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沙滩的时候……就是他们入住的第一天、放下行李商静言就央着余洁带他去。余洁急急忙忙地从行李箱里翻出各自的沙滩裤、人字拖,换上之后才牵着他的手去了。
虽然就住在海边,可以清晰地听见一阵阵的潮水、闻到腥味十足的海水的气味,酒店花园内的小径也是沙子铺就的,可是当商静言有生以来第一次光着脚站在细软的、有点扎脚的沙滩上,感受着细腻的、携着细小沙粒的海水轻柔地抚过脚面所带来的痒兮兮、麻酥酥的感觉时,他竟然哽咽得几乎要落泪了。
余洁勾着嘴角、侧头看着他半垂着的脸,觉得自己怎么也看不够他。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仅仅因为一时的新鲜感在作怪、也不知道一旦这种新鲜感不再的时候自己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但是此时此刻,她觉得幸福、从头发到脚趾地感到幸福,简直……幸福得要命!
于是,她握紧了他的手、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我们晚上再来,好吗?”
商静言当然是求之不得加天真无邪地使劲点头,却不知道原来她的“晚上”是那么的晚、“再来”是那种用意的再来……
“再来”完之后,他拥着软软地斜倚在自己怀里的余洁坐在她带出来的一根大浴巾上,听着她用低沉而又慵懒的嗓音为他描述着黑漆漆的海水、水面上泛起的点点银光、还有隔岸的万家灯火……
渐渐的,他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热乎乎、不停在膨胀的东西塞满了,就好像有人在他胸口里放了一团湿热的发酵面团一样。
于是,他垂下头、咬着余洁的耳垂低声问。“洁,嫁给我好吗?”
余洁在他怀里震了一下,头仰在他的肩膀上、竭力想要看清他的脸。她没想到、也想不到自己会有被人求婚的一天……虽然之前他已答应与她结婚了,可是那是她主动、像是逼迫他、把自己硬塞给他一样。此刻则不同、完全的不同!
商静言微笑着,在指尖的帮助下确定了目标、深深地吻住了她,含含糊糊地问:“同意了?”
“嗯!”余洁也笑了、含含糊糊地答应了。
于是,商静言又含含糊糊地道:“我们再来好吗?”
余洁愣了一下,随即便感受到身后的蓬勃朝气、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嗯!”她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于是,他们再来了一次。
第二天,他们误了早餐还有午餐的点、直到日暮西山的时候才手拉手地从房间里出来。路过门厅的时候,老板娘给了他们一个对他们不同寻常的作息时间司空见惯了的笑容。
第三天的时候,余洁领着商静言去了一次本岛、带他去了整个厦门最靠近台湾的沙滩。她指着海平线上的一串小黑点对他说:“说不定你站在这里大叫一声佩言、她就能听到呢!”
“呃?”商静言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这里就是离台湾最近的地方了。”余洁很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从前没有国共对立的时候,渔民们经常滑着小鱼船就来往了。”
商静言微蹙着眉想了想,撇了撇嘴角道:“你骗人!这里是台湾海峡、很宽的。”这点地理知识他还是记得的。
余洁看着他孩子气的样子,嘿嘿笑了,摸出手机、拨了洪建邦的号码。通话音响起的时候,她把手机贴到了他的耳边、低声道:“和对面的亲人打声招呼吧!”
商静言震惊之余、果然听到了耳边传来熟悉的洪建邦的声音,连忙捧着手机和他讲了起来。没一会儿,洪建邦换了正巧和他一同外出逛街的商佩言来听了。
“哥?”商佩言的声音里有点紧张……这个点不是兄妹约好的通话时间,而更让她惊讶的是他用的竟然是余洁的手机。
“妹妹,我在……呵呵,我就在你的对面。”商静言的嘴角高高地扬了起来,空着的左手挥了挥,触到了余洁的手臂、紧紧拉住。
果然,商佩言大吃了一惊、难以置信地问:“你在哪儿?!”
“嘿嘿,我在厦门。”商静言难掩得意地笑了出来,很快又补充了一句:“和姐在一起。”话音刚落,后脑勺上就被余洁狠狠拍了一下。他吐了吐舌头。
“我、我当然知道你跟……姐、在一起。”商佩言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声,然后便气鼓鼓地沉默了。
商静言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暗暗地吸了口气之后,沉声道:“佩言,我和你的嫂子、在一起!”
余洁的嘴角勾了起来,满意地亲了他的脸颊一下。
电话那头先是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然后便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
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唏唏嗦嗦的声音、接着便是洪建邦乐呵呵的笑声:“恭喜你,静言。”
“谢谢,建邦。”商静言扯起了一个苦笑,歉然地抬手揽住了余洁的肩、轻轻抚了抚。
余洁无所谓地笑了笑,拍拍他的头、示意她没事。
他们住的酒店里有不少各种品种的猫咪,有的是酒店里养的、有的是岛上的野猫,反正一到吃饭的点、它们就会有志一同地聚到固定的“猫餐厅”用餐,这家酒店的院子里就有两个这样的餐厅。
商静言并不讨厌动物,只是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就特别怕这些东窜西跳的小东西,既担心自己会不小心踩到它们、又担心它们会不小心绊倒自己。所以,每次听到附近又猫叫声,他都会特别留意。
第四天傍晚,他和余洁从海里游了一下午的泳回来,他先洗了澡、坐在门外的藤椅上乘凉。突然,他光着的脚被一个毛茸茸、热乎乎、软咚咚的身体擦了一下,于是他很没出息地大叫了一声、一下子蹦到了椅子上,随后才意识到肯定是哪只用餐完毕、出来散步的猫咪。
余洁刚洗完澡就听到门外的叫声,连忙扔下毛巾、拉开门冲了出去,就看到商静言蜷着身体蹲在藤椅上,不远处的走廊里有一只黄毛猫戒备地弓着身子、朝着他“呼呼”地低鸣着、怒发冲冠……显然也被吓得不轻。她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上去拽了他一把、嗔道:“下来吧!不就是只猫咪吗?”
商静言一脸难堪地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用脚在四周探了探、没有探到不明生物,这才放心了一些。
余洁弯下腰逗了逗那只猫,等它不再发怒、背也放平了,这才轻轻抱起了它、一起坐到了椅子上。
“才洗完澡,别抱它。”商静言皱着眉、又往另一边缩了缩,对这个吓了他一大跳的始作俑者很不满意。
余洁斜了他一眼、没理他。一下一下地顺着猫咪水光溜滑的皮毛,直到把它摸得舒坦得眯缝起了眼睛,这才道:“人家可干净了,对不对?”
商静言无奈地扁了扁嘴。
余洁拉起他的一只手慢慢地放到猫咪的背上。
猫咪不自在地睁开眼睛瞟了商静言一眼、“咪呜”了一声,复又趴在了余洁的膝头。
商静言轻轻地抚着猫咪柔软的身子,冲着余洁吐了一下舌头。
余洁笑了,凑过去啄了他一下。
不久,猫咪开始发出轻轻的“呼噜、呼噜”的低鸣声,表示它对现况很满意。又过了一会儿,它打了个哈欠、伸了伸四肢、舒展一下筋骨,合上眼睛假寐了。
商静言小心地往余洁的身边挪了挪,抬手揽住了她窄削的肩膀,按着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低声道:“洁,我很开心。”
余洁微微点了点头,“开心就好。”
“你呢?开心吗?”
“嗯!”余洁又点点头,“你不会知道我有多开心呢,傻瓜!”
商静言笑了,在她光洁的额上轻轻一吻,“开心就好!”
登上回程的飞机,安然落座之后,余洁注意到身后的两个男人正在用韩语聊天,少少的惊讶之余、她留意了一下两人的谈资。听他们的口音应该不是首尔人,因为有些词她听得不是太懂。可是他们的大致意思她是明白了,而且没几句便急火攻心了……他们满以为自己的语言很具私密性、所以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正在肆无忌惮、极尽侮辱之所能地谈论着商静言的不便和对她的污蔑之词。
她慢慢地回头、眯着本来就狭长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他们:“뭐;라;고;?!”(说什么呢?!)
两个男人被她字正腔圆的喝问给吓了一大跳,紧紧地靠在椅背上、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气得脸色煞白、两眼精光四射的样子。
“姐?”商静言听得出余洁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一触即发的味道……他曾有幸领略过一次、就是在按摩中心把余洁气得暴跳如雷的那一次!急忙扯了扯她的衣服、又揉了揉她的腿,低声道:“别和他们计较!”虽然听不懂、也根本没去留神听后面的人在说什么,但是用脚趾头想想他也知道是什么触怒余洁的了。
余洁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本想破口大骂,可是看看那两个男人的窝囊样、想想自己的国格和人格、又有商静言声音低但却很坚决的劝解,她便生生地把这口而起给压制了下来……更主要的是,她知道如果自己和这两个缺乏教养的家伙计较的话就会吸引来半飞机的人的目光,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注意到商静言的失明。
于是,她只好恶狠狠地瞪着那两个怂人、直到他们两个连连对她点头鞠躬、喋喋不休地说着“죄;송;합;니;다;(对不起)”、这才有些僵硬地转回身。
商静言扯起嘴角对她笑了笑,抓着她的手合在双掌之中搓了搓、再放到嘴边亲了亲,终于把她给逗乐了……虽然他听出其中多少有些勉强的味道,但是至少她已经不会再发脾气了。“好乖的姐!”他嬉笑着摸摸她的头,但是立刻被她狠狠拍开了手。
奇)“造反了你?!”余洁斜睨着他。
书)“嘿嘿。”他以德报怨地扮了个鬼脸给她。
网)余洁盯着他憨笑的样子、心里一下子涌出大把大把的委屈,于是一头栽在了他的肩膀上、扁了扁嘴、低声道:“静言,他们说我是个变态的女人!”说着,她一把抄住他的腰、使劲搂了一下,那意思就是“如果你敢说是的话,我就掐死你!”
商静言被她的大力勒得咳了出来,忙不迭地拍着她的胳膊、呛声道:“你、你不是,绝对、不是!”呼,终于喘过气来了。
“我就喜欢你一个……男人嘛!”余洁依旧的委屈满满,不过话说出口后、她自己也觉得嘴里满不是滋味的。
“我知道,嘿嘿!”商静言忽然有些臭屁起来,揽着她的背、将她圈在怀里,心满意足地亲了她的头顶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余洁靠在商静言的怀里、闭着眼睛养神……昨天晚上又狂欢得晚了。唉,他怎么会精力这么旺盛的呢?不知道是太久没怎么样了,还是他实在是年轻的说。
假寐了一会儿,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上一次去韩国的经历——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孤独、那么的伤痕累累……脑子里又响起了迪克牛仔的歌声:
远离地面,快接近三万英尺的距离。思念像黏着身体的引力,还拉着泪不停地往下滴……
靠在商静言微微起伏的胸前、听着他一墙之隔的心跳声,余洁觉得自己的眼角慢慢地湿了。与心爱的男人几乎紧贴在一起、手臂与手臂互相交叠着,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不够?为什么这样近的距离让她反而伤心得想哭?为什么明明幸福得像是浸泡在巧克力里,可是却老是觉得抓不住这种幸福、更是在时时刻刻地担心着水一样的幸福会悄无声息的离开呢?
思索良久,她对自己发誓:余洁,你一定要让自己幸福、再也不唱着这首心碎的歌独自漂洋过海!
回到家,虽然余洁明知道两人都有些累了,但是一放下行李之后、她还是立刻拉着商静言跳上了车、直奔民政局。
她要把自己在飞机上的誓言变成现实……登机结婚就是朝着目标迈进的第一步。
她要让自己的幸福在婚姻中永固,让自己的婚姻在幸福中定格。
她不能等、不能白白地让自己幸福的婚姻在无谓的犹疑和等待中被一点一点地消磨掉。
她要让自己变成一个幸福的结了婚的女人,更要做一个结了婚的幸福女人!
半路上,数度挣扎无果的商静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余洁的手臂嚷道:“姐,让我回家一趟!”
“不行!”余洁甩都不甩他、继续往已经依稀可见的目标进发。越来越巨大的紧迫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恍惚之间有种当年母亲最后一次抱她在怀里、隔天便撒手人寰的错觉。那天,看着母亲了无生气的脸、拉着她渐渐冷却的手,她不停地掉眼泪、不停地问自己昨天为什么不多让母亲抱一会儿、为什么非要急着从她的怀里挣脱开……如果她早知道那是最后一次的话,她会一直窝在母亲的怀抱里,让她在去世之前一直都是暖暖和和、不会觉得孤单的!
“静言,求求你别让我等,我等不了!”这一辈子,她不记得自己曾用“求求你”这几个字过……即便是当年在校园里遭受粗暴的□、她都未曾说过这几个字,可是现在她不在乎自己的示弱……她只要达成自己的愿望、为数不多的“要”愿望!
她不能等、决不等!
“姐……”商静言呆住了。虽然他并不知道余洁此生从未对人说过“求求你”这几个字,可是依旧被她急不可耐而又沉重的语气给震慑住了。犹豫了一会儿,他轻轻抚了抚她紧绷着肌肉的手臂、低声道:“我还没给你戒指呢,姐!我就是想回家把妈给我的戒指找出来给你……”
余洁也愣了一下。“对哦!”她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又颤巍巍地缓缓吐出,这才扭头飞快地瞧了他一眼、笑道:“这个可不能便宜了你,待会儿路过什么珠宝店的时候你就给我买一个吧!”
商静言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道:“我没带那么多钱,你先借我、回去还给你!”
“那是当然!”余洁用理所当然的口气回答了他,换来了他一个满意的笑容,让她再一次体会到满足男人的自尊是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姐,嗯……”商静言抓了抓脑袋、不太好意思地道:“等妹妹回来再给你下聘礼好吗?我的钱全都是她帮我存着的。”
“嗯!”余洁轻笑了起来,终于觉得拧得紧紧的心松弛了一些,便再下一城道:“别的我也不多要,以前不是听你说过老家还有一个房子吗?索性一起当聘礼下给我吧?”
“呃?那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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