里,轻声应道:“我相信你,阿姐会平安无事……”
  彼此相依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殿门外高无庸说道怡亲王在殿外等候传召,与胤禛对视一眼,我忙站起身站在一旁。胤禛说了句“快传”,随之殿苑门打开,十三举步迈进,高无庸在殿外将殿门关上。
  十三道:“微臣参见皇上。”
  十三衣衫浸湿,面容有些苍白,眉宇间似隐忍着某些情愫,我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却也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十三将方才审讯以及查访蛛丝马迹告知胤禛,他说,守护侍卫皆无疑点,唯一漏洞便是那宫女听到殿内两声异响,于是,他便命侍卫彻底搜查了阿姐所居寝殿,却意外发现那处殿苑另有玄机,床榻旁墙壁可以搬动却实为暗格,直通畅春园东北方一隅。故此,十三猜想,阿姐便是在此等情况下才能掩蔽躲过寝殿外层层设防,将她转移,神不知鬼不觉。
  我却在此刻泪如雨下,我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哽咽出声,十三数年不得康熙帝宠爱甚至被怀疑否定,十年壮志难酬,忧郁心境,外界环境亦不允许其静心休养,可以猜想,曾经豪迈爽直风流倜傥之少年皇子,几经乃父冷落甚至相疑,心中郁结不顾惜身体,看着他方才极力隐忍莫大痛楚,似在不经意间紧按着膝盖的动作却暴漏了他深深埋藏的痛楚,眉宇间疼痛愈发清晰,说道最后更像是疼痛难耐而咬牙切齿。我甚至将他腿疾抛之脑后,雷雨寒冷定是侵入伤处带来痛楚,于我曾亲身经历,那种锥心之痛岂是常人所能忍,泪水不断溢出,视线愈渐模糊。我迈步上前,一步步走近十三,许是察觉到我的异常,胤禛与十三皆顿下不再谈论,胤禛关心的话语响在身侧,我置若罔闻,径直走近十三,伸出手握紧他手腕,道:“傻子,你是傻子吗?”
  十三面上微窘,朝我身后看了眼,又满眼疑惑看向我,抿了抿嘴唇没有话语。
  我接着道:“锥心之痛为何要忍着?阴天下雨为何不告假?疼了就说出来啊,他不是别人,他只是你的四哥,十三,既然如此疼痛,为何不跟四哥说,为什么要独自忍着,十三……”
  说道最后,我竟哽咽地不成语调,抹了泪,我不顾十三的推拒硬拉着他向养心殿内阁走去,十三在我身后说着话我也不曾理睬,直到十三大力甩开我,道:“这于礼不合。”
  我猛地转身盯着十三,此时胤禛靠近轻捏了下我的手心,转身高声道:“高无庸,传太医。”话音才落,便扯着十三道:“菱儿说得对,我只是你的四哥,随我去内殿,待会叫太医仔细诊脉。日后但凡阴雨天气,准你告假休养。”
  十三眸光闪过感动,却也没说任何话语,任胤禛扯着他走向内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压抑心情,蹲坐在地上,脑海中不断回旋着方才十三所说话语,认真思忖,畅春园殿苑内藏有暗格,此事虽出乎意料却也在常理之中,许是畅清园设计者应皇帝之要求设有暗格已被不时之需,想必,康熙是特意安排阿姐在那间看似平常却暗藏玄机的殿苑,此番想来,康熙六十年前后皇帝加重爱戴的便只有一人,思来想去,如今紫禁城里也只有他一人有此思量,亦是他可以有机会知晓阿姐生还尚在人间的秘密。
  如今九阿哥允禟被胤禛斥责与苏努朋比为奸、悖乱之极被严加管制,想来允禟也不会在此风浪尖端再惹事端。十阿哥更不必说,粗心大意向来只是附和。至于廉亲王允禩,如今他那份淡泊似深入骨髓,自从康熙年间失去皇帝宠爱便在朝中不得势,如今想来,他也辛苦异常,辛苦经营数十年人脉任凭康熙偏爱而倒戈,岂是一叹息了得。
  思来想去,能将阿姐从畅春园移走的也只有他了,大将军王,萧雅夫君,允禵。
  心中烦乱不减反增,愁绪难以理清,脑海一片混乱,想要避开那似梦魇般现实,原来,我还是惧怕她会再次欺骗我,原来出现裂痕的友谊再也愈合不上了。
  摒弃脑海中荒谬思虑,倘若阿姐果真是被允禵带走,那么,他想用阿姐换来什么?亦或是,他想利用阿姐达到何种目的?
  “菱儿?”
  胤禛关切话语响在耳畔,我侧头看他,慢慢靠在他怀里,轻声道:“胤禛,为什么活着要这样累,我受够了这样的尔虞我诈,我受够了这令人窒息的地方,我……”
  胤禛忙抱紧我,道:“别怕,别怕……”
  我低声呢喃着:“我怎么又说傻话了,这里还有你,我又能到哪去……”泪滴落,悄无声。
  于雍正元年三月二十七日,雍正率王公大臣,皇太后率圣祖妃嫔及皇后妃嫔,送康熙帝灵柩至遵化。为方便调查允禵,再加上不知晓允禵挟持阿姐是否属实,倘若当真阿姐在他手里,他为此想要达到何种不可告人秘密,便又是难题,于是,胤禛于四月初二日“命皇十四弟、被子允禵留遵化守陵。”
  胤禛许是亦思虑至此,派遣暗探严密搜寻阿姐下落,可是,允禵府邸没有确实证据又岂能随意搜索。于是,便加紧对允禵提防,有派人调查十四贝子向日军中行迹,调查当时军中传闻大将军王吃酒行凶之事,在传讯允禵亲信雅图问他是否行凶,雅图虽未曾回答却眸光闪烁,胤禛心疑,便送至刑部,许是胤禛表面冷酷言辞苛责,刑部官员判断有误竟为讨好胤禛而严加苛责,对雅图永远枷示,造成与雍正慎刑反对屈打成招之法背道而驰,允禵知晓便又加剧了与胤禛之间矛盾。
  我不曾想到,阿姐失踪,允禵留守遵化,会加剧皇太后与胤禛之间矛盾,如此,胤禛失去了最后一次给皇太后恭上尊号的机会。
  允禵留守遵化后,我便命高无庸将萧雅连夜接入皇宫,有些事,也许我要亲自问萧雅,才能知晓真相。
  如此瞎想,图添烦恼。
  萧雅似乎还不曾知晓宫中发生之事,面色红润,眉眼含情,见了我满眼笑意,任凭我仔细观察,也难以在她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破绽。我扯了她的手,开门见山,平声道:“阿姐不见了。”感觉她身体异常,僵直着不住地震颤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抓着我的肩,颤声道:“你说什么?阿姐……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我道:“她被人掳走了,至今了无音讯。今儿找你来,只是想要印证一件事。”

  江山梦,破碎梦幻终成虚

  萧雅面上神情瞬息转变,由担忧转为错愕,她道:“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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