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案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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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案铭录-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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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那死牛鼻子拐弯抹角说的是这个意思,什么韩琅不认他了,搞得真想要生离死别了似的。贺一九暗暗松了口气,但一颗心仍然悬着,挨近韩琅小心翼翼道:“你呢,你怎么想?”

    这回韩琅回答得非常坚决:“不去。”

    “那就对了,”贺一九喜上眉梢,“你本来就厌恶着神神鬼鬼的事,何必淌这浑水。他们家对你父母基本上是百害无一善,旧账还没算清呢,谁稀罕那什么家主似的。”

    他越说越来劲儿,生怕韩琅想着想着就反悔了一般,添油加醋道:“那什么荒山流我早听过,修道不成,反倒去研究什么驭鬼之术,这不是邪道么?天师那行当里,他们算是众矢之的,你要是去当了家主,那肯定成天挨打受气。”

    韩琅被他说得笑了,原本绷紧的神色总算有了些舒缓。贺一九凑上来抱着他的腰,跟他腻歪了一阵,又道:“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你当你的县尉,我干我的杂活儿,咱俩就在这市井之地过平平凡凡地过小日子,等以后攒一笔钱,咱们出去游山玩水,多好。”

    韩琅被他说得心动,本来么,人快活是一天,不快活也是一天,何苦违背本心去过不快活的日子呢?说他恪守本分,安于现状也好,说他是逃避现实也罢,他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全然没有改变的愿望。当初姚心莲想让他进京,他就没答应,觉得在安平待着就足够。现在他爷爷出现,让他继承家业,他仍然是一口回绝的。

    父亲当初说:乐天知命,不该是自己的,就别去碰。他好不容易从那大家族里逃出来,自己哪还有跑回去的道理?

    他把这些告诉了贺一九,对方听完,当即搂着他哈哈大笑起来:“行哇,咱俩想到一头去了。不过那边家里肯定有大把的金钱和成群的美女等着你,你真不动心么?”

    韩琅知道他在开玩笑,于是应道:“去你的!你这臭不要脸的泼皮,也就耍耍嘴上功夫了,我要真回去看谁还看得上你。”

    贺一九跟他搂搂抱抱,硬要把他脑袋按进自己怀里,然后在他发间一通揉拧:“你早被我惯成我祖宗了,谁还敢要你,你说是不是?老祖宗,也就我凑合着收了你吧。”

    两人打打闹闹,在草地上滚作一团,好一会儿才消停。后来贺一九又确定了一遍:“你想好了,真不回去?”

    韩琅双手枕在脑后,一脸轻松地望着天上的白云:“不去,打死也不去。”

    “那老爷子那边怎么交代?”

    “我刚才在家中翻找父亲遗物,想找到和诅咒有关的线索。可惜线索没找到,只找到了他当初和那友人的书信,等抽空细细查验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贺一九安抚般的拍拍他的手臂:“你做到这点也算仁至义尽了,那诅咒是他们作茧自缚,要真无法消除,也不怪你。”

    韩琅低低地“嗯”了一声。

    “先别想这么多了,”贺一九站起身来,抖了抖衣服上沾到的草屑,“我瞧这河水清澈得很,里头肯定有鱼虾,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抓两条当晚饭吧。”

    说罢,他就弯身在泥沙中刨起蚯蚓来。韩琅坐在一边不知道想些什么,片刻之后忽然转朝贺一九道:“对了,今天一早你对我说我是不是知道了,知道什么?你有什么瞒着我?”

    贺一九一惊,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被提了起来,啊哈哈哈地干笑了半天以后才道:“没什么没什么的,我遇到你师父的徒弟了。”

    韩琅立刻一脸急切道:“他可有对你怎么样?”

    “也没怎么的,”贺一九见韩琅担心,心里头立刻美滋滋的,于是把一直小心翼翼地藏在衣领下的伤口露了出来,“就被他烫了个疤,肯定过不了多久就好了。”

    韩琅瞬间满脸愠色,拳头握得死紧:“混账东西!妖鬼之流也就罢了,平凡人也下得去手!”

    贺一九忙拦住他,心虚道:“哎哎,管他呢,都过去了。”

    “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韩琅气冲冲道,一副要替贺一九讨回公道的模样,“迟早要和他们算必总账!”

    贺一九心里虽然七上八下的,但看韩琅生气,不由得泛出一股甜丝丝的味道来。老天爷当真是公平的,之前把他吓得要死,现在又撒这么多蜜糖,甜得他都有点找不着北了。当下又伸着一双挖过蚯蚓的脏手要去和韩琅腻歪,被人踢开以后直接跌倒了水里,伸手摸了摸湿漉漉的头发,大笑起来:

    “钓鱼的功夫也省了,正好抓鱼喽!”
第64章 同盟4
    翌日,韩琅因为公务要去一趟京城,贺一九也跟上了。他说最近安平没什么生意,领着一帮喽啰小打小闹的也挣不到几个钱,正好去京城瞅瞅有没有财神爷经过。

    两人早晨出发,这会儿才刚刚到达京城门口,就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备好了轿子候在那里,朝两人躬身一揖道:“韩大人,贺公子,我家主子请二位入府一叙。”

    “你家主子?”韩琅不解道,心想该不会又是姚心莲吧?结果那小厮客客气气道:“是赵王殿下。”

    两人面面相觑,贺一九用口型道:“还真找上来了。”

    韩琅也相当无语,觉得自己真像被老鹰盯上的兔子,无所遁形,也不知道那些人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小厮已经把轿帘揭开了,正候在一旁等自己进去。最后贺一九凑上来,同韩琅咬耳朵道:“没辙,去吧。”

    这是一顶可坐四人的暗轿,上了帷子,外头看不清里面,里面却可随意观赏街景。但两人怀着“上贼船”的念头,自然也没心思欣赏风景。只听外面沸沸扬扬的市井之声渐渐低落下去,只剩下阵阵风声,外加轿夫踩在石板路面上清脆的足音。两人知道这是离开了平民百姓生活的地方,正朝达官贵人的住所走去。

    这赵王究竟是何许人物?韩琅和贺一九都不是朝中人士,对他全无了解。韩琅只隐约记得这位赵王是当今圣上的弟弟,也就是二王爷,和圣上感情深厚,深得圣上信重。另外,姚心莲是这位赵王的女儿,能养出这么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子,想必这位赵王也不会太苛刻,难以相处吧……

    韩琅脑子里各种念头乱转,一路上也没和贺一九说话,心事重重的模样。至于贺一九,他一贯不是韩琅这种闷声思索的人,这时已经开始和小厮套起话来。小厮被他奉承了几句,当即得意道:“我家主子,在朝中可是大人物,门前总是挤满了人的。那些个官员,不管是几品的,都得巴巴地来拜他。”

    说罢,他侧头打量着两人,似乎是想知道能让他们主子特意来请的人,究竟是有多大的颜面。

    “听说你家主子和贤王不和?”贺一九假装随口问道。

    小厮回答得比想象中痛快,故作神秘道:“这事可不能乱讲,不过……这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京里人都知道。贤王殿下不务正业,只爱花鸟鱼虫,游山玩水,经常一年到头不呆在京里。前些年上元节,圣上在宫中设宴,贤王殿下和我家主子在宴席上起了争执,闹得圣上也不太愉快,从此他俩不和这件事就传遍京城啦。”

    他正说着,轿子已经停下了,小厮急忙跃下去请两人下轿。韩琅刚刚在地上站稳,只见赵王府气势巍峨的红漆大门只开了中间三扇,两旁站了几个手呈拜帖的人,正伸长脖子打量他们刚停下的轿子。看见小厮引着两人向里走,人群里起了些骚动,那些仆役一面七嘴八舌喊着家里主子吩咐的话,一面围上前来要把拜帖塞进小厮手里。

    小厮显然见怪不怪,只道了一句:“赵王殿下有贵客上门,几位稍加等候。”说罢,一挥手招来几个家丁把人群拦在后头,他则走在最前方引着路,将韩琅和贺一九笔直地带进了赵王府前厅之中。

    两人刚刚坐下,丫鬟端来茶水,就和小厮一起退了下去。韩琅打量着这屋内格局,发现此地并不似云海山庄那般奢华无度,心中不由得对这位赵王生了几分好感。这时后方花园中有些动静,两人侧目一望,只见姚心莲一身劲装,手执长剑正在院中练武。房顶的琉璃瓦熠熠生辉,院中花木扶疏香气氤氲,女子翩若惊鸿的剑姿,倒也让人生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只不过看得久了,贺一九就开始蹙眉,伸出一手在韩琅后脑勺上敲了一下,佯装生气道:“看什么看,有我好看么,魂都被她勾去了。”

    韩琅扭过脸想和他对骂“你不是也在看么”,但仔细一想觉得贺一九这话说得有趣,忍不住笑道:“是是是,你最好看,花容月貌,仪态万千。”

    贺一九顺势掐他屁股上最软那块肉,凑在他耳旁轻声道:“再怎么好看也比不上你,尤其你这地儿你被我弄出水来的样子,那简直……”

    韩琅急了,要不是碍于还在别人家中,他立马就能和贺一九打起来。贺一九得了趣,压低声音故意说些下流话臊他,韩琅被说得耳根通红,但看见外头正好有仆役经过,没法下手。后来他灵机一动,假装弯身取物,然后狠狠在贺一九命根子上掐了一把,对方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韩琅眼疾手快直接捂住了贺一九的嘴,直接把他的惨叫塞回了喉咙口。

    于是赵王进来时就看到了这一幕,贺一九神色萎靡地坐在一旁,韩琅则面带春风,冲他客客气气地作揖道:“草民韩琅见过赵王殿下。”

    贺一九也夹着腿站起来作揖道:“草民贺一九,见过赵王殿下。”

    “两位无须多礼,坐吧。”赵王捻须笑道。

    三人分着宾主坐下,韩琅这时才有空打量一下赵王面容。只见这人面目和善,五十来岁年纪,生得一张圆脸,八字眉,眼眸带笑,但不似贤王姚七那般笑不入骨。他穿着一身黑边丝绸长褂,打扮朴素,令他看上去像个平凡的朝中官员,并不抢眼。

    他一开口,语调也十分平和:“实不相瞒,自从小女几月前在安平与韩公子有一面之缘后,时常向我提起,近日就连大理寺的于少卿也对公子赞不绝口。如今还有韩公子这般不为私利、秉公任直的青年才俊,本王佩服之至,却苦无机会结识。听说二位来到京城,本王便把二位请来稍叙,如有惊扰,实在是过意不去了。”

    “哪里哪里,”韩琅急忙应道,“承蒙大人错爱,晚辈实在惶恐至极。”

    赵王见他举止有礼,连连点头。至于旁边那个不怎么吭声的人,打扮粗鄙,又不是他今天谈话的重点,他便未加关注。两人客套一番,赵王就开门见山道:“敢问二位,几个月前,可曾在安平遇见一位自称姚七的人?”

    韩琅略一犹豫:“的确见过,不过此人应当是……”

    赵王接口道:“是贤王,也就是七王爷。”

    韩琅顿时有些紧张,想着赵王不可能平白无故把话题往这里引。这时贺一九才开口道:“听闻大人与贤王不和,令千金也曾对我们百般暗示,果然是想找我们协助对付贤王?”

    赵王神色微怔,韩琅觉得这话实在唐突,忙去踩贺一九的脚提醒他少说两句。但赵王并没有动怒,片刻后微笑道:“贺公子不愧是江湖中人,快人快语。”

    “过奖了。”贺一九皮笑肉不笑道。

    “其实贺公子说的也不错,本王找两位来,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赵王淡然地抿一口茶,继续道,“对付什么的,也谈不上,只是贤王经常出门在外,行踪不定,实在棘手。听闻他与韩公子相识,似有欣赏之意,本王不过是想麻烦二位,如果知晓他的动向,及时转告本王罢了。”

    贺一九微敛双目,见韩琅想说话,立马抢先一步道:“说白了,就是让我们监视贤王呗?”

    赵王微微蹙眉,他已感觉到这人对自己怀有敌意。也是,贺一九不是韩琅那种谦谦君子,常年行走江湖,到底沾了些匪气。自己退一步,他一定要往前进一步,一点礼貌都不懂。不过赵王心里颇有微词,举止却依然保持涵养,而且他觉得贺一九是故意的,想把自己惹恼了,打消与他们合作的念头。

    贺一九的确是这么想的,但他低估赵王的能耐了,这人在宫中摸爬滚打几十年,早练得水火不浸,哪儿这么好糊弄?只听赵王话锋一转,又道:“二位无须担心什么,这不过是小事一桩。韩大人为人公正,令人赞赏,但查案过程中难免惹事上身。本王在朝中多少有些能耐,今后韩大人若有需要,本王自会全力相助。”

    韩琅心道:这便是交换条件了。这赵王果然精明,知道自己一心查案,肯定不会拒绝。想到当初贺一九就对自己提过,如果没有一个大人物当靠山,自己说不定就被人当虫子一样捏死了。可他在赵王眼里是不是一只虫子,又有谁知道呢?

    贺一九转过脸来,冲韩琅使了个询问的眼色。后者暗暗点头,时至今日,已经没有退路了,虽然他也可以放弃宝昌坝的案子,听之任之,但他是做不到的。

    贺一九似乎微叹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韩琅感激地捏了捏他的手背,反被他一把握住。两人这些小动作都被赵王看在眼里,但他神色平静继续饮茶,似乎并没有在意。小半响后,韩琅起身对赵王躬身一揖道:“多谢大人赏识,草民自当尽力。”

    赵王面带微笑地捋了捋胡须,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当下传令仆役,要留两人用午膳。韩琅没法推辞,只能应了下来。

    饭桌上,赵王说了不少恭维赞赏的话,韩琅只能机械地点着头,食不知味,只稀里糊涂地吃着贺一九夹给他的菜。赵王见两人举止亲密,情同手足,视线不由得深了一层。直至一餐饭毕,杯碗都被撤下去以后,他才悠悠地提起了正事。

    “韩公子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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