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与非赵氏族人没有关系，你看到本官带着官兵，去大街上滥杀无辜了吗？”屠岸贾接过赵括的话头，反问道。
“可司寇大人如果对他们妄动干戈，就和在大街上滥杀无辜没有区别！”赵括指着舞台下的人群，说道。
“赵宗主的意思，是说他们与赵家没有关系？”
赵括点点头：“他们本来就与赵家没有关系！”
“那本官问你，你身为主公的臣子，是不是晋国人？”
“待罪之人当然是晋国人。”
“那本官再问你，赵家的家臣，是不是赵家人？赵家的奴仆，是不是赵家人？赵家的家卒，是不是赵家人？”
赵括知道上了当，一下子噎住了。
“既然你赵括身为主公的臣子，是晋国人，那他们身为赵家的家臣、奴仆和家卒，理所当然是赵家人了。”
赵括梗着脖子说：“生杀予夺大权在司寇大人手里，司寇大人如果硬说他们是赵家人，待罪之人也没有办法！”
“赵宗主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他们是不是赵家人，可不是凭本官说了算的！本官虽然奉命抄斩赵家，可也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既然如此，那就请司寇大人放过他们……”
“只要赵宗主答应本官两个条件，本官可以考虑对他们网开一面……”
“哪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请赵宗主像狗一样，从本官胯下钻过去……”
赵括突然一愣，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想到身为朝廷命官的司寇大人，竟然提出这种下三烂的要求。
“赵宗主怎么不说话？是嫌这个要求太简单了吗？” 屠岸贾阴阳怪气地问。
赵括强抑着内心的愤怒，定定地盯着屠岸贾，气愤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舞台下的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说道：“宗主，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千万别答应他的要求！”
“是啊，宗主，他要想放过我们，不用钻他也会放过我们，他要不想放过我们，钻了他也不会放过我们……”
赵括对舞台下的劝说置若罔闻，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不放心地问屠岸贾道：“待罪之人从司寇大人的胯下钻过去，司寇大人就放过他们吗？”
“这仅仅是第一个条件，还有第二个条件，只有两个条件都答应了，本官才能放过他们。”
赵括盯着屠岸贾，凝眉不语。
屠岸贾哈哈一笑，说道：“赵宗主放心好了，第二个条件比第一个还要简单，只需举手之劳即可完成……”
“司寇大人答应放过他们，到时候可别说话不算话！”
“本官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话的！”
赵括咬了咬牙，闭着眼睛说：“那请司寇大人准备好了……”
屠岸贾冲着舞台下的人群和广场上的赵氏族人大声说道：“赵家的叔伯兄弟姐妹们：你们都听好了，现在你们赵家的宗主赵括，马上就要像一条狗一样，从本官的胯下钻过去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精彩的瞬间不容错过，请大家都站起来尽情欣赏！”
屠岸贾摆开马步，对赵括招招手：“来呀，来呀，爬过来呀……”
赵括拼命忍住羞辱的泪水，闭着眼睛向屠岸贾胯下钻去。
钻到一半时，屠岸贾突然用力坐在赵括身上，哈哈大笑道：“叫啊，叫啊，叫两声给本官听听，要不然，本官怎么知道钻过去的是一条狗！”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灭门记（25）
赵括满面羞惭地从屠岸贾胯下钻过去后，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问道：“请司寇大人说第二个条件。”
“赵宗主少安毋躁，” 屠岸贾心满意足地微笑道，“第二个条件，须得在有人配合的情况下，赵宗主才能完成。”
屠岸贾冲广场上的甲士拍拍手掌，大声命令道：“将赵宣姬带上来！”
赵宣姬由数名甲士押着，在赵氏族人担心的目光中，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上舞台。
赵宣姬被甲士们推搡到屠岸贾面前。
屠岸贾喜笑颜开地拱手为礼道：“赵夫人，多年不见，下官这厢有礼了！”
赵宣姬扭过脸，看也不看屠岸贾。
屠岸贾嘿嘿冷笑道：“看来赵夫人是对下官有气。赵夫人既然眼里没有本官，那本官只有公事公办了。本官问你，赵朔去哪儿了？”
赵宣姬冷冷答道：“赵朔去哪儿了，我怎么知道？”
“赵朔是你的儿子，你不知道谁知道？”
赵宣姬讥笑道：“这你应该去问长公主啊，你们不是都是谋害赵家的同伙吗？”
屠岸贾哈哈一笑：“长公主是本官的同伙，可也是你们赵家的媳妇啊！你们赵家娶了个好媳妇，不但给自己的夫君戴上了绿帽子，还把整个赵家送上了断头台。当初赵家在风光嫁娶的时候，再也没想到她会给整个赵氏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吧？”
“赵家有眼无珠，没想到娶了个心如蛇蝎的畜生，可是屠司寇又何尝能想到，你今日的恶举，或许也会给日后的屠家带来灭顶之灾吧？”
屠岸贾凑近赵宣姬，恶毒地说：“屠家是否遭遇灭顶之灾，反正你是看不到了，不但你看不到，所有赵家人都看不到了！别以为你不告诉本官赵朔的去处，本官就找不到他，实话告诉你，不但赵朔要死，连赵朔的孽种——长公主肚子里的孩子也要死！”
赵宣姬一口唾沫吐在屠岸贾脸上，骂道：“你这畜生，早晚会被天打雷劈的！”
屠岸贾随手一巴掌扇向赵宣姬脸颊：“你这贱女人，别看你现在嘴硬，跟本官枪对枪刀对刀的，待会有你哭的日子在后头呢！”
屠岸贾恨恨地转向赵括，气急败坏地说：“赵括，你听好了，本官的第二个条件是，由你和那个贱女人——” 屠岸贾指着赵宣姬说，“当众表演一段节目，节目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把赵婴和长公主曾经做过的事，当着大家的面再做一遍……”
赵宣姬气得破口大骂道：“屠岸贾，你这个畜生，在家你也这样对待你的兄弟姐妹吗？”
屠岸贾不睬赵宣姬，问赵括道：“赵括，你做不做？不做本官前面说过的话就过期了……”
赵括突然跳起来扑向屠岸贾，他一边卡住屠岸贾的脖子，一边大骂道：“要做回家找你老娘做去！你这有人养没人教的畜生，还有一点人性没有……”
一群甲士急忙拥上来拉开赵括。
屠岸贾喘息稍定，气哼哼地走向赵括，左右开弓地给了他几巴掌后，捏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地说：“现在你在大家面前充英雄，待会本官让你跪在我的面前做狗熊！本官今天如果治不了你一个小小的赵括，我就把‘屠’倒过来写！”
屠岸贾说完，转身吩咐甲士道：“甲士们，马上去把赵氏宗祠里的大鼎搬过来！”
一刻钟后，一只足可以煮下一头老牛的大鼎，被数十名甲士哼哧哼哧地抬出了宗祠大门……
灭门记（26）
一只大鼎立于舞台之下一两米处，鼎下烈火熊熊，鼎内沸水蒸腾。
屠岸贾望着翻滚的水面，命令身边的甲士道：“马上将老太太扔进大鼎里去！”
荀庚皱着眉头说：“屠司寇，主公只是令我们将赵家满门抄斩，至于死去的人……”
屠岸贾举起右手止住荀庚的话头：“荀将军不必说了，一切本官自有处置！”
屠岸贾一扬手，四名甲士抬起老太太，走到舞台边缘，然后头下脚上地将老太太扔进大鼎。
随着一声惊心动魄的水响，鼎内的水花溅起老高。
众多的赵氏族人难过得背过身去。
压抑的哭声，开始在人群中弥漫。
赵括气得浑身发抖，他怒气冲冲地指着屠岸贾，大骂道：“屠岸贾，你这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以这种恶毒的手段对付赵家，就不怕以后别人也以同样的手段对付屠家吗？你也是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的人，不怕天打雷劈，也不怕你的父母、妻儿受到天愆吗……”
屠岸贾嘿嘿冷笑道：“我屠岸贾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天地鬼神，所以也不怕你们死后报复。此次抄拿赵家，本官本来只想跟赵盾一家过不去，但你敢辱骂本官，本官便饶你不得！”屠岸贾转向甲士命令道，“甲士们，马上将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吊起来！”
一会儿之后，赵括被数名甲士吊在舞台前端悬挂灯笼的横梁上。
屠岸贾用剑尖一点一点挑去赵括身上的上衣，然后取来一支马鞭，挥舞着向他打去。
马鞭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呼啸，啪啪地打在赵括身上。
每一声呼啸过后，赵括的身上便出现一道血痕。
赵括拼命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
一阵狂风暴雨式的鞭打过后，屠岸贾停下来喘了喘气，看到屠诚带着瘦弱的青年站在一旁，便将马鞭扔在瘦弱的青年脚下，说道：“想活命吗？想活命就将马鞭捡起来，好好招呼你们宗主！”
瘦弱的青年看了看地上的马鞭，又看了看屠岸贾和赵括，迟疑着不动。
屠岸贾冷冷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错失良机，接下来被招呼的，就不是你们宗主，而是你了！”
瘦弱的青年颤抖着手去捡地上的马鞭。
瘦弱的青年握着马鞭胆战心惊地走向赵括。
瘦弱的青年哭丧着脸说：“宗主，请你千万不要怨恨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赵括想笑一下，结果牵动的伤口痛得他咧了咧嘴。他忍着疼痛，安慰道：“如果鞭打能够换回你的生命，就是打死我，我也死而无怨……”
瘦弱的青年胆战心惊地举起马鞭，闭着眼睛向赵括抽去。
屠岸贾突然上前一把夺过瘦弱青年手中的马鞭，扬鞭重重地抽在他身上。
瘦弱的青年被抽得浑身一哆嗦，像受惊的小鹿一样一脚跳开。
屠岸贾瞪着眼睛厉声道：“你不用力抽他，我就用力抽你！”
赵括注视着瘦弱的青年，竭力鼓励道：“抽吧，抽吧，你不抽我，他们也会抽我……”
瘦弱的青年咬牙举起马鞭，一鞭抽在赵括身上。
赵括的身上顿时出现一道血痕。
瘦弱的青年突然像发疯一样，不停地挥舞着马鞭，一鞭一鞭抽在赵括身上。
每次马鞭落下时，赵括都痛得一哆嗦。
一道道血痕，布满了赵括全身。
赵括痛得昏死过去。
一桶水兜头泼在赵括头上。
赵括在呻吟中幽幽醒转。
屠岸贾凑近赵括，冷笑着问：“赵括，你现在还嘴硬吗？本官再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做不做？”
赵括睁开眼，一口唾沫吐在屠岸贾脸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灭门记（27）
看着再次昏迷的赵括，荀庚皱着眉头对屠岸贾说：“司寇大人，将赵括放下来吧，主公只是令我们抄斩赵家，没有叫我们折磨赵家。这样做，不但有违礼制，也有损司寇大人的形象……”
屠岸贾看了看赵括，又看了看荀庚，然后对甲士们一挥手，气恼地说：“把他放下来！”
等甲士们放下赵括后，屠岸贾对着广场上的赵氏族人大声说：“赵家的叔伯兄弟姐妹们，本官及栾将军、郤将军前来抄斩赵家，并非本官与栾将军、郤将军和赵家有仇，成心和赵家过不去，而是因为受到主公差遣，为无奈之中的奉命行事而已。主公为什么要兵发赵家，将赵氏家族满门抄斩？那是因为长公主首告赵家谋反！谋反是杀头的罪名，这大家都知道，大家不知道的是，为什么长公主会首告赵家谋反？原因就在于赵家得罪了长公主！至于赵家怎么得罪长公主的，想必在场的人都知道。长公主和她的叔公赵婴私通，犯下*之罪，结果赵婴被赵同、赵括驱逐出境，流放到了齐国。谁知赵婴在齐国只活了三年，便郁郁而终。现在赵婴死了，你们想想长公主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本官这样说，想必大家都明白了，主公此次针对赵家的行动，并非与本官及栾将军、郤将军有关，而是与长公主有关，可以说，整个事件，从头到尾，都是长公主一手策划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赵家，而本官与栾将军、郤将军，只不过顺风搭船，假公济私地发泄了点个人小恩怨而已。赵家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其实是本官在十年前就预料到的。你们想想，自赵盾专权以来，谁有你们赵家牛气？连国君都听赵家的，还有谁敢不看赵家的脸色行事？搞到后来，连一介莽夫赵穿都敢弑杀灵公，连无德无能的赵同、赵括都敢看不起栾、郤家族，大晋的天下仿佛已经不是主公的天下，而是变成了赵家的天下！赵家一手遮天，目空一切，既搞窝外斗，又搞窝里斗的结果，大家已经看到了，归根到底，赵家不是灭在主公手上，也不是灭在本官和栾将军、郤将军手上，而是灭在你们赵家自己人手上！”
屠岸贾眼光四处巡视了一番，继续说道：“本官知道有许多人——当然这许多人不仅仅限于赵氏族人——都会对本官今天的举止不以为然，认为本官是个忘恩负义、残忍刻薄之人。不错，赵穿当初在弑杀灵公时，是想将本官一同杀掉，岂但赵穿想杀掉本官，当时的许多卿大夫都想要本官的命，但是后来赵盾以不宜滥杀阻止了他们。赵盾虽然救了本官一命，但是最终并没有放过本官。他不但将本官逐出朝廷，还暗中令赵穿责杖了本官四十军棍，害得本官在床上躺了半年后才能下床。就是这位表面上看来救了本官一命的正卿大人，心里一不高兴，一句‘逐出朝廷，永不录用’的话，便让本官失去了官职，失去了权势，失去了荣耀、地位和金钱，也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一个好端端的家没有了，一份好端端的生活被剥夺了，而唯一被本官带走的，除了自己这条小命，剩下来的，便是压得本官十年来一直难以抬头的耻辱！你们知道本官这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们知道本官面对家人、亲朋、乡邻心里是怎样一种滋味吗？你们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你们说本官应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