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轻闭的眸线,还有微微上扬的唇角。朔夜似乎睡得很香,正做着甜美的梦。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在宁静的夜晚,和心爱的人同枕而眠。
脑中不禁闪过和朔夜初次对话的情景,高傲的小夜,第一次在自己眼前脸红的小夜,生气的小夜……
还有对自己微笑的小夜。
现在的小夜。
「……」伸出手,他抱住了这几天来朝思暮想的身子,千言万语隐没在无法言喻的拥抱之中。
之后的几天,都是这么平淡的过着。每当朔夜醒来的时候,炎凌耀早已经跑不见人影了。门照样被锁着,朔夜吃完早餐就呆呆坐在床沿等着对方回来。
他没想过要逃走,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朔夜早已把这里当做自己该回来的地方了。这里,就是他的归处。
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正眼看自己,反正对现在的朔夜来说,只要炎凌耀还愿意睡在他身旁,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他可以趁对方睡着的时候挪进一点,接着悄悄拉住对方的衣角入睡。
然后,就可以一觉到天明。
§
「唉……」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炎凌耀特别力不从心、心神不宁。
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在家里的那人儿,一抹不安感在心中缭绕,他头痛地揉揉太阳穴,想办法让自己的精神集中一点。
「凌耀,你还好吗?」
炎凌耀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有些艰难地点点头,便将化妆师叫来补妆。
「你最近睡不好吗?」范子阳不死心地继续追问。
「还可以……」
最近自己睡得很好,他总是先背对朔夜,趁着朔夜熟睡后,再转身紧紧拥住那温暖的身子入睡。虽然依然没有给朔夜好脸色看,但是他也努力调整心情,想将那份仇恨淡忘掉。
他并不想结束,他甚至想从朔夜口中问出买下朔夜的委托人,将满腔的仇恨找个地方发泄,就是不要发泄在朔夜身上。
他想找回当初深爱着朔夜的心情。那份心情不容置疑,事事为对方着想、不顾一切地为对方付出,对爱着的人有强烈的占有欲。
他要变得更成熟,努力当一个可以给人依靠的人。
可以让朔夜依靠的人。
「但是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范子阳担心地说。
不远处的潘烈光将目光从行程表上移开,瞄向两人这边。
「没有大碍。」
「那……」范子阳有些胆怯地偷瞄了潘烈光一眼,看到潘烈光点点头,才转回来对着炎凌耀问:「你和朔夜现在还好吗?」
炎凌耀顿了一下,他皱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已经不像之前,每当被问起时就大发脾气。
「……我会努力。」想了许久,他只能这样回答。
这一家酒吧即使是白天依然人潮不减。
全密闭式的地下空间、嘈杂的灯光及歌舞有一种堕落淫糜的气氛。这里是永夜城,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在这里流连徘徊的人们不知道什么是白天,时间快速流逝,人们却毫无知觉。
空虚孤独能麻痺一个人。
一名相貌活泼阳光的大男孩醉倒在吧台上,手里还拿着没喝完的高脚酒杯。憔悴枯瘦的面容,惨白的脸色让众人一看就知道也是个伤心人。
他身旁的位子上有一对男女正在调情。可是他好像习以为常了,醉晕晕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
一名面目可憎的男子似乎看上了男孩,手里拿一杯参了药的酒坐到他身旁。
「小哥,自己一个人吗?」男人摇了摇昏醉的男孩。
「别来烦我……」男孩喃喃。
「小哥,别难过了,忘了所有伤心事吧。」
「……」
「我看你也来到这里好一阵子了,就是没看到你和谁在一起。怎么?无法忘记那个让你伤心的人吗?」
「滚……」拍掉男人摸上自己的腰的手,男孩继续昏睡。
但是男人似乎还不放弃,整个人贴了上来,伸手就往他的胯下摸去。「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你滚!」男孩突然大暴走,扬起手中的酒杯就朝男人的头顶砸下去。
匡当一声,男人顿时血流如注。但是周遭的众人却只是冷冷地看了这个方向一眼,便自顾自地寻欢去了。反而是刚刚动粗的男孩被酒杯碎裂的声音惊醒,他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颓然坐倒在椅子上。
眼泪静静地流了下来。
朝杰从浑噩中醒了过来。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呜……呜……」哭声隐藏不住,朝杰坐在位子上不停哭泣。一旦清醒了,孤独的梦魇就将自己完全吞噬。
他想起了那个爱他的男人,也想起了男人不在身边的痛。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一抹黑影罩上了自己,熟悉体温在身旁停了下来。朝杰抬起泪湿的眼,印入眼帘的是全身被黑衣包裹住的男人。
一瞬间,朝杰几乎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同一时刻,被关在房间内的朔夜抬头看向窗外。
今天的天气很好,朔夜的心情也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他看到了,窗外站着一个男人。
在左前方不远处有一栋高级公寓的顶楼。
男人推了推黑框眼镜,拉了拉被风吹乱的黑色西装。
静静地凝视着他。
第十八章 逃离(上) (慎)
黑导:在写这章的时候,比对以前的小夜,忽然觉得差好多。
不知道大家在真正遇到自己深爱的人时,个性会不会也改变呢
还有~不知道大家想不想看华威廉和御鬼之前的故事呢~~???
………
『一年,就一年。』
夜风轻撩,朔夜目光炯然地凝视着眼前高壮野性的男人。
全身无法动弹的玄北沉默地盯着朔夜,再艰难地转头看了在房内熟睡的朝杰一眼。
朔夜没有催促男人,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答案。他有些希望男人拒绝这个交易。这样他的罪恶感就可以减轻一点了。
『可以,就一年。』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朔夜惊讶地瞪大眼睛。
『你……』接收到男人狐疑的眼神,朔夜才吶吶地说:『我没想到你这么认命。』
『我只是怜悯你。』
朔夜苦笑。
『不过我有些疑惑,为什么你不直接杀了我?』玄北痞痞地笑了。『杀了我对你不是比较有好处吗?』
『和你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要知道原因,才能想想你是否会食言。』玄北顿了一下,『我和朝杰的幸福可不能马虎。』
朔夜心中一恸。
『我不会食言,时间一到,我一定会离开。』
反正到时候就算我不想离开,也无从选择了。
朔夜不再理会男人,自顾自地从角落里拖出尸袋,再拿出小刀削下玄北的一小戳头发。
老实说,玄北有些心疼朔夜。但是对他来说,朝杰永远是放在第一位的。为了和自己的宝贝在一起,他不在乎牺牲什么人。
就算是宝贝最要好的挚友也一样。
用一年的分离换自己与宝贝的终生幸福,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不能在分离前吻吻心爱宝贝可爱的鼻尖。
睁开沉重的眼皮,头传来阵阵剧痛。柔和的光洒落,朝杰眨了眨眼。
好熟悉的味道。
令人安心的、令人眷恋不以的,自己和那个人的味道。但自从得知了心爱的人不会再回到身边后,朝杰便没有再回到这个地方。
因为这里到处充满了自己和那个人的回忆,是他们俩个人共同的家。独自待在这个空荡荡的屋子里,会让他孤独地想死去。
可是自己竟然又回来了。
「呜……」
难道那一眼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泪水从眼角滑落,在柔软的枕头上留下水渍。
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梦,他宁愿不要看到那刻苦铭心的一眼。这对这么思念一个人的他来说太残酷了。
好想就这么死去。可是他又好不甘心。
朝杰几乎是在转瞬间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死了,另一个背叛了自己。
他杀了他。
而他,想杀他,却下不了手。
朝杰痛恨这么软弱的自己。明明只要为爱人报仇了,他就可以马上自溢,和爱人团聚。
头好热。
眼睛好痛。
朝杰觉得自己发烧了。全身都在发疼。
「玄北……」
「宝贝。」
一声若有似无的呼唤,让朝杰瞪大眼睛。翻身坐起,在床边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桀骜不驯的男人。
「醒了?头会痛吗?」
温柔的声音,一如往常宿醉的早晨。脑袋乱成一团浆糊,无法思考。
骗人……骗人的……
「玄……北……?」
「嗯?」
琐碎温热的吻如雨点般落下,印在因哭泣而烧红的脸颊上。朝杰瞪大眼睛,视线中的熟悉面容却越来越模糊……
「不要哭……」抱紧怀中微微颤抖的人,玄北只觉得心头发疼。「对不起……我回来了。」
「……」
无法承受巨大的情感冲击,朝杰缩紧身体。眼泪扑簌扑簌地掉,如断了线的珍珠,瞬间沁湿了男人的胸膛。
但是从头到尾,朝杰都没有哭出声音。
「宝贝……」玄北担心地想看清楚怀中人的脸,却在稍稍离开他的身体之际,被用力地推开。
「我恨你!」
撕裂般的尖叫让玄北耳内阵阵发疼,他皱着眉,却在那一瞬间看清了宝贝的表情。
一张哭花了的脸,布满泪水,却透着虚弱的苍白。朝杰发了疯似地猛捶玄北的胸膛,恶毒的诅咒中带着令人心疼的哭腔。
「我恨你!你去死好了!最好永远不要回来!我不要再看见你了!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杰……」玄北不敢强行抓住捶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只怕又刺激到朝杰。尽管一拳一拳落在身上是椎心的痛,他也只能等到朝杰自己揍累了而停手。
「为什么……为什么丢下我……你知不知道我好想死……真的好想死……」
「对不起……对不起……」小心翼翼地将朝杰拥入怀中,玄北也不禁红了眼眶。他不知道他的离开会对他造成这么大的伤害,他一直以为……他一直以为,他的宝贝没有这么爱他。
也因为这么觉得,他才决定离开,成全那个男人卑微的爱情。
但是他回来了,明明还没到约定好的时间,他就擅自跑回来了。只因为他太想念怀中人的声音。他忽然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爱这个人。
够了……真的够了……
揉着怀中人虚软的身子,玄北只觉得,这些日子的分离,真的值得了。
§
死寂的客厅,两个男人。
对华威廉来说,要进入这幢内外都上锁的房子根本是小事一桩。被锁在屋里的朔夜根本没地方可逃,就这么让对方闯了进来。
并且带来了一件让他浑身发冷的消息。
「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华威廉靠在沙发背上,冷冷地看着僵坐在沙发上的人儿。
散落在玻璃圆桌上的照片,让朔夜感到椎心的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男人没有遵守约定,这么早便回到这里。他以为只要自己遵守约定,一年的幸福就可以受到保障,可是他没有料到男人竟然受不住相思之苦,在还没到约定的期限就跑了回来。
然后,非常不妙地,也被发现了。
每一张照片中的男人尽管穿着黑衣墨镜,但从各个角度拼凑还是能够看出他是谁。那个不守约定的人,让朔夜心里既愤怒又绝望。
僵坐在沙发上的人散发着一种如同末日到来般的绝望气息,华威廉光看他这等模样,也能猜出个大半。
为什么会让他捅出这个篓子?
「你和他交换了什么?」
朔夜没有说话,华威廉等着他回答。
「你……要我杀了他。」许久,朔夜才讷讷说着。
「嗯,然后?」
「一年……我和他说好的,一年。」
华威廉突然控制不住地怒吼:「你知不知道,欺骗组织可是死罪!」
朔夜浑身抖着,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看印象中如此冰冷的人如今却哭成了泪人儿,华威廉也不禁咋舌。
爱情啊,真是害人不浅。
「走吧。」他开口。
「……?」
红透了的眼眸被泪水糊散,朔夜悲惨的模样让华威廉心中一恸。
是我……害了他的……
「我带你走,到制裁者找不到的地方。」
「什……」朔夜瞪大了眼:「我不要!」
「不要?」华威廉大怒:「玄北那家伙现在到处逍遥,说不定早就被组织发现了!到时候你想逃都逃不掉!」
「不要!」朔夜大叫,站起身来:「如果我走了……炎、炎他──」
「你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家伙?」华威廉冷笑:「他早和古恪欢好去了,哪轮得到你?」
「你说……什么?」
「你不信吗?最近电视报得很勤,你都没看吧?」象是要让朔夜彻底死心似的,华威连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转到娱乐台。
说巧不巧,也许是最近两人的携手合作如火如荼,以致尽管在这个时刻,娱乐台还在不断重播着有关两人的特别报导。
朔夜知道华威廉只是为了刺激他。但是尽管了解这一点,看到在荧幕上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还是有一股醋意涌上。
但他没有资格愤怒。毕竟,是他让自己所爱的人承受这些。他没有资格责怪他,没有资格。
心似乎麻痺了,原本黯淡的双眸,在那一刻更加灰暗无光。
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弹琴了。
把华威廉赶走后,朔夜坐到客厅一角的黑亮钢琴前。这是之前炎凌耀为自己买的,他就是这么贴心,什么都想到了。
朔夜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好像这一切都是上天在故意捉弄自己。
他感觉自己会步上哥哥的后尘。
「呵。」
一声冷笑,是讽刺命运,更是嘲笑自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竟然会为情所困。原本那个高傲不羁的朔夜,是在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玄关处传来开门锁的声音。
朔夜想起今日下午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篇娱乐报导。
也许在旁人眼中只是单纯艺人之间的合作,可是他清楚看到了那名叫做古恪的人眼里参杂着一些复杂的情绪。
那种感觉让他不舒服。
「小夜。」
炎凌耀一打开门,便见到朔夜傻愣愣地盯着钢琴发着呆。
他冷着脸沉默了几秒,深呼吸一口气,才又唤道:「小夜。」
「啊……炎?」
「怎么了?」
朔夜摇了摇头,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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