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汽车公司和其他厂商老板都讨厌这个“扣发被告工资”制度,
但是没法可想,只能服从法律。
么样,再也拿不到支票了——不管哪个人,都一样。”温盖特
接下去就解释“扣发被告工资”是怎么回事——根据法院裁决,
扣发工人的工资,把扣发的工资交给债权人。他又补充了一句,
说汽车公司和其他厂商老板都讨厌这个“扣发被告工资”制度,
但是没法可想,只能服从法律。
“这里面有个道理,”温盖特说。“扣发工资给发薪部门增
添了不少工作,这就要公司花钱。”
罗利脱口骂了声:“狗屁!”他站起身,在房里打转。
伦纳德叹了口气。“假如你要听听我的真心话,我可以告
诉你,我想你说得对。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尽力想法帮你忙的道
理。如果你要我帮忙的话。”
梅·卢瞟了罗利一眼。她舔了舔嘴唇。“他要你帮忙,先
生。他最近总是沉不住气。他一直……他啊,真是心烦。”
温盖特不由得纳闷起来,不知这究竟是什么道理。如果罗
利象梅·卢说的那样,只是今天才知道扣发工资的事,那么他
显然不是为此而发愁的。他决定不去打破砂锅问到底。
“我只能办这么一件事,”黑人处长告诉他们说,“那就是
请人替你们管财务,尽我们力量帮你们达到收支相抵,想办法
让你们从头来起,你们也必须明白,只有你们要求这么办,我
才能这么办。”
他接着又解释说这套办法如何管用。这本来是克莱斯勒汽
车公司名下一个工厂的人事科长吉姆·罗布森设想出来的,目
前其他公司都照此办理了。
… 304
他告诉罗利和梅·卢,此时此地他们就必须把全部债务的
清单交给他。他会转给罗利厂里的一个高级人事人员。那人事
人员是在业余时间办这个额外差使的,他会把单子查阅一遍,
看看到底欠了多少钱。接着就给债权人一一打电话,尽力劝他
们同意把分期付款的期限放长,每期数目减得公道些,另一方
面,将扣发工资撤销。通常债权人是同意的,因为否则只有一
个结果:当事人免不了失业,这一来,他们就什么也到不了手,
工资扣不扣发都一样。
他告诉罗利和梅·卢,此时此地他们就必须把全部债务的
清单交给他。他会转给罗利厂里的一个高级人事人员。那人事
人员是在业余时间办这个额外差使的,他会把单子查阅一遍,
看看到底欠了多少钱。接着就给债权人一一打电话,尽力劝他
们同意把分期付款的期限放长,每期数目减得公道些,另一方
面,将扣发工资撤销。通常债权人是同意的,因为否则只有一
个结果:当事人免不了失业,这一来,他们就什么也到不了手,
工资扣不扣发都一样。
一旦决定这么办了,每星期都会把罗利的支票半途拦住,
送往人事处。每星期五,他就上人事处报到,在支票上背书,
交给那经办一切的人事人员。温盖特告诉他们说,那人事人员
的办公室里,通常挤着五十来个工人,他们都有经济困难,正
在帮助他们达到收支相抵。大部分人都表示感激。
之后,那人事人员就会把罗利的支票存在一个特别户头里
——用的是那人事人员的姓名,因为公司并不正式参与这样的
安排。从这个户头里,他照商定的数目给债权人开出支票,给
罗利开出另一张支票——结余工资,作为必要的生活费用。等
到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那人事人员就功成引退,罗利又照常
领取他的支票了。
帐目可以公开审查,经办这种事务,无非是帮助经济有困
难的工人,不收任何费用。
“这对你们来说可不容易,”温盖特警告说。“要办成功,
你们就只能靠很少几个钱过活了。”
看样子罗利正要反对,梅·卢赶紧插嘴了:“我们可以这样
… 305
办,先生。”
办,先生。”
罗利似笑非笑,耸了耸肩。
可是,明摆着罗利·奈特还在发愁——真的发愁,伦纳德
·温盖特这么猜想——为了另外什么事发愁吧。他又一次纳闷
起来,不知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我们坐在这里,”伦纳德·温盖特一来,巴巴拉·扎勒
斯基就说道,“一直在猜测那两人能不能对付得了。”
这伙人中只有巴巴拉是记者俱乐部会员,她做了其他三人
的东道主。她、布雷特·迪洛桑多和韦斯·格罗佩蒂一直在酒
吧间里等着。这会儿,他们四个人搬到了餐室的一只桌子旁。
就记者俱乐部来说,底特律的记者俱乐部也列为全国最好
的一个。那里地方不大,经营得法,烹调绝妙,人人都向往在
那里当个会员。说也奇怪,虽然记者俱乐部跟汽车工业天天都
有激动人心的密切关系,但是,四面墙上简直没有什么装饰叫
人一看就能想到这种关系,有人认为,这正是心虚的流露。唯
一的一件,客人一进门就迎面看到,是从一九四七年一份报上
剪下的令人丧魂的第一版,头条新闻写道:
福特逝世
死于点油灯无暖气之屋
相形之下,有关战争和宇宙飞行的情况,倒装点得异常突出,
或许这就是报人有时候患远视症的证据吧。
… 306
他们一叫好酒,温盖特就回答了巴巴拉的问题。
他们一叫好酒,温盖特就回答了巴巴拉的问题。
“伦纳德,”布雷特说,“今天晚上听起来你倒象是个革命
家了。”
“听起来象是革命家,并不等于就是革命家呀。”温盖特
阴郁郁地笑笑。“我并不认为我有勇气;再说,我也不够资格。
我有个美差,银行里有存款。不管哪个人,一有了这些,就要
牢牢保住,不让这一切化为乌有。但是我也要对你讲明:我知
道我那个种族的人为什么成为革命家。”
他拍了拍上装里鼓出来的一叠东西。这是他临走前梅·卢
给他的一束单据。都是些发票,分期付款契约,信贷公司的催
款通知。温盖特出于好奇心,早在汽车里逐一翻了一下,他看
到的一切,不由他不惊奇,冒火。
他把他跟罗利和梅·卢谈话的内容对其他三个人复述了
一遍,略去了一些不便外传的数字,但是,不听这些,他们反
正也弄得懂是怎么回事,他也发觉他们都关心这件事。
他说:“你们见过他们放在那间房里的家具。
”
其他三个人点点头。巴巴拉说:“那不算好,但是……”
“不必说假话了,”温盖特对她说。“你我都清楚,那是一
堆表面好看的破烂货。”
布雷特不同意说:“那又怎样!要是钱多他们买不起……”
“可你哪里知道他们是买不到,出了钱也买不到好的。”温
盖特再一次拍拍口袋里的单据。“我只是看了看发票,看来发
票上开的价格比家具的实价,少说也要高出五倍。那两个人,
… 307
凭他们付的钱,说得确切些嘛,就是凭他们签字的一张信贷合
同,本来是可以从吉·尔·赫德森或者西尔斯那样有名的家具
店里买到上等货的。”
凭他们付的钱,说得确切些嘛,就是凭他们签字的一张信贷合
同,本来是可以从吉·尔·赫德森或者西尔斯那样有名的家具
店里买到上等货的。”
伦纳德·温盖特伸出双手,放在桌上,探出了身子。“因
为,我亲爱的、天真的、有钱的朋友们啊,他们根本分不出好
坏。因为,从来也没有人教过他们,怎样东掏西挑或者用心购
买。因为,如果你手头从来没有过现钱,去学这一套可没多大
意思。因为,他们到了黑人区一家白人开的铺子里,那里把他
们给骗了——就是这么着!因为这样的铺子有许许多多,不光
是底特律有,其他地方也有。我知道。我们见过其他人也走上
这条路。”
一桌人寂然无声。他们要的酒都端来了,温盖特一口口啜
着加冰的纯苏格兰威士忌酒。过了一会,他说下去了:“他们
买进的家具和其他一些东西,还给他们带来个小小的问题,要
他们付信贷费呢。我算了一下。照我看来,利息好象是在一角
九和两角之间。”
韦斯·格罗佩蒂轻轻打了个唿哨。
巴巴拉问道:“你们的人事人员,照你刚才讲的,找债权
人谈话时,他能不能想一点办法,把家具帐单或者信贷费减低
一些呢?”
“信贷费嘛,也许可以办到。
”伦纳德·温盖特点点头。“这
件事,我自己可能去打个交道。要是我们打个电话给信贷行,
用上我们公司的名义,他们往往会听从,也会公道一些。他们
明白,大汽车厂商如果存心要压他们一下,是有种种办法的。
但是,讲到家具嘛……”他摇了摇头。“那可休想有办法。那帮
… 308
骗子手会发笑的。他们把垃圾货尽量抬高价格出售,然后打个
折扣,把单据转让给信贷公司。支付这笔差额的,就是象罗利
那样根本付不起钱的小八拉子。”
骗子手会发笑的。他们把垃圾货尽量抬高价格出售,然后打个
折扣,把单据转让给信贷公司。支付这笔差额的,就是象罗利
那样根本付不起钱的小八拉子。”
。
”
“只要不出其他事情,
”温盖特说,“我想我能打包票保住。
”
韦斯·格罗佩蒂催促道:“看在老天爷份上,不要再谈下
去了!让我们吃吧!”
这天晚上,布雷特·迪洛桑多,一反常态,大半时间都不
出声,在接下来吃饭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沉默。今晚布雷特看
到了罗利·奈特和梅·卢的生活条件;他们在那座破败不堪、
一股垃圾臭味的公寓里的那间简陋斗室;那一带不计其数的其
他楼房,或者是不相上下,或者是等而下之;内城大部分地区
普遍流行的病痛和贫困,这一切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以前他也
到过内城,走过那里的街道,但是,刚才几个钟头里的见识和
沉痛心情,以前却从未有过。
当初他所以要求巴巴拉让他看看今晚的拍片,一则是出于
好奇,一则是因为她整颗心都放在这个计划上面,近来难得和
他见面。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在思想感情上竟然也深深陷了
进去。
倒不是说他以前没有发觉底特律黑人区的种种问题。当
他看到住房方面可怕到极点的情况,他决不会蠢得提出这样的
问题:为什么不搬到别的地方去呢?布雷特早已知道,那里的人,
特别是黑人,在经济方面和社会方面,都捆住了手脚,动弹不
得。尽管内城的生活费用很高,但是郊区的生活费用还要高,
哪怕郊区肯让黑人搬去,也不行。何况有的郊区还不许黑人搬
去,依然用上成千种微妙的和不怎么微妙的手法,在实行种
… 309
族歧视呢。譬如说迪尔博恩吧,那里是福特汽车公司的大本
营,优点有不少,算到底,最后一项就是没一个黑人居民,原
因是中等阶级的白人人家把黑人当做冤家对头,凡是那坐稳交
椅的市长搞出来的刁钻促狭手法,他们都支持。
族歧视呢。譬如说迪尔博恩吧,那里是福特汽车公司的大本
营,优点有不少,算到底,最后一项就是没一个黑人居民,原
因是中等阶级的白人人家把黑人当做冤家对头,凡是那坐稳交
椅的市长搞出来的刁钻促狭手法,他们都支持。
另一个委员想起了塞西尔·罗得斯
①临死前的一句话:“做
了的太少——要做的太多。
”
这两句话都出于个别人之口,他们眼看到各个组织,包括
市政府、州政府和联邦政府等等组织只干出微乎其微的事,都
感到不耐烦了。虽然一九六七年暴动已经过去几年了,可是,
除了时断时续的修修补补之外,根本没做一件事,把所以掀起
暴动的环境来个彻底改善。布雷特不由得纳闷:如果这么多人
合在一起,都失败了,那么一个人,个别一个人,能指望搞出
什么名堂来呢?
于是他记起了:有人在谈论到拉尔夫·纳德时,曾经提出
过那个问题。
布雷特感到巴巴拉的眼睛在看他,就向她转过脸去。她微
微一笑,但是,对他的沉默却不说什么;如今彼此都非常了
解,无论是各人的情绪也好,之所以有这样情绪的原因也好,
都用不着说明了。布雷特暗自想道,巴巴拉今晚不能再美了。
①十九世纪末英国资本家、殖民主义者、血腥剥削和残杀非洲(南非)黑
人的刽子手。
… 310
在刚才谈论那时,她一脸虎虎生气,流露出兴趣,智慧,热情。
在布雷特认识的姑娘中,只有她,他最最看重,这就是为什么
他不管她一直死也不肯跟他同床,还是同她见面的缘故。
在刚才谈论那时,她一脸虎虎生气,流露出兴趣,智慧,热情。
在布雷特认识的姑娘中,只有她,他最最看重,这就是为什么
他不管她一直死也不肯跟他同床,还是同她见面的缘故。
这会儿格罗佩蒂把盆子朝后一推,用餐巾抹了抹嘴巴和胡
子。这矮个子电影导演,依然戴着黑贝雷帽,刚才一直在吃斯
特罗加诺夫式牛肉加面条,大口大口喝着奇昂蒂红葡萄酒,把
饭菜冲下去。他满意得嗯嗯的响。
“韦斯,”布雷特说,“你真想卷进——真正卷进——你拍
电影的那些个主题里去吗?
导演一脸惊讶。“你是指搞改革运动的胡闹吗?把人家刺
一下吗?”
“是的,”布雷特应道,“我就是指那种胡闹。
”
“去它的!不错,我有兴趣;非有兴趣不可。不过,兴趣
一过,我还是拍我的电影,小伙子。就是这么回事。”格罗佩
蒂摸摸胡子,把餐巾没有揩掉的一段面条拿掉。他又补上一句
说:“不论一地金凤花,还是一条下水道——我一知道在那儿,
我要的就只是正确的镜头,摄影机的角度,照明,音响的配合。
卷进去才叫胡闹呢!卷进去要赔上全部时间呐。”
布雷特点点头。他沉吟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
在汽车里,布雷特一面开车送巴巴拉回家,一面说:“搞
得不错,是吗?那影片。”
“真不错!”她坐在前座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