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在紧张,身上在发抖。不过,他还是从口袋里拿出三个针
织面具。“大个子鲁夫”
拿了一个,套在头上,一面打手势叫别人也照着办。
外边地下室走廊上静悄悄的,只听得到高高的头顶上传下
来轰隆轰隆的响声,那里流水线在运行,刚上工的八小时一班
工人在干活。挑中这样时间下手,可真有两下子。在夜班时间,
厂里素来不象白天那样行人来往频繁,在这刚刚上班的时刻,
甚至比平时还要人少。
“你们两个看着我,我走,你们也走。
”隔着面具,“大个子
鲁夫”的眼睛打量着“老爹”和罗利。“要是我们干得顺利,那
就不会招来什么麻烦。我们在这里一抓住那些家伙,你们两个
… 432
就把他们捆好。勒鲁瓦已经把绳子扔在这儿了。”他指指杂物
间地上那两圈黄色细绳子。
就把他们捆好。勒鲁瓦已经把绳子扔在这儿了。”他指指杂物
间地上那两圈黄色细绳子。
“大个子鲁夫”从一身工装里,掏出一把重柄的科尔特左
轮枪。“老爹”有一把短枪管手枪——就是发给罗利的那种枪。
罗利老大不愿意地把手伸进腰带里,也捏住了枪。
“老爹”一见“大个子鲁夫”打了个手势,顿时紧张起来
了。他们可以听得清——从铁楼梯上走下来的哒哒哒脚步声,
还有说话声。
清洁工杂物间的门,还是只掀开条缝,一直到脚步声(此
刻已经在瓷砖地上)只离开几呎远了,“大个子鲁夫”才打开
门,三个蒙面人走了出来,举起了手枪。
自动售货机的两个收款员,他们那满脸的惊讶,别提有多
大了。
两个人都穿着灰制服,佩着小卖公司的徽章。一个长着一
头浓密的红头发和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这会儿,脸变得更白了;
另一个,厚眼皮,相貌象印第安人。各人肩上都挂了两只粗麻
袋,用链条和挂锁拴在一起。这两人都长得魁梧结实,年纪大
约三十出头,看样子打起架来可以应付自如。“大个子鲁夫”
抢先下手。
… 433
他举起左轮枪,对准红发人的胸膛,头朝清洁工的杂物间
一摆。“进那里面去,小娃娃!”他命令另一个说:“你,也进
去!”隔着针织面具,他的话瓮声瓮气的。
他举起左轮枪,对准红发人的胸膛,头朝清洁工的杂物间
一摆。“进那里面去,小娃娃!”他命令另一个说:“你,也进
去!”隔着针织面具,他的话瓮声瓮气的。
红发人一下转过身来,分明想帮同伙的忙,罗利·奈特就
把自动手枪抵住他的肋骨。罗利警告了一句:“不许动!逃不
了!”他但求不再使用暴力,就此了结。红发人安静下来了。
现在四个埋伏的人把他们推进那小间里。
红发人抗议道:“听着,如果你们这些家伙知道……”
“住口!”说话的是“老爹”,看来他已经胆壮了。“把那
给我!”他从红发人的肩上把帆布袋一把抓了过来,随手推了
一把,红发人就此绊在拖把、提桶上,仰天跌了下去。
勒鲁瓦·科尔法克斯伸手去拿另一个收款员的钱袋。印第
安人虽然脸上受了伤,流着血,却还是勇气百倍。他一头冲向
勒鲁瓦,一个膝盖朝他的小肚子上一捅,左手捏紧拳头,狠狠
捶他的肚子。接着,又举起右手,一把拉去了勒鲁瓦脸上的面
具。
两个人瞪着眼对视了一会。
自动售货机收款员嘘了一声:“这下,我可认得你是……
噢噢噢噢噢噢噢!”
他一声急叫——扯高嗓门的一声大叫,慢慢轻下来,成了
一声声呻吟,接着又渐渐低下去,到后来声息全无了。他沉甸
… 434
甸地訇一声向前倒去——倒在勒鲁瓦用力插进他肚子里的长
猎刀上。
“老天爷!”红发人说。他瞪大眼睛朝下望着一分钟前还是
他伙伴的那跌倒在地、一动不动的身躯。“你们这批杂种把他
杀了!”
这是他不省人事前的最后几句话,因为“大个子鲁夫”的
枪柄随即在他脑壳上啪地击了一下。
“老爹”比原来抖得还厉害,哀求道:“难道我们非这样
干不行吗?”
“生米煮成熟饭了,
”“大个子鲁夫”说。“再说是他们两
个人先动的手。”但是听上去他没有刚开头那样自信了。他捡
起两只用链条拴在一起的袋子,命令道:“把另外两只带着。
”
勒鲁瓦·科鲁法克斯伸手拿了。
罗利央着:“等等!
”
外面,急促的脚步声正从铁楼梯上一路响下来。
刚才弗兰克·帕克兰德在马特·扎勒斯基的办公室里参加
了领班会议,在厂里比往常待得晚了一些。他们讨论了“参星”
的生产和一些问题。会后他去了南食堂,因为吃中饭时,他把
一件毛衣和一些私人文件忘在那里了。
他找到了东西,正要离开,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下面传来
一声急叫,赶紧跑下去看个究竟。
帕克兰德走过了关上门的清洁工杂物间,突然感到那里有
个什么东西。顿时回过身来,看到了刚才见到过、但一时没弄
明白的东西——门下面的斑斑血迹。
领班犹豫了一下。但因为他生来不是胆小鬼,他就开门
进去了。
… 435
几秒钟后,他脑袋上开了花,一头栽下,倒在两个自动售
货机收款员的身旁,人事不知了。
几秒钟后,他脑袋上开了花,一头栽下,倒在两个自动售
货机收款员的身旁,人事不知了。
印第安人是死了,其余两个人奄奄一息。
… 436
二十六
二十六
他正沿着流水线走去。一小时前开始上工的夜班工人,就
在流水线上装配尚未上市问世的公司新产品“参星”。马特跟
其他厂长一样,日班工人回家了,他的上班时间却还没有结束。
他留在厂里,等着下一班工人安定下来,碰到生产上乱套了,
他就给处理一下。每逢厂里的人,无论工人也好,厂长也好,
学着干新的工作时,生产上总免不了出差错。
换班后不久,在马特的办公室召开过领班会议,有些工作
在会上讨论过了。会议刚在一刻钟前结束。眼下马特正在巡视,
细心督工,一双老练的眼睛东扫西射,看看有没有地方可能出
岔子。
他一边走,一边又想到了大规模汽车装配的先驱亨利·福
特。
现今,在汽车厂里,最叫来客着迷的一个汽车生产环节,
总是最后一道工序的流水线。流水线通常长达一哩,叫人看
后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可以亲眼目睹天地万物创始的一幕
情景。最初,不多的几根钢条都送来放在一起,接着,好比受
了精的胚胎,开始繁殖生长起来,逐渐构成熟悉的形状,犹
… 437
如蠕动的子宫里一个胎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个过程慢得
足以使看客细细玩味,又快得足以惊心动魄。十之七八好象河
流一样笔直前进,只是偶尔拐个弯、绕个圈而已。那一辆辆含
苞欲放的汽车,不论色彩、形状、大小、特色、装饰,无不透
着个性特征,无不道出雌雄性别。最后,胎儿准备出世了。汽
车也就装上轮胎落地了。瞬息间,点火键一转,发动机顿时欢
蹦乱跳了,乍一看,感人之深如同娃娃坠地呱的一声哭,于是
新诞生的一辆车子自动开出了流水线。
如蠕动的子宫里一个胎儿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个过程慢得
足以使看客细细玩味,又快得足以惊心动魄。十之七八好象河
流一样笔直前进,只是偶尔拐个弯、绕个圈而已。那一辆辆含
苞欲放的汽车,不论色彩、形状、大小、特色、装饰,无不透
着个性特征,无不道出雌雄性别。最后,胎儿准备出世了。汽
车也就装上轮胎落地了。瞬息间,点火键一转,发动机顿时欢
蹦乱跳了,乍一看,感人之深如同娃娃坠地呱的一声哭,于是
新诞生的一辆车子自动开出了流水线。
相比之下,汽车发动机制造厂,尽管叫人看后印象不大深
刻,倒是真正自动化的,那里长长一连串错综复杂的工种全
部是机器操作的。在大多数发动机厂里,一排又一排的复杂机
床都自动操作,发号施令的是计算机,场上看不见什么人,只
有三两个机修师傅偶尔调节一下机器。机器一出事故,就马
上自动关掉,还由警报系统发出求援信号。否则的话,总是精
确得不差毫厘地一下一下操作,既不停下来吃饭、上厕所,也
… 438
不同旁边的机器说话。正是由于这种生产方式,所以比比用一
般方法制造的汽车零件,发动机就难得失灵,除非是不留心或
者滥用了。
不同旁边的机器说话。正是由于这种生产方式,所以比比用一
般方法制造的汽车零件,发动机就难得失灵,除非是不留心或
者滥用了。
这会儿,生产上没出事故,至少看起来是没事故,马特·
扎勒斯基就回到夹层楼面他那个玻璃办公室去了。
虽然现在要想离开厂,是可以走了,但是马特不情愿回到
那空无一人的御橡树住宅去。自从那个痛苦的夜晚巴巴拉离家
出走以来,已经过了好几个星期了,可是他们父女之间仍旧没
有和好。近来,马特竭力不去想到他的女儿,一颗心老是放在
其他事上,比如,几分钟前他就是专门想着亨利·福特;话虽
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常常惦着她。但愿他们能够想个办法言归
于好;只求巴巴拉打个电话来,但是她没有来电话。马特出于
自尊心,再加他认为做父亲的决不该先去迁就,所以一直不打
电话给她。他猜想巴巴拉照旧跟那个设计师迪洛桑多住在一
起。这也是他竭力不去想到的一件事,可是,他往往禁不住想
到。
他坐在办公桌边,一页页翻着下一天的生产进度表。明天
是星期三,所以流水线上要装配好几辆“特制车”——这种汽
车不是供应公司经理,就是供应他们朋友的,或者供应另外
的一些人,他们都是势力大得足以保证他们定的汽车会得到
不同寻常的良好处理。领班都已经接到通知,叫他们对那些
工号的车辆要特别注意,质量管理部门也接到过这样的通知;
因此,会格外细心地照料那些汽车的所有装配工作。会叮嘱
… 439
车身工人比往常还要讲究地安装前板、座位和内饰。会仔细检
查发动机和动力分配。以后,质量管理部门会把那些汽车彻底
查看一遍,在送出厂前,还要吩咐装配部门再加一番工或者调
整一下。平日,每夜都有十五辆到三十辆汽车,由厂里领导分
别驾驶回家,第二天早晨把试车报告送到厂里,“特制车”也
在这些汽车之列。
车身工人比往常还要讲究地安装前板、座位和内饰。会仔细检
查发动机和动力分配。以后,质量管理部门会把那些汽车彻底
查看一遍,在送出厂前,还要吩咐装配部门再加一番工或者调
整一下。平日,每夜都有十五辆到三十辆汽车,由厂里领导分
别驾驶回家,第二天早晨把试车报告送到厂里,“特制车”也
在这些汽车之列。
马特把下一天的进度表放下了。反正也用不着再看,因为
这天他早已看过一遍了。
现在该回家了。他从办公桌边站起身,又想起了巴巴拉,
不知她这会儿在什么地方。他突然一下子感到精疲力竭了。
马特·扎勒斯基从夹层楼面一路下来,他发觉好象出了什
么乱子——四下里响起一片叫喊声,跑步声。厂里不论发生什
么事情,大都是他的份内事,所以他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搜寻
出事的地点。看样子是在南食堂附近。他听到一声急叫:“快
叫保安处的人来!”
… 440
几秒钟后,他向出事地点赶去,只听得厂外传来的警笛声
越来越近了。
几秒钟后,他向出事地点赶去,只听得厂外传来的警笛声
越来越近了。
不过,马特还是赶在厂外救护人员前,到了楼下清洁工的
杂物间。他推推搡搡地挤过周围一批乱哄哄的人群,正好赶上
看到,那三个倒在地上的人体有一个是弗兰克·帕克兰德。马
特见到帕克兰德的最后一面,是在一个半小时前的领班会议
上。此刻帕克兰德两眼紧闭,除了头发里淌下的鲜血凝成血块
的地方,脸上是一片死灰色。
一个夜班办事员是带着急救箱跑来的,现在急救箱给搁在
一边不用,他径自将帕克兰德的脑袋枕在大腿上,正在诊脉。
办事员抬起头望望马特。“大概他还活着,扎勒斯基先生;那
另外两个,有一个也还活着。不过我不敢说还会活多久。”
那时候,保安人员和救护人员已经到场,在负责照料了。
地方警察——穿制服的警察和便衣侦探,也先后赶来会合了。
马特没什么事可做,但是他已经没法离厂了,因为厂外有
一批警车团团围住,把厂封锁了。显然警察局认为不管是谁犯
了这件谋杀抢劫案(现在已经查实,三个受害人中有一个是死
了),凶手都可能还在厂里。
过了一会,马特回到了夹层楼面的办公室,他坐在里面,
昏昏沉沉,没精打采。
… 441
刚才一看到显然受了重伤的弗兰克·帕克兰德,马特震惊
不小。扎在那印第安人相貌的收款员身上的那把刀子,也叫他
毛骨悚然。那个死人,马特并不认识,但是帕克兰德却是他的
朋友。副厂长和领班虽然吵过几次嘴,有一次,在一年前,还
破口大骂过,可是,这样的争吵都是工作的压力引起的。平时,
他们倒是彼此中意,相互尊敬的。
刚才一看到显然受了重伤的弗兰克·帕克兰德,马特震惊
不小。扎在那印第安人相貌的收款员身上的那把刀子,也叫他
毛骨悚然。那个死人,马特并不认识,但是帕克兰德却是他的
朋友。副厂长和领班虽然吵过几次嘴,有一次,在一年前,还
破口大骂过,可是,这样的争吵都是工作的压力引起的。平时,
他们倒是彼此中意,相互尊敬的。
恰恰就在这个时刻,马特·扎勒斯基感到呼吸突然急促,
胸口突突一阵跳动,好象里面有只鸟正鼓着翅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