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队还没有成型就已经消失了，我们胳膊上的字也不再是好看的乐队名字了，它失去了任何意义，成了一块丑陋的伤疤，永远不能复合。
我不能怨恨谁，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我微笑着离开，带着沉重的行李和琪末送我的吉他，搬进了自己租下的同样窄小阴暗的房子。以后大家都是一个人了，要好好保重。
下班回家的时候看见琪末一个人的身影。他走的很快，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再拉长又缩短。而曾经是我们三个人的影子。三个人，是曾经。
我想起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以为我没哭，可是眼泪轻易就掉到了地上。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碎梦（四）
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灿烂
这个世界像是千年如一日
可是谁知道
阳光下的我们早已经面目全非
朱砂的梦
一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华丽的梦：琪末和他的那两个兄弟站在光芒万丈的舞台上唱着他自己写的歌。就是前几天琪末给我看过的那首歌，叫《黑暗中的歌者》：
我是黑暗中的歌者 在黑暗中独自唱歌
四周的喧嚣与明媚的灯火 与我无关
没人看见我的沉默 我在人群并不脆弱
彩色的衣服与明亮的笑容 伪装我
放声歌唱 我的梦想
就算在黑暗之中也不能阻挡 我的力量
自由歌唱 唱出希望
哪怕在黑暗之中我也能找到 我的方向
不要彷徨 梦在身旁
哪里是我的天堂我不去想 勇敢往前闯
我的梦想 总要发光
我挺起我的胸膛抛开迷茫 一直去远方
那么铿锵有力的旋律，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强劲的节奏，闪烁的五彩光芒。让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看到了光明的未来之路。我就站在那千万人群中，和他们一起摇旗呐喊着，为他们喝彩，为他们感动到流泪。
二
然后琪末平静的诉说着他们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与残酷的生活对抗，用兄弟之间最真诚的友谊相互鼓励。像每个感人的励志故事一样，催人泪下。
他还特别提到我。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好最纯洁的天使，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无私的帮助。说我永远是他最好的姐姐。他还从茫茫人海中把我拉上了舞台，让我和他一起感受那胜利的光芒。
我们竖起坚强的指头骄傲的说我们胜利了。四周震耳欲聋的掌声和呐喊尖叫，大屏幕上那一行字特别醒目：流浪者乐队演唱会。
多么美好的一个梦，我宁愿这个梦一辈子都不要醒来。可梦还是醒了，天还是亮了。于是梦醒后一切都面目全非。
三
事实是流浪者这个乐队已经不存在了，永远的消失了。就在前两天琪末还兴高采烈的告诉我他们越来越有希望的生活和越来越像样的排练。他还给我看了他自己写的那些动人的歌词，还邀请我有时间去看他们的排练。
可是两天后一切都落幕了。
四
我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但是我能想象到琪末有多难过。就像你花费了全部心思制作的玻璃娃娃，你那么喜欢它，每天把它捧在手里就是不舍得放下。可是有一天你突然失手把它打碎了，面对那一堆丑陋的碎片你该有多难过？
玻璃娃娃可以再做一个，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是琪末一手经营起来的这个装着他所有梦想与代价的乐队碎了却再也不可能再做一个了。就像时光，走过了的就再也不可能倒回来重新来过了。
而我做为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一路走来，从最初在学校时的无忧无滤，到辍学的决绝和信心百倍，再到为理想付出被家人抛弃的代价。从最初饥寒交迫，到找上了收入稳定的工作，再到终于可以全身心投入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当中。
这样一段虽然艰苦但却充满力量和希望的过程。让人那么感动和欣喜。我看到琪末所有的悲喜，看到他所有的隐忍和坚强。我为他祈祷，为他加油，为他高兴，为他难过。
但是时光突然打了一个嗝，牛郎和织女的鹊桥突然断裂。就走到。。。走到，一切都变成了曾经，变成了曾经的过眼云烟。
我想起琪末的另一首歌词《谁丢了谁》。它让我彻夜的哭泣：
那些草 那些花 那是年轻的伤疤
那条路那个家 那是曾经的涂鸦
那些迷惘 那些向往 变成无尽的牵挂
那首歌 唱了又唱 今生还是放不下
是不是我们的故事都忘了
还是明白已经回不去了
在你眼里往事还重要么
反正我们都老了
是不是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
因为年轻就不计较了
在这世界还有什么让我相信么
还是想不起来了
谁丢了谁 哭了
谁得到谁 哭了
谁穿过那条街 笑了
谁一回头 哭了 。 想看书来
营役（一）
岁月在天空划下长长的曲线
我一个人看星星
仰头到脖子酸痛
害怕眼泪流下来
………独白 琪末
一
生活突然的变故让我措手不及，荒芜像野草一样滋长。一个人的生活，寂寞像漫长的午夜，感觉一瞬间苍老了许多。特别喜欢回忆，并在回忆里获取温暖的泪水。
卖掉了贝斯，卖掉了爵士鼓，重新买了一把电吉他。终于可以如愿以尝的弹吉他了，再也不会有人和我争抢这个角色了，以后这一切都是我的了，再不用顾忌谁了。可是自己却不是自己了，常常情绪会失控，埋头痛哭或大喊大叫。
依然去酒吧上班，面对那些流光异彩油头粉面的男人女人心里没有一点悲喜。收买，出卖，虚伪，客套，嫖客和婊子。笑容浪荡，眼神暧昧。这些都与我无关。
二
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会看见羽风一个人在前面行走，路灯将他单薄的影子拉长缩短，再拉长再缩短。然后突然间路灯全部熄灭，瞬间的黑暗让人感觉像是毁灭，仿佛一场电影的落幕，感到悲凉。像冰冷的手指一样没有温度。
抽烟越来越凶，抽到屋子里看不到清晰的光线喉咙沙哑说不出话依然不能停止。宁愿饿着也不想自己做饭，因为以前都是斯羽做的，虽然不太好吃，但是吃的很舒服。可是斯羽离开了，那口锅不知不觉竟然生锈了。一日三餐泡面和馒头，吃到想呕吐依然不想自己做饭。屋子里乱的像一个废弃的仓库，我像一条发霉的大虫子。
写很多很多字，白纸黑字不停的勾划。想写一本书，不知道主题是什么，也不知道要用怎样的情感，只是单纯的想写，想记录这一段时间的生活。也许这样会有一些做作，但最起码情感是真实的。但是往往越写越难过，越写越难过，最后只能扔掉笔不停的抽烟，让烟雾覆盖自己的眼睛，这样就看不见滴到地上的泪滴。
买回来的新吉他立在墙角一直都没碰过，感觉它像一把利刃，会轻易把我伤害。剥掉华丽的表皮，露出丑陋的伤疤。整理自己歌词的时候发现已经写了不少自己满意的歌，有一点点小兴奋。但是不知道怎么把它们做成真正的歌曲。我一个人怎么能代替整个乐队呢？
三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坚持做下去，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也要独自奋斗。可是现在我甚至连碰一碰吉他的勇气都没有，像一个懦夫。我连唱一唱自己歌的胆量也没有，生怕别人听了会笑话我唱的不好。我唱歌的确不好，也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唱歌。我知道那可恨的让我无能为力的自卑才是病根。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狂妄于自己的才华之中却怯懦于不自信自己的才华中。一直在坚持梦想却一直没勇气做与梦想相关的事情。甚至当别人问起我是干嘛的时候我都不敢说自己在搞原创。因为我怕他们会让我唱一首歌听听，而我唱不来。
我也知道以后我一定会有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支乐队，但是还会有这样的故事么？他们还会出现吗？就像胳膊上这个丑陋的流字。它会消失么？
我知道我该振作起来，该坚强该努力，可我做不到，我每天只会对着空荡潮湿的屋子沉默的抽烟，我是一个这么脆弱的人，并且不知道还要脆弱多久。
四
这段时间经常会失眠。上班的时候已经感觉困了，但是当一个人回到清冷的屋子时，却怎么睡也睡不着。眼睛明亮的像个贼。于是只有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彻夜的听摇滚来打发时间。录音机没电了就插上充电器一边充一边继续听。总是把音量开到最大，震到我不能完整的思想。
那一夜听着谢天笑恍恍惚惚的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谢天笑走进我们家附近的那片臭气熏天的沼泽。身体一点一点的下陷。四周高大的芦苇遮住了阳光。风云突变，下起暴雨，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就那样越陷越深，越陷越深。他枯瘦如柴的身体渐渐被埋没只剩被长发遮着的头颅。这时候他疯狂的嘶吼着两个字。一如他在磁带里嘶吼的那样。
我以为他会喊救命，但却不是，他喊的是幸福。
于是我在寒冷的午夜惊醒，全身湿漉的汗水，我坐在凌乱不堪的床上，感觉揪心的难过，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营役（二）
我坐在房间里独自抽烟
感觉从未有过的寒冷
这个冬天像是延伸到了时光的尽头
我们是否会在缝隙里冻死
——独自 羽风
一
每天晚上总是失眠，面对漫长并刺骨的黑夜手足无措。一直很努力的练琴，却越练越绝望，难过像这个冬天定格的冰冷浸入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不敢闭上眼睛，害怕梦到以前的那些事情，但是睁着的眼睛，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些事情，真的不知如何是好，感觉快要疯掉。
下班回家的时候经常会看见琪陌一个人走在前面低着头，走的很快，偶尔回过头的时候我赶紧躲进黑暗里不敢让他看见。很可笑，明明是想要跟他说说话，哪怕一起走一段路什么也不说，也会感觉温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下意识的躲开她。曾经那个熟悉的人，现在却连打个照面的勇气都没有了。只能就那样默默的看着他走到十里路口，然后右拐不见，然后我朝左拐回家，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二
前几天琪陌出乎意料来看我，措手不及的我被他看见了所有的难堪。他看到了满是浪迹的屋子，看到了墙角禀冽的冰碴，看到了床上脏兮兮的被子跟衣服，看到了桌子下面那一箱永远吃不完的方便面。。。
我看见他皱起来的眉头和怨伤的神色，那一刻我感觉到温暖，温暖到想流眼泪。我知道琪陌看见我过的不好心疼了，我确定他一定难过了。其实我知道琪陌过的也不好，虽然我没去过他的屋子，但我知道那里一定跟我这里一样不堪入目那里也一定放着一箱永远也吃不完的方便面。
斯羽走了以后我们就再也没闻到油盐的味道了。
我们沉默的呆了大约一个小时，仅仅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他问我以后有什么打算，我说继续练琴继续搞音乐啊。我知道我说话还是像以前那样狂傲和冰冷，他听了肯定不舒服。他笑了笑说挺好的，我也想一直做下去，不想放弃。我们都好好的做吧，以后我们比一比，看看谁更厉害一些呵呵。我别过头没有说话，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
又沉默了片刻琪末说那我走了，记得好好的对自己。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三
我看着他走出我的屋子走出我的视线，然后居然不争气的哭起来，像一个丢了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孩子一样难过的号啕大哭。其实我多想对琪末说我们一起做音乐吧，我都快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但是我做不到，我还是对他那么冷漠的说话。我可恨的自尊，我恨它，恨我自己。
这段时间突然很想念一直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特别特别的想。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跑去我们以前的学校门口，等待她放学。躲在电线杆后面看着她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然后和我们以前的同学一起跨上自行车有说有笑的走了。
很想上前和她打个招呼，却没有勇气。我知道她肯定看不起我了，我一无所有，现在更是一身落拓，我配不上她的。她那么漂亮，学习又不错，家庭又那么好，她怎么可能喜欢我呢？
可我就是喜欢她，一直想着她。我知道她也很喜欢吉他，所以我用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把很不错的民谣吉他，我想送给他，但是没勇气。我是个懦夫。
四
那天我给琪陌打电话，我说我发工资了，咱们出来玩一玩吧！琪陌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我们去了以前一起练琴的地方，我姐姐家附近的一片荒草地。我们躺在冰封的地面上看着又大又高远的太阳抽烟，不由的说起了以前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我们刚买上吉他，想在学校的元旦晚会上演出，我们报了名并得到了老师的同意，琪陌还特意写了一首适宜的歌。于是我们就找到了这个地方。每天放学三人骑着自行车背着吉他来这里排练，但是我和斯羽那时候还什么都不会，只能勉强的按几个简单的和弦、全靠琪陌自学的那一点乐理一点一点的弄那首歌。
我们就那样一小节一小节的排那首歌。累了就放下吉他撒丫子跑一阵，或互相打闹。我记得那时候我们总是一直在笑，从来没有难过的时候。
后来伴奏都排下来了，可是我们谁都唱不好，眼看元旦就要到了可我们的作品自己都觉得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