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朗甚爱与包贇抬杠,这夏迪貌似长得五官端正,但估计是强烈的日照让他们失去了本来面目,已然是小黑脸了,和小白脸可没啥关系。于是她用手指了指最边上那个,即便戴着帽子也比另外三人矮半头,“也就这个勉勉强强算是小白脸吧,长得那么秀气。”
包贇哈哈一笑,“这是林峰,算是本队随行记者加摄影师,拍了很多经典照片。不过你别以貌取人,夏迪虽然厉害,林峰却是他的克星。”
陈朗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就听包贇冷不丁来了一句,“那时候我们几个在登山队还被队友们起了外号。”
陈朗饶有兴趣地问:“叫什么?”
包贇简直就是吹牛不打草稿,“没办法,我们长得实在太帅了,帅得惨绝人寰、威镇寰宇,所到之处,特别受女同胞欢迎,就被人取了外号,叫什么来着?哦,对,叫做‘京城四少’。”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恶少’的‘少’。”
陈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几个纨绔子弟招猫斗狗的画面,扑哧一下就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包贇看着陈朗在自己面前极其少见的如花笑颜,大为情动,荷尔蒙水平急速上升,只好做掩饰状,指了指小厅中间上那块木板,“不相信是不是?就这块木板隔断,防君子不防小人,你信不信我一脚就可以踢飞掉?”
陈朗止住笑声,晶亮的眼睛望向包贇,“你是恶少的少嘛,我当然相信。”
可这话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诚恳,陈朗那副觉得他完全无害的表情,让包贇很是泄气。
陈朗和包贇的异性同租生涯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其实不过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陈朗除了喝威士忌不敢过于放肆,总体上来说,还是蛮和谐的。
包贇那家伙好像并没有将他的路虎车开到上海,甚至宝马自行车也不见踪影,每日里都和陈朗一样上下班坐地铁,虽然住在一起,工作也是在同一幢大厦,但两个人从不刻意互相等待,碰上就碰上,碰不上就各走各的。包贇有时会主动跑楼上找陈朗看牙,但在大厦外面碰到也只是礼貌寒暄,很亲切友爱的同志关系。
这些让陈朗甚为满意。
不过陈朗没想到包贇同自己一样,也是一枚宅人,下班后都是径直钻回自己的小屋,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夜夜笙歌,呼朋唤友,招蜂引蝶。
陈朗倒不是没有问过包贇,包贇都是懒洋洋地一言以蔽之,“都是些损友,不见也罢。”真相暂且不管,不过包贇已经正式成为上海DZ投行部的一员,所以他每晚的固定动作便是一杯咖啡一台电脑,电脑是一些陈朗看不太懂的数字,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这也不妨碍他回家后便撕下伪装,每日里都要下楼去陈朗处一游,不顾陈朗的白眼也要厚着脸皮转一圈,端着咖啡抱着电脑在陈朗家的沙发上,对着陈朗散放在沙发上的金融类的初级读物嗤之以鼻,兴致好了点就点拨陈朗一下两下,鲸吞蚕食般将陈朗的心情由郁闷转变为麻木。尤其是陈朗在感叹自己对金融知识的 理解能力远逊于医学知识,完全无法充分使用内力来吸取精华的时候,包贇的三两句提示总是让陈朗觉得一下子便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迅速融会贯通。无可奈何之下,陈朗只好渐渐收起对包贇的轻视之心,现成有个老师摆在面前,好歹也能物尽其用。
只不过包贇一边高风亮节地为陈朗排解疑惑,一边也不忘嘲笑,“其实看了也没用,博文口腔的融资现状,和书上完全是两回事。”
陈朗只觉得一股浊气憋在胸口,转头问道:“那你说怎么有用?”
包贇避开陈朗的眼神,冷不丁道:“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那么痛快地答应我离开皓康齿科?”
陈朗怎么可能知道,于是摇头。包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轻声道:“如果说博文口腔走的是快速扩展的激进路子,那么皓康齿科却一直按部就班走的是保守路线。虽然有博文口腔的融资先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提出去外资银行的投行部工作,其实正中我爹下怀。”
陈朗有些纳闷包贇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想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你的意思是,早晚你还是会回皓康?”
包贇翻了翻白眼,她可真会瞎抓重点,只能无奈地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完全受他们摆布,轻易让他称心如意但是就像你回到博文口腔也是那你的必然,我也不可能真正脱离齿科这个圈子,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博文口腔的融资和上市进度。”
陈朗这才警惕起来,“怎么样?”
包贇看了看陈朗,慢吞吞地道:“根基不稳,步伐太快。”
陈朗隐隐有些不安,南方城市的亏损数据越发严重,也不知是不是快速扩张和融资带来的连锁反应。陈朗还是有些不服气,她自然不会自爆其短,只是反问道:“何以见得?”
包贇并不多言,想了想,只是提示了一句,“圈地运动无可厚非,但是口腔这一行,都米有实体资产做稳定的后盾,没有地产可抵押,设备资产折旧又高,就连博文和皓康齿科这样的翘楚, 它的资产核心大部分依靠的是一些软性的技术含量。如果扩张太快,资金链一旦断裂,你会发现这个壳完全不值什么钱,后果就无法想象。”
陈朗有些不服气,“那些设备和器械不都是实体资产?”
包贇摇了摇头,“器械的折旧会让它们的资产评估迅速缩水,但是对于要上市的口腔集团,这些都还不够。”
陈朗很是懵懂,“你的意思是……”
包贇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也许还不够成熟,但是我还在想博文口腔和皓康齿科要成功上市的关键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通。”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有实体做后盾的成熟的上市公司,比如现在势头正猛的大业医疗,直接切入到口腔市场,他们的做法稳准狠,直接收购整所大型口腔医院。虽然目前大业医疗在这个圈子是新秀,如果一旦收购成功,那么从资本扩张来说,他们的风险系数比我们这两家都要小很多。”
陈朗心里沉了一沉,脑子里拼命消化包贇给自己上的这一课。包贇却语调重新轻松起来,“诶,你就算了吧,这种动脑筋的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做。对了,你今天给巴西龟喂食了没有?”
陈朗点了点头,“当然喂了,我又不像你。”
其实这两只巴西龟早就又转移到了陈朗这里。包贇拿回去喂养了还没两天,便苦着一张脸将它们抱到陈朗面前,只见两只小龟萎靡不振,鼻子冒泡,行动迟缓。陈朗痛心疾首啊痛心疾首,在网上查找了半天资料,确定为巴西龟感冒了,追根究底半天,原来包贇又一次误碰电源开关,关掉了加热器。陈朗鄙视完包贇,便按照网上的偏方,将感冒冲剂倒进龟屋的水里,给两只巴西龟进行药浴。
包贇趁此机会又将巴西龟留在陈朗这里,美名其曰请陈医生妙手回春。鉴于巴西龟的“住院治疗”,包贇很高兴可以借口探望病号,下来溜达。包贇对巴西龟的关切之情,被今晚觉得颇有些挫败的陈朗讥笑为兄弟情深似海,无比感动。
包贇毫不受打击,直接冲着那巴西龟招手,“嗨,王鑫。”
陈朗哈哈大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这是两兄弟呢,这只要是叫王鑫,那另外一只呢?”话刚一出口,陈朗就后悔得想揪掉自己舌头。
包贇看了看陈朗,慢吞吞地道:“你想让它叫什么?”
陈朗赶紧岔开话题,“给乌龟颀人名也太不合适了,王鑫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包贇笑了笑,也停止了这个话题,可是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心虚。虽然陈朗已经和俞天野分手了,但是他深知自己现在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被定位为撬兄弟墙角的把戏。于是乎,这种心态之下他更加不敢与俞天野联系,就如同自己与俞天野的兄弟情谊,在陈朗这个美色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陈朗将自己从包贇那里学来的知识向于博文转述,于博文听完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谁教你的?”
陈朗哪里敢说是皓康齿科的太子爷,含糊其辞道:“一个朋友。”
于博文在电话里“嗯”了一声,“等我回国了,带我见见你的朋友,我对他很有兴趣。”
陈朗只能说好,但是她具有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反正等于博文回国的时候,他也许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3
随着春节越发临近,大家都忙着准备过节,博文口腔的患者开始略少一些,陈朗也变得有些轻松,闲暇之余便想起自己手里还有张健身卡,反正不用白不用。
只是包贇对此颇有微词,他对陈朗最近两日不老实待在家里悉心照顾巴西龟,而是常去蓝迪健身很不赞同。陈朗却对包贇的唧唧歪歪毫不在意,就当耳旁风,还是同坐台你一样拎起背包,试图邀请包贇,“我现在要去蓝迪做锻炼了,你去不去?”
包贇不高兴得很,闷闷地道:“蓝迪有什么好玩的?昨天你不是都去过了,怎么今天还去?”
陈朗凑过来笑嘻嘻地道:“锻炼当然是持之以恒,你不是也有健身卡,要不然一起?”
包贇摆摆手,摇摇头,“不去。”
陈朗很是遗憾,Jack交给自己的任务很难完成,无法看好戏了,只能摊手,“我可邀请过你了,你要是不去的话我也没办法,我自己去了。”
包贇眼睁睁地看着陈朗潇洒离去的背影,愤然上楼回屋。可是即便回到屋子里,他依然坐立不安什么事儿也做不下去,经过无数次的激烈挣扎,终于缴械投降,“谁怕谁啊,我去就是了。”
陈朗的运动细胞其实非常有限,她既不会游泳,又不爱跳槽,对瑜伽也兴趣缺缺,去了装修豪华的蓝迪健身中心,仅仅是为了对得起那张健身卡,所有选择了再跑步机上慢走。她正走得百无聊赖,就听有人在旁边讥笑道:“你这是来锻炼吗?也太闲庭信步了。”
陈朗转头一看,包贇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那台跑步机上,一边快跑,一边表情揶揄地看着自己。陈朗大人有大量,并不与包贇一般见识,只是嘿嘿笑道:“只要达到锻炼身体的目的就可以。”
包贇轻哼一声,也专注地跑起来,没再多语。
陈朗却心猿意马起来,一边在跑步机上慢走,一边东张西望。在八卦精神的支撑下,她慢走了近一个小时,却无所斩获。的确是有几个很节省布料的健康美女会多看身边的包贇几眼,却并未看见传说中的狂热粉丝扑将上来,甚憾。
失望之下陈朗对健身的热情也降低许多,从跑步机上下来,打算去浴室更衣洗澡。包贇诧异地道:“才多久啊,你这就不玩了?”
陈朗哼了一声,“不好玩,没劲了,回家去。”ZEi8。Com电子书
包贇如释重负,“我早就说过没意思,你还不相信,那我也会去了。”
陈朗点点头,两人分头进浴室洗漱。等陈朗把自己收拾停当,走到蓝迪健身中心的大堂,却见包贇异常热情地迎将上来,一把搂过陈朗的肩膀,冲另外一人道:“我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陈朗。”
陈朗完全不知道包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想将包贇的手从自己肩膀上甩掉,就听包贇贴在自己耳边小声耳语道:“帮帮忙,客串一下。”
陈朗凛了凛神,这才向对面那人瞧去,只见一个身材极其壮硕的高大男子穿着紧身的健身服,正将信将疑地看向自己。陈朗尴尬地冲他咧了咧嘴,说:“你好。”
可是男子完全不理她,而是冲包贇嗔道:“Andy,你别骗我了,Jack说你没有女朋友的。”浓郁的港台腔与娇嗲的语气,和此人健硕的外表形成强烈的反差,让陈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包贇在心里狂骂Jack见利忘义,出卖朋友,嘴里却干笑道:“他知道什么?说话也从来没有靠谱过。”一边更使劲地搂住陈朗的肩膀,“我女朋友一直在北京,才来上海没多久。”
对方还是将信将疑,“是吗?那你最近怎么没来蓝迪?”
包贇感觉陈朗不再挣扎,比较放松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看起来是在配合自己,于是豁出去了,破釜沉舟道:“我最近忙着租房子,这样她到上海就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陈朗的脸腾地一下由青变白,包贇这小子利用我也就罢了,居然敢坏我清誉,扭头狠狠看了包贇一眼。包贇却压根不敢接陈朗的眼神,只是装没看见。
健硕男子已然完全灰心失望,小声嘀咕道:“她有说话吗好的,不就是个女人?”说完便白了陈朗一眼,一扭头一转身,走了
包贇刚刚长出一口气,却听角落处有掌声传来,有个懒洋洋的声音传过来,“好小子,你从哪儿弄来的美女,居然让我们蓝迪的金牌教练如此伤心?”
包贇原本已经从陈朗肩膀上举起的手又重新落下,比刚才搂得更紧,挑衅道:“怎么,夏老二,你不会嫉妒了吧?”
从角落暗处走出一个青年男子,与包贇一样相貌英俊,只是眼睛并非双眼皮,更显得眼睛狭长,他眯缝着眼睛打量二人的表情看起来极其妖孽。
陈朗很惊讶地发现他很像那些照片上的第三人,那个叫夏迪的,夏刚教练的弟弟。
青年男子哼了一声,“我有什么可嫉妒的?我只是很遗憾,原本以为你也算时尚先锋之人,可以突破传统世俗观念,没想到还是那样狭隘守旧,墨守陈规。”
包贇眨了眨眼,不好怀疑地笑了笑,“我就算了,我们家一代单传,还得靠我传宗接代。你不一样,反正还有你哥呢,没啥顾虑。正好,我把这个光荣的机会让给你。”话毕,不待对方回复,便拖住陈朗往外走,“我们还有事儿,先回去了,改天再找你。”
陈朗完全被弄糊涂了,只能被包贇拖着往外走。可是刚走到门口,包贇又停住了脚步,居心叵测地转头对夏迪来了一句,“对了,我差点儿就忘了,林峰给我打电话了,过两个月就回国。”
夏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变得铁青。
包贇居然很享受看夏迪那张臭脸,不怕死地又迎上一句,“你不知道啊?林峰居然没给你打电话?”
夏迪的脸上完全就是暴风骤雨的前兆,包贇却得意至极地拖着陈朗扬长而去。
当然,除了脸色铁青的夏迪,脸色不好看的另有其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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