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把咖啡壶弄得乒乒乓乓的响。“我看,除了牛奶呀,汽
水呀,也不会有更刺激的浓茶烈酒。”
他回敬了她一句:“有也好,没有也好,总比这里要称心
得多。”
“那么是谁搞得不称心来的?”
亚当这下可发脾气了。“鬼才知道。但如果是我的话,那
么除了对你以外,看样子我对别人都起不了这种影响。”
“那么你就到该死的别人身边去吧!”说罢,埃莉卡抓起
一只咖啡杯向他扔去,幸而是空的,他也幸而干净利落地一手
接住,放下,杯子才没碎一个角。或许也是不幸吧,因为他笑
起来了,这下子,埃莉卡格外火了,她冲出厨房,把门砰的一
声关上。这时候亚当也火透了,他把不多几件行装扔在车里,
就驱车走了。
驶了二十哩路,这场吵看来倒真可笑,因为回忆起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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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吵架是常有的事,亚当知道假如他留在家里,过不了半个早
晨,这场吵就会烟消云散。
妻吵架是常有的事,亚当知道假如他留在家里,过不了半个早
晨,这场吵就会烟消云散。
亚当一到希金斯湖别墅,汉克·克赖泽尔顿时迎接了他。
克赖泽尔刻意打扮得既整洁又随便,穿着一条熨得很挺的百慕
大花短裤和一件夏威夷花衬衫,瘦长的身子照例象军人一样笔
直。他们相互作了一番自我介绍,亚当就停好汽车。那里还停
着七八辆车子,都是最新型的豪华汽车。
克赖泽尔朝那几辆汽车头一点。“昨晚就到了几个人。有
的还睡着。回头还有不少人来。”他拿起亚当的过夜用具包,
陪着他从车道边沿走上一条环绕别墅的木头回廊。这座别墅建
筑坚固,外墙都是披叠板壁,中央一垛山形墙,由手砍的巨梁
支着。在湖边,有一个浮坞,停着几艘小船。
亚当说:“我喜欢你这个地方,汉克。
”
“谢谢。大概不算坏。不过,不是我盖的。从造屋人那里
买来的。他钱花得太多,后来需要现款了。”克赖泽尔呲牙咧
嘴一笑。“我们大家不都是这样?”
通回廊的门有好几扇,他们在其中一扇门前站住脚。零件
制造商跨进门,后面跟着亚当。一进去就是个卧室,里面,凡
是上光木制品,都亮晶晶的。在一只双人床对面的壁炉里,搁
着整段木柴。
“有火真好。晚上会着凉的,
”克赖泽尔说。他穿过卧室,
走到窗边。“给了你一个可以看看风景的房间。
”
“一点不错。”亚当站在主人身旁,可以看到明亮清彻的湖
… 255
水,瓦蓝瓦蓝的,靠近沙岸的边沿,就化成了绿色。希金斯湖
位在峰峦起伏的群山之中——刚才最后的几哩路一直是向上
爬着的——在别墅和湖水的四周,东一丛,西一簇,都是巍巍
然的短叶松、云杉、香枞、落叶松、黄松和桦树。看看这么样
个一览无余的景色,亚当猜想是给了他最好的一个房间。他想
不透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一下其他客人的情况。
水,瓦蓝瓦蓝的,靠近沙岸的边沿,就化成了绿色。希金斯湖
位在峰峦起伏的群山之中——刚才最后的几哩路一直是向上
爬着的——在别墅和湖水的四周,东一丛,西一簇,都是巍巍
然的短叶松、云杉、香枞、落叶松、黄松和桦树。看看这么样
个一览无余的景色,亚当猜想是给了他最好的一个房间。他想
不透为什么。他也想知道一下其他客人的情况。
“谢谢。要是用得着的话,我就会想起来的。”
主人走后,亚当把带来的几件行装从包里拿出来,过不久
也从主人走出的那另一扇房门出去了。原来门外是一条窄狭的
走廊,下面是起居中心区,设计布置都是狩猎庄子的款式。走
廊围绕着整个起居室,连着一级级石板台阶,那一级级台阶又
构成巨大岩石壁炉的一角。起居区里一个人也没有,他朝着外
面人声嘈杂的地方走去。
他到了一个高临湖面的宽敞阳台上。只见一群人在高谈阔
论;这时,有条嗓子比别的嗓门都响,在慷慨激昂地争论说:
“说真个的,你们这个工业里的人,一举一动越来越象胆小鬼
了。你们对批评太神经过敏,只知道招架守住。你们在鼓励那
帮出风头专家,捧得他们好象都是盖世圣贤,而不是一批专想
在报纸上、电视里出名的好名之徒。看看你们的年会吧!如今
成了马戏团啦。有的家伙买了一股公司股票,竟然把董事长
都数落一通,董事长光是站在那里,听凭他骂。这好比让一个
… 256
选举人,随便哪个选举人,到华盛顿去,在参议院里乱发一通
牢骚。”
选举人,随便哪个选举人,到华盛顿去,在参议院里乱发一通
牢骚。”
“嗨!”布雷特·迪洛桑多嚷道。“听听那几句定场诗,再
看看是谁来了!”布雷特穿着洋红和鹅黄两色的奇装异服,分
明是自己设计的,好比一件古罗马式宽袍。说也希奇,居然又
有气派又合实用。亚当呢,穿着喇叭裤和高领毛衣,相形之下,
不由他不感到自己保守了。
另外几个认识亚当的人招呼了他,其中包括皮特·奥黑根,
刚才亚当来时,正是这人在讲话。奥黑根是一家全国性大型杂
志在底特律的代理人,他的工作就是同汽车工业的头面人物交
际——这是既巧妙又有效的一种拉广告办法。《展望》、《生活》
等等大杂志,多半都有这样的代理人,他们的代理人有时候就
成为公司总经理或者其他高级人员的好朋友。这样的友谊,广
告公司是知道的,但很少出面干涉;因此,碰到公司不得不削
减广告时,影响最大的刊物总是最后才轮到。尽管亚当说了那
番不客气的顶撞话,奥黑根倒是生就那种脾气,并不恼火,只
是笑笑。
“来,同大家见见面,”汉克·克赖泽尔说。他带领亚当
绕着这群人走了一圈。这批客人中间,有一个众议员,一个法
官,一个电视明星,另外两个零件制造商和亚当公司里的几个
高级人员,包括三个采购人员。另外还有一个青年,等亚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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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他就伸出了手,笑得真迷人。“斯莫盖跟我说起过你了,
先生。我是皮埃尔·弗洛登海尔。”
走近,他就伸出了手,笑得真迷人。“斯莫盖跟我说起过你了,
先生。我是皮埃尔·弗洛登海尔。”
“要是有时间做生意,生意总是很不错,先生。”
亚当对他说:“去掉‘先生’这捞什子吧。这里只叫名字。
在戴顿纳五百哩车赛那一次,你的运气可不好。”
“一点不错。”皮埃尔·弗洛登海尔把一头金发往后一推,
扮了个鬼脸。
两个月前,他在戴顿纳跑完了艰辛的一百八十圈,一直领
先,眼看只剩二十圈了,偏偏发动机盖炸开了,他只好退出比
赛。“事后真想把那辆老爷车踩上几脚,”他说出了心里话。
“换了我,一定把它推下峭壁。”
“想来过不了多久,我也许会干得好一些。”赛车手稚气
可掬地笑了一下;他还是象亚当以前看到过的那样,举止挺讨
人欢喜的。“总觉得今年塔拉德加五百哩车赛,我可能会跑头
一名的。”
“到时候我也会去塔拉德加,”亚当说。“我们在那里展出
一种‘参星样品’。这样我就会去给你加油啦。
”
从后面不知什么地方,突然传来汉克·克赖泽尔的声音。
“亚当,这是斯特拉。什么事她都会替你做。”
“譬如说拿酒啦,”一个姑娘的美妙声音说。亚当一看,
原来身边站着一个美丽娇小的红发姑娘。她穿着等于光着身子
的三点式游泳衣。“你好,特伦顿先生。
”
“你好。”亚当看到近旁还有两个姑娘,心里不由想起埃莉
… 258
卡的那个问题:“只准男子参加”,是指没有女人参加,还是仅仅指不准妻
子参加?
卡的那个问题:“只准男子参加”,是指没有女人参加,还是仅仅指不准妻
子参加?
他的两只眼睛一直在仔细打量。
赛车手说:“倒没注意到你还穿着一件游泳衣呐。
”
姑娘回头又对亚当说话了。“说说看,要什么酒。
”
他叫了一杯“血玛丽”
①。“不要走开,”她告诉他说。“我
就回来。”
皮埃尔问:“什么叫‘参星样品’,亚当?”
“那是特种车,在真车出来前,先造出来给人家看看的。
在我们这一行里,管这叫做‘头炮’。”
“不过在塔拉德加的一辆——不会是一辆货真价实的‘参
星’吧?”
“不是,”亚当说。“真的‘参星’要一个月后才出来。‘样
品’会跟‘参星’相象,不过,我们说不上有多象。我们要到
处把它大大展览一番。用意是要人们去谈论,去推测——定型
的‘参星’会是怎么个模样?”他又添补了一句:“可以说这
有点象脱衣舞舞女。”
“我也能扮演那种角色呀,”斯特拉说。她已经端着亚当
的酒回来,也给皮埃尔带来了一杯。
众议员走过来,到了他们跟前。他白发飘飘,态度和蔼,
嗓子响亮,只是带有唯我独尊的声调。“我听听你们谈到你们
工业的话,很感兴趣,特伦顿先生。我相信我听到的有些话就
是议员都在讲的。”
亚当迟疑了一下。他本想跟往常那样,不客气地回敬一
①“血玛丽”是掺入西红柿汁的伏特加酒,有时掺入柠橡汁,或加香料。
… 259
句,但这毕竟是个聚会;他毕竟是个客人。他的神情引起了汉
克·克赖泽尔的注意,这人似乎有那么种本领,可以到处都有
他的影踪,随便什么紧要大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不必顾
虑,”克赖泽尔说。“打几个回合不会打伤的。我们也邀请了个
医生来呐。”
句,但这毕竟是个聚会;他毕竟是个客人。他的神情引起了汉
克·克赖泽尔的注意,这人似乎有那么种本领,可以到处都有
他的影踪,随便什么紧要大事,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不必顾
虑,”克赖泽尔说。“打几个回合不会打伤的。我们也邀请了个
医生来呐。”
众议员脸红了,亚当还是一个劲说下去:“有个美国参议
员要在五年内禁绝汽车,如果车里装的是内燃机的话。不过,
用什么发动机来替代,他心里也没谱。说起来,如果事情果真
如此,唯一的好事,就是他没办法到处去发表他那番蠢话了。
有几个州里竟然提出诉讼,想方设法要我们把一九五三年以来
制造的汽车一律收回,按照排除废气标准重新制造,这个标准,
加利福尼亚州是在一九六六年以后才有的,其他各州,是在一
九六八年以后才有的。”
“那些都是极端措施,”众议员顶了一句。他说的话,有
点含糊不清了,他手里的酒,显然不是这一天的头一杯。
“我同意都是极端措施。但是,正好代表我们从议员那里
听到的话,要是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也正是你提的问题。”
汉克·克赖泽尔这时又重新出现,他高高兴兴说:“是这
个问题,没错儿。
”他拍了拍众议员的肩背。“可注意啦,伍迪!
底特律那帮小伙子头脑才灵呢。比你在华盛顿见惯的要聪明得
多。”
“你们怎么样也想不到,”众议员告诉那一群人说,“这位
… 260
老兄克赖泽尔跟我一起在海军陆战队那时候,他老是向我敬礼
的咧。”
老兄克赖泽尔跟我一起在海军陆战队那时候,他老是向我敬礼
的咧。”
“当时我不是将军,”众议员自怨自艾说。“是小小的上校,
现在我也不是参议员。”
“你可不是小小的雏儿,你才有一套呢,伍迪,”克赖泽
尔给他打包票说。“将来你也会当上参议员。说不定是踩着这
个工业的尸体上去的。”
“看看你,看看这个地方,那倒是个过得硬的尸体。”众
议员又回头注视着亚当。“还要把政治家给搅个落花流水吗?”
“或许有一点儿。”亚当笑笑。“我们中间有些人认为,事
到如今,我们的立法人应该做一些积极的事情,不要尽跟着批
评家鹦鹉学舌啦。”
“象什么积极的事情?”
“象制定几项强制治安法。举个例:空气污染。好,新造
汽车的抗污染标准是明摆在那里。我们工业里多数人都同意这
套标准是好的,是必要的,是早该这么做的。”亚当发觉他们
四周的一群人多起来了,其他的谈话都突然停下来了。他接着
说下去:“但是,象你们那样的人,却要求象我们这样的人,为
每辆汽车生产一种终生保用的抗污染装置,既不会出岔子,也
不要检查或者整顿。我说,这是办不到的。存这个指望,可不
合情理,那等于是要求一架机器永远运转得十全十美。那么,需
要什么呐?一项强制的法律,法律上硬性规定,要经常检查汽
… 261
车抗污染装置,必要的话,就修一下或者换一个。不过这项法
律一定不受欢迎,因为公众对污染并不真正在乎,他们只关心
方便罢了。这就是政治家所以害怕的原因。”
车抗污染装置,必要的话,就修一下或者换一个。不过这项法
律一定不受欢迎,因为公众对污染并不真正在乎,他们只关心
方便罢了。这就是政治家所以害怕的原因。”
,
”众议员气呼呼说。“我有信件可以证明。
”
“个别有些人是关心的。公众并不关心。两年多来,”亚
当死不罢休说,“我们一直都有供旧式汽车用的污染控制器呢。
这套控制器装一下,要花费二十元,我们知道这是管用的。可
以减少污染,使空气纯净些——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一样。做过
宣传推销,在电视里、广播里、广告牌上都做过广告,但是几
乎没有人购买。汽车上,甚至是旧式汽车上的附件,譬如象白
边轮胎也好,立体声磁带录音机也好,都一直畅销。可是谁也
不要抗污染器;我们还没有过这么滞销的一个项目呢。你问到
我的那些议员,每到投票选举,就在洁净空气的问题上,把我
们教训一通,可他们对污染控制器看来也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