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进来,结果炉火冒烟了,所以她又把窗关上,随后想到
酒不知怎么样了。这是六一年藏窖的一瓶拉图尔堡酒,他们珍
藏的几瓶特备名酒之一,她在六点钟已经开了瓶,满以为七点
半就可以喝的。现在,埃莉卡把酒拿回厨房,重新塞上瓶塞。
一切都弄妥当了,她就回到起居室,打开立体声磁带唱机。
一个盒式磁带早已装上;一卷录音带的最后几节放完了,另一
卷又开始了。
… 127
那是《巴哈马群岛》,她喜爱的一支歌,从前她父亲常常
弹着吉他,伴着她唱这支歌。可是,今天晚上,这支软绵绵的
时调却勾起了她的哀愁和乡思。
那是《巴哈马群岛》,她喜爱的一支歌,从前她父亲常常
弹着吉他,伴着她唱这支歌。可是,今天晚上,这支软绵绵的
时调却勾起了她的哀愁和乡思。
,
碧波苍海吮芳土;
美哉巴哈马!
妙哉巴哈马!
红日白沙图。
银海银浪新月岛,
白沙白滩艳阳照;
列岛栩栩生,
小岛情意深,
白沙翠树罩。
木槿夹道岸边鲜,
珊瑚岩窟洋底艳,
自然财富,
人生乐趣,
万古永无限。
这支歌还没有放完,她就把唱机关掉,急忙擦着那突然汪
出来的眼泪,免得弄污了脸上略微涂抹过的脂粉。
八点零五分,电话铃响了,埃莉卡满怀着希望,赶紧去接。
大失所望,原来不是亚当,而是打给“特伦顿先生”的长途电
… 128
话,听对方跟接线员交谈了几句,埃莉卡就明白那是亚当的姐
姐,在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的特里萨。西海岸的接线员一
问到“你愿意跟旁的人通话吗”,特里萨一定明白这边接电话
的是她的弟媳,她迟疑了一下,才说:“不,我要特伦顿先生。
请转告他给我回个电话。”
话,听对方跟接线员交谈了几句,埃莉卡就明白那是亚当的姐
姐,在加利福尼亚州帕萨迪纳市的特里萨。西海岸的接线员一
问到“你愿意跟旁的人通话吗”,特里萨一定明白这边接电话
的是她的弟媳,她迟疑了一下,才说:“不,我要特伦顿先生。
请转告他给我回个电话。”
她给亚当写了张条子,记下帕萨迪纳总机的号码,让他回
头可以打个回电过去。
后来,到了八点二十分,亚当从汽车里通过“民波”无线
电说他在南野高速公路上,正一路回家来。这就是说,他离开
家里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照彼此约定的,埃莉卡总是在傍晚
时分,把厨房里的那个“公民波段”收音机开到呼叫信号的地
方,如果亚当有话传来,照例也用“种活橄榄树”这样一个词
句作为暗号。他现在用上了,这意思是说,他一回来就准备喝
马提尼鸡尾酒。埃莉卡松了口气,暗自庆幸总算没有做那种一
搁久就会坏掉的晚餐,她把两个马提尼鸡尾酒杯放进厨房的冷
藏箱里,动手兑酒了。
还来得及赶到卧房里,去看看头发是不是乱了,再抹一遍
唇膏,再洒点香水——就是那瓶香水。她照照穿衣镜,只见那
套宽松的佩兹利羊毛睡衣仍然跟先前一般好看,她不管挑什
么都很仔细,这套睡衣也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埃莉卡一听到
亚当的钥匙插进门锁的声音,就赶紧奔下楼,如同年轻新娘
… 129
那样紧张得莫名其妙。
那样紧张得莫名其妙。
。
”
跟往常一样,亚当显得精神抖擞,衣着整齐,眼睛也是亮
晶晶的,仿佛正要开始一天的工作,倒不象刚刚做完似的。不
过,近来,埃莉卡也察觉到,在那副外表底下往往透着紧张;
她现在可说不上是不是这样。
“没关系。”她吻他的时候,就把他回家晚了的事抛在脑
后了,因为她知道要是象老娘儿们那样唠唠叨叨数落什么晚饭
给耽误了,那是最糟糕不过的了。亚当心不在焉地回了她一吻,
随后趁她在起居室里斟马提尼鸡尾酒,他一个劲解释回家晚了
的原因。
“埃尔罗伊和我跟哈伯在一起。哈伯在大肆攻击。要是打
断他的话,给你打电话,时候也不太合适。”
“攻击你吗?”跟公司里别人家的妻子一样,埃莉卡知道
这个哈伯就是哈伯德·杰·休伊森,负责北美汽车生意的业务
副总经理,是个权力极大的汽车业皇太子。他也有权提升或者
撤换公司里的任何一个经理,只有董事长和总经理是例外,因
为唯独这两个人职位比他高。哈伯的严格标准,是众所周知的。
凡是不照这标准办事的人,他对他们都会铁面无情,而且过去
也一直如此。
“多少是对我的,”亚当说。“不过,哈伯多半是在发牢骚。
明天他就会没事的。”他告诉了埃莉卡,要给“参星”增添的
设备,还有那笔成本,亚当早就知道那会引来一顿排揎。从试
车场一回到总管理处,亚当就把情况向埃尔罗伊·布雷思韦特
汇报了。产品发展部副总经理当下决定,他们应当马上去找哈
伯,让他发上一通脾气就好了,事情也果然是那样。
… 130
但是,不管哈伯·林伊森怎样粗暴,他还是个正派人,这
时候大概已经甘心承认,那些增添的项目和所需的成本是不可
避免的。亚当虽然知道自己在试车场上作出的决定是对头的,
不过还是觉出心里紧张,喝了一杯马提尼鸡尾酒,稍微好了一
点,但并没有好多少。
但是,不管哈伯·林伊森怎样粗暴,他还是个正派人,这
时候大概已经甘心承认,那些增添的项目和所需的成本是不可
避免的。亚当虽然知道自己在试车场上作出的决定是对头的,
不过还是觉出心里紧张,喝了一杯马提尼鸡尾酒,稍微好了一
点,但并没有好多少。
边一张桌子上。亚当把花瓶推开,腾出地方来搁酒杯。
“我想生个火也许会舒服些。”
他直瞪瞪盯着她。“意思是说平常不舒服吗?”
“我没有那么说。”
“也许你应当这么说来的。”亚当站起身,在房里走着,
摸摸房里的东西,那些熟悉的东西。这是他的老脾气,每逢心
神不宁,就会这样干来的。埃莉卡真想告诉他:摸摸我看!给你
的反应会多得多咧!
可是她只说:“我说啊,柯克寄来了一封信。他是写给我
们两个人的。他当上了大学报纸的特写编辑啦。”
“嗯。”亚当这一声嗯,丝毫热情也没有。
“这对他可重要咧。”她忍不住又添补了一句:“跟你得到
提升一样重要。”
亚当猛一下转过身,背对着炉火。他恶声恶气说:“我不
是告诉过你,我一直想让格雷格当医生。事实上,我喜欢这个
职业。取得这个资格可费力,一朝当上了,就会有所贡献——
做点有益的事。但是,现在也好,以后也好,不要指望我会乐
意柯克当上新闻记者,或者碰上什么就干什么。”
… 131
这话题是老生常谈,此刻埃莉卡真巴不得没提出来,因为
这样就免不了搞出个不妙的开端。亚当的两个孩子,早在她跟
他们一起生活前,对自己的前途就有了一定的打算。尽管如此,
在以后的谈论中,埃莉卡一直支持他们的志向,还讲明她真高
兴他们不走亚当的老路,总算不进汽车工业。
这话题是老生常谈,此刻埃莉卡真巴不得没提出来,因为
这样就免不了搞出个不妙的开端。亚当的两个孩子,早在她跟
他们一起生活前,对自己的前途就有了一定的打算。尽管如此,
在以后的谈论中,埃莉卡一直支持他们的志向,还讲明她真高
兴他们不走亚当的老路,总算不进汽车工业。
她尽力说得温和:“当记者自然也在做有益的事。
”
他气呼呼摇了摇头。这天早晨的记者招待会,他越想越反
感,会上情景仍然萦绕在他心头呢。“要是你碰到的报界人士
跟我一样多,你也许不会这样想了。他们干的事,大都是表面
文章,七颠八倒的,自称不偏不倚,其实是一肚子成见,而且
错误百出。他们把报道错误推在一味求快上面,他们运用这个
手法,好象跛子运用拐杖。报纸经理部门和作者,似乎从不想
到,慢一点干,在赶着付排前,核对一下事实,也许会对公众
服务得好些。此外,他们又是人家缺点错误的批评家和自封的
审判官,他们自己的错误缺点当然不在其内啰。”
“有些倒是实话,”埃莉卡说。“但不是所有的报纸都这样,
也不是指所有的报界工作人士。”
看样子亚当准备争论一场,她心中有数,争到后来就可能
吵嘴。埃莉卡下决心不去争它,就穿过房间,抓住他的胳臂。
她微微一笑。“但愿柯克比其他那些人都干得出色,出乎你的
意外。”
近来难得碰到的一次肉体接触,给了她喜悦,要是由着她
… 132
的性子做去,那么在夜晚还没过去前,这种喜悦还会大得多。
她斩钉截铁说:“这一切留到下次再谈吧。你爱吃的一顿晚饭
等着我做呢。
的性子做去,那么在夜晚还没过去前,这种喜悦还会大得多。
她斩钉截铁说:“这一切留到下次再谈吧。你爱吃的一顿晚饭
等着我做呢。
埃莉卡松开他的胳臂,走到厨房里,心想他是不是知道,
在相同的情况下,跟这差不多的话,他不知说过多少次,到后
来就仿佛成了念经了。
亚当跟着她走进去。“有什么事我可以做的吗?”
“你可以把调味酱放在生菜上,拌一下。”
他照例得心应手地一下就弄好了,随后看到了那张写着特
里萨从帕萨迪纳打来电话的字条。亚当关照埃莉卡说,“你先
吃。我去问一下特里萨找我有什么事。”
亚当的姐姐一接到电话,不论是不是长途的,讲起来总不
是三言两语的。“我已经等了这么久,”埃莉卡不依说,“现在
我可不愿意一个人吃晚饭。你能不能吃好饭再打?那边才六点
钟呐。”
“也好,只要确实已经准备好了。”
埃莉卡刚才赶了一下。她把混在一起的素油和黄油放在炉
灶上的涮肉锅里热着,现在已经可以吃了。她就端到餐室里,
将锅子搁在座架上,点着了下面那个罐装压缩酒精。其他的一
切统统已经放在餐桌上,好一副豪华气派。
一见她拿支小蜡烛凑近蜡烛,亚当问道:“还值得点上蜡
烛吗?”
“值得。”她把蜡烛统统点起来了。
烛光照见埃莉卡再一次拿进来的酒。亚当皱皱眉头。“我
… 133
原以为这是要留到特殊喜庆节日喝的呢。”
“象什么样的特殊喜庆节日?”
他提醒她说:“休伊森和布雷思韦特这两家人下个月要到
原以为这是要留到特殊喜庆节日喝的呢。”
“象什么样的特殊喜庆节日?”
他提醒她说:“休伊森和布雷思韦特这两家人下个月要到
“哈伯·休伊森根本分不出‘拉图尔堡’跟‘冷鸭’有什
么差别,他也在乎不了。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够特殊一下,光只
我们两个人?”
亚当叉起一块嫩牛肉,浸在涮肉锅里,动手吃色拉了。最
后他说:“不管对我的同事也好,对我的工作也好,为什么你
从来不放过机会刺一下?”
“难道我是这样的吗?”
“你知道你是这样的。自从我们结婚以来,你一直都是这
样的。”
“也许是因为我们两人的每一清静时刻,我都觉得象是我
在争取似的。”
可是,她也暗自承认:有时候,她的确大可不必地讽刺挖
苦过,刚才她挖苦哈伯·休伊森,就是多此一举。
她给亚当的酒杯斟满了酒,轻轻说:“我很抱歉,我说哈
伯的那番话,是瞧不起人的,也是用不着说的。如果你喜欢请
他喝‘拉图尔堡’,那我可以再去买点回来。
”一个念头涌现在
她心里:按着搞到那瓶香水的办法,也许可以再搞它个一两瓶。
“算了,”亚当说。“没什么关系。
”
喝咖啡时,他撇下埃莉卡,到楼上书房里去给特里萨打电
话了。
“喂,大亨!你刚才在哪儿啊?在数你的优待股票吗?”相
… 134
隔两千哩路清清楚楚传来了特里萨的嗓音,亚当从好久以前孩
提时代起,就记得大姊是这种女低音。亚当出生那时候,特里
萨已经七岁。尽管年龄上有差距,他们还是一直很亲密,而且,
说也奇怪,从亚当只有十来岁那时起,特里萨就一直找弟弟商
量事情,而且,总是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
隔两千哩路清清楚楚传来了特里萨的嗓音,亚当从好久以前孩
提时代起,就记得大姊是这种女低音。亚当出生那时候,特里
萨已经七岁。尽管年龄上有差距,他们还是一直很亲密,而且,
说也奇怪,从亚当只有十来岁那时起,特里萨就一直找弟弟商
量事情,而且,总是把他的意见放在心上。
“我们大家都为你得意,”特里萨说。“孩子们经常讲起亚
当舅舅。他们说,他总有一天会当公司总经理。”特里萨另有
个特点,就是对弟弟的成就从不掩饰心底的喜悦。她对他的升
迁老是那样高兴,他无可奈何地承认,她那股热呼劲儿,埃莉
卡可从来不曾有过。
他问:“你这一阵怎么样,姐?”
“寂寞。”冷场。“你指望我另外有个什么回答吗?”
“也不一定。我不知道,到现在是不是……”
“另外有什么人了?”
“差不离。”
“有过几个。我这个孤孀嘛,至今倒还不算是个难看的娘
们哩。”
“这我知道。”这确是实话。虽然过个一年左右,年纪就
要五十了,特里萨却还象雕像一样,有种古典美,也妖冶。
“难的是,你跟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做了二
十二年的夫妻,你就会拿别人来跟他相比。一比之下,就没一
个好的了。”
特里萨的丈夫克莱德,生前是个兴趣很广泛的会计师。
… 135
一年前,飞机失事,他死得好惨,撇下了孤孀和他们婚后很久
才收养的四个小孩子。从此以后,特里萨就不得不在心理上和
经济开支上来个大调整,她以前在经济方面倒是从来不操心
的。
一年前,飞机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