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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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女无心-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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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垂目看那把匕首,顿愣了神,分外诧异道“夫人,你这是做什么?”,而此时她的面目再不见最初的温和慈善,目光寒冷而锋利,一顿一字,道“关系到我儿子生死,我不能有丝毫差错。而你既已知晓我儿子要去贺兰部,透露出去,怎么得了?你与那王霸不同,你确实来历不明……所以,你得死!”
  我觉似有寒风呼啸,沁凉冰冷,气愤道“若你不信我不会害你儿子,怎么会放我出去找那王霸?”,我当时并不明白,她为何忽然发了狠要取我性命,后来我总算琢磨明白,是因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那有关一个女人的高贵尊严,可我无法让她相信,我并没有半点瞧不起她,反倒觉她是不惜一切保住儿子的好母亲。可从她将匕首抵在我咽喉的那一瞬,对她的好感也已全全化了青烟,再也无法回来……
  贺夫人果是无言以对,可抵在我咽喉的匕首却又凉了一分……
  我觉得很气愤,我不算是个善良的人,我予恩于你,可以不报,但不该仇报,道“要是被人知晓世子母亲恩将仇报,滥杀无辜,还会有谁为你儿子卖命?”
  帐外寒风卷入,将贺夫人的发吹散开来,眉眼阴郁,昏暗中近乎狰狞,她看了眼静立一旁,面无表情的赤贞,冷狠道“我不想再看见她!”……
  赤贞颔首,上前一步捂了我口,将我双手一捆扛了出去,她的劲着实很大,我挣扎不能,她稳健熟络的爬上悬崖,穿过凌乱的山石将我扔在悬崖之畔,我侧眼朝下一望,一阵眼晕,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有寒凉的风气呼呼上涌,唔,这真是个杀人抛尸的绝佳之处,而这么丰富的抛尸经验,想来我并不是她杀的第一个人。
  赤贞从靴中抽出短刀抵我颈间,我抖了一抖,不是死亡恐惧,而是我历来怕痛怕血。我的心早已被剜,其实说来早该是个死人,从小便也觉生死寻常,可与其被割了颈子再抛尸荒野,不如无伤无痕的抛尸荒野,求个痛快。
  见赤贞的刀的手向我刺来,我将牙一咬,朝悬崖用力滚去,带起崖畔凌乱碎石而下,我瞥见赤贞握着刀的手腾在半空,神情震惊……
  长风凌烈过耳,我沉沉下坠,独山的风景在我眼前飞快上移,枯虬之枝挂微融淡雪,像极了梅花,我忽想起那河畔梅树之下,纷扬花瓣中,剑花缭绕,身如飞鸿的翩翩白影。我想见他,我不想死,我还没告诉他,我是玉瑶,千辛万苦的来找他的玉瑶,我还没将那牌饰砸向他,骂他不守婚约……
  一股冰凉巨力袭向我后背,溅起洁白水花,冰凉的寒水灌入我口鼻,我心口发紧,挣扎着慢慢麻木,灵魂却似穿过一片浓白的云烟,掠过几片绯艳的花海,鼻间隐有清淡竹香,日光在翠绿间勾起箪丝,在地面影影绰绰铺了一地……
作者有话要说:  

  ☆、旧梦初识垂髫时

  萨满庙内,满院翠竹,正中一棵高大梧桐,枝繁叶茅,五岁的我在笼笼树荫下打盹,脸上盖了本经文遮荫,一只蝴蝶落在我垂髫的细发间轻扬羽翅……
  仙风道骨的白须老头抖着手中细细竹条,吼道“让你抄书,你又偷懒!罚你晚饭不准吃!不准吃!”,竹条扬得老高连连落下,却没一下落在我身上……
  我打了个呵欠,擦擦嘴角的口水,歪着头认真道“师傅啊!我想了好久,还是觉得要转拜长安走马巷的糖饼李婶为师!”,见老头气得白须乱颤,我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学做糖饼,便不会挨饿!天天吃糖饼,不吃晚饭也不打紧的!”,爬起来蹦蹦跳跳要走……
  老头的脸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忽将须拈了一拈,道“我老人家已放出话去,我这唯一的徒弟又懒又笨,前日我萨满庙里起的那场不大不小的火便是她烤地瓜引燃的……我老人家倒看看哪个不怕死的敢收你?”
  “老头,你太阴险,太毒辣了!”,我眼泪打转,连连跺脚……
  “嗯,小徒弟总算明白姜是老的辣了吧!”,老头喜滋滋的将须又拈了一拈,我却很想将那胡子绞下来做笤帚……
  ……
  “大法师,大法师,求你救救世子!”,虚掩的庙门被豁然撞开,一约摸三十岁的清俊男子抱着一个心口中了一箭的男孩而来,庙外密密麻麻的跪了一群人,皆发散狼狈,一身风尘,背后还有一行秦兵提刀拦围,想来是秦国又战败了哪国押回的俘虏……
  我看了眼那中箭的男孩,血在白衣前襟染开鲜红,如绣的一团牡丹,我向来怕痛怕血,不觉后退两步,很是眼晕,可是见那男孩却薄唇紧抿,肯定很痛却是没吭半声,我暗暗在心中道了一声好汉……
  师傅打量那男孩一眼,面上是我少见的肃然,道“燕凤,你该知本座曾对我大燕先帝立下毒誓,不救外族人!”……
  “燕长史,我们走!”,沉声不吭的男孩却从齿间倔强的挤出几个字……
  我不由再道了一声好汉,瞥师傅道“老头,要是能救,你就救救他嘛!”
  师傅吹须瞪我,道“我老人家曾是大燕的守国法师,立了毒誓,违背了是要受天谴的……你想看我老骨头不得善终?平日真是白疼了你!”,老头说着还落了两颗老泪,摇头叹气抹着老泪进了正屋……
  我嗤了一嗤,揉着额角嘀咕道“才说不让我吃晚饭,哪有多疼我?”,扭头燕凤打量于我,我嘻嘻笑了一声,他却忽对我跪地行了一大礼,道“这位定是大法师高徒,求姑娘救救世子!”
  我朝后跳了两步,连连摆手,道“我虽是他徒弟,但我不会救!不会救!”
  燕凤面容执着,道“这一箭虽靠近要害,但能止了血便有一线生机!我知尊师有味青玉膏有止血神效!”……
  “哦,你早说啊!我去拿!”,只是要药的话便是太容易了嘛,可我奔到药房见了大大小小的一堆木盒却犯了愁,我平日来这,也就是拿个甘草丸解馋,实在不知哪一样是那青玉膏,索性将所有的盒子用布兜了,到了院中,扔到地上,很豪气的挥手“你看是哪一样,拿走就是了!”
  燕凤却也皱了眉头,样样翻看,分外为难,而坐在正屋中饮茶的老头见我将他的宝药扔了一地,吹须怒吼道“慕容玉瑶,我老人家发了毒誓的……”
  我嗤道“他活了,是我救的,与你无干,你不会受天谴的!最多一个雷电,烧光你胡子!”,我拈起一只最为精致雕花的漆红盒子,想着那么精贵的药自然是用最好的盒子来装,感叹着自己智慧,对正屋那吹须瞪眼的老头吐舌做了个鬼脸……
  老头却是消了怒色,还捧着茶碗,悠悠然啜了口茶,道“可你要救不活他,他便是死在你手里的。这也是你平日不学无术,不思书墨害死了人,也与我老人家无干……对了,对了,别怪我老人家没提醒你,那些药,不少有毒!而你手上那个就是传说中的见血封喉!” ……
  我吓得手大抖,好奸诈的老头啊,好奸诈!
  我扭头睨那男孩,揉额纠结道“万一你死了,可别怪是我害死你哦?”,见他神色不变,我便又默道了声好汉,凑上前,眨巴眼看他,道“小哥哥,你要不要吃糖饼?听说到冥界还有好长的路要走啊!死前得吃得饱一点哦!”……
  我无心凉薄,只觉生死寻常……
  男孩看了看我,侧目对燕凤说“燕长史,我若死了,请辅佐我的弟弟!”
  燕凤痛色道“世子,燕凤在先王神位前立过誓,定要平安带你回去!若是不能,便只能自刎谢罪!”,呀呀,这些人怎么都这么爱立誓啊,见他说着便从袖中抽出一柄小刃划了自己手腕,看着那喷涌而出的血水,我很眼晕,见他翻拈着药盒道“一样一样来试便好!”
  “燕长史,不准!要是毒药,你便没命了!”,男孩急呼,心口的血将白袍前全染了血色,我看着更加眼晕,盘算着若再死一个大的,我不算是害了两条人命。
  看了屋里悠悠喝茶那奸诈老头一眼,不知头脑怎会现出那样的灵光,多年后也为自己当时那突入其来的勇气讶然唏嘘,竟拈了燕凤的小刃便一下狠划了手腕……
  血沁出那刹那,我哇的哭出声来,痛得眼泪喷涌如瀑,同时见那奸诈老头握茶碗的手啪的一松,脆声落地,一地粉碎,飞奔而出,竟是老泪横流“你想气死我老人家,养你这么大,伤了磕了都不曾有过啊……”,从药盒堆中拈出一只极平常的原色木盒挖出一绺青色的药膏便给我敷上,刚还急沁的血水竟瞬时止了,冰冰凉凉,痛也缓解了一些,“得再配些去疤的药膏,好好的娃娃,留了疤可怎么得了?”
  我抽着鼻子将那木盒夺过,递给燕凤,哽咽道“给你!”
  老头气得发抖,喝道“你敢!”
  我拽着老头胡子,大哭“你要是敢把我给出去的东西再要回去,就是让我丢脸!我就不认你这师傅了!”,顺势坐在地上,索性蹬脚撒泼,“我怎么这么惨啊,我都听说了,我出生就被剜心埋了,我就是个没人要的小孤儿啊!小孤儿……还没有晚饭吃,要饿肚子!”,老头虽严肃,但从来只要我一挥泪撒泼,他便会无从招架,只得哄我……
  “唉,说不让吃晚饭,也不过是吓吓你啊!我老人家就你这一个徒弟,期盼你好好活命给我养老送终啊!”,老头难见的肃然脸色,抱起我回屋,回头看了那男孩一眼,又叹了回气,口中喃喃道“天命啊,果是避不过的啊!”
  我趴在师傅肩头,泪眼朦朦中见燕凤与那一众俘虏向我们深深跪叩一礼,而那男孩静静的看着我,眼中晶莹,我哭道“小哥哥,你可不要死啊!”,男孩紧抿的薄唇微微启了启,似有话要说,却又吞下……
  ……
  连续几日,我都很担心那小哥哥的死活,我听阴伯那被逐出家门的儿子阴羌说,那男孩叫拓跋珪,代国小世子,代国被秦所灭后,秦王符坚下令将他们迁押到长安,而在途中被其叔拓跋窟咄所伤。我还听说,符坚对亡国皇族一向仁慈,而拓跋珪被允养伤之处竟就长安的馆驿。
  而那时,阴羌竟已凭着点医术混进了秦宫做了个太医令,恰被命去照看拓跋珪,我便让阴羌领了我从后门混进馆驿,死寂的院中,一棵寒梅,我窜进屋里,见榻上躺着一白衣男孩,虽脸色仍显苍白,但双目有神,眉宇英气,我蹦上前,抓着他手便甜甜笑喊“小哥哥!”,他没有死,我竟分外高兴,险些落下泪来。
  拓跋珪的手微颤了一下,看着我,静了一静,道“慕容玉瑶!”
  我好奇道“呵呵,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那日听你师傅骂你,是这么叫的!便记住了!”……
  “玉瑶姑娘!”,燕凤捧着碗药汤进来,有些诧异我会在此,却忽跪地对我行一大礼,道“姑娘救世子的大恩,燕凤他日定当报答!”
  我往后跳了一跳,这样的大礼总是太过惊人……
  拓跋珪道“他救的是我,以后也该我来还!”……
  我捂额想了想,对燕凤嘻嘻笑道“这个大恩不要等以后报了!你是个长史,该很有学问,很会写字的哦?”
  燕凤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我一拍手,凑上前嘻嘻笑道“那太好了!那帮我抄抄书吧,那老头罚我抄一百遍经文呢……但你不要写得太好,那就不像我写的了,但又不能太差,让那老头看了生气。你明白我的意思哦?定要像我写的才行啊!呵呵,这就算你报恩了!”
  燕凤顿时失笑……
  “这个恩由我来报吧!”,我侧目见拓跋珪唇角扬起,竟也是笑了,我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
  我从小没有玩伴,对这似乎从天而降的小哥哥分外珍惜,我每日让阴羌带我混进去,让他陪我玩会,将他帮我抄的书取走,也将我最爱吃的糖饼分他一半……
  ……
  转眼三月,柳绦若裁,听来找我师傅下棋的小堂叔与师傅闲聊,那代国长史燕凤斗胆向符坚进言“代主初崩,臣子亡叛,遗孙冲幼,莫相辅立。其别部大人刘库仁勇而有智,铁弗刘卫辰狡猾多变,皆不可独任。宜分诸部为二,令此两人统之。两人素有深仇,其势莫敢先发。此御边之良策。待其孙长,乃存而立之,是陛下施大惠于亡国。”,而符坚竟被燕凤这一席话说服,同意了让拓跋珪归去。这些话,我当时虽不全明白,但知珪哥哥是要走了……
  那日,我正把糖饼妥贴包了打算去找拓跋珪玩,却闻叩门之声,竟是拓跋珪领着燕凤与一群代国俘虏立在庙门外,他将那块牌饰塞到我手中,他说“玉瑶,我要回去了,这个给你!”……他说“这是聘你为妻的信物!”……
  “什么叫‘聘你为妻’啊?”……
  “就是你收了我的这块牌饰,你长大便只能嫁给我,不能嫁给别人!”……
  “嗯,那好吧!那珪哥哥,你就得陪我玩,帮我抄书!”,他眉眼浮起笑意,很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彼及忘川逢白狼

  似闻悠长的狼嚎……
  
  我睁开眼来,一弯残月,满天星云,闪闪烁烁,一条长河似从天迹汹涌而来,与岸畔大石相击,碰撞出莹白飘渺的水花,“哦,冥界原是这么个光景……哦,忘川河……”
  
  一个精瘦的小鬼跳到我面前又咋呼呼的跳开,另一张英俊的脸凑了过来,摇头咋舌“还是两眼无光,在河里灌了太多水,傻了,傻了啊!”……
  
  一只皮水囊轻触到我唇边,给我沁下些许清水。我轻吧吧嘴,喉头清凉,恍惚喃喃道“这是孟婆汤么?”
  
  那握皮水囊的手一顿,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我这才发觉是躺在一个温暖的怀抱,抬眼看上去,好一张鼻梁高挺,棱角分明的英俊侧脸,“孟婆?!”,我疑惑撑眼,“哦,可孟婆怎么是个男的呢?哦,传说真是不可信的……”
  
  眼前又是咋呼开来,“完了,完了,傻了,傻了……说胡话说了三日了……”
  
  “我是拓跋珪!”……
  我怔了一怔,难怪看着有些眼熟,鼻头不由一酸,顿时哽咽“你还是死了?还是没有逃过么?那王霸办事也太不牢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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