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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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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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活下来。

朔夜伸手擦掉朝杰的眼泪,对方却更大声地哭着。

他们都牺牲太多了,也吃太多苦了。

如果可以,朔夜很希望御鬼是带自己去受苦的。这样他的罪恶感也会轻一点。

「朔夜。」

朔夜抬起头,看到的是玄北。

「对不起。」两人看到对方几乎是同一时间脱口而出,这充满愧疚的三个字。

朔夜笑了出来,玄北却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他蹲下身抱住朝杰,并将哭得一塌糊涂的爱人的手从朔夜身上拉下来。

「该走了。」御鬼道。「夕日,华威廉可以麻烦你吗?」

「我不要!」朝杰泪眼瞪着御鬼,「你这个王八蛋!都是你!都是你害的!啊……放开我!放我下来!」

玄北一个使力将激动不已的朝杰甩到肩上,与御鬼对眼道:「我不想与你为敌。」然后向远处的一群弟兄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便心领神会地跑了过来,查看炎凌耀的伤势。

「把他带回公司的救护所,不得有误。」

「是!」

「小夜……」

朔夜看到炎凌耀的眼睛张开了,但他选择背过身去。

「小……夜……」

轻如细蚊的呢喃吸引了一些弟兄的注意,但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弟兄却示意其他人不要出声。

朔夜必须用全身的力量控制自己,才能阻止自己转过身来。他想上前最后一次仔细地摸摸他,告诉他不要害怕,但他怕接触到那熟悉的触感,就没有勇气离开这里了。

未来的日子还长着。朔夜这么告诉自己。所以在炎凌耀被带走时,他没有哭。

『我们说好了,只有炎凌耀抛弃朔夜,没有朔夜离开炎凌耀。』

谢谢你直到最后一刻依然没有抛弃我,反而是我违背誓言离开了你。

请你不要恨我。多么希望你了解,不管我做了什么决定,都是因为我爱你。

「玄北!你放开我!我们是为了朔夜而来的啊!夜……夜!你不要走……不要走!」

朝杰声嘶力竭的哭喊让朔夜眼睛很痠,但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不再看朝杰,朔夜转眼看着御鬼。不知道为什么,御鬼的背影给人一种单薄脆弱的感觉。

「为什么要帮我?」晚风吹过朔夜的发际。

御鬼没有回头。许久之后,才徐徐吐出一句。「如果憎恨是一种选择,那么,善良也是。」

已经不记得华威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躲着自己了。唯一记得的是,当自己露出狰狞憎恨的表情时,那个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如果我照你所希望的,回到过去那天真善良的华御,你是不是就能像以前那般直视着我呢?

朔夜注意到御鬼的视线停留在远处,凝视着被玄北带走的华威廉。然后他听到御鬼呢喃般地低语:「我只是希望……他能爱我一点点而已。」

「御鬼……」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忍心伤害他?」朔夜看到御鬼低头凝视自己的手,然后像忍着什么般紧紧握拳。

「御鬼……你知道吗?」朔夜朝御鬼踏出一步,背对着朝杰所在的方向。「你不是怪物。」

雪白的背影顿了一下,正要前进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

「你是……月亮的孩子。」

「……」

御鬼哭了。

这是第二次,有人对他这么说。

第二十章 终章

两年后。

夜还深着,天空繁星点点,唯缺月。每当到这样的晚上,总会格外思念一个人。

躺在偌大的床上,朝杰睁着眼没有入睡。玄北大张双手,从后面搂着裹了一条白被的他。

身旁的人似乎睡得很沉。朝杰实在没有睡意,他微微移开男人的双臂,轻手轻脚地起身坐在床沿。

没有月光,所以今夜特别的暗。朝杰看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微不可闻地叹一口气。

组织里已经没有无月的名字了,想当初发现这个事实时,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冲击。

没有死亡或者接受裁决的纪录,就像凭空消失一样。那天之后的两个月后,无月这个名字就从组织纪录里面消失了。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杀手一向受到组织的严密监管。所以朝杰有一种错觉,好像一切都是在作梦。世界上说不定根本没有那个人。

他没有照那个人叮咛的一样,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那个人走了以后,他才发现原来幸福不只包括爱情。

朝杰崩溃过。甚至差点自杀成功。玄北吓傻了,自此后每分每秒都把朝杰带在身边。

那个人所带来的伤害,让每个被留下来的人心里都像破了一个大洞。特别是那个叫做炎凌耀的小子。玄北曾经带着朝杰去公司的救护所探望过他。

透过御鬼的帮助,炎凌耀几乎是死而复生,但是当两人前去探望听说康复情况良好的炎凌耀时,他们看到的人就象是一个毫无生命力的魁儡。那无望的眼神,消瘦凹陷的身子,无声的哀痛,让见状的朝杰再也承受不住心里的痛苦,当晚选择自杀。

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被玄北发现,得救了。

朝杰不知道那小子是以什么力量支撑着,让他在失去心爱的人后仍能苟延残喘。也许,什么都不知道的他,就像自己以前失去玄北时一样,以为还能再见到对方;又或许是,他只是比自己坚强。

自杀未遂后,朝杰便再也没有去探望过炎凌耀。他怕自己又承受不住而做出傻事。到后来才从新闻上得知,那小子宣布退出演艺圈。

那小子用沙哑的声音向社会大众说,他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人。他无法靠自己的力量再站在阳光下,所以该离开了。

大风大浪的两年。

现在的朝杰很平静。不过有时还是会被寂寞感淹没。他想再见到那个人,他由衷地希望能再见到他。

被子被拉扯,朝杰回头,发现玄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醒了。

「怎么醒了?吵到你了吗?」朝杰说。

没有起身,玄北依然侧躺着,跳过朝杰的问题,道:「想他?」

点点头。朝杰觉得喉头很痛很紧。

玄北撑起上身,抚着朝杰的脸,抬眼看外头的夜。「算一算日子,是今天吧?」

「我想要他回来。」朝杰的声音有点走音,好像在忍着什么。

玄北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吻上朝杰颤抖的唇。

工作室里的每个人都带着深深的黑眼圈,各自忙碌着。

已经不知道有几天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工作人员们总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因为过劳而中风。不过更让他们崩溃的是,有一个人明明比他们更加拼命,现在却还有力气指挥他们工作。

果然是魔头。那小子说的没错,颇有先见之明。

「阿光,休息一下吧。」范子阳倒是每天都被对方逼着好好睡觉,所以现在精神不错。

「嗯。」潘烈光从工作中抬头。「大家休息一下。」说完了以后向后靠去斜躺在椅子上,让范子阳拿热毛巾为他敷眼睛。

他觉得快累到瞎掉了。

范子阳帮他敷上毛巾后,便安静地在一旁看企划书。

一段时间后,潘烈光像想到了什么。「子阳,今天几号?」

「二十四。外头没有月亮。」

毛巾从潘烈光脸上掉了下来。他张开眼睛,看着外面的黑夜。

「现在几点?」

「五点十分。」范子阳抬头,对潘烈光微笑。

「是今天啊……」潘烈光看向平常那小子坐的位子,上头空空如也。

『凌耀,关于你父亲……』

还记得在玄北公司里的救护所,潘烈光试着想和那小子谈谈过去的事,但不管他说了多少,那小子只是毫无反应地盯着手上的戒指。

『那个委托人其实是──』

『已经不重要了。』

始终盯着戒指的视线第一次移开,机械式地移动,落在潘烈光紧张的神色上。

『我不需要知道,真的不重要了。』

受尽沧桑的疲惫眼神中流露出落寞,让潘烈光想到在雪地中为爱侣哭嚎的北极狼。

「你说,他们会回来吗?」

「嗯……不知道。」范子阳举起手,指向窗外。「你看,有光。」

一道晨曦从众多大楼的黑影中探出,黑夜被光划破。

潘烈光咧开嘴笑了,重新斜躺在椅子上,将毛巾拿起盖住眼睛。

「啊,终于要天亮了。」

古色古香的大宅子庄严静悄地座落在不为人知的深山里。东日初升,隐约有几抹身穿杂役和服的身影在河边打水。

遗世而独立之感。这里是华族,被世人所遗忘的一族,世世代代为杀手组织效命。

「大人,您醒了吗?」

三名举止优雅、颇具姿色,身穿简朴小纹和服的侍女跪坐在和室前,低声询问。

和室内静了两秒,才响起一声应答。「嗯,进来吧。」

侍女们轻轻拉开和室拉门,印入她们眼帘的,是一头白发的美丽男子。

他似乎刚睡醒,身体还在被窝里。稍稍撑起上身,柔白的头发轻垂在肩上。浓白的睫毛微微覆着,还没睁开。

侍女们赶紧垂下眼。眼前的男子美得令人惊艷,让即使颇具姿色的她们也自惭形秽。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双如红宝石般的血红双眸。

他是族里面最重要的人,任谁也无法取代。

「他还好吗?」妖媚的声音,却透着一抹清澈。

「不怎么好,大人。」其中一名侍女从盒子里拿出梳子,另外两名侍女将一盆水轻轻地抬了进来。「昨儿凌晨服药,现在药性正烈呢。」

「是吗……稍晚给他带去一点凉水,让他舒服些。」

「是的,大人。」侍女跪坐到男子身后,开始缓缓地替他梳头。「大人今天一样先去看他吗?」

「不,今天先去见族长大人和长老们。」男子睁开血红的眼睛。「替我挑上大红的重华服饰。」

三名侍女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工作,错愕地看向男子,顾不上礼节了。

「华御大人,您……」

「还磨蹭什么?」男子微微地笑了,但眉尾却垂了下来。「要让族长大人等久了吗?」

「不……是!大人!」三名侍女相视而笑,对着男子微微躬身。

正午的风有点微热,朔夜身穿一袭宽松的灰色和服,赤脚坐在造景流水的小桥上。

水池旁有低垂的柳树,轻轻撩着水面,画出阵阵波纹。

药效还没全退,朔夜仍热得难受,浑身发软无力。刚才连要走出和室房间、来到这个离房间不到十公尺的造景旁,都需要侍女扶着才能走到。

朔夜有时候会想,自己做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按照周期服用的药一点一点洗净身体里的毒,却也慢慢剥夺自己的生命力。就好像这个身躯本来就是用毒拼起来的,现在却一片一片把拼图拆掉。

朔夜抬头,正午的阳光被茂密的树叶遮掩。

两年了。

还要多久?

他……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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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听说了吗?华御大人今早穿了一袭大红的重华服去见族长了!」

「真的吗?哇!真是太好了!所以已经确定囉?」

「当然,都穿上重华服了,还能反悔吗?」

「终于熬到这一天了。有华御大人在,我们就不用这么苦了。」

「不久后就要改口称族长大人啦!」

「希望能为族得到他的召幸。」

「这么快就动脑筋!妳喔!哈哈!」

两名俏丽的侍女经过水池旁,手里捧着衣料,似乎是刚做完裁缝的差事。

朔夜斜倚在小桥最高点的突出桥墩旁,看着她们笑吟吟地走过。

其中一名侍女象是感觉到视线,她微微转头就看到朔夜默默地盯着她们。似乎是吓到了,她赶紧用手肘撞了撞另一个女孩,两人有些慌张地对朔夜微微躬身。

「大人。」

她们对这个外来的男人又好奇又忌讳。

虽然在华族的这个大宅子里,不姓华的人占了大多数,但他们都是被华族的人捡来的孤儿。在这里不姓华的人都是侍女和杂役,负责工作和服侍。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姓华,但他却受到如华族般的待遇。他是华族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带回来而且不是做苦工的人,甚至还被称为大人。从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话,没有表情,看起来虚弱且消瘦,但有一股如华御大人般的气质。而他的美也与华御不相上下。

每个人都有负责的工作,只有这个男子存在的理由成谜。

他是外人,却来到华族,而且被称为大人,与华族平起平坐。

尽管感到疑惑,侍女间仍不敢对他有过多的议论。因为这个男子是华御大人带回来的。

男子有双乌黑细长的眼,尽管眼睑总是无神地垂着,正午的阳光仍衬得他眼中光彩流转。

但她们知道,这只是因为阳光。男子给她们所有人的感觉,一直都是绝望哀伤的,似乎背负着痛苦的过去。那虚弱的身子,到底是因为心伤。

而且好像比上次看到时更衰弱了……一名侍女偷偷抬眼,瞄了瞄朔夜。

「妳们……」

男子好像说了什么,但声音小如细蚊。

「是,大人?」侍女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开口说话。稍微抬头,才看到朔夜欲言又止的样子。原来不是没听到,而是他的话并没有接续下去。

踌躇了一下,朔夜刚要开口,身边便传来叫唤他的声音。

「大人,华御大人来了。」

朔夜往后看去,果然看到御鬼走来,身后还跟着五、六个侍从。

天气十分炎热,即使在山上也称不上凉爽。御鬼看到这样冷暖适中的天气朔夜仍要披上一件薄毯,不禁皱了皱眉。

看到水池对面正站着两个侍女,御鬼想都没想便挥手要她们退下。侍女们应声,连原本在御鬼身后的侍从们也退了开来。

「身体不是不舒服吗?怎么跑出来了?」

尽管穿着庄严肃穆的重华服饰,御鬼仍随性地在朔夜一旁坐了下来,不管底下就是平常人人踩踏的桥面。现在只有在朔夜面前,他才能如此不拘小节。

两年了,相处两年了。

在这两年间,御鬼深刻体会到朔夜对那个人的爱。尽管朔夜在确定那个人身体痊愈后,便不再闻问。想必,是怕自己承受不住相思之苦,所以努力压抑自己。但每当服药后药效开始发作时,御鬼都会听到他在痛苦的昏睡中呢喃着那个人的名字。

若不是华族百年以来皆隔绝外人,御鬼也曾考虑让那个人来这里照顾朔夜。

特别是当朔夜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时。

负责为朔夜配药的侍医至今仍持续不懈地为朔夜调整补药,也曾因为朔夜的身体状况不佳而建议停止服药洗毒的计划。但当御鬼犹豫不决时,几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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