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停下来呢,因为童贯记得他师父李宪在西北监军时候,每次讲话都不是一口气说完的,等讲几句就要停下来看看。
童贯曾经专门为此事请教过师父,李宪是这么告诉童贯的:“话一定要分几次说的,因为你正讲着很可能会忘词,要是忘词了哪多尴尬?”
闲话说过。
在场诸将在“西北军”中大多听说过童贯,童贯以前只是李宪的随从,哪个来理他?如今知道他目下是天子面前的红人,哪个敢不敬重他。
'(15。 监军知我)'
帅府众将个个昂首挺胸、面色凝重,双目炯炯有神,直愣愣的盯着童贯,恰如一把把无形的利剑刺向童贯。只是童贯老脸厚皮,刀枪不入,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再加上声音洪亮,众将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句:“这个监军好!脸皮厚,气场大!”
当然也有一些立场不坚定的将校心生疑问,“气场大有用吗?现在是带兵打仗,要死人的,这可不是玩游戏,你的气场大,可以用个大招就把敌人全部‘秒杀’掉!”
童贯表情轻松,他从众将校的表情中已经读到很多的东西。此时,帅府大堂内静悄悄的,如果这时有人一不小心打个“嗝”什么的,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要是不幸有个人再放个“屁”什么的,一定会遭到所有人的无情的“秒杀”!
“看起来师父说的对呀。”效果达到了,童贯很满意,他也想好了词,继续说道:“今日本监初到,军情不便多言,军事自有王将军和众位将军主持,本监只说两句重话:一是军令,凡不服军令者——斩!二是军法,有违犯军法者——斩!童贯奉天子圣旨监军,令行禁止,一言即出,驷马难追。众将官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将齐声唱诺,高声应答。
你可以不拿童监军的“气场”当回事,但你绝不能拿童监军的“军令”不当回事,这可不是玩游戏,要死人的!所以,那些心存疑问、立场不坚定的将校立即变得立场坚定起来。
童贯大喜,“都道当官好,人人想当官,这居高临下一呼百应的感觉就是好!”童贯待要再摆摆官威,一时没想好下边的词呢,故做镇静之时,一眼望见身旁王厚,面现沉吟之色,童贯也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物,转而给王厚搭个台阶,便说道:“王厚将军屡立战功,武艺高强,如今都统熙河六路兵马,正是军中主将,汝等众将若有那个敢违抗王将军命令,便是违抗本监军的命令,敢于违抗监军之令,我只能告诉你们一句话……”童贯再次停顿下来,看着众将官,见大家很给面子,全在凝神听着,便说道:“后果很严重!”
童贯说完,意犹未尽,真得想再讲个把时辰呀。不过童贯的原则一向知道进退,见好就收。他侧身示意王厚,“意思我讲完了,该你了。”便坐下来。
有椅子的也跟着坐了下来,没椅子的只能再接着站着。
王厚自小军中长大,说话到也直爽:“监军所言极是,该讲得全都讲了,我就没什么好再讲的了。不过……,我就再补充俩句吧。”王厚说时也停下来等了等。
“看起来会当官的都会这套。”童贯暗自赞叹。
“童监军说了,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大家项上只有人头一颗,这可不是玩游戏,会死人的,大家听明白没有?”王厚的语气虽不快,但中气十足,穿透力极强,震得众人耳腔“嗡嗡!”乱颤。
众将校齐声应了一句:“听明白了!”声如洪钟,比刚才那句还要响亮。
王厚也很满意,他讲完了侧头再征询了下监军童贯的意见,见童贯没再补充的了,就说了一句:“退堂!”
当下,军中再擂起鼓来,众将校队形不乱,目送童贯和王厚等离去,这才一哄而散。
至晚,熙州知州王厚把监军童贯一众人等安排至帅府军营内住下,安置妥当后,王厚身为地方官员,设宴替童贯接风洗尘,请高永年、张诫、刘仲武、刘法、潘逢等官员相陪。
席间免不了觥筹交错,把酒言欢,也不在话下。都知道童贯鞍马劳顿,一路十分辛苦,又是初次相见,意思意思,也就早早散了。
各官自回住处,王厚因天晚,便没有回州府衙门,和童贯一般,也宿在帅府军营。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王厚用过早膳,正要过去到童贯住处拜访。不料童贯带着俩个随从亲自先来拜访他了。
王厚心下便多了一分好感,迎出门外,急忙行礼不迭,“我正欲去拜见监军呢,怎么童监军亲自过来了,下官受之不起呀。”
童贯急忙还礼,说道:“将军一向治军辛苦,天子和宰相十分牵挂,特命我前来慰问,童贯怎敢托大,反倒让将军跑去见我呢?把将军累坏了怎么办呢?”
童贯的一翻话再次打动了王厚的心弦,他感动了,“监军见外了,请里边坐。”
王厚将童贯请至屋内的厅中而坐,自有那随军小校侍候了茶水,便退出去,让二位在里边说话。
虽然和童贯是初次打交道,通过昨日来的观察,王厚发现童贯不是一个盛气凌人的人,待人和气,不装腔作势,当然了,还有一点才是最关键的,就是童贯对自己很尊敬!王厚已经对童贯产生了好感,心中想道:“这个监军好打交道。”
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双方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
童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实际上童贯是个非常有心计的人,他不但知道进退,见好就收,更知道,趁热打铁,好上加好。童贯很随意的开了个话头,“童贯临出京时候,蔡相送了我一篇文章让我一定要细细研读,可惜我文化程度不高,有点看不明白,今日正好请教一下将军。”
王厚笑了,“童监军笑话下官了,我其实也是一个粗人而已。”
“将军只怕是话粗心不粗吧?”童贯也笑着说了一句。
王厚愣了一下,童贯没有说错,王厚是一个心细的人,如果他心不细早死于乱军之中了。这都被童贯发现了,看起来对方不但知道尊重自己还十分了解自己呀,他随口说了一句:“知我者,监军也!”
童贯笑了,说道:“还说自己是个粗人,这句是个粗人能说出的话吗?”
王厚“嘿嘿!”笑下,一时间敞开了心扉,问道:“既然监军不见外,是什么好文章,说出来我也长点学问。”
“《平戎策》三篇。”童贯轻轻的说出来。
王厚当时就被惊呆了。