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倒宁愿请你喝杯酒,随后我就可以赔个不是,不该那
么样超车,也可以说明一下,扫兴了一天,到末了,就情不自
禁,干出了这种荒唐的蠢事。”
。
”
“到吉姆汽车库饭店去怎么样,马上就去?离这儿有三条
马路,看门的会把你的汽车放好。我说啊,我名叫伦纳德·温
盖特。”
那辆墨绿轿车带路开走了。
要了两杯搁冰块的威士忌酒后,他们一开头就发现原来两
个人都在一个公司里工作。伦纳德·温盖特是人事处长,布雷
特从交谈中听出来,他比副总经理大约低两级。等以后,他还
会弄明白,这位酒友原来是公司里级别最高的黑人。
“我听说过你的名字,”温盖特告诉布雷特说。“你在给‘参
星’当米开朗琪罗
①,是不是?”
“这个,我们希望有这样的结果。你看到过样车吗?”
那个人摇摇头。
“如果你要看的话,我可以去安排。”
“我要看。再来一杯?”
“这一次我请客。”布雷特向酒吧伙计招了招手。
吉姆汽车库饭店的酒吧间里,五颜六色地装饰着汽车工业
古往今来车型的复制品,近日来是底特律闹市区一个“圈子里”
的地方。现在正当薄暮,店里快要满座了,生意越来越好,人
①指为“参星”设计。按:米开朗琪罗为十六世纪意大利的著名雕刻家、
画家、诗人。
… 169
声也越来越响。
声也越来越响。
,
”温盖特说。
“对极了。”
“特别是我那伙人的职业。”
“你那伙人?”
“计时工,黑人和白人。‘参星’一帆风顺,这个城里的
许多人家也就一帆风顺:他们可以干几个钟点活,可以拿回家
多少工钱——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过什么样的生活,可以吃些什
么,能不能偿付抵押借款,有没有新衣服穿,有没有假期,他
们的孩子又是怎么个遭遇。”
布雷特默默想了一下。“无论你画张新汽车的图样时,还
是扔团泥来塑个挡泥板时,你可从来也不想到这种事。”
“不知道你怎么能想到。我们谁也不会知道另外一些人过
的是什么生活,连一半也不知道;在我们中间筑了各种各样的
墙——砖的,石的,什么样的都有。哪怕你难得有这么一回穿
过一道墙,看出这道墙后面是些什么,随后或许想给什么人帮
个忙,你也会看出你帮不了忙,因为还有一些发臭的、腐烂的、
眼开眼闭的寄生虫呢……”伦纳德·温盖特捏紧拳头,向酒吧
柜台上捶了两下,虽说悄没声儿,但那劲儿可狠咧。他朝布雷
特斜睨了一眼,随后咧嘴苦笑了一下。“很抱歉!
”
“这儿是你的另一杯酒,朋友。我看你是需要的。”设计
师啜了一口酒,才问道:“难道这跟停车场上那些个卑鄙的绝
技有关系?”
温盖特点点头。“那件事,我也觉得很抱歉。我刚才在出
闷气。”他微微一笑,这一回却不太激动了。“现在想来已经把
其余的气都出掉了。”
… 170
“气不过是团白雾罢了,”布雷特说。“气的来源是不是分
门别类的?”
“气不过是团白雾罢了,”布雷特说。“气的来源是不是分
门别类的?”
“听说过。详细情况不知道。”可是他确实知道巴巴拉·
扎勒斯基最近对这件事发生了兴趣,因为奥杰刘广告公司交给
了她一项新的计划。
头发灰白的人事处长,把困难户招雇计划约略讲了一下:
目标是要招雇内城的过去那批不能雇用的废物;三大公司在闹
市区都设有招工处;这个计划对个别人有时行得通,有时行不
通。
“尽管有些叫人灰心失望的事,不过还是值得做的。我们
的保持率——就是说,留下来干我们安排的工作的人——超过
百分之五十,我们可没指望那么多。工会密切配合;报刊进行
有利的宣传;还有其他方式的其他支援。这就是为什么给你自
己公司里的自己人在背上戳上一刀而感到伤心。”
布雷特问:“谁用刀戳你?怎么戳来的?”
“让我略微追溯一下。”温盖特将一只又长又细的手指尖
伸进酒里,搅了搅冰块。“通过这项计划招进来的工人,在
过去,有很多生活上从来没有规律。他们多半没理由按时作
息。象我们大多数人这样,经常工作,就会养成种种习惯:譬
如说,一早就起身,准时赶上公共汽车,过惯每周工作五天。
但是,如果这类事你一样也没有做过,如果你没有这种种习惯,
那就好比学另一种语言;而且还耗费时间。可以管这叫做改变
态度,或者叫做调换排档。说起来,所有这些事情,自从我
们着手招雇困难户的工作以来,我们倒弄明白不少。我们也弄
明白有些人——不是所有的人,是有些人——自己没有养成那
… 171
种种习惯,如果有人帮个忙,还是可以养成的。”
种种习惯,如果有人帮个忙,还是可以养成的。”
。
”
他的同伴笑了一笑。“要是我们真想帮忙的话,我就派一
个职工关系部人员来看你。如果你不来上班,中途退出了,他
就会问你是什么原因。还有一件事:这些新招来的工人,有的
光是缺勤一天,甚至迟到一两小时,就干脆放弃了。也许他们
不是存心要缺勤;只是凑巧碰上了。可是,他们还以为我们是
毫不通融的,这就是说他们自动把职业给丢掉了。”
“难道他们还没有丢掉吗?”
“才没有呢!只要有什么出路,我们都不给人家断绝,因
为我们希望把事情办好。另外,我们也给早上赶不及上班的人
一只便宜的闹钟;你可万万想不到,有多少人从来没有过闹钟。
公司让我买了十二打。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手头的闹钟多得正
象别人手里的文件钢夹一样。”
布雷特说:“活见鬼!”这么庞大的一个汽车公司,每年开
出的工资支票要有几十亿元,居然还要为几个爱睡懒觉的职工
醒来的问题操心,想起来似乎是不相称的。
“我这要说的是,”伦纳德·温盖特说,“如果一个困难户
工人不来了,或者不来培训班受训了,或者不到厂里来上工了,
那么,不管是哪一个在负责,就应当通知我手下的一个管事人
员。这样,除非是无可救药的家伙,其他人就都跟得上去。”
“可是,还没有过那样的事情吧?这就是你觉得扫兴的原
因吗?”
“多少是个原因。原因还多着呢。”人事处长喝完最后一
点威士忌酒。“我们的那些培训班是专为困难户开办的,总共
八个星期;一期可能有两百人。”
… 172
布雷特做了个手势,叫酒吧伙计再斟满洒。等酒吧伙计一
走,他就提示道:“好,刚才说到两百人一期。
”
“对。由一个教导员和一个女秘书负责。培训班的全部档
案,包括出勤记录,就他们两个经管。每星期,总管理处的会
计科把工资支票整批发来,由他们转发。不消说,支票都是根
据培训班的记录签发的,”温盖特愤愤说。“就是那个教导员和
那个女秘书——就是那一对。他们正是那种人。”
“那种什么人啊?”
“那种人专门说鬼话,欺骗人,我们为了救济,雇了一批
人来做工,可那种人却盗用他们的工资。”
“想来我多少可以猜出一些,”布雷特说。“不过,还是由
你来告诉我吧。”
“说起来,培训班开办下去,总有些人中途离开——为了
我刚才告诉你的理由,还有另外原因。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刚才说过,如果把情况通知我们这个
部门,我们会想法劝说一些人回来。可是,那个教导员和那个
女秘书却一直不把中途离开的人向我们报告,记录上还是登着
他们是出勤的。这样,付给中途离开的人的支票继续签发,那
一对宝贝就把那些支票据为己有了。”
“可是,支票上不都是写上姓名的吗。他们可没有办法兑
现呀。”
温盖特摇了摇头。“他们有办法兑现,而且也兑了现。事
情是这样的,那对宝贝到最后也打了报告,说明某些人已经不
来了,因此公司的支票也就停发了。于是教导员就拿着他积存
起来的支票,到处去找收受支票的对象。这倒不难;所有的住
址,档案里都有。教导员编了一套鬼话,说什么公司要拿回那
… 173
笔钱,让支票都给背书了。这样一来,他到处都能兑现啦。我
知道情况是这样的。我钉了教导员一个下午啦。”
笔钱,让支票都给背书了。这样一来,他到处都能兑现啦。我
知道情况是这样的。我钉了教导员一个下午啦。”
“那可不一定。记着,我们打交道的那些人不是心里藏不
住话的。他们中途离开,通常都有种种道理,而且他们也从来
不自动提供情况。向他们提出的问题,很难得到他们的回答。
除此以外,我还想到这里头有点行贿的事。我没法证明,但是
有那么一股味道。”
“这一切都发臭。”
布雷特心想:跟伦纳德·温盖特告诉他的事一比,他今天
发火的事似乎微不足道了。他问:“是你查明真相的吗?”
“多半是我,不过是我的一位助手先有这个念头的。他疑
心培训班出席的人数;仿佛太好了。因此,我们两个人就着手
调查,先把新近一期出席人数跟我们自己过去几期的人数比了
一下,再从其他公司里搞到了比较数字。情况清楚了,一点不
错。之后,就是监视人、抓住人的问题了。说起来,我们倒也
是这样做了。”
“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呢?”
温盖特耸了耸肩,他身子伛在酒吧柜台上。“保安处接过
手去了;不在我手里啦。今天下午,他们把教导员和女秘书带
到闹市区去——分开带的。我也在场。他们两个人都挺不住了,
什么都承认了。那家伙还哭鼻子呢,信不信由你。”
“我信,”布雷特说。“尽管道理不一样,可我也真想哭一
场咧。公司会不会起诉?”
… 174
“那家伙和他的女朋友都以为会起诉,可我知道决不会。”
那身材高大的黑人挺直了身子;他比布雷特·迪洛桑多几乎高
出一个头。他挖苦说:“不瞒你说,宣传起来可不好听。不愿
意在报上披露,登出我们公司的名字。再说,在我那些上司看
来,主要的是要追回那笔钱;看来也有好几千元呢。”
“那家伙和他的女朋友都以为会起诉,可我知道决不会。”
那身材高大的黑人挺直了身子;他比布雷特·迪洛桑多几乎高
出一个头。他挖苦说:“不瞒你说,宣传起来可不好听。不愿
意在报上披露,登出我们公司的名字。再说,在我那些上司看
来,主要的是要追回那笔钱;看来也有好几千元呢。”
新回来,继续工作……”
“真有你的,我的朋友,你这是多情得可笑咧。”
布雷特厉声说道:“别说这种话!我又没有盗用过那些臭
支票。”
“对,你是没有盗用。说到那些人嘛,让我来告诉你吧。
假如我的科室人员比现在多上六倍,假如我们能把所有的档案
都翻遍,弄明白哪些名字是要追查的,假如我们过了这么多星
期还能够找到他们……”
酒吧伙计又出现了。温盖特的酒杯已经空了,可是他摇了
摇头。为了布雷特着想,他又补了一句:“我们会尽力做去。
也许干不出多少名堂来。”
“我很遗憾,”布雷特说。“非常遗憾。”他换了口气,又
问道:“你结过婚吗?”
“结过,可现在是有名无实的。”
“听着,我的女朋友正在我家里准备晚饭。你何不跟我们
一起去吃呢?”
温盖特婉谢了。布雷特一个劲邀他去。
五分钟以后,他们就向乡下俱乐部庄园出发了。
巴巴拉·扎勒斯基有一把布雷特公寓的钥匙,他们来到
… 175
时,她早在那公寓的厨房里忙着了。一股烤羊肉的香味飘了出
时,她早在那公寓的厨房里忙着了。一股烤羊肉的香味飘了出
“嗨,洗碗的!”布雷特在门厅里喊道。“来,见见客人。
”
“如果是另一位女的,”巴巴拉的声音悠悠传过来,“那你
就自己烧晚饭好了。啊,不是的。你好!”
她在那套漂亮的针织衣服外面围着一条小小的围裙。刚才
她就是穿着这套衣服,从奥杰刘广告公司底特律办事处,直接
到这里来的。布雷特见了不胜欣赏,暗自想道,这套衣服,跟
巴巴拉的体态真是太相称了;他觉出伦纳德·温盖特也在对此
端详。跟往常一样,巴巴拉把黑眼镜推到了浓密的栗褐色头发
那儿,不用说,她早已经忘了。布雷特伸出手去,把眼镜摘掉,
又轻轻吻了她一下。
他给他们介绍,跟温盖特说:“这位是我的情妇。
”
“他要我做他的情妇,”巴巴拉说,“可我不是。告诉人家
说我是他的太太,是他争回面子的手段。”
不出布雷特所料,巴巴拉和伦纳德·温盖特一下子就很投
机了。趁他们两个人在谈话,布雷特开了一瓶堂佩里尼翁酒,
由他们三个人分了。巴巴拉不时告退,到厨房里去看看菜烧得
怎么样了。
有一次她不在房里时,温盖特朝这间宽敞的公寓起居室四
面打量了一下。“好漂亮的一套房间呐。
”
“谢谢。”一年半前,布雷特租下了这套公寓,室内装饰
都是亲自搞的,所有陈设正好反映了他本人对现代设计和绚
丽色彩的趣味。以鹅黄色、淡紫色、朱红色、钴绿色为主,不
过运用得别出心裁,这样就融合成为一个动人的整体。灯光又
给色彩补了不足,有的地方灯光强烈,有的地方暗淡。结果就
… 176
在一间房里巧妙地创造出一连串情调。
在起居室的一端,有一扇敞开的门通往另一个房间。
温盖特问:“你的工作大多是在这儿做的吗?”
“有的是在那儿做的。”布雷特朝那扇开着的房门头一点。
“那是我的‘开动大脑室’。碰到我不在我们工作的地方,那
个寂无声息的泰吉·马哈尔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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